作为和弟子最亲近的人，赤焰融血，侵骨，噬髓，格瑞尔导师很快就察觉到弟子的气息变化，呼吸都开始沉了。
盛渊盯着那个男人，目光阴冷，但他没有像是对待亚克那样上去就是砍杀。
他待在原地，格瑞尔还握着他的手，自然感受到了弟子压制的气息，暗潮汹涌。
但格瑞尔导师护得住弟子，却不能拦住他的仆人。
在亚克以及管事出来，领着盛渊进去公爵府，埃德蒙几乎是一瞬间冲向了那个仆人簇拥的男人，拔剑砍杀下去。
珰——
铁剑劈砍到铁盾的刺耳声响，叫周围人同时看去，惊呼声也随之而起。
“保护陛下！”
一时间骚乱四起，埃德蒙挥舞巨剑在冲上来保护那个男人的侍卫中无比高大威猛，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在霍伍德家族休养得很好，武力值比之前更高了，速度并没有因为高大体格而降低，凶猛的挥剑叫那些侍卫们招架不住，纷纷溃散。
格瑞尔先看了弟子的情况，一直在这里静静观望那边战斗场景的盛渊眉眼阴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是因为那边的混乱很叫他心情好了点。
注意到身格瑞尔导师的目光，盛渊也看向他，“你也去吗？”
格瑞尔并没有立刻回话，盛渊抬起他抓着自己的手掌，轻晃了晃，笑容浅浅，“如果你也上去，我会很高兴的，师父。”
格瑞尔导师定定看着他脸上的明艳笑容，弟子在给他这个师父下饵，他不是不知道吧，无论是在别人面前故意亲近他，还是叫他去杀那个男人，一紧一松，拉扯着他，就是故意叫他在弟子和那些他仇恨的人之间摇摆不定，他不能真正得到弟子的信任，也不能叫那些大家族拉拢他。
盛渊就看着这样静默的师父，无论何时看都觉得他眉眼如画的冷漠又孤傲的师父，等待着他的呼应。
似是风吹过，有些哑的清冷声音传到耳边。
“好。”
银霜剑的冰冷气息释放出来，向着那人群飞去。
盛渊眨了眨眼，面前的格瑞尔导师就已经消失在原地，锋芒毕露的银霜剑出现在了那些涌出更多侍卫围堵的埃德蒙身边，挥开了那些突刺而来的长矛以及密集弓箭。
穿过那层层叠叠防护的人群，银霜剑直直飞向将那最后面受到保护的男人，擦颈而过的银霜剑，划过一道锋利剑芒。
在盛渊深红浓郁的竖瞳中，那血流如注的场景没有出现，银霜剑是握在了闪现在那男人身后的格瑞尔导师手中。
附着的驭灵剑芒在那脖颈上压出一条血线。
盛渊看到格瑞尔导师望向自己，殷红嘴唇蠕动，作出口型。
杀了他。
他确定格瑞尔导师看到了，因为格瑞尔几乎不看旁边侍卫对他袭来的刀剑，只是一双眼目深邃望着隔着潮涌人群的他。
“杀。”
盛渊眼目猩红，几乎要漫出血色。
“……”
一人之力挟持了艾利斯特亲王的格瑞尔导师，叫周围人都慢下来攻击，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颈侧里危险剑锋压迫下来，灌入耳中的驭灵气势如虹，危险滂沱，冷冽逼人。
“叫他们停手。”
声音顿了顿，似是想起他这位曾经见过的艾德公爵的亲哥长兄的名号，“艾利斯特亲王，不然，即使您身上有再多的防御驭灵域，我也会割断你的脖子。”
因为驭灵传音术的缘故，所有人都没有听到格瑞尔这个绑架者对艾利斯特亲王说了什么，只看到被挟持的亲王缓缓抬手，然后叫所有人住手。
只是这看似犹豫的一瞬，却是惹到了他原本想要劝慰的弟子。
格瑞尔导师看到弟子那一瞬间冷下去的眼神，以及和之前更加激烈的怨恨情绪，松手的银霜剑忽就顿了。
察觉到他这一下犹疑的艾利斯特亲王已经撤身离去，远离了那散发无数寒冷气息的银霜剑，重新回到了那些侍卫兵中间。
因为这混乱还引来了公爵府的驭灵师，控制住了场面。
埃德蒙以一己之力打散了围困他的士兵，见到其他帮手前来靠近了主上，一下撞开纠缠他的人，与此同时，巨剑如箭一般射出去，击中从天而降要罩住盛渊的驭灵法阵。
轰隆一声巨响，惊呼声四起。
埃德蒙回身护在了盛渊面前，一柄巨剑缠绕着无数白光雷电，噼啪作响，向上一双震慑力眼目自那异常普通面具之下望出来，却威慑惊人。
拥有这等能力的驭灵者，还是雷电能力，叫那些认得的驭灵师们惊愕不已。
“这……这是雷电驭灵师！”
掌控自然因素的风，木，金，水，火，雷电，各种因素强弱不一，稀有度不同，所造成的驭灵师觉醒的自然能力各异，最鲜有的火系驭灵师，因为千百年的传说，世人已经不再想着谁还会再现这个传奇。
至于雷电驭灵师，自然界最为霸道而强悍的力量，用于人类更是想都不要想，控制雷电，就要经受雷电洗礼，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几乎是瞬间灰飞烟灭的情况。
而如今，不仅当初落败的火系驭灵师在此，雷电驭灵师也出现了。
这意味什么？
周围人看向缠绕着数不清雷电根数巨剑，掌握它的高大威猛的埃德蒙，以及侧方周深燃烧起熊熊怒焰的盛渊，那妖冶的白发竖瞳，众人神情各异，但相同的都有惊愕，恐惧。
有人喊了一声怪物。
接着更多的声浪扑来。
怪物，怪物，怪物。
一片哗然刺耳之声。
格瑞尔导师再一次察觉到，弟子气息变化，身体胸膛起伏，压抑不住的暴戾气息涌出来。
“杀……”
巨剑拔地而起。
“杀了他们。”
雷电爆裂飞舞而起，惊人的白色光芒瞬间笼罩这一片。
“杀——！”
随着最后一声，无数惊雷打下。
尖叫声刺激着耳畔嗡鸣。
格瑞尔导师站在那里，冰雪般的瞳孔不断收缩。
白光笼罩了大地，也隔绝了他的周身。
身上起来冰冷而火辣的感触，似是一团烈火落到他身上，点燃了他。
与他身体内的赤焰不同，这火焰冰冷，丝丝刺痛，钻进他皮肤里。
艾欧里亚……
格瑞尔导师眼中放出湛蓝光芒，他寻寻彳亍，却看到的都是一张张流血的陌生面孔。
尖叫声，哭喊声，仿佛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噩梦之中。
眼前的景象在晃动，虚虚实实，光影变化，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他伸手去碰触，却只有虚妄的幻觉。
在哪里，在哪里？
…
……
无法自控的赤焰再次释放出来，几欲焚毁这片大地。
踏空出现的艾德公爵，隔着御灵符阵法，看到下面的场景，雷霆闪电，混杂了熊熊赤焰，冷汗瞬间下来。
手中紧握的御灵符形成的防御阵，纠结着雪域狼王的奔走，覆盖了下方。
雷霆被压制消减下去。
被雷霆击中，头破血流满地打滚的士兵们栽倒在地上，赤焰还未席卷过去，就被雪域狼王吐出来的磅礴气息浇注。
火势被控制住，伤亡也没有严重到艾德公爵懊悔的地步。
他现身的那一刻，公爵府上的士兵都是惊呆的样子，随后在艾德公爵挥手覆盖掉那些依依不饶持续要去吞噬东西的赤焰，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
“公爵大人！”
“公爵回来了！救我们了！”
艾德公爵听到这些宛如救世主一般的呼喊，与他算作亲信的亚克更是失态般向他跪下，哀求着说，“伯爵大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公爵大人救我们！”
艾德公爵面色很难看，倒下去的士兵叫视线一览无余，与对面周身燃烧烈焰，却一身黑袍，泼墨白发，却回身露出一对妖冶竖瞳的人对视上了。
“艾欧里亚——”
“公爵！公爵！他是放火杀人的白发异瞳怪物，还有那个缠满雷电的怪异仆人！”他们痛喊出声祈求获得他们信赖的公爵大人的救助。
而手持赤焰的盛渊则是目光阴森，看他们像是看死人一般冰冷。
雪域狼王扑向那还不停止挥剑的埃德蒙，体格比马匹还要健硕一倍的它，张开大口，尖利巨齿和雷电巨剑相撞，双方各是躯体一震。
麻痛感令埃德蒙手臂震动，看向一双闪烁着幽幽兽光的雪狼，喉咙低低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艾德公爵环顾四周，就看到那站在不远处远离战场纷争被乔伊家族驭灵师护在身后的男人。
从纷争起来时哪怕陷入挟持地步也仍旧目光沉着无波的艾利斯特亲王，见到他这个胞弟，难掩眸光波动，闪烁一些异常光芒。
艾德公爵没有立刻同他搭话，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安抚好手持烈焰，浑身充满暴戾气息的艾欧里亚。
“格瑞尔！”
艾德公爵冲不远处持剑的格瑞尔导师，然而格瑞尔导师像是没听到一般，定定站在那里，虽一手持剑，却肢体僵硬，冰冻了一般。
他目光悠长，却不是看任何人。
盛渊一身烈焰，闪现出现在格瑞尔导师身边时，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他。
“波洛！”烈焰几乎要碰到格瑞尔导师面颊了，也是一动不动，曈光扩散。
盛渊猛然凑近，抓住格瑞尔导师肩膀，近距离看到他冰雪般的眼瞳，那里面出现一颗极其细小的嫩芽一般形状的红色东西，几乎微乎其微肉眼不可见，只竖瞳幽幽凝聚才找到。
“……血蛊。”
哽在喉咙里的压抑一声，转过身来的盛渊面容扭曲，近乎暴怒般吼出，“你们敢给他下该死的血蛊！”
艾德公爵立时愣住，赤焰席卷而来来，他慢半拍出手驭灵去控制，却更快一步的两注霸道气息自身后来，交织在一起，迅速抵御住了赤焰袭击。
交织在一起的木土驭灵缠出网状，那团乱窜的赤焰如同一条被网住的活鱼，气息渐渐湮灭。
艾德公爵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好预感浮现。
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就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
“抓住这个怪物——还有他的叛徒师父。”
艾德公爵转身，与那站在高阶之上的男人对视，艾利斯特亲王，曾经的龙师国王陛下，他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胞兄，正在看着他。
“你呢？公爵大人——”
阴影笼罩心头，重重砸出一块窟窿。
…
…
…
天空是阴沉的，破碎的彗星四散掉落。
火把的光亮，从铁栅栏一角可以照到的破败地牢里，铁链束缚在身的小童睁开眼，环顾自己境地何方，以及站在面前的晃晃黑影。
“怎么还没弄死我……手段真他娘差劲……”
低垂面庞，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扯到伤口又低声咳嗽出来。
手脚上的锁链开始作响，小童以为又是新一轮逼供刑罚，无所谓的摇摇头，然而他被拖着手脚按到一张椅子上时，朝身上泼上来的不是冰冷河水，或是噬咬虫物。
冰凉的衣物罩在头顶，浑身残殇的小童哆嗦了一下，耳边除了窸窸窣窣动静过后，就是门吱呀响了一下，外面陷入死寂。
好半晌，小童才是从头顶拽下来这件衣物，摸着柔滑绵软的棉丝绸，保暖御寒，外表也完整。
地牢门在晃，周围空荡荡——
冷风吹进来，桑塔打了个寒噤，哆哆嗦嗦伸出青紫伤痕的手臂展开这件宽大棉衣，勉强穿在了身上，不使寒风侵骨。
他走了出去，地牢无人看守，他摇晃着身体一直往外面走，冰冷泥泞的雪地，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头脑发昏，手脚无力，却也记得逃出来该去做什么。
找人。
追了半个大陆的，总不能一时三刻就死在这荒郊野岭，叫野狗叼走吃了……
得找，得找……
天边骤然响起一道惊雷，明亮白光映亮天空。
小童抬起虚浮的眼睛，看到了那里一片升至天空的火红颜色。
宛如朝霞万丈。
但也顷刻间颓败，转瞬即逝。
桑塔快速记住了方位，深呼吸几次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仰着头直起腰板，像是身上的暖热激励了他，坡着脚，寻着光亮的方向迈步前进。
…
高窗之上，守护骑士盯着那远去的背影，落回来，投向那堆准备焚烧伤病尸体的柴火堆。
火焰焚烧起来，吞噬了那些病疫皮肤肿烂的死人躯体。
捂着口鼻的士兵们勾起火钳，夹起桶里的衣物丢进火堆。
一阵狂风大作吹散了火束，士兵快速躲闪到一边，手里的火钳子也抖着，丢进火堆里。
金发骑士垂着脸，照不到的半面脸孔阴影浓郁，烛火摇曳，明暗面孔似被扭曲了。
手指放在烛火之上左右勾指扫摆的小理查德玩得咯咯笑了，拉着一动不动的骑士来看，“盖瑞，看！”
火焰在他控制之下变换形状，积聚的烛泪聚满里摇摇欲坠。
等不到回应的小理查德将盖瑞手指扯过来，烛泪滴到掌心里，守护骑士终于低下头，看到掌心内流动的红烛。
光影黯然，那凝固的烛泪似是斑斑血迹。
小理查德抬头，看到骑士眼底晦暗不明，摇晃着他的手臂，“盖瑞怎么不开心啊！笑一笑，看我。”
骑士抬头，看着笑容满面的小殿下，死人般僵硬的面部肌肉扯出一抹笑。
小理查德极其满意点头，转动着盖瑞手指端的坚硬灵戒，内里已经出现污损，破坏了那一块莹润宝石色泽。
灵戒取下来也毫不费力，守护骑士也已经习惯了小殿下对他的亲近，对此默然不语。
疫病种子散出去了。
压在心头的重石却丝毫没有放松。
盖瑞蹲下摸了摸玩灵戒压在桌面转圈圈的小殿下脑袋，小理查德歪头看他一眼，心中充满黑暗的盖瑞眼中还存有一丝怅惘。
挣扎之色，叫看惯这些堕落灵魂的小恶魔明了的微微笑了起来。
他助推了一把。
灵魂被拖拽着坠入深不见底的地狱。
灵戒送还回去，小理查德仔细戴好，看着守护骑士神情慢慢麻冷下去。
火烛摇晃着倏然熄灭，倒下无数斑斑红烛泪。
黑暗里似是涌出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将赤练天边吞掉，黑暗彻底笼罩这片大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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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死亡副本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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