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在和罗古拾实业高中的比赛之后，凪的积极性简直上升到了另一个次元，玲王也乐见其成，重排了足球部的训练计划。
天才的觉醒给白宝中学的足球部带来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不过这种压力是正向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新计划中，洁是最为繁忙的。
除了要进行之前的体能训练外，凪和玲王同时提出了单独的磨合训练，洁在计划试行了一周后，又提议加上三人的合作训练。
凪和玲王没有拒绝，实际上洁不提出，玲王或者凪也会提出三人合作训练。玲王转中场之后，他和凪仿佛都忘记了他们曾经的争吵。凪也不再说只要和洁一起踢球，他开始主动地训练不同的配合模式。
他们只是选择性地无视了洁后半句的“所以1对1的单人训练可以适当减少”。
对此，经理千里的评价是大楼、牌子、快跑。
虽然在足球部，洁、玲王和凪三人已经到了几乎形影不离的地步，但在足球部之外，因为不同班，因此洁还是更多和千里她们一起行动。
于是，千里在第三次搪塞过去洁的同人推荐请求后，忍不住地想去隔壁抓住玲王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还不表白。
“之前一直都没有让推荐，我们还以为你不嗑了呢。”看出千里的手足无措，橘主动接过了话。
洁翻着校内论坛，“之前啊，那个时候凪和玲王不是在吵架吗？凪也有些问题没解决，状态也不是很好。足球部又很忙……CP什么的，当然是排在玲王和凪之后。但现在不一样，问题已经解决了。”
因为洁的态度太平常了，千里跌宕起伏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她有些好奇地问：“洁不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吗？日常会比同人更真实有趣吧？”
校内论坛里专门开设的隐藏分区，洁用千里给的密码登进去，拉到千里说的热门区域去翻了翻，在操作的同时，他也认真听着千里她们的发言。
日常吗？洁回想了一下凪和玲王的日常。
在球场上合作，讨论和合作哪两方之间更好，一起看录像带复盘，玲王骑车载凪回家，一起去便利店买冰棒吃，幼稚地比拼中奖的频率。
这些事要说是情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实际的气氛并没有一般恋爱那种黏糊的感觉，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全程参与，真的情侣的话会更排外吧？
说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形影不离的成为了他们三人？
没记错的话，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会因为玲王和凪分别来找他而苦恼的一般部员吧。
“日常来看的话，他们就只是好友而已，而不是CP，”洁摇摇头，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我是有点想看他们谈恋爱，当然要看同人。”
“同人反正是假的，稍微过火一点也没关系。千里有什么推荐吗？”
过、过火？
千里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啊……啊，这样吗？那《冰块——”
《冰块、吻与巴掌》一篇有点出格的凪与玲王的同人，涉及一些艺术性的描写，而且是从世界观开始捏造，与之前洁看过的现实向暧昧文学不太一样。千里不确定洁是否能接受这种感情。
一般的男生就算是嗑男性同性的CP也只是在嗑某种超越性别的感情吧？
洁对男性之间的爱本身会是什么看法呢？
千里想着，要不先帮玲王试探一下？不过她刚刚把标题说了一个词，就被橘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冰块？”
论坛没有检索能力，洁只好根据关键词进行翻找。
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相应的同人，就先被橘拦了下来，后者以一种坚决的态度伸出手盖住了洁的手机屏幕，“哈哈，同人文什么的……洁对男性之间的爱与性怎么看待呢？”
超烂的话题转移。
不过被橘捂住嘴的千里听到橘的问题后，也意识到自己用过火同人去试探的方式有点太冒进了，可以直接问的。
深刻检讨自己过错的千里和被橘的话吸引过去开始思考的洁都没有发现在话题转移后，橘偷偷松了口气。
披着马甲写故事的作者，这种秘密身份还是让她带进坟墓吧。
橘问的语气很认真，因此洁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男性之间的爱情也是普通的爱情吧，性别不一定很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爱吧。至于性……我没有了解过这方面。”
洁说着说着耳朵就红起来，毕竟是在异性面前谈这种话题。
千里听着听着也觉得有些害羞，作为喜欢嗑CP的那类女生，她当然知道同性之间怎么上床，洁的不自在引发了她的一些脑内剧场，因此让千里谴责了一下自己糟糕的大脑。
橘是他们之中最自然的那个人，“啊啊，是这样没错，高贵的不是同性与同性的爱情，也不是异性之间的爱情，而是爱情本身。”
“对了，下节班会课应该就会讨论文化祭要弄什么，洁和遥有什么提议吗？”
真的好生硬的转折！
第二次千里终于忍不了了，捏着橘的脸吐槽道：“话题太跳跃了吧！”
哪怕是顺着爱情话题聊聊未来也是好的，最近老师正在收集他们的未来意向调查表。不过仔细想想这个话题也聊不起来，千里看看绝对会写职业足球运动员的洁，又看看自己手下绝对会写科研人员的橘，泄了气。
未来这种东西，对有梦想的家伙来说根本不会是一个问题。
橘被捏着脸，没有注意到千里微妙的情绪变化，只嘟嘟囔囔地说：
“有什么关系嘛……女仆咖啡厅和鬼屋怎么样？感觉是文化祭常见的话题，我们班去年办的什么？”
听到这里洁也忍不住加入了谴责的行列，“去年我们班在卖热狗，橘你完全没参与是吗？”
去年在没人的活动室看了一整天漫画的橘扭过头去吹起口哨。
“去年的收益还不错，藤原和岛村意外地很擅长料理，今年也会延续类似的内容吧？”千里回忆了一下去年的热狗盛况。
洁也回忆起了去年被当成仆人使唤的夏日文化祭，举起了手，小声地提议道：“也许，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些新的东西，生意太过火热也未必是好事。”
已经打定主意今年也溜出去的橘敷衍地“嗯嗯”点了点头。
不过不管他们三人怎么讨论，最终的项目还是要在班会上投票决定。而最终，在口才极好且私心极重的班长的鼓动下，他们班最终决定举办的是——
女仆咖啡厅。
女生负责穿着女仆装作为服务生接待客人，男生则毫不意外地负责后厨和苦力，还有发传单的工作。
咖啡厅提供蛋包饭、咖喱饭和猪排饭等，饭和饮料都有预制包，藤原和岛村也意外的可靠。
因此接待和厨师的任务并没有很重，苦力稍微忙一点。好在他们班男生人数不少，这次又是提供正餐而不是小吃，算上轮班应该不会像去年那样从早忙到晚。
洁是上午的排班，被过来捧场的凪和玲王知道后，两位客人毫不客气地勾着洁的脖子准备借走工作完的洁。
班长推推他的圆眼镜，“当然可以。”
“既然这样，那就让洁同学来招待两位吧，可以吗？”
今天的班长也依旧稳定发挥着，努力榨干同学们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跟在一旁的洁回忆着女生们培训时练习的“咒语”，缓缓地、努力地给玲王使眼色，他不想在学校里面以这种方式出名啊。
可惜虽然玲王会意地眨了眨眼睛，但凪已经先一步答应了下来，“好哦。”
于是洁就不得不走马上任了，其实招待的工作量很小，只要端着点的餐走过去而已。只是还有一项额外任务是对着食物施加爱的咒语，这点被班长用超明显的字体写在了门口的海报上吸引客人。
由于千里最近一直在教橘怎么念，洁记得那个“咒语”，但记得是一回事，不想念又是另一回事。
可爱的女孩子念了就算了，他念真的会让饭变得更加难吃的。
为了凪和玲王的体验考虑，放下凪点的蛋包饭和玲王点的咖喱饭和味噌汤后，洁在周围一片“饭先生请变得好吃吧”的声音中，装作无事发生地鞠躬准备退下。
“洁——”玲王突然叫住了想要飞快遁走的洁，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点菜单。
上面“免费的咒语”几个大字在洁的视野中飞舞。
——班长，虽然这是重要卖点但是也不至于印得那么大吧？这不是菜单吗？
果然躲不过吗？洁咬咬牙，飞快地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不那么黏糊地念完咒语。但没等他思考出来，玲王几乎接住自己的话继续说：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午饭还没吃吧？”
啊，误会了。
洁为了缓解尴尬地轻咳两声，“还没吃，嗯……那我要猪排饭吧。”
“谢谢玲王。”洁的眼神乱飞。
在旁边很安静的凪趴在桌子上，看着耳朵变红的洁，突然说：“洁，不会以为要给我们念咒语吧？”
玲王也笑，他不否认自己有刻意误导的成分在里面，“这么想给我们念爱的咒语吗？”
“别、别说了。”洁举起手叫停，“我去买一份猪排饭。”
“玲王会请，洁直接坐着吧。”
“喂喂，付钱的可是我，别拿我的钱去献殷勤。”玲王给了凪一肘。
请客这种事玲王经常做，御影集团有资产，玲王自己也在股市中有过大量的收入，能用钱和更多不太熟的人打好关系，玲王不介意这样做，也不会在意花钱请客这种事。
不过洁是不一样的，如果是洁花他的钱的话……玲王压下自己翘起的嘴角，还没有到时候，不可以太早露出征兆。
在确定要告白之前，不可以。
告白——
洁会答应他吗？还是会拒绝？洁对男生之间的感情并不排斥，但是被男生喜欢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洁还是会不排斥吗？
被拒绝不是最糟糕的结局，被讨厌才是。
他会先试探一下，如果洁实在接受不了的话，那就算是心脏再难受也不可以说出口。洁要是能接受的话，他才能放松下来。在这之前，不可以表现出异样，让洁有压力。
在想很多东西的玲王面上却看不太出来，只是比平常稍微更沉默了一点。
洁有点累也有点饿了，只埋头吃饭。
凪看着自己格外沉默的两位朋友，本身也不是会去活跃气氛的性格，想了想就继续吃自己的蛋包饭。
这顿饭也因此吃得格外地快。
吃完饭后，玲王提议去逛逛其他班的项目，他和凪的班级比较敷衍地举办了一个展览，没什么意思。
除了班级之外还有各部门也举办一些活动。
“不过足球部没参加，”玲王回忆了一下风间老师递给他的申报表，“棒球部好像有击球活动，打出本垒打的话会有神秘大礼。”
“要去玩玩看吗？”
凪趴在洁的身上，透过窗户扫了眼外面的烈日，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要，好热。”
洁在听到部门活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参加的另一个部门——美术部，好像举办了画展，他还被部长催着交了画上去。
那段时间他忙着和玲王与凪训练，只好随意画了张教堂的速写交上去，那种草稿风格应该是不会被选中展览的。
这么想着，洁提议道：“美术部在室内有画展，要一起去看一看吗？”
64
“洁，这个画的是我和玲王吗？”
画展借用了一间教室加走廊，刚进教室就可以看到一张极具动感的速写，画的是踢足球的两位男生，速写将人物特征和神态都抓得很鲜明，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一眼认出画中的两人是凪和玲王。
而在画作的一旁，标志着作者的名字和班级。
洁世一三个字明显地写在那里。
交错画了！
意识到自己将两幅速写弄混了的洁因受到惊吓而瞳孔放大。这幅画是他答应要送给千里的同人图，画完后扫码给千里发过去了，之后就被他放在收纳盒中。
幸好不是什么出格的内容。
洁在心里感谢足球之神，嘴上，他神色不变地正常答复，“嗯，是的，是凪和玲王。”
“画得很不错！”画作收藏品很多的玲王一下就看出了洁的功底不错，“在绘画上也很有天赋呀，洁。”
“谢谢！”被夸当然是开心的，洁没有推诿地露出了笑容。
话题本应该在这里终止，如果不是在他们前面看画的、不面熟的两个女生看着这幅重点展出作品，小声惊呼了一句，“好配啊！”
“配？”玲王不太能理解。
洁轻咳两声，“啊，就是说你和玲王很合得来。”
凪扫了眼努力解释的洁，他偶尔会看游戏论坛，对宅文化和腐文化不至于一窍不通，此刻当然也能理解女生们在惊呼什么。
“洁为什么不把自己也画进去呢？”凪眨了眨眼睛。
“因为我是记录者，”洁回答说，“类似于摄影的摄影师，我代入这个视角在绘画的。”
这倒不算说谎，只是摄影师略有私心罢了。洁有些担忧，画画和演奏有异曲同工之妙，创作者的一些想法会不自主地融入画作中，不知道凪和玲王会不会注意到画面中微妙的张力，又会不会感到冒犯。
早知道就在交画的时候更谨慎一点了。
“这样吗——”凪拖长调子回应，话锋一转，“洁如果被男生喜欢会感觉怎么样？”
“嗯？”
玲王和洁同时发出了惊讶又疑惑的声音。
前者是虽有所感但没想到凪会这么直接，而后者则是浑身僵硬，在脑海里大喊“果然天才在这方面也是天才吗，果然是被发现了吧”。
“对不起。”洁熟练地道歉。
凪不答，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用一种更认真的语气。
因为有些神游终于跟上思路的玲王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顺着凪表明了自己也想知道的态度。
玲王和凪的态度太直白，洁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也不自主地认真起来。
“如果我被男生喜欢吗？”洁之前其实没有真正思考过恋爱的问题，虽然也会对脱单的朋友表示羡慕嫉妒，因此他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嗯……主要还是看我对他的看法吧？要不要接受什么的。”
“不会觉得很恶心吗？”玲王追问。
洁思考了一下，“不会啊，毕竟爱情和性别没有关系，我自己的话，虽然偏向女孩子，但男生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洁的父母对这种事一向很开明，在洁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时候，洁伊世就给自己的儿子科普了性向、爱情和一些必要的生理知识。
因此虽然自己的身边几乎没有出现过同性恋人，但洁对这方面并不怎么排斥。
“这样吗……”
玲王和凪都同时看向了对方，对彼此的想法从未如此清晰而又准确地知晓——
你也是，喜欢着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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