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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天使坠落在哪里

几张地图,一盆珊瑚,我逻辑还没理顺呢,您这就倒戈了?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黄金之国,听信敌人的花言巧语,连基础工资带年终奖整个儿赔进去——路明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楚子航,仿佛汤姆猫跑出悬崖老远,直到被芬老板拍拍肩膀,才像突然低头看到地面找回重力似的,咳出一句:“这不成天使投资了?”

糟糕,又装错语言系统了。对此,眼前三人各有反应:

“我这算叛主从夷,体面些说,也是玩忽职守,”楚子航大概以为自己的师弟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俩不受天子之命,也无外交责任,和钦差出使藩国差别甚大,形迹近乎间谍。我这边把人放走,不管处理成什么样,回京之后,上面都少不了兴师问罪。不过我会告诉他们,此事与你毫无干系,责任由我承担。”

“天使?”金发碧眼的佛罗伦萨正黄旗笑盈盈地望他,“你懂的还不少,跟耶稣会那帮老顽固聊过?”

唯独芬老板眼睛一亮,抓住了重点:“你有闲钱?放着多可惜啊!我们正愁凑不齐旅费呢,投我一股,回头利息三分?”

他算是体会到当作家的滋味了:一个口误都有三种解读,难怪龙族五连载至今,海洋与水之王的身份尚无定论。能怪书友不努力吗?人民文学出版社直播间里问江南吧!想必比起满屏的杨枝曾听雨,他宁愿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这儿毕竟是OnlyFens,不是Microsoft Word,缝缝补补又三年,写好的设定还能改。路明非对恺撒点点头,搜肠刮肚一番,冲楚子航讪笑道:“天使投资,就是散财童子,观世音菩萨身边那俩跟班,洋人地图里长翅膀的小孩,揣着银子到处晃,谁缺钱就搭把手,芬老板也就是这个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见了俩PPT就舍得往项目里砸钱的冤大头,跟您刚刚的表现差不多。不过他的任务就是协助两人忽悠楚子航,推波助澜,在商业诈骗中扮演财务顾问的角色,真追究起来多少也算个从犯。于是挥挥手把问题打发,好奇道:“闹了半天,加图索先生背上的地图不是重点,就算把他抓回去,也未必有收获?”

“未必有收获?”恺撒叫屈,“我衣服都让他脱了一半了!始乱之,终弃之,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你们戏台上不是这么演的?”

这词儿都成套,也不知他成天泡在市井里,从勾栏瓦肆中间学到了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深谙此理的楚子航淡然道:“把他抓回去能向皇上交差,这个月的津贴到手,就是收获。近年来,为了开源节流,北镇抚司一直奉命寻找黄金之国的下落,人抓了不少,却始终没有进展。他确实能够提供一些信息,比如,目的地在南洋,不在东海,这也和我们搜集的情报相符。但是,如果没有这株珊瑚,他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是不是中文水平有限,恺撒好像只能听懂最后半句,跟路明非做雅思听力似的,“我说飞天木鸢和点石成金的时候,你眼睛眨都不眨!”

“确实特别,别说他了,我也没眨,”路明非叹口气,心想1584年的洋人大概还不懂何为汉语的含蓄之美,于是赶紧转移火力,“有了珊瑚又怎么样?它长得确实挺那么回事儿,既像山川水系,又像血脉经络,可总不能真当地图看吧?这跟拿土耳其咖啡渣占卜吉凶有什么区别?”

楚子航摇摇头:“这倒不是异想天开。珊瑚生于深海,赤如火焰,水火相济,凝日月精华,非木非石,得天地灵魄,百年增枝,千年赋形。道教有七宝之说,精为水银,血为黄金,髓为水晶,心为珊瑚。你我看到的枝杈,就是海洋之心。”

路明非问恺撒:“你听懂了吗?”

恺撒摸着下巴:“千年王八万年龟,中国话是这么说的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上面那些话,从楚子航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翻译过来大概是,特殊的海底磁场孕育了珊瑚,珊瑚的形状浓缩了岛屿间的航路……看着越来越像新世纪知名骗局“水知道答案”了。不过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智商税,他叔叔年轻时候坚称头顶锅盖能截获宇宙信号,如今的青椒还相信分期付款多退少补的五十万安家费呢。

你姑且一说,我姑且一听吧,路明非心想,毕竟他手头的龙族谱系学大纲也颇多荒诞之处,放到网上要被别人嘲笑《哈利·波特》和《魔戒》看多了的那种。“你刚才说三十年前抄没严府,有亲历者见过六十多株珊瑚树……”

“案子是我父亲经办的,因为没找到海图,结案之后,他被降了职,到外围侦缉,负责京城夜禁。这都怨他平日吊儿郎当不善钻营,否则十个弟兄,也不至于单单罚他一个。他倒好,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堆道教经卷,不吃不喝,琢磨了大半月,突然把我拉到身边,神神叨叨地,说严阁老把所有人都骗了,朝堂之上龙颜大怒,怒的什么?皇上自己都没搞明白,其实海图就在珊瑚里。”

“我当时也没听懂,看他青筋突突往外暴,赶紧上街给他叫了一笼包子,连着几天滴米未进,刚吃上两口人就晕了,吃完倒头便睡,躺了足足两天。第三天外面鸡还没叫,包袱已经收拾好,说要赶路。我母亲说,怎么,罚俸降职还不够,又给谪调外卫,发配边疆了?他说不是,珊瑚就在国库里收着,他得趁着秘密还没被人发现,赶到南洋,先下手为强。”

他的声音照例没有波澜,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听着反而有几分喜剧效果。“他走之后我顶了他的差,偶尔也能收到他的信,说是过了扬州,到了月港,又转回泉州。最远一次就在溜山,低价收购龙涎香,差点让当地女子抓回去出婚成大礼。有段时间音书断绝,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棺木我都挑好了,结果寄回来一张海图,翻过来,后面写着,他在航线上做买卖,行踪不定,勿念。”楚子航抬头一瞥芬老板,“跟您是同行。”

“可不敢可不敢,兄弟那么平易近人,没想到府上世代吃皇粮啊!也是,这年头,没有一点家学渊源,怎么出来混呐?”芬老板连连拱手,“我这安特卫普来的乡巴佬,跟您交朋友是高攀了!”

楚子航本想就那张海图多谈两句,被芬老板这么一打趣,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打量着师兄难得吃瘪的样子,路明非算是悟出几分道理:恺撒能把白的吹成黑的,芬老板能把黑的洗成白的,这俩合在一起就是黑白双煞,扭一扭泡一泡,能给奥利奥当代言。相比之下,师兄到底略逊一筹。他本来也不是爱耍嘴皮子的人,很少谈起自己不靠谱的爹,更难让人相信爹不靠谱的判断,然而说不清这点,便说不清自己为何突然倒戈、转换阵营。于是干脆退一步,用经济基础解释上层建筑:“皇粮也吃不了一辈子,锦衣卫退休后只免赋役,没有俸禄,大多晚景凄凉,我父亲爱财,很难说他不是为了这个去的。”

芬老板已经开始笑了,恺撒却不知见好就收。掏心掏肺两小时,换来一句“未必有收获”“没什么特别”,心里惦记着呢。“那你呢?”恺撒凑到他旁边,灯下的金发流光溢彩,挠着楚子航的脸颊,“你也是为了这个?”

“我为了什么暂且不提,”楚子航把地图册啪地一合,在满桌扬尘中,语气已经恢复冷静,“再耽搁一阵,等天亮城门开,您二位可就不好出去了。”

*

三更刚过,整座泉州城睡得踏踏实实,地下水道比他们来时还要安静几分。沿着荧光牡蛎标记的方向,轻舟平稳无声地滑过,破开的河面在身后汇聚,如同迅速愈合的伤口。恺撒和楚子航各踞一端,因为刚才那番抬杠,彼此都憋着一口气。手中木桨翻飞,节奏却出人意料地保持一致,生生将前现代设备开出了摩托艇架势。路明非扶着船舷——这要是掉下去可没人捞他,真成下水道里的美人鱼了——听见耳边芬格尔说:“良性竞争啊,你说,把楚子航和恺撒放在一起,是不是就能造出永动机了?”

“如果说核聚变也算一种永动机……”话还没完只见恺撒胳膊收紧,木桨猛然止住,小船在原地打了个转,被水流推向侧方。楚子航早有准备,唯独路明非反应不及,差点一头撞进芬老板宽阔的胸膛。

“这就投怀送抱上了?”芬老板用力搓了两把他的脑袋,做亲昵状,“没想到贵邦风气如此开放……”

路明非心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诺诺平时就是这么摸狗的,你俩手法如出一辙。然而他直觉这一米九的德国奸商不简单,用恺撒的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乱糟糟的大胡子里头不知藏着什么,掏出两本马列也是有可能的。当然,放在1584年,那只能是马基雅维利和列奥纳多·达·芬奇了。

正胡思乱想呢,恺撒把船桨一扔,掀起长跑,大踏步迈上台阶。“离港口还远,”楚子航提醒道,“我们选的路可以直达,没必要在这里弃船登岸吧?”

“谁说我要弃船了?”恺撒朝他伸出手去。说是想拉他一把,也没见哪位绅士把手伸到人家眼前的。说是作势挑逗,富乐院里那些陪酒的姐姐又比他旖旎许多。不光楚子航,连路明非都愣了,大概是看两人无动于衷,恺撒这才勾了勾手指:“金子呢,拿来。”

月光照得手指盈盈,楚子航扭头望向船上最大的奸商:“这就是天使投资吗?”

“跟他没关系,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一诺千金吗?”恺撒敲了敲背后的门环,“我遵守诺言,带你们来吃蚵仔煎,按照规矩,你不得给我一千两金子?”

直到热气腾腾的蚵仔煎端上来,两人仍在为那凭空冒出的一千两金子讨价还价。楚子航出身行伍,很难解释“比喻”到底是什么,恺撒则一口咬定他欺负自己不懂中文——天可怜见,他确实不懂中文。最后达成协定,“一份蚵仔煎三十文,按照市面的金价,你还欠我九百九十九两黄金,零三千九百七十文,”恺撒笑眯眯地叫来老板,把楚子航掏出的铜板往桌面一推,“找钱。”

“这洋人也忒坏了,”路明非小声嘀咕,“一千两金子,师兄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还不清呀。”

“他还没卖,你怎么知道还不清?”芬老板夹走最后半块饼,“再说了,找对买主很重要,我看恺撒就有此意……”

芬格尔隔着屏幕咽口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化债方案,值得地方银行和城投公司借鉴……”

“你是不是饿了?我书包里有苏打饼干,”路明非拿筷子蘸蘸酸甜酱,“还化债呢,你现在只能消化自己的胃酸。”

路明非和芬老板饿死鬼投胎,打得一手好配合,三下五除二,半颗油花都没剩下。恺撒抽出筷子,一看连战场都打扫干净,干脆唤回老板,叫他别找了,再来两份,吃饱好出发。他到哪儿都不减贵公子的气度,照得昏暗店堂犹如米其林三星,只不过,这一回,刷的是别人的黑卡。

芬格尔含糊不清地点评道:“正所谓高贵不存于血脉,而存于心中,重点不在于这张卡是不是你的,在于你能不能花出名堂。”

“尊敬的芬格尔·冯·弗林斯阁下,这就是你刷我饭卡的理由吗?”

有经验的作者都知道,他俩嘴仗能打一整天,用来凑字数正合适。有经验的楚子航也不会被眼前这些花架子糊弄。“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他的目光就没从恺撒身上挪开过,“泉州还有朝廷的眼线,拖得越晚,就越危险。更何况你们要搞一艘船走,到时候还得和港口的人周旋。”

恺撒把金黄脆焦、滋滋冒泡的蚵仔煎分成两半:“有你在,他们应该能放心吧?抓我俩,那肯定派最厉害的人来啊。”

楚子航的目光落入盘中,刚刚凝固的蛋液闪耀着薄薄的油光,茼蒿的苦腥恰好压住海蛎的金属味道。恺撒虽然捧了他一句,却只管自己吃,没有招待的意思。缕缕香气钻进鼻腔,把空空如也的肠胃淘洗一遍,先前为了忽悠恺撒喝那二两酒,他也是一整晚滴米未进,饿着呢。此时筷子就在手边,他却没有动:“这些海上有的是。”

“不一样,”恺撒摇头,从兜里掏出一本红皮袖珍小册子拍在桌上,“这是《一统路程图记》推荐的餐厅。”

吃饱喝足才有闲工夫建设精神文明。半张饼下肚,路明非也能识字了,好奇凑上前,只见书中图文并茂,记载着从京城到岭南的沿途风物,某处谨防盗贼,某处可以乘船,某处有推荐客栈旅馆若干。他心想,哦,小红书。能有点文化吗?芬格尔隔空来了一句,分明是孤独星球,大明王朝搭车客指南!

楚子航皱着眉头翻到泉州部分:“你就是为这个?”

“不然呢?为了那点退休金?”恺撒把裹着酸甜酱的蚵仔煎塞进嘴里,咀嚼一番,吐出一句令人心梗的话,“我不是已经有一千两黄金的债放出去了吗?这还没算上利息呢!”

“我不清楚你们放债借贷那些门道,但是此行的危险只多不少。严府那株珊瑚高达三尺三寸,色如凝血,这样的出品,唯独溜山才有。传闻当地珊瑚生长奇快,环岛丛生,成拱卫之势。外船不谙水道,极易触礁倾覆,纵然侥幸近岸,也找不到登岛入口。稍有不慎,便困留其中,弹尽粮绝,以至于人人相食。海雾氤氲时,远望群岛,只见幢幢鬼影,皆是溺毙之冤魂。一旦船朽沉底,血肉饲礁,新株更赤,流入市场,又能卖出高价。”

一张袖珍地图推过去,四角尖尖,叠得整齐。纸张叫海水泡皱,手绘的图案旁边,抄着一首打油诗,底下空白处写着,行踪不定,勿念。金发碧眼的洋人看了半天:“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我留着也没有用。”

“别人觉得没用的东西我更不会要了。”

恺撒折起地图作势归还,楚子航却把手揣回口袋,不给他塞回来的机会。两人僵持片刻,在路明非看来,场面如同过年时亲戚给小孩包红包,区别是他从来没有真的收到过。“怎么急成这样?”你来我往的推让中,恺撒仍有闲工夫挑衅楚子航,“这不是‘我们’的事情吗?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要不……”恺撒再一次凑近他,微微跑调的中文,如同《奥德赛》中塞壬的歌声,“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楚子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黑云压城城欲摧,然而那场雨到底没有落地。湿漉漉的竹筷夹起放得温热的面饼,想了想,又仔细裹好酸甜酱。“一人一半,”他挡开恺撒的手,把剩下半盘蚵仔煎拿到自己眼前,“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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