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能够得到吗?
黎簇伏在对方的胳膊边上,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他好痛,可是痛是难免的,没有流血就算了。他还在想另外一个男人,在这样混乱的夜里更是如此。
想要得到,想要拥有,这并不是什么难堪的愿望。
因为他还是个男孩子,所以有这种想法是不可避免的。
黎簇的脸颊贴在首领的胳膊上,对方的肌肉绷得很紧,硬邦邦的,像一块腌咸菜的石头。
呸,臭男人。
黎簇哆嗦了两下,缩得更加紧了。他整颗脑袋都埋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发旋。
借助着天光,汪岑看见他那些不安分的头发,被空气拂得左右晃动。
他的心情有些压抑。
人是他睡的,不算被强迫,得了便宜的人也是他,可汪岑的心情却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今年二十九了,还没开过荤。首先,他是一个老派的人,觉得谈婚论嫁是要对人家负责任的,汪澜经常嘲笑他是个古板的好家伙。其次,肉-欲总是会给人带来麻烦,情感上的纠葛比肉-欲更加恐怖。所以,能不沾,就不沾。
可是这一天晚上,汪岑不知道自己为何对着这个还算是个孩子的年轻人出手了,还是在人家刚满十八岁的第一天。平常学生的十八岁生日,不应该是在这个古怪的村落,和依旧算是陌生人的他做这种事情。
他还记得对方充满水汽的杏仁眼,瞳孔里驻扎着一头野兽的野蛮,以及一个幼儿的胆怯。
对方抓住他的衣领的时候,汪岑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震动的双手。
他们之间是没有爱的,一个遵循着老派的婚姻观念,一个则是恋慕着另外一个男人。
可是他们现在在一张床上,肌肤相依靠着。
汪岑的手指动了动,黎簇的脑袋压在他的胳膊上,毛躁燥的头发令人有些发痒。他伸手去触碰对方细腻的面孔,可藏在被子里的那个人躲了一下,干脆翻过了身,侧靠在原位置上了。
汪岑的手顺势插-入-了对方的黑发之中,去寻找先前那块被子弹击飞的缺损的头盖骨。他摸到一个突起的地方,一块异常增生的物质覆盖在那里,代替了头骨的地位。
他不知道这样子下去,黎簇还能撑多少时间。
蛇毒的副作用是无法逆转的,可在他看来,这个异变的速度属于快了些。
这个男人依旧认为,一些的怪异是古潼京深处的黑毛蛇造成的,他看不见黎簇背后的魔鬼,听不见魔鬼的步伐已经来至他们跟前。
他想要得到什么?他想要拥有什么?他付出什么,才能够得到梦想的呢?
海月悄然落泪,眼泪滴落在这把琵琶上。他与他的琵琶,他与他的记忆,都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
黎簇睡得很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子骨依旧很痛。他掀开衣领,在光明下注视自己的躯体。他的皮肤上不仅有着沙漠里的伤痕,还有着舔舐和撕咬的痕迹。
他坐在床沿发呆,此时,三更上来了。她捧着新衣服,一步一步地往上踩。
“你成年了?”她站在楼梯口,眼神里满是好奇。
黎簇不出声地看着她。
三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闻到你的味道才来的。”她非常俏皮地说:,“你的味道变啦。还有,昨天晚上,钟兴来找你了吗?”三更的眼睛黑沉沉的,看着特别瘆人,可是她又在笑,模样怪异之极。
黎簇拉过衣领,他想起首领说的,“被他赶走了。”他的手指从床榻上拂过,似乎是要抹平那些复杂的褶皱。
“哦……”三更哈哈地笑了两声,“那他要气死了,真好啊。”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和那个男人关系不好呢,看来是我想错了。”
毕竟,关系差的人怎么会睡一块呢?
黎簇憋了小半天,憋出一句,“那个臭傻逼。”
他对天发誓,对方就是个臭傻逼,他到现在身上还是很痛。而且昨天晚上,他甚至没有及时抽出来。
是谁大晚上还在洗澡?他提提都嫌难堪。
想到那件事,黎簇的脸一下红一下白的,可不好看了。
三更把衣服放在一旁的矮椅上 ,“时候不早了,起来吃饭吧。”
黎簇盯着三更微微隆起的肚子,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悸动。
他现在,最好不要问。
红色的织物上花纹如云彩般飘逸,莲花的形状栩栩如生。
听说,莲花的种子如果保存得当,就能够活一千年。黎簇想,蛇是能够记住的,那种子呢,它是否也会记得一些什么?在它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它遇到的故事?
黎簇抚摸着上面的花纹,一抬头看见海月站在他身前,他这次挽着头发了,头发上挂了新的玉蝴蝶。
黎簇看了看对方仿佛丧服一样的黑衣,他推了推手里的东西,“喏。”
他明明知道一个幻觉是无法触碰现实的衣物的,可他下意识之中却这么做了。
海月问:“送给我?”他的眼睛缓缓眨动着,“我好感动。”
他的感动听起来真没味道,干巴巴的,就是在说谎。
黎簇也不管,他披上自己的外套,给自己好好地洗了把脸。通过水镜,他看到自己的脸。
他明明和以前长得差不多,没多少分别,可黎簇还是觉得陌生。
痛苦真是可怕,它把人变得面目全非,和一开始的自己相差甚远。
三更问他,“你没穿我送你的衣服啊?”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日光下刺绣。她绣的是一朵花,但到底是什么花,黎簇也不知道。
黎簇随意地嗯了一声,他尽量放轻了自己的步伐,努力像个幽灵一样在这个村落游荡。
或许是昨夜的遭遇,他的头脑不甚清醒。昏昏茫茫间,他撞上了钟兴。
钟兴的眼睛里有着怒气,他的瞳圈泛着一种澄澄的黄色。黎簇看见他就跑得远远地,一点也不想跟这种精神病患者呆在一起。
虽然他也有病,但他自认为,自己是不同的。黎簇傲气地想。
可是到了晚上,他又偃旗息鼓了。黎簇一看到首领就想到自己还在疼的屁股,一想到自己的屁股就会想到别的。
越是不想放的东西就越是抓不住,越是想得到的东西就越会失去。可是他不想要的,明明应该像风一样吹过的那些轻飘飘的内容,此时却像冰雪一样坠落下来,在他的衣领上结冰了。
汪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看看。”
黎簇就踹了对方一脚,他手长脚也长,本来就在生个子,脚还踩在人家腿上呢,上本身已经缩回床里面了。
瞧他这副样子,汪岑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他的眉头依然紧锁着,一夜之间徒然老了十余岁的模样。
过了半晌,汪岑问起黎簇那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时候?”
黎簇的眼睫闪动了一下,一个时间从他口中溜了出来,“后天!”
后天,正巧是祭祀的日子。
从很早的时候,火焰就升腾起来了。一个叫芸月的女孩子来教他怎么画妆容,瓷碗里都是些红黄色的彩粉,他们要在脸上绘制图腾。
汪岑是所谓的“外人”,每次都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所谓的妆容画上之后,就谁也认不出来谁了。它遮盖住了脸颊两侧的淡淡的黑鳞,事实上,没有人在意这个。
他们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夜幕终于降临了,黎簇在火堆旁边盯着三更,看着对方举着酒桶大声地笑着。
红色的裙摆们像花瓣一样在四周打转,在烈火的烤制下,他觉得那些舞裙快和他脸上的油彩一样融化了。
突然间的,黎簇感到了一阵心慌,他有些恶心,跑到后屋干呕,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一些津液顺着他的嘴唇往外淌,他定了定神,趁着没人注意,披上了他先前偷来的别人的衣服。
祭祀的队伍浩浩汤汤的朝着远山前去,黎簇夹在队伍的末尾,妆容掩住了他的面貌。
在经过一片山林的时候,黎簇扯住三更的手腕,趁乱将对方带入了周旁。他捂着对方的嘴不让她出声,女孩的美目怒睁。黎簇有些紧张,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帮我,我要离开这里。”
“你也想离开这里的,不是吗?”
黎簇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肢体软和了起来,他以为三更同意了,可是下一秒,对方就踢了他一脚,跑到了外面。
三更在山埂上看了看黎簇,突然就笑了。她重新跟上队伍,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了。
黎簇本应该害怕或者愤怒的,可是他什么感情都没有产生。过了十来分钟,那个女孩又回来了,只听见远方的队伍里传来了叫喊声,还有暴起的火焰。
他真的等到了。
三更把自己长长的裙摆打了一个死结,她昂着头,一脸傲气地问:“你的姘头呢?”
黎簇听着就来气,他反驳了对方的说话去,“我们要往哪边走?”
三更指了一个方向,“走这边,我们得赶紧。”
他们穿越陌生的山林,黎簇问她刚才做了什么,三更就说,她打翻了火油。
远方的黑烟熊熊地往上升腾,而村落里,也冒出了一阵子白烟来。
烟雾中,汪岑甩给他们两两块湿手帕。
少女的眉眼跳动着,她的情绪莫名地高涨。在她踏足时,山林自然让开一条道路。
“我们要走很久很久。”她补充道。
在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他们停下来,把脸上的油彩擦光了。黎簇捞起他**的头发,溪水连同他的睫毛都打湿了。
汪岑看了看,用手指擦掉了他鼻尖上剩余的一条。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的步伐很紧,几乎都没怎么停下来休息过。
黎簇往啐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里特别痛痒。可现在属实没有时间去担忧他自己,只好用洗湿的手帕去掩住自己的鼻子,让水汽湿润其中的痒意。
跨越山水,黎簇总算是见到了光。他们靠近了一条柏油马路,而镇落就在不远处。
黎此时黎簇回过头去,发现山林竟然如此深远,错综复杂,还充满着特殊的机关。仅仅是他们的话,根本就走不出来。
三更如痴如醉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可她并没有松懈,“他们马上就会找上来的。”
“去电话亭。”联系用的电话号码在汪岑的心中转了一圈,他不是小伙子,小伙子是最懂这边的联系人的。他只能先往基地发求救信号,然后再等派援。
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他们三个的处境有些困难。
三更扯下她头上的金银,咬了咬,“记得还给我。”
在某种意义上吃了大亏的黎簇懊恼自己怎么没带点出来,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却摸到一样不祥的东西。
那块玉佩,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好在,自由的喜悦压过了他的恐惧。他们仨在招待所呆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联络上的人终于过来了。
吉普车车门一开,一个身形熟悉的家伙就跳了下来。正是商人。
他脸下巴上多长了圈胡子,看着格外沧桑,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连胡子都懒得刮。
黎簇非常不开心地在刮餐盘,他有些吃不下,可是他已经两天都没有进食了。在这样下去,他的胃会受不了的。
他强迫自己吃了些,抬眼看见商人和首领在交谈。
“把那姑娘半路放下呗。”商人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汪岑问:“边上还有我们的人吗?”
“再过两个镇子,有一个我们的小饭馆,就把她放那儿好了。”
于是汪岑就来和三更商量,可是他听不懂三更的话,翻译的事情只能交给黎簇。
黎簇有些头晕目眩,他强撑着给两个人做了翻译。
三更伸出手,“钱,给我一笔钱吧。另外的,我会自作打算的。”
吉普车上还有一个人,是白脸,他模样看着也不大好,不复先前那温柔公子哥的相貌。他本来是坐在副驾驶座的,自发地坐后头去了,把前面让给怀孕的三更。
黎簇坐在最中央,左边是老虎,右边是母老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脸那充满愁苦的脸,眼神滴溜溜的。
白脸有些不高兴,“看什么看!”
黎簇张了张嘴,当着对方的面呕了一声。
白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哪有讨人嫌到那种地步。他开了扇窗,刻意地往里扇风,冷风吹得黎簇脑瓜子嗡嗡的。
三更转过头来,眼带好奇,“这些都算是你的朋友吗?”她委实是个美人,一颦一笑都让任心旷神怡。
黎簇撅着嘴唇,自是一副不乐意的表情。仗着其他人都听不懂,他说:“他们可是绑架犯,”他又指指自己,“我就是那个被绑架的。”
三更眼神幽幽的,她呵呵地笑了一声,“算啦,反正哪里都一样。”
黎簇说,这可不一样。不久之前,他明明还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成天想着不是出去玩就是去吸引吸引女生的注意,可是现在,他也沦落进盗墓贼的大家庭里了。
黎簇擦了擦眼睛,心情变得比之前更差了。他又觉得有些饿,可明明刚才,他一口也咽不下去。
一道蓝色的影子从边缘爬了上来,它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公路上。
只一刹那的对视,惊悚便爬上了黎簇的脊骨。
他听见女孩尖叫着喊道:“压过去!”
可是吉普车停下来了,这辆几乎有两千公斤重的车辆,像是急刹车的自行车一样,头还在地上,尾巴却已经往上翘了。
因为系了安全带,黎簇被绑在座垫上。透过车窗,他看见一个蓝盈盈的身影。
钟兴抓起了吉普车的保险杠,硬生生地逼停了它。
黎簇撞到了窗玻璃,随着一声脆响,他看到一股热血从他本不完整的脑袋上淌下来。
妈的。
妈的……他妈的!
有完没完!
车辆被狠狠地撞翻在地上,刺鼻的油气缓慢地飘逸出来。
黎簇慌忙地扯开安全带,连推带踢地把边上的人挤出去。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枪声已经响起来了。商人从前座跳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土制手枪,里面还有十发子弹。
汪岑夹着黎簇跑离了原地,回头一看,白脸也抱着三更出来了。
钟兴冷冷地看着率先撤退的其他人,他的脸上逐渐生长出漆黑的鳞片。宝塔形状的细小物质一点一点地覆盖在他皮肤的表面,那响亮的叩击声像是在夜里敲打一扇木做到大门。
他盯着背叛他的那些人,眼瞳扭转成蛇似的竖瞳。
他呼吸着,车辆爆毁后留下的金属在他手里扭曲成形。
以天地为炉,以造化为工。
传说之中,人类是由蛇衍化而来的。
再往前去,逆着时代的洪流向前探查,巍峨的种族翱翔于天地间。
海月用他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前方的风景,他竟然换上了黎簇“送”给他的那身红裙似的东西。莲花随风胡乱展开着,裙摆扬起的时候,黎簇看见黑鳞从海月的脚踝开始向上逐一扣紧,他的皮肤上爆出根根青筋。他清秀可人的模样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可怕的怪物一样的表象。
他失去了双手双脚,留下的是巨蜥蜥脚般的东西。他的指尖尖锐带勾,脸上浮动着黑色的纹路。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传说里的怪物。
他回过头,看向被砸得头破血流的黎簇。
海月朝着对方微微笑了一下,再而后,他伸出不能称之为手的东西,就这样掏进了黎簇的心里。
「天地为炉」,耶梦加得装逼的时候用「天地为炉」和「剑御」造过「死神之镰」。大耶老师从不用自己派系的言灵,可爱装了。
……
隔壁也改名了,改成了《成仙》,笑得我嘎嘎的。我着魔,她成仙,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本人是想写一点粗俗的内容的,但我是一个文艺青年(确信)首领的部分都是我瞎编的,谁让他在小说里连名字都没有,而且只有工作上的内容。
下一章,吴邪,贴贴(喜极而泣.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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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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