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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见龙在田(13)

第二十一章

朱骥在来的路上习惯性做出谦和温顺的做派,这是一种百姓里常见的样子,与那些巡城士吏吆五喝六的骄横作风形成鲜明对比。尽管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英武丈夫,那种像羊一样的温顺还是让他看起来与寻常人无二致。

朱骥琢磨起妻弟于涣的委托,在踏进雅间前理了理衣服才郑重地轻轻推门而入。

于涣同样穿了一身便服,是暗色缎子织的,使他坐在那就如山岳一般。朱骥感到妻弟越发接近自己岳父的形像,让他这锦衣卫武官也不由得恭谨起来。

“姐夫请坐。”于涣站起身,露出温和的笑。朱骥感到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明明看过去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沉,可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过来、因笑意而微微眯起时,偏偏就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很诚恳亲切的人。

等朱骥坐下,于涣才同样坐下。朱骥说:“涣弟,敦敦那边……?”

于涣平静地说:“走了。”

那天于先找于涣明明白白说了自己打算,于涣默然片刻,说:“你随我到祠堂去。”

于先跪在祖父的牌位前,抬头便是那把宝剑。她的脑海中登时清晰地浮现出童年的记忆,她记得祖父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却会对她们这些孙女笑吟吟;记得自己扯他的胡子他会轻轻打自己两下以示警告,实际上却只引起她咯咯笑;记得他做什么事都是干净利落;自然也记得他们出城时,父亲说“祖父睡着了”,可在她多次追问“祖父怎么还不醒”后,父亲才说“他其实是死了,人死了是醒不来的”。

可她并没见过于谦在公务上的样子。于涣知道她和她祖父的眼睛有多像:热忱、坚定,又暗含着孤傲。他一对上女儿的眼睛就都明白了,她要么可称悲壮地死在事成之前,要么名扬四海而遭小人嫉恨。总而言之,她是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于涣说:“爹,您看见了,您孙女的确是做大事的人。我知道我拦不住也不应该拦她,我叫她给您磕头,就打发她上路了。您也知道知道,咱家没有孬种。”

于先红了眼圈,说:“爹,我不会给祖父给您丢脸的。”

“其实我只想你平安喜乐。”于涣叹道。

“若是我回不来,您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时至现在,于涣还会为这种固执地在于家世系生根发芽的执拗感到惊奇。放于先离家也是他为数不多没有同商烨商量就作出的决定,商烨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接受了。

她以豁达的胸襟和天生的乐观说:“我知道她一定会往最危险的地方走。其实我还羡慕她呢,可惜我这一双小脚走不快,不然我真想也去闯出一番事业来。”大抵人确以群分,商烨能轻易地理解于涣的种种心思也就不奇怪了。于涣敏锐地从妻子的话中捕捉到一丝对岳父母的怨恨,默默揽过她的肩膀。

思虑回到现在,于涣摆摆手道:“姐夫,说正事吧。”

朱骥颔首,严肃道:“你问的事有眉目了。黄明善确与万安有接触,叶时则和彭华有首尾。至于万安和彭华交游,我想你也知道。”叶时和彭华都是江西安福县人。

于涣听完,接着问:“时间呢?”

“就在叶时上疏之前,彭华曾秘访其家;黄明善则是在万安组织的四川同乡聚会上与其相识,后来黄到万府上拜访过。国子监案发前后一段时间,二人明面上没有接触;不过我想涣弟你既然怀疑,恐怕便是有事,我就又细查了查。有人看到,两府的家仆在采买时碰过面。”朱骥有条不紊地叙说完,便看向于涣,等待他的反应。

于涣说:“不瞒姐夫,我的确怀疑此事背后有人捣鬼。目前看来……”他话音未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朱骥说:“涣弟,我知道那万通对我有芥蒂;若是和万安闹得太僵,会不会让万通乃至万贵妃觉得,我们有意为敌?再者,彭阁老那边呢?”彭华是彭时的族弟。

“有些事,想避是避不开的。”于涣沉吟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和万安的冲突迟早会爆发。万安入了阁拼命地巴结万通,捧万贵妃,所图自然不是一个末流阁员混到致仕;他想做首辅。而于涣和其岳父商辂就是明晃晃挡在他路上的两颗绊脚石。倘若于涣就这么放过这件事,岂不叫人觉得太气弱?万安要是想斗,想争,那就来吧。

于涣果断道:“多谢姐夫了,此事也不好劳烦你太多。对了,宸哥儿的功课不好也就罢了,对宏哥儿的课业可要抓紧。”朱宸是长子,可以袭朱骥的官位。

朱骥连连点头说:“我晓得。你放心,我对岳丈夸下口,一定得对你姐姐好。”

于涣上疏称,国子监贪腐一案确有蹊跷,请求由刑部重审此案。朱见深批复:所言有理,着三法司会审。

这是朱见深第一次对于涣的奏章提出异议。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他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其实哪怕于谦的提议也不是都能被通过的,但朱见深这次的举动透露出了一种暗示:我想自己做主,我也可以自己做主。

于涣不想在这时因为这件事和皇帝学生扯皮,没有多纠结便准备审案。

他坐在主位,左都御史李宾坐在他左手边,大理寺卿则在他右手边。总宪大人轻捋胡须,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的王概,在心中摇摇头。手下的少卿一跃成了刑部尚书,也不知道王概是什么感受。

于涣左右分别看了一眼,沉声道:“二位大人,咱们开始吧?”

李宾笑道:“大司寇主审,我们只是陪审,自然由你做主。”

王概拱手道:“请大司寇自便。”

于涣便扬声道:“带罪员上来。”

叶时、邢让、陈鉴、张业、王允皆被带来。此四人皆被于涣讯问过,于涣心里已然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直接道:“叶时,此事由你上疏而起,你来说说国子监这笔会馔钱的事。怎么攒下的?为何会有亏空?”

叶时被牵连下狱后一直很后悔,闻言便积极道:“回禀大人,这钱是按人头分到每个师生头上的。若有官员离任或监生离监,他们那份钱钞往往不会支取,如此便攒下钱来,颇为可观。成化四年开始,可以由钞折钱,这笔钞就诱人了,典簿王允常常克扣,引得监生们不满。罪员在国子监任职已久,知道上边的人都会朝这笔钱里伸手。他们不走公账,自然会有亏空——”

“你别胡说!我在任时,从未将那笔钱私用,都拿去给监生盖房舍了!”邢让急道。

“不许咆哮公堂!邢让,问你话时,你才能说话,明白吗?”左都御史出言道。

“是。”邢让低头道。

“叶时,你还有要补充的吗?”于涣问。叶时有一瞬间很想把彭华咬出来,可是又清楚以彭华的性格,他要是敢这么做就完了。况且,彭时还没死,谁知道会不会又如从前一样将彭华停俸一段时间不了了之。

“回大人,没有了。”于涣深深地看了叶时一眼,看得他手心里冒冷汗。

于涣也没有非要扯出彭华来。他和彭时的关系尚可,而彭时在身体不好而半退的情况下也属意商辂接任,不必横生枝节。这笔账,留着日后再算也无妨。

“陈鉴,你是现任祭酒,你有什么想说的?”于涣道。

“大人,罪员实在冤枉。罪员在任时,每笔钱均有去处,绝无贪私啊!”陈鉴叩首道。他本来嫉妒邢让年资不如自己却居于己上,此事初发时还暗自庆幸,指望能把邢让除官而让自己顶上。结果因案件所涉年限太远,他也差点被稀里糊涂地一同论罪。这下他算老实了,只期望能脱罪。

“拿账簿来。”立时有小吏将账簿呈了上来。于涣示意左都御史和大理寺卿察看,解释道:“二位大人请看,我已查得张业曾于成化四年回乡省祭,事发时的确不在,应属无辜。而陈鉴继任后,有很多账对不上。考虑到无人为他作证,当论罪。”此时判案,皆是疑罪从有。

“那邢让呢?”在这几人中,邢让这位曾经的礼部侍郎官职最高。

于涣道:“这便到他了。带监生卢楷、杨守址。”

两名身穿儒衫的士子被差役带到堂上。于涣说:“你二人牵头,率诸生联名上书,在阙下为邢让鸣冤。我且问你们,可否担保自己所言为真?本官先提醒一句,若是作伪证,尔等须一并论罪。”

卢楷和杨守址对视一眼。卢楷拜道:“成化二年邢大人履职后所做的事有目共睹,他绝不是那等中饱私囊之人。学生愿作证,邢大人调用的钱钞俱用于修盖房舍。”

“学生也愿担保。”杨守址跟着拜道。

于涣道:“既有监生愿为邢让作证,可见其所涉钱款确皆用于为国子监营造房舍。其本心虽好,然不上疏而自取,有违常制,按《疏议》也属渎职,当以私罪论。”

李宾道:“大司寇的意思是,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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