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逆水寒/bl/九素九]执迷不悟 > 第11章 换取

第11章 换取

楚涟曾为了一味化雨楼病人急切需要的珍贵草药,爬到悬崖峭壁的边缘去采摘,那时他的武功并不好,险些葬身山谷,是一枝长在崖壁的树枝挂住了他的腰带,才得以让他再有机会爬上来。

那时他十四岁,他费此周章找那味药材的原因,是因为看见师哥师姐在病床前的愁眉苦脸,以及听见了病人家属悲伤欲绝的哭泣。

他将那味药带回去后,师哥师姐们喜出望外地说着“有希望了”,一边夸他运气可真好,寻常之地怎能轻易遇到这样的东西。

他们都不知道这是楚涟受尽波折才带回来的,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但他没有做出解释,对他来说,唯一的好运气,就是大家都在。

他背过手,掩藏了袖子里磕撞留下的大片淤青和荆棘划出的伤疤,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转忧为喜,也弯起眉眼,露出了一抹含蓄的浅笑。

他细小的动作引起了掌门孙白微的察觉,她默默观察着,将楚涟不经意间露出的伤收入了眼底。她来到楚涟身边,对他笑着说辛苦了,邀请去小亭里喝杯茶。

楚涟不知在这当下繁忙之时,掌门为何要独独与他喝茶,原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的楚涟不由得有些紧张,心想是在哪处地方做错了?

孙白微做了一番准备,带着茶具前来。她不作解释,挽起袖子拿起茶壶,动作行云流水。热茶倒入杯中,半空有淡雾漫漫,她温柔的声音像甘霖草地的小雨,问了他一个问题:“小涟,做素问,你开心吗?”

楚涟降下眼眸里的目光:“能救人,很开心。救不了,会很深的难过。”

“承受不了是人生的常态,每个人能做的事情很有局限,明知不可为而为知,你的勇气和毅力已经值得赞许了。但付出巨大牺牲,勉强得到的东西,有时也未必有那么好。”

孙白微说着,将茶杯递给他。楚涟从她的话里,知道掌门已经看穿了他采药的经历。他点了点头,喝下这茶,口中茶水的味道怪怪的。

他品味了两秒,将杯子抬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发现这根本不是茶,而是一壶加了三七、桃仁、苏木等活血化瘀药材所冲泡的清汤药。

楚涟心里泛起一阵动容,他喝光了孙白微亲手为他调制的补药,放下杯子后他说道:“掌门,我想经常来化雨楼,找岑秋练前辈修炼更深入的素问功法;我想变得更强,这样就不会受伤了,也可以保护更多的人。那些采不到的药,枯萎之前把们它带回来,能拯救更多的生命。”

楚涟并不是化雨楼的医师,即便和其他素问一样固定地学习医治之法,但他的职责是采药与药物的提炼与熬制。大多数时间留在化雨楼的孙白微跟居所偏远些的楚涟接触并不多,今天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她本想告诉他不要勉强,但看见了楚涟眼里的坚定,她瞬间明白了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有一种叫红衫蒙的药草,它是一种效果非常强力的滋补生血药材,可外敷可内用,益处良多,如果你能带回它的种苗带回来,从此叫人放进药王谷的地界内精心繁育,我想必定能造福普罗大众。”

孙白微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下咽后她说:“它的生长条件虽然并不苛刻,可生在的地方,四周满是瘴气毒烟,近乎无方可解,但素问功法却可以做到这一点,炼至极致便可达到两袖一挥间,拂纱可散烟雾,

但此技艺岑秋练年轻的时候出神入化,但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敢保证能做到最好。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楚涟的话音落下,他抱拳站起身,微微侧过头,向掌门弯腰鞠了个躬:“从今天起,我会修习更深层次的素问功法,然后把它带回来。”

这并不是一件说来容易的事情,药王谷恐怕连百分之一的人都做不到。十四年的少年毫无犹豫便不自量力的许诺下来,但孙白微看不见他脸上的自大,他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当作了一种需要兑现的责任。

如果他真的因此卖力,以身涉险,这反而不是孙白微希望看见的。但这世间的漂亮话有那么多,谁不想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要抽出医学课业上的造诣,就算只是接触到了素问武学的一点精髓,都足以让人对这位少年感到敬佩了。

所以孙白微十指交叉,对他说道:“我支持你选择自己的心,这会让你得到很大的锻炼,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当初做不了的难事,在你眼里,会变的很简单。”

一念之间的决定,做出的决策,会循环渐进地改变的人生轨迹吗。

潇飞浑浑噩噩地醒过来,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自己是只翅膀残缺的鸟,看着所有的同伴翱翔蓝天他却怎么都飞不起来。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其实是可以飞的,但最好不要,我们都希望你不要。他虽深信不疑,但渴望占了上风,他从枝头跃起,最后坠入万丈深渊。

做不到么…

睫毛颤了颤,视线被涌入眼帘的光线恍得有些睁不开。忽然听见了脚步声,是一个身穿白衣青卦的男子,他大脑一片空白,连忙闭上眼睛。

身旁的床榻边沿微微下陷,他感觉到对方坐在了身边。鼻腔里吸入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苦香味,他很清楚这人是谁,心里说不出来的慌张,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随后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涟涟,他怎么样了,一会水烧开了,这药壶里还要不要加大蓟和侧柏叶啊?”

男子回答道:“不需了。”

随后他的额头搭上温热的手掌,像是在试探他的体温如何了。潇飞感觉身体稍微出了点汗,但还算很干燥,估计是被人拿温水擦过。

接着他便听见身旁的人用淡雅嗓音说道:“按最左边抽屉里开头写有黄芪、党参的那张药方,去街对面药铺每种抓二两,你且把药方一并带着,就不会像先前那样漏掉了。”

楚涟,真的是你。

即便没有睁开眼睛,这声音也绝对错不了。

潇飞心中五味杂陈,掖在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两年,他找了这个人整整两年!

为什么无论在各城怎样寻找,甚至发动辩机阁的人跨省打听,怎样都找不到关于楚涟的半点信息,这小子到底藏到哪去了。

他…他现在又是如何看待我的。是否还在怨恨我?会不会在无数个日夜里,后悔当初在红线树下掀开了牌子,后悔答应带他回家。

床塌边缘一轻,那人站起身欲要离开,潇飞睁开眼睛,他伸出的手即将要抓住那轻盈的白色袖角,快要触碰到时又收了回来。

但他还是喊道:“楚涟。”

那人离去的背影,因为他的呼喊,停顿在了原地。

潇飞坐起身,腹部的疼痛让他表情有些狰狞,但他还是撑着胳膊让自己靠在了床头:“好久没见。”

他看着楚涟转过身来,是那张在两年间不断与记忆交织的面孔,竟如此真实地展露在他面前,潇飞有了种梦境变为现实的不真实感。

但楚涟也的确产生了一些变化,那双碧色的眸比曾经的模样更显深邃,面色覆上了脱离稚嫩的老成感,他的身上散发着潇飞解读不出的氛围。

说是相逢,又很陌生。

楚涟没有展露过多的表情,他很快就将视线从潇飞身上抽离,说着“我去给你倒碗水”,便匆匆离开房间。

他还是那个他,尽管关系生疏了,可还是那么含蓄。

潇飞这样心想着,但他也不知道这种念头是否可以称之为自我安慰。他坐在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是间普通人家的屋子,从通俗的房顶高度和布局风格,至少可以看出这里仍然是在汴京城,没有离开很远。

他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的裤子换了条新的,估计是穿了楚涟的,毕竟他俩身材差得不多。而他上身**着,腹部受伤的地方缠了几层紧实的纱布,包扎的手法很细致,从里往外弥漫出一股膏药的刺鼻味道,原先粘在身上一塌糊涂的血迹被清理得不留痕迹。

除了腹部,他四肢淤青和划伤的地方也都做了处理,贴着创膏或抹了些药,先前他也受过伤,虽然没有这次严重,但潇飞从没这样在意过,所以他身上也留了很多旧伤。看着这个情景,潇飞突然鼻头很酸。

楚涟端着一碗清水走了进来,他将碗端至潇飞唇边,慢慢往他嘴巴里送水,潇飞有些举足无措,半空中的手不知是否要接过这碗,最后呆呆地把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把碗放到床头旁的桌子上,楚涟简单收拾了下药罐,把它们收入柜中,潇飞看着他收纳物品的分类,还跟以前一样没变,但他只是看着楚涟去做这些,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寒暄,他们间的气氛很是僵持。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虽然楚涟话少,但对他很关切,也会忍不住主动对他嘘寒问暖,会常问他冷不冷,饿不饿,想起这些他伤感起来。

忽然一只白色的狐狸跳上了床,狐狸额间长着叶片般的绿色印记,潇飞惊喜地叫了声:“花游,你也在这啊。”

雪狐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背过身去舔爪子,既然主人在这,它当然也在这咯,它不允许楚涟再把它撇下一次了。而且之前楚涟害怕它会暴露身份,所以每次出手前都会把它塞到包裹里,它都快郁闷死了。

就算楚涟是个闷瓜,潇飞总归也不能对着闷,于是抬起头,言归正传问道:“楚涟,为什么你会和佹屺堂的人牵扯上关系?”

楚涟背对着潇飞,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意想不到的有些脸颊泛红,他以为对方会叫他楚医师,或则别的什么,没想到还是直呼其名。

但他随即想到,潇飞称呼许今逸也是直呼其名的啊。所以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是潇飞的性格使然罢了,于是他又有些低气压了。

潇飞见他不回答,刚要开口继续询问,这时楚涟说道:

“你误会了,只是先前有些小摩擦。”

潇飞根本不信,那几个人与他明显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别骗我,不然那样东西你要它干什么?命蛊的奇…”

他的话头截止到这里忽然打住了,万一楚涟根本就不了解这件事,让他知道了岂不是把他牵扯进来?药王谷那边暂时也只有掌门和个别人士知道,这种机密的事情散播给他,说不定会引起恐慌。

“怎么了,你要说什么。”楚涟表现的很淡然,完全看不透他到底了不了解这件,似乎也没有太好奇。

潇飞的眼神在他身上环视一圈,在他腰间的长衫里看见一个与昨夜相同的白色囊袋。他让楚涟过来,楚涟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走了过去,他不顾及腹部的疼痛,直起身拽下了他腰间系着的物件。

楚涟也没有反抗,任由他将那袋子打开,潇飞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命蛊奇种,反而这袋东西…

楚涟从里面取出一颗,径直放入潇飞嘴里。对方有点愣愣地看着楚涟,甘草糖的冰凉香气在他口腔四溢,他对这个味道唤醒了尘封很久的记忆;小时候缠着师姐去找隔壁素问要糖吃,结果素问姐姐说这是给前去问诊的小朋友吃的,你只有生病了才能给你吃。他不服气,跑去偷了好多甘草糖,最后被拎着去道歉,素问姐姐笑着给他塞了一大把。

虽然他现在的确是受了伤的病人,但他现在想要的不是这个。潇飞鼓动了几下腮帮,可这份甜蜜也脱离了他的预期。

“阿涟,你朋友醒啦?”

身后响起一声兴高采烈的呼唤,是那个出去抓药回来的年轻女孩,她身材小巧,两根麻花小辫扎在脑后;她的那根发带与楚涟的丝带颜色相同,束成蝴蝶结的形状。女孩面容温婉甜美,笑起来带着一丝俏皮。

“那个药我已经熬上啦。”女孩凑近一瞧:“欸,你们怎么在吃甘草糖呀,我也喜欢吃,给我一颗。”

楚涟从袋子里取出一颗糖,原本是要递给她,奈何女孩张开嘴,他便直接丢到她嘴里。对方满足又惬意的眯起了眼。

好像一只活泼的小猫,潇飞不禁这样想。而后他转头看向楚涟,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孩身上:“这次别再徒手去端烧热的药炉了。”

毕竟某人把手烫伤不说,还把药炉摔在地上,祸害了一盅好药材。

“烫伤怎么了,”女孩做作地撒起娇来,像是在故意调侃他:“你帮我吹吹,你吹吹我就不疼了。”

“别闹。”楚涟厉声制止她,但眉头也只蹙了一下,就舒展回原样。

潇飞看着两人亲近的关系,喉咙里像噎了什么东西,进不去也出不来。

楚涟为他端来饭菜,他两天没吃东西,饭菜的香气飘到他身边,他却无动于衷。女孩与楚涟说话时,他们“亲密”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莫名地浮现,令他心烦意乱。

潇飞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楚涟低头看了看盘子里呈放的青菜豆腐跟山药瘦肉粥,以为是往日爱好吃辣的潇飞,不愿意吃这清淡的东西。

可身体要紧,受了伤自然要杜绝辛辣食物,他连一点姜丝都没有放。

楚涟捧着碗要递给他,结果结果对方偏过头不去看他,面色明显有些不悦,楚涟提醒道“给你”,潇飞两根手跟断了似的耷拉在被子上就是不接。

楚涟心里憋着口气,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又好气又好笑,他们以前闹矛盾的那天,潇飞想吃饭楚涟不搭理他。现在他把饭端到他面前,这人还不吃了。

孔子有句叫“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面对矛盾要不卑不亢。虽然他也不清楚潇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在把他当成那逆来顺受的样子?

楚涟悄悄咬了下嘴唇,他不怕在喜欢的人面前被使唤、摆出言听计从的样子,但潇飞的冷漠彰显了他乎楚涟心中所想,并不打算珍惜他。所以在楚涟眼里,他们或许又在重蹈覆辙。

半晌他听见潇飞憋出愤慨又委屈的一句:“许今逸为什么没来找我。”

楚涟将碗放在床头,回复道:“他来过。前天夜里他的人也来了,帮了不小的忙,你伤的太重,夜深医馆都关门了,才索性送到我这里来。”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楚医师。”潇飞的话里隐隐有一丝赌气的意味。

楚涟察觉别人的心思有些迟钝,他没能理解为何潇飞会作出这样的态度,他们的关注点完全不同,但原因却是相似的。他心中涌现出难过,但他不想表露出来,他拿出了抽屉里从潇飞手腕取下的饰品。

“镯子很漂亮,是许今逸送给你的?”

“是。他说他心悦我,想跟我在一起。”

楚涟没说话。

“那个女生是你的什么?新姘头?”潇飞抱着胳膊问。

楚涟摇了摇头,站起身:“是我的徒弟,妘杸。”便走了。

潇飞心道,切,生什么气嘛。

不关心她怎么会生气,难不成被踩到尾巴了?

晚霞染红天边的云层,许今逸姗姗到来,但是他没有直接去找潇飞,他敲了敲屋外的门,楚涟听见两声轻响,又听见一声鸟哨轻轻吹响。

他戴上纱帽与蒙面,出去后他们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楚涟将一个白色的袋子交到了许今逸手里。

那一袋都是命蛊的奇种,袋子打开后散发着古怪的苦腥味。许今逸满意地将袋子扎好,收入囊中。他将手客气地搭在楚涟肩膀上,笑起来唇边冒出一个虎牙尖:“累吗?楚医师。”

楚涟压低了帽檐,半晌说道:“你跟潇飞…”

许今逸惊讶,看来面前的人已经知道了。那只是一句告白,和往日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潇飞产生了改变的选择。

“我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付诸过这么多心思,我喜欢他。从两年前到现在,我没有放弃过。”

许今逸微微仰起头,他自信地说着这些话,即便这对于楚涟来说,似乎充满了不公。但可笑的是,有些事情总有人要承担,恰好是楚涟。

他看着许今逸进了屋,坐在床边,亲昵地搂着潇飞的肩膀。这一幕映入眼帘,楚涟停下脚步没跟着他进去,在门外他靠着墙,听见许今逸说:“想见的人你也见到了,现在可以放下心了?”

他的心绪波动起来,像阴郁的天空下,平静湖面里一艘忽然开始随风摇曳的小船。这首破旧的小船形单只影,也有些孤木难支,但风还在,所以他还在缓慢地向前行驶。

潇飞,他想我。他握住背在身后的手,十指轻轻绞在一起。

而同时,潇飞一个肘击把许今逸怼向一边,鄙视道:“关你什么事。”

许今逸调笑回去,屋里传来欢声打闹的声音,很热闹。

许今逸是来带走潇飞的,即便是养伤,楚涟这里也明显并不是医馆,潇飞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楚涟在为他配药的时候,拿出了那只药匣,从里面取了些清创膏,潇飞已经把这药匣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有天还会再见到它。

药匣上隐约分布着长久使用后不可避免的磨损与细纹,楚涟期间修过两次,也为它上过抛光,乍一看跟新的也没区别。那是潇飞细心而随意的一次礼物,楚涟竟然从没换掉过它。

也是,毕竟这材质不错,用料是整块上好的梨花木,楚涟这样讲究实际的人,何必为了分离将它弃之呢。

楚涟行了半条街送他们离开,他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没有离潇飞太近也没太远。就算潇飞说了不用,但许今逸还是扶着他的肩膀,免得他幅度太大牵扯到腹部的痛楚。

潇飞一脸苦笑地说道:“最让我难受的是,恐怕这要留道难看的疤了。”

他们很快叫了辆马车,楚涟停下脚步,将胳膊插入袖口中,道了句“慢走。”

上车后,潇飞撩开帘子,没忍住反过头看了一眼,他看见楚涟朝反方向离开的背影。许今逸知道,他寻找楚涟的执念将会在此结束。

他握住了潇飞的手,温热的体温挨在那微凉的镯子上。

这就是,结局了吗?潇飞放下帘子,心底的感觉只剩下,空落落的。

但他也已不敢承认他的真心,他们两个在一起,他只会害了他。他知道楚涟不像许今逸那样狡猾,许今逸是个会把东西放在不同篮子里、心性较为懂得变通,看得开的人,他会给自己留很多退路。

楚涟不一样,潇飞希望甘草糖真的是甘草糖。

他见证了很多江湖上的许多不值与牺牲,他不想让楚涟这一抹纯白之色被他生来便要承受的坎坷,给染脏了。他越来越怀念磁州的油菜花田,有麻雀与喜鹊停稍的柳树,那间升起炊烟的小屋,安好就可。

即便是存在记忆中。

楚涟回去后,模样魂不守舍的。他挂错了外衣,磨药拿反了杵子,做饭时也忘了开窗,给自己呛得眼泪直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妘杸看见了马上跑过来把窗户打开通风,拿来手帕给他擦眼泪,发现他通红的眼眶不像是烟给熏出来的。

她没有直接叫他“阿涟”,她心疼又小心地说道:“师父,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还要继续下去吗,你已经为许今逸做了很多事情了,毫无回报。”

“我不是为了许今逸。”

“是为了潇飞是吧。”

妘杸不理解地摇头,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想法道出:“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喜欢你,你能不能为了自己考虑?师父,你是有大好前程在的,放弃这段无足轻重的感情,真的有这么难吗?”

楚涟关了火,将菜盛进盘子里,他用温柔地语气告诉妘杸:“我做这些事情,实际上可以帮到很多人,这何尝不算挽救苍生?我不仅是素问门下一名弟子,药王谷还是我的家,在威胁到药王谷的安危前,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若真是为了深明大义,你为什么不告诉潇飞?”

妘杸花了很久来思考他师父的本意,然后不留情面地揭开他的伪装:“你就有你内心所想的这样无私,这么好?在我看来,你是在麻痹自己,我知道了…你还在生他的气对不对?所以你采取了这种方式,你为了他做的那些事情,是想报复那家伙,于是折腾你自己。”

他很惊讶,居然会听见妘杸口中说出这些话。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敏锐而直言不讳的小徒弟,只能脱口道:“妘杸,你怎能这样想。”

“那我要怎样想?师父,不值得呀!”

妘杸握紧了拳头,她的嗓音的情绪拼命克制着,尽量不显露出波动。她太想让楚涟忘掉那个男人了。他是那么好,武功高强,在素问间百年难得一遇,他心地善良,无论是谁都那么温柔;可他又擅长隐藏脆弱,宁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他朝着他想要实现的目标,像纯白心肠的菩萨般,将“拯救”视为首任,一直在卖力地前进,但这样方式对他的损耗太大了,她不忍心。

他们虽然以师徒相称,但楚涟年龄也才二十四岁,妘杸把他当哥哥,楚涟也像照顾妹妹似的关爱她。这样的男人,填满了妘杸的心。

她并不仅仅满足现状,她多渴望让楚涟把放在潇飞身上的目光收回来,用包含男女之爱的感情,投放在她身上,但这从来都可望不可及的。

“我不去做,总有人要做。”

楚涟又说这句话了。

妘杸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帮楚涟把菜从厨房端到外面桌子上,帮他盛了饭:“师傅,你有什么愿望吗?这件事情解决了的话。”

楚涟取出筷子,沉思了片刻,说:“到那时,我想回药王谷,看看师傅的墓,可能会留在那,渡过余生吧。”

“好,妘杸陪你一起回去。”

楚涟听后,否认地笑了笑:“你不应该为了我。”

妘杸埋头吃饭不理他。为,还是不为?谁改变的了自己的心。

入夜,楚涟给盆里放了水,沐浴其中。他侵泡身体的热水里,加了很多药草,它们散发着一丝甘涩的苦味。楚涟已经习惯了,他闭上眼睛,许今逸的话又浮现在他耳畔。

他说:爱他,你受不住的。就算潇飞与你同心戮力,这条路走到黑,也不会有人有好下场。

紧接着,许今逸向他抛出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他用了两年,以及更长的时间来付诸实践。而后他说,你爱潇飞,就要承担失去他的后果,还有被卷入他身世的责任。如果这些你不能接受,就放弃他吧。

许今逸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并不是威胁,而是劝诫。

他没有伪装,在说出这些的时候,他如金子般高傲而柔韧的眸里有一丝不忍心;许今逸很难露出这种表情,他知道,让楚涟入局去参与这件事情有多残酷。他并不是完全善良的人,只是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叫楚涟证实为了爱一个人,做到那份上不值得。

可以称为,是愚蠢了。

但楚涟说:“我答应你。”

“别答应我,这是你自己所选择的,跟我可没关系。”

即便是许今逸来造局,都不敢承担这份利用了楚涟的责任,但楚涟却没有犹豫地做出了选择。楚涟点了点头,就像红衫蒙艳丽的花朵,最后开满了药王谷的田园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一纸婚契

天才双宝的恶毒小姨

不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