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场终试结束,夜幕降临,西门寒照和玄鸣涛便被安排到第二日白天再行比试。
今晚的剑阁格外热闹,剑婢们忙碌着四宫主霏婴的婚事,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玄鸣涛跟任剑谁不熟,大家各有目的,任剑谁的实力自保足够,当前没有任何危险。
虽说老少配有些不厚道,好在任剑谁一直将霏婴当作小妹照顾,从未有任何私心杂念。
若能助任剑谁保护霏婴永远离开剑阁,倒是功德一桩。
四宫主那厢红红火火地办喜事,三宫主院里却黑灯瞎火一个人都没有。
婢仆们全被绯羽调到四妹院子打下手,她自己悄悄跑到访客留宿的客房外,一直等到巡逻剑婢离开,才敢摸黑溜到玄鸣涛屋门前敲门呼唤。
隔了几间屋的西门寒照被二宫主楼无痕请去,楼无痕等不及明日,当晚就想把西门老头打败赶走,现下客房院子里只剩玄鸣涛一名访客。
屋内亮着一盏烛火,证明玄鸣涛尚未就寝。
“涛兄,涛兄开门,是我——”绯羽不停拍着门,不敢喊得太大声,以免引来巡逻队。
玄鸣涛正躺在榻上发呆,仔细盘点各处天机关窍是否有所纰漏。
他方才又用锦囊问候仍留在东瀛的一页书,却依旧没能听到书大的声音,始终只有微微的意识波动回应自己。
之前联系过数次,每次情况都是如此,玄鸣涛说不忧心是假的,他还打算等中原事情告一段落,亲自东渡去接两位前辈回来。
其实一页书早就闭关,他‘故意’将锦囊留下,试图为擎海潮创造打开心结的契机。
回回接通的意识都是擎海潮,回回都是玄鸣涛单方面的思念与关心,擎海潮居然从未开口回答半个字。
敲门声响起,玄鸣涛快速起身,刚走没两步,又返回榻上坐下。想起晚饭时剑婢曾来通报,言大宫主瞾云裳选中了他,天亮之后就要进行终试。
果然不出所料,只要打败最强的柳生剑影,必定能入瞾云裳的眼。
大费周章操控剑决,就是为了成为瞾云裳的第一选择。
至于与孟白云合作,互惠双赢之事,自此以后绯羽的命运也能回归天数正轨,余生平安宁静。
计划一切顺利,听外头吹吹打打很是喧闹,绯羽怎么没在洞房?怎么出现在客房门口?玄鸣涛疑惑,难道她为自己逃婚?
“这时来找吾,发生何事?”玄鸣涛没有开门,他踱到桌案边,隔门说话。
“涛兄,你知道瞾云裳选了你吗?”绯羽在门外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监视才开口。
“是。”玄鸣涛简明扼要地回了一声。
“只要你明日藏招留手输给大姐,就不用娶她了。”绯羽低声急切地说,“我们就还有机会,我会再想办法逃出剑阁。”
“机会?”玄鸣涛蹙了蹙眉,“孟白云呢?”
“大姐把你抢了,我只能选白云兄……抱歉……”绯羽的声音轻了几分,她居然先自责起来,“不过你放心,我打败了他,白云兄已经离开剑阁了。”
“你打败了孟白云?”
玄鸣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绯羽什么时候实力这么强?难道他死去的千年里真发生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连柔弱的绯羽都成剑道高手了?
“没错,我就算拼命,也要打败他的。所以涛兄,你无需避嫌,打开门,让我见你一面。”绯羽靠在门上期待地说,“我非常……非常思念你……”
剑阁内耳目众多,瞾云裳一手遮天,实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绯羽拉仇恨。
玄鸣涛沉默片刻,回绝道:“吾要休息了,请回吧。”
绯羽着急地又拍了拍门:“就见一面,你改换样貌后,我还没有好好瞧瞧你,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屋内没了动静,玄鸣涛不再搭话。
“你来剑阁,不就是为了我吗,为什么还将我拒于千里之外?”绯羽委屈地质问,“玄——”她顿了顿,再次回顾四周,改口道,“玄道生,你出来!”
屋门被猛地拉开,蓦然对视的两人却一时无言。
玄鸣涛脚步迈出一步,绯羽便后退一步,没来由的压迫感令人心生怯意。
“我……涛……涛兄……”意识到自己喊得有些太大声,怕是惹恼了玄鸣涛,绯羽嗡声唤道。
玄鸣涛一言不发,并指作剑,将一张纸直接钉到屋门上,随后闪身退回房内,‘嘭’地一声关上屋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绯羽愣愣地望着再度紧闭的屋门,剑气钉着的纸上赫然写了四个大字——‘请勿打扰’。
这算什么,逐客令吗?!绯羽咬着嘴唇,气愤地想上去撕了那张纸。
这时,一队剑婢闯进院子——
“大宫主有令,命奴婢护送三宫主回房,不可打扰贵客休息。”领头的剑婢恭请道。
其他剑婢马上排开阵仗,大有强逼之意。
还是被瞾云裳发现了,绯羽很不甘心,无奈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被剑婢们‘押’走。
玄鸣涛用帘幕做掩护,站在窗边暗中观察,确认绯羽只是被带回房间,没有其他危险,这才放心。
谁知没过一会儿,门外又有动静,来者武息甚强,玄鸣涛警惕地戒备起来。
来者也见到门外钉着的字条,礼貌地没有敲门求见,只是隔着门交流几句。
“三妹不懂事,多番为难先生,瞾云裳代吾妹向先生致歉。”
原来是瞾云裳,她倒是会做戏。
玄鸣涛心内腹诽,沉声道:“大宫主费心了,在下要准备明日的比试,恕不便招待。”
“打扰先生了。”
瞾云裳在门外仅仅驻足两秒,貌似十分善解人意地负手离开。
现在总算没人来了吧?
玄鸣涛仰面躺下,长叹一声,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竟也有面临修罗场的一天……
这一切都要怪孟白云太不争气,给他机会他是真不中用啊!
越想越气,玄鸣涛扯出白锦囊联系元元心,请元元心去把孟白云打一顿。
“别打残了,鼻青脸肿出不了门就行。”
第二日一大清早,霏婴缠着任剑谁迫不及待离开剑阁,前往中原‘度蜜月’,八名剑种只剩玄鸣涛一人。
最后一场终试,对手是仅次于柳生剑影的瞾云裳,堂堂一方势力霸主,心机手腕自是不凡,况且瞾云裳还有神器岁月轮作为压箱底的宝物,恐怕比剑意纯粹的柳生剑影更难缠数分。
岁月轮——
玄鸣涛仰头眺望剑阁最高处,巨大日晷中央,红楼剑阁的镇阁神剑,岁月轮——
原剧里曾经砍断第二根神柱的岁月轮——
那才是玄鸣涛此行真正的目标。
三位宫主全部到齐,终试拉开帷幕。
此战注定要让绯羽失望透顶,玄鸣涛强迫自己不去关注绯羽的神情,专心压剑蓄势,静待瞾云裳出招启战。
剑出一刹,两人化作两条光影冲上半空,剑光纵横无序,激烈碰撞交击,瞧得观战众人眼花缭乱。
瞾云裳一握上剑,整个人即刻变了模样,她的剑快得偏激,快得疯狂,快得恨不能将对手凌|迟|剐|死。
剑心如人心,此刻,瞾云裳掩藏在华美皮相下的凶残狠辣表露无遗。
完全不同于柳生剑影干净纯粹的剑路,玄鸣涛小心应对着瞾云裳的狂暴之剑。必须逼她拔出岁月轮,松动剑阁的日晷机关,这场剑决才能结束。
“漫天飘雪血飘红——”
瞾云裳的佩剑凰帝上下翻飞,如一只金碧辉煌的凤凰凌空跃舞,寒光迸射间尽显灿烂之态。
“业火无尽——”
玄鸣涛瞎编了个名字,将神燄烬业纳在明玥剑上,打出与瞾云裳冰霜功体相克的火系剑阵。
双剑相撞,融雪消霜,玄鸣涛强悍的根基力压瞾云裳,他却刻意撤回大半功力,吊起瞾云裳的好胜心。
瞾云裳果然不服,抛弃凰帝,旋身飞纵到剑阁最高日晷处,在剑阁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堂而皇之拔出岁月轮——
霎时,日晷开始疾速推进,维系整座剑阁矗立不倒的组合齿轮发出沉重的转动声,待日晷走完一整圈,剑阁也将随之崩塌。
瞾云裳手持神剑岁月轮,煌煌之光耀如天女降临,她饱提真元,汇聚风云之势,当空一剑劈向玄鸣涛。
“蓝关雪拥千层起·便看冰魂白上纱——”
至极一剑,蹈海翻浪,煊赫威能超越万神劫第二式。
玄鸣涛全神贯注,功力摧上七成,双手握剑再现神魔合威。
“逆反·神燄——”
逆反魔源加注剑锋,反弹瞾云裳无匹剑威,剖开海岳浪峰,碎裂无数冰山。
电光石火中,剑锋逼至瞾云裳眼前,震散她满头华冠钗环。
玄鸣涛的剑恰到好处地停在瞾云裳胸口,冰冷的剑尖贴在半露的酥|峰上,稍稍多使了半分力,那片白皙的肌肤已然淌出一道血迹。
目的达成,当即收剑。玄鸣涛目不斜视地盯着瞾云裳的眼睛,青丝飘舞,视线迷离,对视间,瞾云裳怔了几秒,胸口的伤并未让她不快,眼中反而燃起一股异样的兴奋。
她立刻飞到剑阁最高处,将岁月轮重新插|回日晷,齿轮声顿时消失,震荡的剑阁恢复平静。
“吾输了。”瞾云裳收剑后好像变回正常人,语气平和地说。
“承让。”
玄鸣涛颔了颔首,不敢正眼瞧赛场另一边抚心颤抖的绯羽,她目光中的伤心哀怨仿佛有穿透力,如剑般亦扎入玄鸣涛的心脏。
明明昨日还跟孟白云盘算,要把绯羽卖给她的命中人,怎么亲身面对这一刻时,内心的煎熬如此压抑。
“吾需梳洗准备一番,先生请先回客房暂歇。稍晚吾会派剑婢引先生前来,共成嘉礼。”
瞾云裳单手掩胸挡住伤口,不知真情还是假意,她居然温柔如水地向玄鸣涛行了个女子礼节。
众人随大宫主散去,离开时,玄鸣涛余光瞥见绯羽像一尊石像似的坐在殿上,没有掉下一滴泪,兀自瞪着眼睛,一动未动。
或许这样,她终究能死心了,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玄鸣涛静默地待在客房等候,尽全力将绯羽痛心无助的身影从自己脑中屏蔽出去。
今日这场仗,还没结束——
午后,鱼纹老铗亲自带着剑婢登门拜访,给玄鸣涛详细讲述入赘剑阁以后的规矩。
大宫主的夫婿比其他宫主的要求更严格,好在依然享有婚后夫妇俩一同离开剑阁游玩一个月的权利。
玄鸣涛沉下心,试图将鱼纹老铗讲的陈规旧矩记清楚,瞾云裳何其精明,绝不能露半分破绽。
岂料婚典十分寒酸,新郎甚至连最简单的红腰带都不用系。被剑婢领路到大宫主院时,玄鸣涛发现只有正屋门上挂了条红绸,窗上一个喜字都没见着。
莫名有种被富婆纳‘妾’的感觉……
知道的是名正言顺比武招亲来的正头夫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能见人的无媒苟|合。
玄鸣涛无语,男子在红楼剑阁中当真一点地位都没有。
卖身求剑,无奈啊——
玄鸣涛定了定心神,稳步跨入‘洞房’。
瞾云裳已在房内等待多时,她也没有戴红盖头,甚至没换衣服,只是把散发重新束起而已,发型都与原来一模一样。
“你们退下。”瞾云裳略一挥手,剑婢们出去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
“先生剑技高强,根基超绝,吾佩服之至。婚仪匆忙,怠慢先生,不过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夫妻了。”瞾云裳率先表态,起身主动挽上玄鸣涛的手臂,开门见山,“佳期良辰,你吾不妨再深入共研剑艺。”
玄鸣涛心思转得飞快,找理由抱怨道:“婚书无,仪式无,连套像样的喜服也无,关上门便要做夫妻,剑阁成婚如此草率野蛮,真教人大失所望,兴致全无。”
他轻哼一声,抽出被瞾云裳挽着的手臂,状似不满地坐到桌边生气。
“剑阁规矩向来不拘小节,注重实际,仪式虚名矣。”
瞾云裳温柔地搭上玄鸣涛的肩,玉指轻绕慢慢伸进他的衣领,暧昧地摩挲着他肌骨紧绷的背。
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他也非是初出茅庐的青瓜蛋子。
玄鸣涛最大限度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挤出一些笑意迎合瞾云裳,反手一把揽住她的柳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坐稳。
“最起码,喝一盅合卺酒,以正夫妻名分。”
蛊惑般的低音在瞾云裳耳边响起,一只不安分的手轻轻揉搓她胸上未愈的伤口,鲜血再度流出,却见玄鸣涛蘸了些许血液,抹在他自己的唇上,不断挑衅瞾云裳嗜血疯狂的本性。
“夫君所言有理,饮过此酒,不负佳期。”瞾云裳柔声应和,接过玄鸣涛递来的酒,倚着他的身子,与他交杯共饮。
酒尽时分,瞾云裳扭过身,环住玄鸣涛的脖子,扒扯他的衣衫正欲行事——
突然,她整个人不自然地扭动起来,片刻后趴在玄鸣涛肩头不再动弹,脑袋低垂像是睡着一般。
“大宫主?”玄鸣涛试探地拍了拍瞾云裳的背,她毫无反应。
“对付变|态,就必须比她更变|态!”玄鸣涛轻声骂道。
他猛然站起,失去依靠的瞾云裳像傀儡一样瞬间滑落在地,面色青黑,七窍流血。
这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可是玄宗独门的好东西,当世只有紫荆衣能解。
玄鸣涛嫌弃地把自己上上下下清理一通,然后才把瞾云裳拖上床,在她心口伤痕处种入一只蛊虫。
来自弃天帝的灵感,操控尸体最适当。
新婚当夜,若是洞房太安静,难免让人耻笑,也惹人怀疑。
无奈的玄鸣涛熄了烛火,一会儿踢踢凳子撞撞桌子,一会儿摇摇大木床,烦了就用掌风代替伪装动静,还自己分饰两角,扯着嗓子嚎了许久。
忙活大半夜,直到窗外再也没有好奇的剑婢偷听墙角,才能消停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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