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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春风吹皱一池波(4)

那夜之后,我果然应了张太医所言,染上了极重的风寒。起先只是咳嗽,然后便连续多日发起了低烧,额上沁着汗,身体却似在冰窟里打过滚。

饶是如此,头脑还是清楚地运转着,走马灯般忆起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六岁时在流亡途中见到的他,身处落魄却依然像一匹孤傲的小狼;七岁时在袁术宴宾席间见到的他,泰然自若的桌下是克制紧握的双拳……

再见到他时已经是五年后了,他已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孩子。我永远记得那惊鸿的一瞥,在乔府的梅花树下,那个少年扬起意气风发的眉角,执着我的双手,与我共话此去经年。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失去了那个年纪该有的明快和恣意,因为,孙策的死将他推到了一个无人之巅。他总是超额完成他人对自己的期待,又超负荷地独自承担着隐忍、忧思与害怕——如果不是他毫无保留地向我展示兄长去世后恐惧无助的自己,面对内忧外患时踌躇不定的自己,被要求送质时积虑成疾的自己,我只怕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他是个天生的少年明主。

忽然,我又回到了那日宴席间,我被孙辅用言语轻薄,是他握住了我的手。真的很神奇,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屈辱都一扫而空,只觉得安定无比。

意识模糊间,一道暖流从眼角滑落下来。

七日后,我的低烧终于退了,病去如抽丝,终日只是倦懒地躺在床上养着。

泠玉说吕蒙又来探望我,我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咬咬牙还是说:“就说我还睡着吧。”

即使与孙权已无可能,我也终是怕了这流言蜚语。

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泠玉又来通传,说周瑜和小乔来了。我撑起身子说:“快请进来。”

只见小乔原是挽着周瑜的胳膊一同进来了,见到我的模样,连忙丢开他快步走来坐在我的床前,拉着我的手细细地打量:“才多久没见,怎么就这样憔悴了!”

我瞧着他们感情这样好,有些羡慕,又有些自伤。勉强地笑着冲她摇摇头:“我没事的。”又越过她去看周瑜,他仍是面色担忧。

小乔的声音又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去:“你们呀,一个两个,都是让人不省心的主。”

“我……们?”我疑惑得看着她。

“主公也病了——”见我眉心一跳,小乔忙补充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偶尔咳嗽一两声。可是,主公本该好好休息的,偏生把自己深深地扎进了公务里,好像又回到了刚刚继位那会儿……”

不知他的小恙是否是因为那晚将披风留给了我?我内心千回百转,却没有接话。

小乔观察着我的神色说:“方才路上,我与周郎遇到了吕蒙,他说,你没有见他……后来泠玉出来迎接我们,我心里奇怪,便问了原因,她就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和我说了一遍……”

泠玉原本在为二人奉茶,见我抬眼看她,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她也是好意希望小乔能开导我,最后还是挪开了视线,自顾自地转着手上的镯子。

小乔终于忍不住直奔主题:“阿沅,你究竟喜欢谁?外面的人都在传你和吕蒙在一起了,把那日他抱你回府的事迹说得有模有样。可我这一年来瞧着,你对主公才是真正上心的,不论别人和你再怎么要好,我都能看出你和主公之间的不同来。可既然有情,怎么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的眼眶在这番话中逐渐湿润了:“你可记得年幼时,大乔姐姐,你,还有我,曾在闺中幻想未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子,那时只有我没有发言。其实,并非我年纪小不懂男女之事,而是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原不该和任何人牵扯在一起……”我越哭越厉害,把周围的人都抛在脑后,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道:“我明明不属于这里的,为什么要让我到这儿来,为什么让我越陷越深,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步芷沅究竟是谁,是21世纪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上班族,还是公元2世纪随波逐流的可怜孤女……

哭了许久,在小乔耐心的安抚下,我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们夫人说许久未见乔夫人,想请您过去小坐一会儿。”

门外有侍女来替婶娘传话,我见小乔面色犹豫,擦了擦眼角,轻拍着她的手说:“去吧,眼下我已经没事了,日子还长,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小乔看了我许久,叮嘱道:“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会再来看你。”

我静静地点头。

小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周瑜也站了起来。我原以为他也准备同去,谁知他缓缓地踱步到我的床前,说:“主公近来埋首于公务,是因为他已经决定在明年讨伐黄祖。”

我暗自想,内忧已逐渐平息,确实是该解决外患的时候了。可我还是不懂,周瑜为什么要特意同我说这些。

“江夏黄祖与主公有杀父之仇,伯符在世时,也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报此仇,想必主公没有心情再图其他。”他蓦地转过来,点漆般的墨瞳定定地注视着我,“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我很爱惜吕蒙的才华。虽然他的赤子之心只怕覆水难收,但我希望你能和他说明白,免得他哪天为了你冒犯了主公。”

我怔住:“什么意思?”

周瑜见我的反应,也愣了一下,方才笑道:“原来,流水有意,落花竟不知。”

直到他的一身雪氅消失在门口,我仍呆呆地坐在那儿。

在那之后,陆绩也来看我,当然,我是叫泠玉悄悄地从后门将他带进来的。

看完了他捎来的陆议的信,里面只写了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只字也没有提自己的事情。我将信丢在一边郁闷地问:“阿议为什么没来?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陆绩答道:“阿议这一年多来一直很忙,好像急着要把手上的事情做完似的。”

我瞟了他一眼,吐槽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屁孩儿总是长不大,阿议才劳力又劳心。”

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嚷嚷什么,最终只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说。

建安八年的春天在我脚伤好转之后也终于到来。

两个月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孙权,只是偶尔会听小乔说起一些有关他的事情。

可是,尽管我们的关系几乎断绝,其他的关系仍在继续着。吴夫人听闻我终于能够走动,派人来传我过府上说话,我犹豫,却又着实思念她与芸儿。

一路来到吴侯府,这个原本日日都来的地方景色依旧,花儿甚至更红于前两年,而我的心境却不似从前般带着期许。远远地瞧见芸儿跌跌撞撞地追着尚香玩,她如今已经三岁,爱玩爱闹,我瞧着性格不像大乔,倒更像先主公。

芸儿一见到我便扑了过来,而尚香一身艳烈的红衣,在一派春意中远远地扬起下巴,颇为傲娇:“哟,身体看起来大好了。不过,我听说你喜欢的是吕蒙大哥,那干嘛还要来这里找权哥哥?”

我一时语塞,最后是被众人搀扶着出来的吴夫人替我解了围:“阿香没大没小,阿沅,你不要放在心上,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那双温暖的手抚摸在脸上暖洋洋的,那双眼睛也满是爱怜:“好孩子,怎么病了一场,越发瘦了。”

我只觉得眼眶酸涩,答道:“从今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让您担心。”

吴夫人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方才阿香说的,我也不是全然不晓得。我一直有心让权儿娶你,只不过三年孝期未到,故而一直没有提起。如今,我反倒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了。”

我强作若无其事,笑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阿沅……辜负了您的厚爱。”

从吴夫人处出来,我独自一人慢慢地往回走,忽然听见鲁肃的声音:“阿沅?!”

茫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回廊上,孙权的身后跟着周瑜、鲁肃和吕蒙,一行人正匆匆往议事堂走去,看到我,都纷纷走上前来。

我的目光挨个溜过他们,最终还是停在了孙权的身上。许久未见,他身上的气质沉稳更比从前,只是抬起来的眉宇间有些疲惫。

四目相对之际,我还是无法淡然处之,恍惚间趔趄了一下。

吕蒙连忙上前来扶我,只是这一个箭步,反倒走到了孙权的前面。我想起周瑜的话,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周瑜显然也看到这一幕,只是含着浅笑,静静观望。

孙权来到我的面前,面色如常地问:“脚伤已经全然好了吗?”

我没有想到他还会关心我,强自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却悄然萌生出一丝期许。

“那就好。”他冲我点点头,转而对周瑜等人说,“我们走吧。”

这副表现,似乎只是关心了一个认识的女眷而已。

在场大约只有鲁肃置身事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孙权的背影,刚要来问我,被周瑜朝着议事堂的方向送了一个“请”的动作,只得莫名其妙地走了。随后,周瑜又唤了声:“子明,别让主公久等,我们也走吧。”

看着他们逐个远去,我默然站在原地,自嘲着,一切真的结束了。

可是我又在难过些什么呢?如今这局面,不正是我自己权衡之下,亲手促成的吗……

一路上怅然若失,回府后,只见阿栎和泠玉站在我屋外说着什么,看到我,连忙上来问安。我怪道:“你不在主公身边听差,反倒来找我的侍女,所为何?该不会……”

我来回看着他们俩,泠玉登时恼了,阿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步姑娘,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是因为姑娘之前做的安神香囊已用了许久,似乎失效了,主公又开始夜夜睡不着觉。所以小的才斗胆再来问姑娘讨几个新的。”

难怪泠玉知道我给孙权做过香囊的事情,这下倒是全说得通了。

我没有苛责他们私下来往,只问阿栎:“他没有发现吧?”

阿栎答:“按照姑娘的吩咐,没有特意跟主公提过,主公也只是偶尔会说自己睡眠好了些,并不知道缘由。”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站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

回到屋里,我从匣子里取出之前就做好的几只香囊,转念一想,又来到书桌前,提笔将香料的配方一一写在纸上,这才走出门去,先将香囊交给阿栎:“这是我提前做好的,回去直接换上就好。”然后又把那张纸交给他,语气里多了些自己也察觉到了的失落:“这个是方子——以后如果药效过了,你就自己去找药师配吧,不必再来找我了。”

阿栎毕恭毕敬地接过方子,却有些不知所措。泠玉在一旁送眼神,他也就很知分寸地没有多问,礼数周全地向我请辞告退了。

我见泠玉满目担忧,勉强地勾起一丝笑来宽慰她,却觉无法撑下去,只得默默地转身回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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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春风吹皱一池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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