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形容克洛斯贝尔,浓重的商业气息掩映下,又给他熟悉的,故乡的味道。也许是被占领的无奈激起当地人本能的抵抗,也许是同样的战争前线,风里的悲观和叹息正如半年前的诺尔德。
先前只突发奇想,拜访了琳黛的老家,至于她差点放弃学分(艾略特转述)也要前往的克洛斯贝尔,还是第一次踏足。
新7班身上好像有他们的影子,也有独特的个性,新旧7不一样的化学反应刺激他们几个消沉的前辈,也给他目前隐忧不安的心莫大的宽慰。
去克洛斯贝尔,是他对悠娜的请求。在开口的那一刻,他认定克洛斯贝尔是目前寻找琳黛唯一的救命稻草。
内战时面对师父巴克霍恩的琳黛,也有同样的绝望吗?像溺水的人渐渐沉入海底,手上再挣扎也空空无物。
可惜,圣乌尔斯拉医院,没有关于她太多的线索。
在听完皇帝陛下昏迷前的讯息,塞西尔小姐和塞兰德医生都提到,在皇帝陛下被送来之前,是琳黛在离宫照顾。
可那之后呢?
他心有不甘地,又带着更加沉重的心情,他们从研究病房回到住院大楼,沿着楼梯向下。
经过护士台,再次和塞西尔小姐打招呼告别的时候,一旁蓝色短发的护理师犹豫着开口叫住他们:“请问,你们都是琳黛的朋友吗?”
盖乌斯点点头,上前一步:“请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关于琳黛?”
那位护理师面露难色:“你们好,我叫珍妮,和琳黛是同一届的朋友。这段时间,我们共同照顾一位叫尼娜的小女孩。尼娜一直很乖巧听话,可是现在病情恶化,在治疗方面忽然变得非常不配合,给她的药和营养餐都不好好吃,我怎么劝都没有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琳黛好久没有消息,你们愿不愿意帮我看一看呢?如果是琳黛的朋友,她多少会听的。”
“这么严重,前辈,我们去看看吧?”悠娜问。
“嗯,一起去吧。”妙婕礼貌地侧过身来,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如果是关于琳黛小姐,我们也很关心。”
“就是啊,琳黛小姐也是分校很受欢迎的人呢。期中考试的时候特别照顾我们,每天很晚才走。”
“哟,这么说,野丫头也去答疑了?真稀奇~”
“听说总校碧翠丝教官的题目很难,我和悠娜同学都不敢怠慢。”亚尔缇娜回答。
“嗯,我也被席德尼拉去了,要说琳黛小姐确实耐心,对知识点的把握也很精准,实在受益匪浅。”
“小少爷去好好学习,不过席德尼这家伙,真是为期中考试去的吗?”亚修的脸上露出惯常的坏笑。
“哎,好了好了,去看看吧。珍妮小姐,请问她在哪个病房?”亚莉莎问道。
在楼梯右转的第一个病房前,停下脚步,盖乌斯在推门前朝病房里望去。
果不其然,传来小女孩的呜咽:
“明明必需努力练琴,但是左手就是动不了,琳黛小姐,我该怎么办才好……呜呜……”
亚莉莎朝盖乌斯对视一眼,伸手推门而入。
一眼就看到靠窗的病床上,绿色头发的小女孩坐着抽泣,脸上因为病气泛着苍白,眼眶又因为流泪泛红,手上狠狠抓着被子。
盖乌斯深吸一口气,来到床边,小女孩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好,请问,刚刚你说到了琳黛,对吗?”
小女孩面对这群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着急慌忙拿手背擦去眼泪。
“我叫盖乌斯·沃泽尔,是七曜教会的巡回神父。”盖乌斯说着,在床头柜前蹲下身子,拿出挂在腰间的星杯吊坠,作为证明。
小女孩看到熟悉的标志,再次打量人群,依旧犹豫着动了动嘴唇,最后没有选择开口,眼睛里依旧充满你们是谁的疑问。
“我和琳黛是同在托尔兹的朋友,听到你刚才提到她,才过来问问。”盖乌斯见小女孩眼神松动,将吊坠放回,继续补充。
听到琳黛的名字,小女孩不出意料地,反应很大,伸手捂住嘴巴:“啊,哥哥姐姐们,都是琳黛小姐的朋友吗?”
“啊,哪里哪里……我们几个算是她的学生啦,也是托尔兹的。我叫悠娜。”悠娜站在小女孩正对面的床头,朝她摆摆手,对女孩介绍同班的其他四人。
“是分校。”亚修的补充,得到悠娜一记白眼。
“我们和她都是一届的同学。”亚莉莎也靠近病床,俯下身子关切地看着小女孩,“我和这位神父在7班,她在4班,不过我们关系都很好。”
小女孩眼泪渐干,忽然兴奋起来:“7班?哥哥姐姐是托尔兹7班的?”
“嗯,怎么了吗……”盖乌斯抽出床头柜上的纸巾,递给小女孩。
“嗯……琳黛小姐说过,和7班一起经历内战的故事。”小女孩结果纸巾,再次擦去眼泪,努力朝他们露出欢迎的微笑,“还说在托尔兹的美术社,有她很重要的同伴,也是她来这里做医生的理由。她想和那个人一样,帮助更多的人。我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她一直帮我复健,让我不要放弃。(再次抹眼泪)现在她突然失去联系,一个月都没有给我写信,医院里谁也没有她的消息。广播里说,这里马上要打仗,是前线。医生说,手术成功的几率很低,我一下就……还对珍妮小姐说了很负面的话(哭泣)”
盖乌斯再一次递上纸巾,轻拍小女孩的后辈,像一个给孩子说睡前故事的父亲。
“你先别乱想,她怎么舍得在你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你呢。”悠娜这段话直击要害,让小女孩多少收住眼泪,抬头看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光亮。
“嗯。”妙婕用手托住下巴,露出标志性的眯眼笑,“还有,这位神父大人,不仅一直在会为琳黛小姐祈祷,还在努力找她哦,所以才来圣乌尔斯拉医院呢。”
男性的目光一时汇聚到盖乌斯的身上,黑兔金色的眼眸有一丝同情的无奈。
小女孩并没有察觉大人的心思,反而礼貌地开口,同时用感激的目光看向盖乌斯:“啊,对不起,刚刚都在抱怨,竟然没有自我介绍。哥哥姐姐们,我叫尼娜。”
“刚刚听你说,琳黛小姐把你照顾得很好,对吗?”库尔特认真地问。
女孩点头:“嗯,还有珍妮小姐。我知道医生对我的病情一直不乐观,之前多亏有琳黛小姐为我打气。她说,她晚上经常做噩梦,也一直在努力战胜噩梦。”
小女孩说到这里停下,想到了什么,捏紧手里刚刚擦眼泪的纸巾,用几近恳求的目光看着人群:“啊,哥哥姐姐,你们会找到琳黛小姐的,对吗?”
库尔特开口想说什么,反而被妙婕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衬衫下摆,便会意地没有说话。
盖乌斯轻轻拍上小女孩的手:“是的,一定会。我从来都抱着一定会和她再见面的想法,努力做好现在该做的事。”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愧疚地看向床头柜上,一直被她留在原地的药片。
盖乌斯继续说道:“尼娜也一样。风和女神会引导我们再次重逢,就像曾经指引我们相遇一样。”
从医院离开后,又经过一番波折,借助分校的后辈史塔克的帮助,先坐船去往米修拉姆,间接绕过总督府设置在湿地的卫队。
在踏上码头的那一刻,不经意回头望去,竟然还能看到圣乌尔斯拉医院模糊的残影。
风里吹来要留住记忆的气息,如果站在楼顶眺望,琳黛也能看到同样的风景吗。
为继续找寻进入湿地的线索,一行人在商店街打听尤娜父亲的消息,来到“幸运”餐厅稍作休息。一路上,各式的商店让他想到曾经和琳黛去帝都的记忆。他在得到艾因试炼通过的认可后,在法典国第一次自由行动,就是去艺术品商店,买了莫奈的画集。仿佛还能看到那双忽闪的眼睛,雀跃地和他说话,告诉他自然的色彩如此美丽。
“你……你们……?!”布莱希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又因为不愿引起在场军人的注意,立即刻意压低。
“好久不见,布莱希特,来聊聊吧?”他对布莱希特作出“请”的手势。
交换情报后,听完艾伦的异状,所有人都明白是诅咒的效果。
“艾伦什么时候变化的?”亚莉莎开口问。
布莱希特先是面露难色,后面又下定决心般,抬头看着盖乌斯。
盖乌斯皱眉,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预感到布莱希特接下来的话,或许沉重。
“我本想说是阅兵式以后,忽然就变得好战。仔细回想,应该是帝都变异,琳黛被亚伦带去离宫照顾陛下的时候。”
“哦?你们还遇到了?”亚莉莎吃惊。
“嗯,其实不光是这样……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还吵架了。”
“吵架?”悠娜不禁提高了语调,觉得太过不可思议,立即又压低声音解释,“啊,这,毕竟是琳黛小姐啊……”
盖乌斯呼吸急促些,把琳黛和吵架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和天方夜谭没有区别。
布莱希特闭上眼睛点头,又睁开,翠绿色的眼睛有愧疚:“亚伦说,他当时着急陛下的身体,可琳黛坚持要救一位受伤的行人,他害怕耽误皇帝陛下的治疗,就和琳黛有了冲突。”
“呵呵,的确是琳黛小姐会做的事。”
“可是,救死扶伤,艾伦也会理解才是,他比谁都讨厌特权,不是吗?”盖乌斯觉得还有异常。
布莱希特用歉意的目光看着盖乌斯:“那是因为……”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不安地交换了顺序,“艾伦一直对薇薇假装琳黛表白的事耿耿于怀。”
新7的几人都露出无奈的表情,亚莉莎纵然了解薇薇的性子,也依旧感到心有未逮。
悠娜尴尬地想解围,手挠脑脸蛋:“我记得……她是琳黛小姐的双胞胎妹妹吧,还真是辛苦呢。”
“真狡猾,我要也有双胞胎姐妹,不知道教官会选择哪一个呢~”
“喂,你这假惺惺的蓬蓬头,麻烦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同意。”黑兔接得不留情面。
“亚伦不会答应的吧。”亚莉莎把话题转回。
“没有。我后来才知道,我每次穿着贵族校服去亚伦班里找他,都会被他同学开玩笑。在他们眼里就是八卦亚伦有个贵族女朋友,可那段时间亚伦在剑术社和同为贵族的派崔克关系很差,一直被打压,他觉得那些八卦就是带着恶意讽刺他。”
“所以,薇薇小姐这么做,等于是雪上加霜。”
“嗯。亚伦觉得琳黛竟然也对他开这么恶劣的玩笑,难以接受。不过那个时候,他就说……额……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拒绝了。”
“就算拒绝,薇薇也肯定没有把那当回事吧。”亚莉莎扶额。
“呵呵。”布莱希特讪笑着,表示认同,“毕竟是用琳黛的身份,我一开始看到也搞错了呢。”
“啊?你看到了。”亚莉莎低声惊呼。
“是啊……那天我照例去找亚伦,听到薇薇说这些,我也把她当成琳黛。虽然有点难过,后面还是单独找她,谢谢她照顾亚伦。”
“她怎么说?”盖乌斯问。
“她很惊讶,一开始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后来听我说亚伦在剑术社,派崔克一直打击他,就说她一定会努力当好个好同学,多照顾亚伦的情绪。这时我才明白,表白的肯定不是琳黛。”
“普通人根本分不清楚啊……”库尔特把头埋进掌心。
“在托尔兹都平安无事,毕业才爆发,当时难道很憋屈。”亚修又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人靠在椅背上。
“这也是诅咒可怕的地方。”盖乌斯双手抱胸,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
“但是刚开学的时候,派崔克真的很……”亚莉莎欲言又止地看向盖乌斯,期中考试后双方对决的一幕还在眼前,耳边仿佛又再回响起那句刺耳的嘲讽黎恩的“下人”。
“托尔兹的班级还分贵族和平民的时候,肯定经常有这种事。啊,我就是很讨厌帝国这一点!”悠娜很直白地握紧拳头。
“悠娜……”库尔特觉得忽然躺着中枪。
“前辈一定也遇到许多阻碍吧。”黑兔担忧地看着布莱希特。
“是的,不过因为那件事,我确认了亚伦的心意,愿意等待他给出答案的一天。”
亚莉莎察觉其中蹊跷,问:“可是,亚伦怎么知道琳黛不是认真的呢?琳黛的想法从来都藏很深,不是吗?而且,薇薇在假扮她姐姐的时候也挺逼真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布莱希特再次陷入回忆:“原本亚伦不知道,才对琳黛的表白认真作出回应。好像是内战结束以后,他告诉我,明明琳黛有喜欢的人,之前却和他表白,太恶劣了。我当时就指出那一定是薇薇的恶作剧,可是亚伦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盖乌斯追问。
“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坚决。”布莱希特仔细思索,“和现在被诅咒影响的样子有点接近。”
“哟,刚才说琳黛小姐有喜欢的人,谁啊?”亚修吹了一个浮夸的口哨,悠娜又给了他一记白眼,作为停下口哨的信号。
“这……呵呵……”布莱希特没有正面回答,只在不经意间用余光瞟向右手边的盖乌斯,“没有依据的事情就不乱说了。”
可惜,正低头思考“喜欢的人”的盖乌斯没有察觉。
“谢谢你布莱希特,告诉我们这么多。虽然已经毕业了,好多事还是第一次知道。”亚莉莎道谢。
“非常感谢,都是很重要的线索。”盖乌斯真诚地看着布莱希特。
“别这么客气。艾德儿前辈有告诉我关于你们的事,我也知道,琳黛,敏特,薇薇他们现在都处在失联的状态。我会和其他托尔兹毕业生一起收集情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请一定告诉我。”
布莱希特说罢起身,和众人告别。
悠娜的父亲在咪西广场和他们重聚,完美契合在《镜之城》占卜时,贝莉尔给出的预言。
在听过他们的情况后,悠娜的父亲把通往湿地的通行门卡交到悠娜手里:“你真的从很久之前就很喜欢胡来。不管是警察学校发生大事,还是决定去帝国留学。不过,我相信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才能帮助同伴跨越诸多困难。愿女神保佑你,我可爱的悠娜。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这父女拥抱的温馨场景,让亚莉莎不禁转过头对盖乌斯感慨:“真是好让人羡慕的家庭。”
雪伦的背叛,母亲的冷淡,还有父亲的身份……盖乌斯心想,很难说亚莉莎是被女神眷顾还是被女神诅咒的那一个。
盖乌斯安慰同伴:“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幸运幸福吧,甚至有不少表面平和实际矛盾重重。”
“呵呵,也是呢。”亚莉莎轻轻撩了右侧的金色长发,“琳黛家就算吧,知道的时候,我也好惊讶。”
“哎?”盖乌斯吃惊,琳黛和父母的关系,她应该只告诉过自己才对,还是在特殊情况,他努力追问的结果。
亚莉莎没察觉盖乌斯的心思,只自顾自地说道:“内战的时候我还和她说过,对父母的态度,我们两个真是极端。”
“卢雷解放那天晚上?”
“是啊。”
盖乌斯想到琳黛忽然疏离的身影,他强忍急切的语气追问:“额,你们当时具体说了什么?”
见盖乌斯问得认真,亚莉莎歪头回忆,片刻后答:“我记得,当时是这样:
“抱歉,如果我有能力收集情报的话,就能知道安洁利卡学姐和你母亲的消息了。”琳黛的脸上又恢复在波罗尼亚商会见面的愧疚。
“不,别这么说,你现在安全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亚莉莎耸耸肩,用轻松的口吻回答,“你总这么客气,我们也都是同伴嘛。”
琳黛尴尬地笑笑:“别是盖乌斯同学这样说的吧。”
“他不说我们也都能知道,哎,要说我和你也算是两个极端了,在面对母亲的时候。我觉得她根本不管我,也不好好和我说话,我也不好好和她说话。你是和家里人说话都客气,虽然表现方式不一样,都是有隔阂吧?”
后来,她看到你过来,以为是来找我,就走了吧。实际上你是去找她的,不是吗?”
盖乌斯点头,当时亚莉莎看他的眼神充满八卦的暧昧。不过他也管不得这许多,分开数月,刚刚才有机会喘口气单独相处,他有太多话想说。
可不管怎么问,琳黛的反应都很冷淡:
他努力不暴露激动,在走廊里追上回去休息的琳黛:“要去休息?”
琳黛金色的眼眸里有些惊讶,很快又低下头:“恩,今天发生好多事,也该休息。”
“原来是这样。”他此刻还没意识到琳黛的逃避,反而兴奋地有邀功的意思,“给你带了喜欢的香草茶,好好睡一觉。”
“啊……谢谢……”琳黛恢复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那些客套的礼数,朝他鞠躬致谢,“又给你添麻烦了。”
盖乌斯觉得不对,想问出更多信息:“我也才知道,你一个人引开领邦军,来到卢雷。受的伤,现在好了吗?”
“嗯……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相信7班的同学。”琳黛没有深入话题的打算,甚至在转移话题,答非所问,“听到薇薇和劳拉,艾玛在一起,就知道一定会很安全。”
“可是你太危险了。”他认真注视着,希望从她平静的脸上读出讯息。可惜琳黛的心口像是被锁上的闸门,他如何尝试都再推不开。
“现在有你们在,一定不会有事了。”琳黛此刻伸手将左边的长发捋向耳后,“我在波罗尼亚很好,老婆婆只是看上去很凶,她是个很好的人。”
“我是说——”
“谢谢你。”琳黛依然低头不看他,“看到你们平安无事真的很高兴,谢谢你们保护薇薇。先走一步,晚安。”
轻描淡写,把这些天所有的辗转难眠和夜不能寐的担心全部掩盖。他却留在一个人的走廊,看灯光逐渐刺眼。
第二天,凯尔迪克大火,卢法斯发来的秘密通讯被琳黛接入后,舰上的人开始奥洛克斯堡垒攻略战的计划,尤西斯在舰桥大声表态,一定会亲手逮捕艾尔巴尼亚公爵。
作战当天,他起来很早。想到尤西斯即将面对的痛苦,渐渐领悟到亲情不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礼物。7班的家庭各有各的残缺,像尤西斯的父亲,依旧刷新了他对血缘的认知。
揉揉眼睛,稍作洗漱后,他来到训练室。听到里面有动静,以为会是劳拉,没想听到一声熟悉的惊呼。
“盖……盖乌斯同学……”琳黛慌忙把导力手枪放回腰包,他之前还未见过琳黛拿武器的样子,而且她努力做出正常的微笑,“早啊,好早……”
他听见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的声音,应道:“早,很少在训练室看到你。”
“呵呵……是啊,我平常,不太做这些。”琳黛低下头,两条梳得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胸口,“那,不打扰你,先走一步。”
“等一下。”他站在原地,伸手拦住她,“为什么躲着我?”
“哪……哪里有……你们今天要去奥洛克斯堡垒,不想打扰你们……”琳黛没有抬头,这个时候跟粉色的麻花辫因为摇头甩了两下。
他叹一口气:“琳黛,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你纠正我的行为。我在这场内战,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如果你……”
“不,不是的。”琳黛很坚决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再犹疑柔和反而多了一丝痛苦,“不是盖乌斯同学的错,是我不好。”
“那也请告诉我,如果把我当朋友的话,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就算是朋友也有不能分享的事,盖乌斯,你知道我对薇薇也有秘密。所以,这是我的问题。”
“那你现在不想和我多说话的理由也是秘密吗?”盖乌斯第一发现竟然会对琳黛生气,他感到自责也懊恼。可他要怎样不生气呢?接近两个月的担忧在重逢面前只有逃避,他甚至都不配知道理由吗?当他在诺尔德看到亚莉莎抱住黎恩的那一刻,多希望黎恩也可以把琳黛带到他的家乡,好让他结束被思念和战乱双重煎熬的时光。当时他有多想和面前的人拥抱,现在就有多少的心浮气躁。
然而他还是即刻收住了情绪,深吸一口气,语气也变得冷淡:“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如果你要走,就请吧。”
说罢他侧过身,把门口的通路变得更加宽敞。
琳黛的右手握紧成拳,沉默片刻,选择抬头看他,金色的眸子有愧疚也有不安:“我没有要离间盖乌斯和7班同伴的感情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们之间没有秘密,可是我不打算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就是这样。”
他刚想追问其中缘由,什么叫”其中的一部分“,却听见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啊……你们两个,这……约会吗?“亚伦看着暧昧的气场,是他与布莱希特相同的拉扯,脱口而出。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琳黛疯狂摆手,脸色通红,“先告辞了,亚伦,盖乌斯。”
此刻盖乌斯的失落变成了惊讶,内战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竟然在这一刻被即将被揭露答案。
“琳黛的父母的事,你怎么知道?”
亚莉莎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当然是小菲。”
顿了顿,红色的眸子透出不可思议的感慨,半打趣地问:“这么紧张,该不会,是我说错话,让你们闹矛盾了吧?”
盖乌斯自嘲地否认:“不,是我们两个总是交流出问题。”
“因为你们什么都放心里不说啊。”亚莉莎直白地指出,“就像两个穿盔甲的人面对面站着,除了盔甲能看到什么呢?当然,我也没资格指责你们,我也不算坦率吧,呵呵,不过这次我一定会把话说清楚的。”
“嗯,大家都一样。我们的心意一定会传达给黎恩。”
“你们也是啊,贝莉尔在占卜的时说’不愿意交流的私事也会有好的结果‘,不是吗?”
“是呢。”妙婕再次托起下巴,歪头微笑,“也在暗示我和教官能修成正果吧。”
“喂……”(亚修)
“额……哈哈……”(亚莉莎)
“不觉得。”(黑兔)
悠娜和父亲告别后,听到最后的对话,挥着手里的门卡回答妙婕:“才不是呢,准备走啦。”
“谢谢你们照顾悠娜,不知道她在班里有没有关系很好的同学呢?”
“怎么会有啊!爸爸你真是够了!”
“好吧,真是有点寂寞呢……你们要去的地方在湖畔沙滩,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在湿地钉下罗赛的最后一个灵楔,与游击士,克洛斯贝尔特殊支援科,结社执行者和分校学生的盛大相聚和再会结束,人群兵分两路,通过山猫号和精灵之道自己回程。
这一次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同行,玲·布莱特和琪雅·班宁斯。
星盘上渐渐浮现黎恩所在的“零特异点”是葛雷朋山脉,地下1000亚矩的黑色工房。
在所有人都在最后调整武器导力器和身体状态的当口,他站在星盘面前,拨通了萝西努的ARCUS。
“北纬50.94,西经105.90,坐标已确认,2号机和8号机都已就位。”
“副团长,萝西努,拜托了。我的圣痕可以还正常连接吗?”
“很微弱,但共振还在正常值。”萝西努清脆的声音传来,“虽然机会只有那一瞬间,不过,我相信黎恩不会辜负我们为他开辟的路。”
“好,作战一定会成功。”
放下ARCUS,罗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教会那边随时可以?”
“是的,罗赛长老,多谢您的帮助。”
“哼,小事。妾身也有阻止黄昏的使命。”说罢,罗赛红眸一转,变得犀利,“你的圣痕是继承巴克霍恩的,对吗?”
“是的。”
“吼天狮子的圣痕很特殊,是唯一能通过继承,而不是通过天生的痛苦和黑暗强行激发。”金色长发的族长话锋一转,“他的圣痕来自他的师父,前任法王,克莱蒙特·希尔维斯特(Clement·Sylvester)。就因为被克莱蒙特从典礼省被指派去封圣省,他在两边都有深厚的人脉。”
他点头,正想问罗赛为何突然提及,艾玛却在此刻开口:“盖乌斯,之前在调查诺尔德特异点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圣痕有和恶魔共鸣的痕迹。”
盖乌斯记得师父提过有一位被魔核选中的弟子,还有琳黛在内战中类似“中邪”的表现,恶魔擅长对看中的猎物做出标记,师父有过与恶魔战斗的经历,并不奇怪。
“你,再展示一次圣痕。”罗赛拿出魔杖指着他。
盖乌斯照做了,一个巨大的悬空符号出现在身后,背后灼烧的感觉异常明显。
“艾玛,指出你看到的。”
“是,祖母。”艾玛的眼睛由淡蓝色变成使用灵力的金色,很快她指出,“就是这一道,靠近中间,非常淡。”
“好了。”罗赛的魔杖发出暗淡的光,盖乌斯能感觉到有灵力和他的圣痕产生反应,灼烧的感觉被浇灭了,他遵循罗赛眼神的指示,收起圣痕。
“最原始的圣痕是黑暗力量寄宿在人身上的产物,七曜教会通过神谕净化黑暗将他转换成内部的力量。黑暗力量的来源不尽相同,一旦失控,宿主会被圣痕的黑暗面所吞噬。而你和巴克霍恩的圣痕黑暗面是在战斗中,尤其是与恶魔的战斗中被打上标记。越和强大的敌人交手,圣痕在散发力量的同时也会吸收地方的黑暗面。有的标记会随着时间和圣痕的自我净化,或者通过你修行的自我超越渐渐被消去,但无法全部清除。现在,你身上第一道标记年代在4-5年前,属于Vagrants-Zion,第二道标记很浅,维持了2-3年,属于欧诺斯凯利斯(Onoskelis),从时间推算都不是你的战斗,艾玛,你有要补充的吗?”
“是的,祖母,我也想说第二道标记,虽然有恶魔的关联性,灵力却浅得不像是恶魔的标记……可竟然能残留至今。”
“了不起,艾玛,你会超越你母亲的。”罗赛收起魔杖,“因为那是人造的标记,有人强行抽取出恶魔的关联性,压缩在一个魔核里。原理大概,就像——那个孩子吧。(看向门外)哎。至于留到现在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魔核的宿主对他还有影响。”
“祖母,您是说盖乌斯身边,有人被魔核寄宿了?”
“嗯,这是唯一的解释,否则早该被净化了。”
“罗赛长老。”盖乌斯没有顺着艾玛的意思追问宿主,却赶忙问道,“人造?魔核也可以人造吗?《圣典》里记载有77个恶魔,如果魔核都可以人造……”
“这点,你应该比妾身清楚才是。那是D∴G教团的范围。我记得,组织经常绑架很小的孩子做人体实验。”罗赛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反复揉搓下巴,在回忆过去,“帝国在十四年前捣毁过D∴G教团创办的孤儿院,只有3个孩子幸存,其他人都被毒死了。”
盖乌斯听过这个故事,可时至今日,依旧很难将它和琳黛联系在一起。
“是不是因为这,帝国才会没有留意到哈梅尔出现了灾难……因为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政府在努力压制热度,很多报道的目光都在这家孤儿院身上。”
罗赛的绯红色的双眸看向在门外的玲和琪雅,天使一样的孩子正和7班的哥哥姐姐在楼梯口聊天:“这也是展开D∴G教团歼灭作战的契机,如果能看到幸存的孩子幸福也优秀,没有比这让妾身欣慰了。”
被提到的人仿佛感应到一般,两人转过身朝他们招手:“长老,我们准备好了,出发吧。”
其他人也从不同地方进来,手上的武器和导力器都做好了最后的检修:
“嗯,这次,我们7班一定要把黎恩教官带回来!”
盖乌斯跟随人群走出门去,迎接他的,是依旧暮霭的村庄,那片橘黄色如同深秋的艾波纳草,深邃又充满即将凋谢的脆弱。帝国的风依旧浑浊,他摸一下身后的十字枪,决定用行动回答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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