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利贝尔王国的瓦雷利亚湖畔,可惜,从窗外望去,水光潋滟和湖色空濛全无痕迹。毕竟是在距离地表500亚矩的空间,只有黑色包围他们。这时大概是琳黛第一次不觉得黑色带来恐惧,反而带来安全和保护。
刚被带去新卡雷贾斯那天,毫无征兆地见已经“死去”的奥利巴特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原以为早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紧张无措,纵然是学医的人看过诸多生死,面对王子戴眼罩的右眼,依然带着差一点就流出的眼泪,让琳黛愣了几秒才想起要行礼。
“不,不用。”奥利巴特王子很坚决扶住了她,就像在病房里,皇妃做的那样,“欢迎来到新红翼,愿意再一次成为翅膀吗,琳黛?”
她用力点头,狠揉着已经泛红的眼睛。
王子拍拍她的肩膀,在大屏幕上为她展示目前的情况。越过指挥的大屏,同样在传闻中失踪许久的穆拉中尉在为巨舰掌舵。
说到最后,王子略微皱眉:“我想,他们一定会在三方会谈的时候动手。”
琳黛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她需要消化许多讯息,米里亚姆,祭品,诅咒,相尅,黑色史书,黑色工坊,魔女,地精,结社……
“看来王子殿下也和我们一样,不愿让他背负一切,更不想接受,黎恩是祭品的宿命。”
“当然。”王子坚决地答,“所以我们在这里,也需要所有人的力量。”
琳黛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坚决道:“王子殿下,谢谢您。我现在已经准备好做一个帝国人了。”
“呵呵。”王子很轻微地耸了耸肩,“贵族和平民,宰相和皇族……难怪你这样矛盾。”
体会到话中深意,她急忙辩解:“我……”
王子却用理解的眼神回应:“其实,比起当一个王子,我还是很怀念在利贝尔当吟游诗人的日子。”
“哎?……”
“第一次离开家乡,就遇到了很棒的同伴,还有我最重要的人……啊,呵呵,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想想,我之所以去国外,不仅是为了解决帝国内部的矛盾,也有不接受自己身份的缘故吧。”
不可思议。琳黛下意识捂住嘴。
“很惊讶吗?那是当然的。虽然父皇和母后都对我关爱,我也不能原谅伤害我母亲的人。”
琳黛站在那里,刚刚捂嘴的手不禁握成拳放在胸口,就像刚刚进入托尔兹的时候,总是手足无措。对帝国人尽皆知却从不会当众明言的密辛,她会觉得自己不配有接受真相的资格,就像她对待父母的隐瞒,7班的经历和盖乌斯现在的身份……
“所以我和那时的你一样,用尽全力,也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审视原有的身份。”奥利巴特看她的眼神,带有年长者的慈爱。
“原来奥利巴特殿下也有那样的时候。”
“是。所以我十分仰仗信赖的同伴,无论是在利贝尔,还是帝国,内战还是世界大战,我总要找到第三条路。”
能被奥利巴特王子称为“信赖的同伴”,琳黛带着受宠若惊也万分感激的心情看着对方。她终于能和内战后一直以来的身份矛盾和解,贵族亦或是平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7班一样,都是帝国的第三条路,一直都是。
最后,王子提及,已经得知父亲的手术无恙,变魔术一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红色玫瑰递到她面前,以示感谢。
她微笑着收下帝国引以为豪的格兰玫瑰,小心翼翼地避开茎上的尖刺,面对真诚的皇子殿下,她想起在病房里的最后一刻,尚有几分心虚。
“看到玫瑰竟然会笑得勉强,有心事啊,琳黛。”随后王子非常豪迈地撩拨着他金色的长发,“来吧,男人的胸膛和肩膀就是为了在此刻安慰柔弱的少女。”
琳黛见这判若两人的气场,一时难以接话。
范德尔家的侍卫不知何时起身,很不客气在那显眼的金色脑袋上敲了一记板栗,劝诫她不要把这个“浪荡王子”的言行放在心上。
“不,我已经接受答案了。”她不忘对子爵行礼的同时,巧妙地回答。
奥利巴特王子紫罗兰色的眼睛投射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温情,收敛心神:“如果对方是深思熟虑的男人,要看他冲动的那一面。我自认不算成熟,明白对父亲真正的心意,也是最近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自己像一个父亲的孩子,不用总在‘懂事’。”
没想到王子会对她说出家事,诚然吃惊于对方的洞察力,多的是感受到话语中的善意和温暖,她再次感激道:“谢谢您,王子殿下。”
“哎,想说叫你别这么称呼,不过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一时也改不过来吧。你在家里还是外面,都太过懂事了,这样可不好啊,要和我一样(撩头发)享受这个世界。”
“这点我也同意。”穆拉中校双手抱胸,用军人惯有的一丝不苟打量,“别管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人在该释放情绪的时候需要放松。不光是皇帝陛下,我们家库尔特也受你照顾。”
琳黛无意识小退一步,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库尔特是非常优秀的孩子,哪里需要我的照顾……”
“看,琳黛,这就是我说的。”
“这……”
“库尔特也一样,许多事现在不会和家里说,憋在心里。你们这样的乖小孩,也许我也是吧,不过因为这个笨蛋我还更辛苦一点。(嫌弃指向奥利巴特)他还会觉得父亲和母亲对他的爱,会忽略我,先不说我们的年龄差距,我早过了在意父母关爱的年龄,也从未觉得这个弟弟的出生会多走父母的关爱。”
“呵呵,有几个孩子就会这样。也许塞德里克就会这么想吧。明明是双胞胎,一直是艾尔芬更受关注。”
“父母的感情传递到孩子这里,总有偏差,会产生误会。实际上,他们都是爱着。”琳黛想到和薇薇的10岁生日,感慨地看向窗外悠蓝的天。
奥利巴特和穆拉对视一眼,能够察觉琳黛的低落。
“对了,一会有重要的人,带你了解新卡雷贾斯。”
“明白,一定效劳。”
她没有像内战一样,恨不得抓住全世界的人问薇薇的下落,这一刻看王子熟悉也亲切的微笑,决定顺从他的意思,配合着将悬念留到最后。
不料先来的人是敏特,很勤快地带她去各个楼层参观,最后带她回到2楼,她负责终端区、资料室和医务室,走廊的另一边是餐厅和商店,贝琪目前还在整理物流。要使得大量的物资流动在时局最敏感的战争期间也不被外界察觉,看来贝琪八面玲珑的手腕又进一步。
她跟着敏特学习新的隐蔽程式,在这一时期主要阻止情报外泄,隐形涂装暴露,更要监控异常节点,以防各国情报机构和结社的侵入。到了该出现的时候,就是另一套索敌瞄准的程式,在内战做过通讯士的经验还在,她也惊讶自己的导力技术还不算过时,似乎又回到在托尔兹的课堂上,即将面临重大考试。
“学真快啊,不愧是你。”敏特从来乐观地转转红色的眸子。
“新卡雷贾斯的火力比上一代更足了吧?”她快速略过各种参数,虽然没做过炮手,可这一次主炮和副炮的数量和口径,连带整个动力和火控系统都比上一代现金太多,很难想象时隔2年,技术竟能有这么强大的进步。
敏特点头:“是啊,这一次除了高速移动,还附带整套作战体系。琳黛,我们一定要加油。否则,舅舅和玛丽教官的婚事肯定要延后,我可不要。”
“啊哈哈,这样……”琳黛哭笑不得,敏特的脑回路永远比导力器的魔法搭配复杂,“我倒是更担心7班,黎恩他们……”
“哈哈,他们才不会有事,反正内战也是这么过来的。我总觉得世界都接近毁灭好几次了,就是一次都不会毁灭呢~”
此时敏特的ARCUS响起,是拉塞尔博士在催促,她对另一头的严厉毫不在意,依旧欢脱地双手交叉放后脑勺,哼着小曲出门。
羡慕敏特永远乐观的心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心情永远都不会差。
然而非常戏剧的是,让敏特人生出现最悲观的日子,她可是唯二的当事人。
身体坐正重新确认导力网络目前完全不会被侦测,屏幕发出幽幽的蓝绿光。
下一秒,黑了。
有一双微凉的手遮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薇薇,真是的……”她轻轻把妹妹的手拿下来,椅子转向侧面,看着对她做鬼脸的,和她一样的脸。
“真没劲,好久没有成功恶作剧琳黛了,那就下次看到盖乌斯的时候和他表白好啦!”
她摇摇头,把椅子转回原位:“你没事的话,我可还有忙的。”
“咦?你怎么没反应,不对劲。”
“反正你在托尔兹也这样,就算特地花钱买格兰玫瑰,也一次都没成功过吧。”
“哪有!明明黎恩那次你当真啦!”
“……”琳黛想到那一刻她想对黎恩坦白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脸色发红,轻咳一声,“完全没有,反而是你搞得黎恩很难堪。”
“就算那次没有,其他男生不也有很兴奋的吗?”
“那是给你面子,不想当面拆穿你吧。”
“有吗?反正姐姐转学的时候,很多男生痛苦地望眼欲穿,嘻嘻~”
“你啊,都这个时候还这么不正经。”
“哪里不正经,我现在可是殿下的御用记者,这次作战报道我一定要拿弗利兹奖,以后就有机会晋升成殿下的随行记者。”她放松地整个身体倒向后背,吹一声口哨,随即,她猫咪一样的金色瞳孔开始收缩,“倒是你,怎么还闷闷不乐,一点都没有见到美丽女神的兴奋。”
“服了你了……还是长不大。”
“哎,你就是看着愁眉苦脸的嘛。怎么,是不是王子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接受不了?”
“你难道很容易就接受?”
“嗯……我反正不怕。我在这里就是不要看到黎恩牺牲,要帮忙战胜他的诅咒。至于米里亚姆,如果她是人造人,那肯定也有技术再复原不是吗?毕竟之前去世的安布斯特学长现在也都复活了。我和格蕾丝小姐交换过情报,到现在都对她的死亡都没有太真实的感觉,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不接受呢。”薇薇的左手撑着下巴,歪歪靠在桌子上,不断思考着,眼睛没有一直看她,瞥向左下角。
“如果你这样想,就也这样相信吧,拯救黎恩,阻止黄昏,是我们所有人的使命。”
薇薇并没有收到鼓舞,反而维持着懒洋洋的姿势,打了一个呵欠:“这种时候还要说教呀,琳黛真无趣。我本来就对7班很有信心,还等着要好好采访。不光是黎恩,亚修,姐夫也借我一会吧,他可是刚上任的星杯骑士,第八位哦。”
“星杯……骑士?第八位?”琳黛对这个陌生的名词过于震惊,以至于都忽略薇薇说的“姐夫”,“那是什么?”
意识到说错话,薇薇忽然语无伦次:“哎,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说什么了吗?”回过神立刻恢复了一贯的风格,“这么在乎就自己去问啦,可以就装成我的样子套话,顺便帮我写好采访稿?拜托了哟!哎,我去帮孟亨了,拜~”
目送薇薇离去的背影,即便确信薇薇对她有所隐瞒,鉴于她这边也有相同的情况,自然没有资格正大光明地问妹妹藏了什么秘密。
对盖乌斯的身份她本没有太多窥探的**,她从来都是不该问的不问。
但是,要说全然不在意也很难。薇薇能通过克洛斯贝尔通讯社获得的情报,她竟从未听盖乌斯本人提过。
不,不用告诉她。她在心里重复过去的话。那是因为自认做不了任何事,帮不上忙。
现在看卡雷贾斯的屏幕,她有想要改变过去的冲动,她就应该在仲夏节抓住盖乌斯拿吊坠的手,问他这半年去了哪里,毕业以后为什么不和她联系,他到底变成了什么人。
可时间,回不去。
出发飞行是在一个无星无月的黑夜,乌云翻篇,利贝尔境内许多飞空艇收到天气警报,被强制要求停航或者就近降落。
对于埃尔赛尤型号的大型巡洋舰来说,这种程度的雷暴尚在可控范围。起飞前,拉塞尔博士最大限度得加厚隐形粒子的抗性,敏特一直站在范德尔子爵旁,奥利巴特王子在指挥座,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和指挥屏幕。
琳黛的手心全是汗,耳机的电波有一点躁动就立即排查确认,整个卡雷贾斯安静地可怕。就连外面雷电和暴雨的声音都被一同隔绝在外,所有人都在等待卡雷贾斯不动声色地穿越国境,抵达帝国境内的那一刻。
终于,穿过泰斯门,与第三飞行大队擦肩而过,雷达依旧静悄悄。到悬停在岩石中庭上空,所有人才想起来欢呼。
“到了到了!!我们回来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想家。”
……
琳黛松一口气放下耳机,和内战一样又不一样的场景,她躺倒在椅背,仰头看天花板,深呼吸好几次。
接下的日子,需要联络更多的托尔兹成员秘密加入卡雷贾斯,许多人都下船交换情报,她一直留在船上,听回来的人感慨,等时间播到王子殿下提及的8月26日。
“真活跃啊,真想再听一遍派崔克和菲莉丝在公爵府邸的经历。”
“岩石中庭的飞行艇事件也处理很棒啊,我看到艾略特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呵呵,今后的广播剧真是素材多多,都过这么久,实在有点等不及要和他们见面。”
“仔细想想,我们也有当英雄的时候哎?”
“说明我们都是配得上灰色骑士的同伴嘛。我可要好好采访~制造和黎恩独处的机会~?”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我们马上要去接分校学生啦,明天早上!”
……
快要见面了,她心想。等到夜深人静,照例一个人来到资料室。这一次,手里紧紧攥着皇帝的生物识别,还有在壁炉灰烬里残留下的第十三机甲师团的吊牌,上面被磨损的Dane Walton,永远能刺到她心里隐秘的角落。
总要面对的,来到这里,就是不想逃避,逃避帝国人的身份,逃避过去的阴影。
终究深吸一口气,再看一眼左手被嵌进掌心的吊牌,进门,关门,落锁,坐下。
内疚还是如影随形,王子足够坦诚,可她还想复刻内战的骇入贵族联盟档案的那刻。第十三机甲师团,父亲和母亲想要隐瞒的真相。
“这么晚,还不睡吗?”
这一次不是薇薇,而是磁性的男低音冷不丁炸响在她身后。
她停下敲打键盘的手,界面上是破解进度到了90,那最后一格讽刺地留在原地跳跃。
转过身,看到王子殿下的脸,映着荧幕蓝绿色的光,她没有辩解,第一时间下跪。
“辜负殿下的信任,请殿下重罚。”
奥利巴特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紫罗兰色的右眼里有疑惑,双手抱胸,又放下,问:“有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知道的情报?琳黛,你大可以直接问我。”
琳黛依旧保持低头下跪的姿势,右手解开绕在左手的吊牌,稍作整理,双手奉上:“回殿下,因为它。”
奥利巴特白皙的手刚触到吊牌,想要拿起细看,一眼瞥见数字13,立即像触电一样收回,苦涩一笑,上前一步。
“所以,在内战,卡雷贾斯有入侵贵族情报数据库的痕迹,通过卢法斯秘密通讯留下的后门,那也是你?”
琳黛没有起身:“回奥利巴特殿下,是的。当时7班在煌魔城战斗,在舰上,我不想干等到战斗结束,所以……”
“起来吧,琳黛。”王子伸手扶人,稍作施力,把人拉了起来,带着一丝幽然的不确定,“如果知道真相,你还愿意上前线吗?”
她坚定地看着王子,努力打消对方的顾虑:“殿下是我重新接受帝国人这一身份的理由,因为我坚信殿下有能力和7班一起创造出第三条路,不会辜负托尔兹校训的路。”
奥利巴特紫罗兰色的眸越过琳黛看向屏幕,和放在键盘左侧的生物识别,没有说话。
琳黛转头,见进度已是99,伸手要按下退出,却被王子再次拉住手臂。
只见他摇摇头:“系统更新过,阅览时限15分钟,不能用指纹,需要这个。”
此刻进度已经到了100,王子用没戴眼罩的眼睛站在右手边竖直的扫描仪前,微微弯曲身子,双手撑在桌面上,很快显示扫描虹膜,识别成功。
内战时见到的编码又作了升级,琳黛已经不能在第一页看到一目了然的“13”。
王子却在此刻转身离去:“去寻找真相吧,我相信你。”
琳黛第一次在这个乐观的男人脸上看到落寞,在玩世不恭的表面看到苦痛,她想发誓绝不会窥探皇家私隐,甚至想要放弃,对方又一次看穿她的想法,轻轻安慰:“不能面对也不能弥补的是我,而当事人的你至少有权利看到真相。”
被四面屏幕包围着的幽暗微光里,重复先前的关门声。
“咔哒”。
琳黛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搜索,解码。展开第十三机甲师团的信息,看完一整段从哈梅尔到百日战役的内容,她的血液如同被冻结一般,手指一下子冰凉且麻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黑暗中伸出手,狠狠扼住她的咽喉,她发不出声音求救,又难过得快要窒息。
哈梅尔惨案的3天后,第一先遣队率先从泰斯门突袭利贝尔,遭遇强烈抵抗无人生还。
指挥官鲁道夫·亚兰德尔被处以极刑,罪名中有战争罪,第十三装甲师团撤番废编,作为帝国的耻辱被销毁身份,戴安·沃尔森与其他战死的士兵一样,除了眼前这份阵亡将士名单,所有的社会关系都被消灭在茫茫人海中。
强烈的不甘心涌上心头,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竟断得这般干脆。王子殿下用信任交付的时间正在流逝,可她不愿意像没头苍蝇一样翻找,在心里她答应过王子,绝不多看其他的讯息。
不知何时,屏幕恢复如初,是敏特展示给她的模样,独角狮子的图案静静看着她。
就结束了?
不。
琳黛看着独角狮子,想到报考托尔兹时,父母兴奋又难过的异常反应。她本能地翻找出托尔兹历年毕业生的名单,以沃尔森Walton为关键词继续解码,根据时间推算,在许多Walton里,找到最符合的Connor Walton,根据当地报纸的结婚公告,他毕业后很快与同学派翠西亚Patricia结为夫妇,定居旧都。继续搜索,帝国时报上,有一则豆腐块大小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钓皇俱乐部的Patricia出生于阿格里亚旧道,佩勒姆(Pelham)镇,与丈夫在学生时期都在托尔兹的钓皇俱乐部,在今年举办的爆钓王大赛中,战胜了自己的丈夫成为新一任“钓皇”……
有一根丝线从脑海穿过,Connor,Cohen;Patricia,Penelope,从南方搬到北方,佩勒姆Pelham镇也是她出生的地方,至少出生证明上这么写,即便她对6岁之前的记忆非常模糊。如果再加上Dane Walton的毕业年份,可以大致确定,吊牌上的Dane Walton,在百日战争里死去戴安是她的“哥哥”,曾经在第13机甲师团服役,是哈梅尔惨案的主谋鲁道夫·亚兰德尔的亲信。
巨大的洪流淹没了她的思想,她应该哭的,尝试几次,用力眨眼几次,始终哭不出来,自从变故以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像一个伪装成人形的僵尸。
她抓起吊牌,方正尖锐的直角刺痛她的肌肤,疼痛将她拉回现实,一股从胃部开始经常疼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想吐。
为权力斗争不惜杀良冒公,一整个村落的屠杀被抹杀在时间的洪流,连同他父母曾经珍视的孩子一起殉葬在帝国的阴影里。原来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难怪父母永远讳莫如深。
而她手机紧攥的父母的遗物,金属的触感像冰窖一样冷,又像即将引爆的炸弹烫得想要抛却。
她甚至感受不到身体慢慢从椅子上滑落,想办法背靠桌角,闭着眼大口喘着粗气,又怕在黑暗中让人觉得动静巨大,立即收敛动作的幅度,缓解刚才快要频临死亡的感觉。
迷蒙中睁开眼,似乎有吊坠在她眼前晃动,不止一次有人拿着教会的吊坠,说愿意听她的告解。此刻又一次想要抓住那个高大的人,想抓住他的衣角对他倾诉。无比希望已经快进到三方会谈的明天,她一个人实在承受不住,祖国的诅咒带来的所有厄运。
可回答她的,只有屏幕幽暗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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