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黛，盖乌斯，这里这里！”
刚进门就看到右手边靠近吧台的餐桌，敏特面朝他们，站起身招手。
“哟，接到人啦？”艾略特笑眯眯，手上一杯照片的蜂蜜啤酒。
盖乌斯“嗯”一声，和琳黛坐他们对面。
“敏特，怎么这么突然，来这里吃饭？克洛斯贝尔市区就有很多好吃的。”
“嘿嘿，刚刚爸妈和舅舅都给我发了消息，我才发现——”敏特大喝一口啤酒，“今天是我生日哎！”
“哇，生日快乐！”
琳黛打开菜单的手停了下来，刚想说请客，却被艾略特打断：“已经买单啦，随便点就好，不要客气哦。”
“我本来想请客的，不过艾略特说我表演也很辛苦，让我下次再请回去啦！”
“所以总指挥好心休息吃饭，是给人过生日？”盖乌斯一本正经地揶揄。
“大家都很辛苦，不是吗？还没给敏特过过生日，她今天要带伤排练。”艾略特又是习惯得从善如流。
琳黛也点了杯蜂蜜啤酒，海鲜烩饭，和乡村风格杂菜汤相佐：“没有蛋糕有点可惜，要不要上份甜品？”
“有蛋糕哦。”艾略特眯起眼睛笑笑，“预定的座位的时候麻烦老板做了，还是有当地特色的蜂蜜蛋糕。”
蜂蜜啤酒是带着气泡的甜味，到肚子里很舒服。
“排练怎么样？”她放下木制酒杯，问道，“敏特，你的腿，不要紧吗？”
“已经没事啦，搬乐器的时候，也是盖乌斯拿了重的，嘿嘿。”
“应该的，而且敏特一路上也没有摔倒。”
“马上就来蛋糕，我们先干一杯吧。”艾略特举杯提议。
“干杯！为生日聚餐！”
被端上来的蛋糕是蜂巢形状的正六边形，最上面一层是橘色的蜜蜂奶油，铺上樱桃，草莓，蓝莓，中间插好蜡烛，数字19。
琳黛看着，好像自己也跟着大了一岁。
“生日快乐！敏特！”大家在艾略特的示意下异口同声地欢呼鼓掌。
“谢谢大家！”
敏特说完，闭上眼睛许愿，吹掉蜡烛，拿起刀具切蛋糕。
艾略特盯着她的动作，嘴上打趣：“许了什么愿望，这么虔诚。”
“当然是希望舅舅和玛丽教官能成功订婚啦。”
“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那是，舅舅的人生大事，我要好好帮他。艾略特，你放心，你以后有对象，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琳黛差点笑出声，思忖片刻还是换个话题：“呵呵，马卡洛夫教官和玛丽教官，在我们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吧？”
“Bingo~不愧是琳黛，已经发现了吗。”
“恭喜他们，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盖乌斯无意识瞟了一眼琳黛，琳黛专心吃蛋糕，没有察觉，他忽然觉得嘴里的蛋糕没有一开始甜。
“敏特这两天是不是有额外的工作？总觉得你特别忙。”艾略特翡翠色的眼睛里，有心疼在。
“还好啦，施密特博士说，要建造为统合作战的情报共享网络，舅舅在忙和决起军之间的合作体制，我当然也要帮忙啦。”说完叉一大口蛋糕，嘴巴周边都是奶油，艾略特赶紧递上纸巾。
“难怪……”琳黛喃喃，想到敏特一向忙碌，提议道，“我之前来过这，疗养院附近还有不错的温泉，要去试试吗？应该不会比魔女村的差。”
“哇！”敏特擦完嘴巴一下兴奋，眼睛散发出红宝石一样的光芒，“对哦！那现在不能错过了。”
盖乌斯看向艾略特：“会不会来不及排练？”
“来得及。”艾略特大手一挥，“目前的进度已经很完美了。”
“啊，抱歉，白天没来得及帮忙。这次的新来仪器，调试的时间比预想得久。”
“也是为明天给陛下的手术吧。”盖乌斯为她解释，得到她点头的回应。
“负责后台的人很多，放心，你回来也很容易上手。”
“演出加油，我会为你们祈祷，风和女神与你们同在。”
“盖乌斯，要去兰花塔呢，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最后一次排练就不用来了。”
“没关系，我想黎恩他们肯定也会坚持帮忙，不如就一起参与吧。”
“这感觉，真像回到学园祭的时候。”艾略特有些怀念。
“我学园祭最佳的票投给你哦（看向琳黛）因为舅舅和玛丽教官抽到了结缘签！一定是女神的指引。”
“呵呵。”琳黛低头莞尔，“原本他们要抽开运签的，结果薇薇说了好多，他们就改了主意。”
“哈哈，薇薇和我说了，她也很关注呢。”
“就不会放过八卦这一点，也真适合当记者。”琳黛扶额。
疗养院在车牌附近，水桥左侧，第一眼平平无奇，不过是一幢二层楼砖木结构的小房子。后面的院子开阔，连通更远处的温泉。在夜色灯火下，还能看到氤氲。
几人去更衣室冲洗身体，换上浴巾。她和敏特先到温泉泡下，水用很舒适地温度包围她的身体，裸露的胳膊尤其能感觉到水流的温柔，而毛巾浸湿水份贴在身上，渗进来的温泉水让她的身体感到放松。
盖乌斯和艾略特随后进来，月明星稀，这个夜晚，只有他们四个人的温泉。
想象过很多次，盖乌斯不穿上衣的样子，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时间别开视线，害怕想要多窥探的目光过于明显。心里终于开始羡慕之前能和他一起泡温泉的七班同学，能有更多的机会大饱眼福。
她的脸开始发红，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那是因为第一次有异性一起泡温泉，绝不是因为盖乌斯现在站在她左边。
敏特则是一惯的有话直说：“哎呀，仔细看看，艾略特身材也不错嘛，我还以为一定很瘦呢。”
“拜托，我也说过巡回演出是体力活嘛。”
她莞尔，很快想到什么，收敛笑容：“之前说，8月份有在帝都大剧院的演出，现在……”
“早就取消了。”艾略特苦笑，看向琳黛，“不过，明天的演出，比巡回演出更盛大，更让我激动。”
敏特赞同：“对啊，能和布莱希特，玛丽教官和奏，好兴奋！果然管乐社就是最棒的。”
琳黛：“分校的学生也很优秀，能融合进北方摇滚，不愧是艾略特呢。”
盖乌斯：“摇滚啊，我们学园祭的时候也表演过。当时也是艾略特和克洛学长努力安排。”
琳黛疑惑：“那是摇滚吗？”
艾略特解释：“哈哈，当时对北方摇滚也不了解，现在想想，学园祭的两首歌的确不能算作摇滚。”
盖乌斯：“琳黛的家靠近诺森比亚，一定听过不少摇滚乐？”
“嗯，一直能受到影响吧。”
敏特不解：“所以，摇滚是什么啊……”
“和所有艺术一样，都是表达吧。但北方摇滚很极端，有用很重的鼓点把节奏放很强烈，也有用吉他当叙事诗，主唱的声音会故意制造声嘶力竭或者哑着嗓子娓娓道来的效果。”
敏特：“那瓦莱丽真不简单，说话和唱歌完全是两种风格。”
艾略特：“哈哈，不是说要放松，怎么又开始聊工作。”
敏特：“对哦……还是第一次和你们一起泡温泉呢。”
琳黛讪笑：“我们也不经常泡温泉吧。”
敏特：“我记得7班去过悠米尔好几次，之前还在魔女村，肯定没少泡！”
琳黛：“别这么说嘛，我们在卡雷贾斯上泡澡也很舒服。”
敏特：“卡雷贾斯上不一样的。啊，薇薇之前听到你们在卡雷贾斯上泡澡。克洛前辈在说盖乌斯肯定是最大（厉害）的，艾略特也出乎意外得——是什么啊？”
“咳咳——！”琳黛当然明白这是什么，人体解破学她能从目录第一个字背到后记的最后一个字，这肯定是薇薇明知故问，看准了敏特不会给出答案，存心恶作剧，“这孩子真是，我一定回去好好说她。”
“为什么？”敏特挠头，避开头顶上的包子，茫然困惑，“这怎么了吗？”
盖乌斯拍拍琳黛咳嗽的后背，琳黛抬头不敢看他，可此时低头也不是，只能努力控制咳嗽，将视线移开，看水面上的银白月色。
艾略特反而很平静：“哦，那个啊，克洛学长说我意外地有肌肉。你刚才也这么说嘛。不过——说盖乌斯是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哦！的确是哎。那盖乌斯什么？”
琳黛金色的眸子有些气愤，觉得艾略特玩笑过头，不过对方正看着敏特，一副在旁观好戏开场的样子。
“肯定也是肌肉啊。”她努力控制不要没有好气，“盖乌斯身材不也很好。”
随后艾略特翠绿色的眼眸强忍住笑意扫过她的脸，去看盖乌斯的反应。
盖乌斯很淡定，显然不想被抓住把柄，手也从琳黛的后背抽出：“那个啊……我记得……”
琳黛这时很紧张地看着他，好像护着雏鸡的老母鸡，生怕盖乌斯说出真相，让敏特纯洁的心灵受到冲击。当然，她也不觉得盖乌斯会在公众场合说这样的话。这男人从来一本正经，自律得可怕。
“是手啊。”盖乌斯看着她，示意她配合，“来，比一下。”
她依言伸出右手，两人手掌交叠，明显差一大圈。
“哦，因为盖乌斯是最高的，所以手也是最大（厉害）的嘛。”敏特恍然大悟。
“差太多了吧。”琳黛收回手，语气有不甘。
“很正常，你们两个身高，就差了有20亚矩啊。”
“哎？！”琳黛诧异，虽然知道盖乌斯很高，“有这么多吗？”
“保守估计啦，精确估计会在23-24左右。”
“哇……”艾略特张开嘴巴，有一小会没合上。
“哈哈，和你也差不多啊，艾略特，我就差更多了。”敏特伸手摸摸自己头顶的包子，稍作比划。
艾略特一下噎住，完全不想接身高的话题。
琳黛和盖乌斯对视一眼，对艾略特自掘坟墓的行为，认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敏特，泡温泉也能缓解腿疼哦。”
“早没事啦，你有时候真操心，会劳碌命的。”抬头见月到中天，敏特伸手又玩两把水花，恋恋不舍：“谢谢你们陪我过生日，真的好开心。哎，又该回去排练啦。琳黛，走吗？”
“嗯。”
艾略特许是极难得，认为工作没有娱乐放松重要的一刻：“时间过真快啊……”
盖乌斯：“嗯，既然放松完了，晚上我也会帮忙。”
“呵呵，我也是。”
见敏特离开，她本也想很快跟上，没想到毛巾随她的移动落了一大块到一旁盖乌斯的身上。纵然是她的提议，可对泡温泉经验寥寥，仅有的也是和妹妹一起，两人泡温泉的时候很私密，谁也没有多穿衣服。这次一定是浴巾的结没有系好，刚才又是咳嗽，又是伸手，把浴巾整个弄松。
盖乌斯明显愣住了，好在艾略特和敏特没有多问，只奇怪地瞥了很明显在尴尬中的两人一眼，先行离开温泉。
“那个……”琳黛知道现在的脸一定红透，“盖乌斯可以先背过去吗……”
“嗯。”盖乌斯话音未落就转过身去，留下片刻急促的水声。
虽然在夜晚，身体也在水面以下，什么都看不见，不过那块落下的毛巾总还是让她尴尬到极点，脸色也发红到极点，耳朵根都在发烫。
她此刻感到温水正在掠过她肚子上的疤，水的温度也比刚泡澡的时候高。
“别动。”盖乌斯开口，声音不比平常的冷静，“我拿到了，你从我手上接。”
“啊……好……麻烦你。”
红着脸拿过毛巾，重新围上，裹紧身体。
“你先走吧。”盖乌斯依旧背对着她。
“好……一会见。”她也留给盖乌斯一小片急促的水声，荡一圈圈细密的波纹。
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出门，敏特贴心地送来一瓶牛奶：“泡完温泉要喝牛奶哦，艾略特说的。”
艾略特四下看看，问：“盖乌斯还在里面吗？”
她谢过敏特，打开牛奶瓶，回答：“他马上好。”
不一会，盖乌斯从另一侧出现，艾略特也给他递上牛奶：“敏特先带我回去，彩虹见。”
盖乌斯点头，拉开瓶盖，和琳黛交换眼神：“嗯，彩虹见。”
“怎么。”盖乌斯喝完牛奶，和她一起把玻璃瓶放到指定的回收处，“还有心事？脸还这么烫。”他伸手轻轻点过琳黛的面颊，故作轻松地问。
琳黛盯着墙边看刚刚放好的玻璃瓶，带一丝无奈的气恼：“还不都是薇薇胡乱说话，差点带坏敏特。”
“呵呵，原来你一直在想薇薇啊。”不知是否错觉，盖乌斯的语气有失望。
“当然啦！不然想你——啊——”意识到说了什么，赶紧捂住嘴巴，见始作俑者笑得开怀，还露出雪白的牙齿，她愈发羞恼，“你在逼我说什么东西啊！”
“这从何说起，明明我什么都没有说，琳·黛·医·生。”
她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金色的眸子瞪大，嘴唇收紧，半天挤出来一句：“下流神父。”
对方愣了一下，低头认真思考：“下流，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我。”
“不过，也只能你说。”
男人看着她，笑意甚浓，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苍蓝的眼睛在黑夜像星辰。
“要继续传送吗？”琳黛没再对视，故意别过头去，披散的长发贴在冰凉的墙上，仿佛可以给大脑降温。
“不了，我们骑马回去。有兰花塔的装置干扰，回克洛斯贝尔，无法设置传送阵。”
阿尔摩利卡旧道，小径忽窄忽宽，像孩子似的变化多端，连路旁的矮墙、番茄架、不远处的油菜花田和苜蓿花丛，逐渐于尽头处消失在稀疏的树丛中，马经过桥边，看星月倒映在水里。
“圣乌尔斯拉医院，之前有一位医生，是D∴G教团的大祭司。”
“约克西姆·琼塔？”
“嗯……我想，也许他认出我是那坐孤儿院的孩子，才说我一切正常。”
“有没有可能，以目前的医疗手段，不能查到。”
“我不知道，盖乌斯。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那座孤儿院和第十三装甲师团，都是帝国的黑暗，而我是黑暗的孩子，我不希望薇薇和我一样。就算我的确是，也请你不要告诉她。”
“我不会插手你和你妹妹的真相。关于黑暗，圣典有记载，世间不存在彻底的黑暗1女神会带去光明。”
说罢，把手覆上琳黛的手掌：“女神创造的人类都有同样的原罪，无论出生。”
她默然。能察觉到盖乌斯这两天的主动，情愿享受短暂的放纵，不问缘由，不重复过去的错误。
任凭时间，向前延伸。
此刻唯一的感想，是听夜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看克洛斯贝尔东侧街道的灯火开始清晰，踏着月色留给古道上斑驳的孤冷清寂，他们两人在马背上的剪影融进地上的光影，密不可分。
备注1：原文There is no deep shadow, no utter darkness, where evildoers can h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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