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古汉阳一行人出现在他们所在的村里。
“汉阳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若萱问。
“说来有点复杂。是……是黄湘她们告诉我的。”
“她们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她们……她们是血月神教的。我没有跟你说。”
若萱联系起先前血月神教粮道的事,便了解了:“哦,血月神教粮道的事。”她又问:“那些孩子们怎么样了?”
“他们挺好,吃得饱穿得暖,还识字习武,会讲规矩了。”
“那你现在是……”
“我们还没到目的地吧?若萱妹妹,这里是你想停下的目的地吗?”
“不是。”
“我们是不是接着往南去?”
“是的。你还愿意去吗?”
“这是我们约好的事啊。”
“我和他们一起商量一下出发的时间。”
古汉阳一行人在附近另租了一处,相隔不远。血凤凰经常借故过来纠缠萧廷。若萱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舒服,但见萧廷似乎并不在意,两人还有笑有说,对她的**一一承下。她便在心里暗笑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天,来到一处山上,羊肠小道,满山竹林,竹林里白雾迷漫。他们一行约10人,小心翼翼彼此搀扶着,走了好长一段,才听见一侧传来隐约的水声。众人寻着水声走去,又走了一段,才看见一座极破的山庙出现在眼前,四下不见一人。众人想着自己有10人为伴,没什么好怕的,便推门而入。长长一声“嘎”,门竟然掉地上,砸起一片厚厚的灰尘。再往里走去,是一片四面围栏的小院,落满了枯叶,厚厚一层,与围栏的地面相齐,看起来就是一汪黄叶池,可见是好久没人打扫了。沿着走廊再深入,是一道厚重的木门,木门有几成新,门上的紫铜手环光滑闪亮,这里应该有人住。奇怪,为什么前门这么破旧?这里弥漫着一种诡异。
血凤凰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便抬脚踹开了门,原以为要使尽全力才能踹开这道门,没想到,她脚刚碰上去,门便徐徐打开了,使得她重心不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见鬼了,我刚碰它,门就开了。”血凤凰心里发怵,转头看着萧廷,对黄湘说:“湘妹妹,你提防着点,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机关。”
“血姐姐,我们进都进来了,看看再说吧,再说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留点神,应该没什么事的。”
待他们进来以后,身后的木门又‘嘎’的一声自行关上了,并且门闭合得无缝,也没有门栓,这是一道只进不出的门。
“糟了!”大丸子喊道:“我们出不去了。”
“现在只有一条路了,只能往前走。”萧廷用手帕掩着嘴说道:“往前才有出口。”
这是一间处处诡异的庙,进了门,右侧有个大竹箩,里面放着几根火把棒,好像是知道有人要进来似的,为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贡桌上还备有打火石。
“我们拿上火把。”古汉阳说。
“再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可以拿上的。”笑笑子提醒道。
众人又仔细找了找,箩底处还有根长绳,砚台拿上了。
又走了几步,一个精美的雕花大木筒竖在路的中央,木筒正面贴着一张纸,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小浮萍俯下身看了看,嘴里念着:“请把兵器放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听从。萧廷朝砚台伸手,砚台把剑递给了他,他把剑放进了木筒里。其他人看了,一一照作。
“没了剑,等下万一有危险都没有兵器防身”大丸子说。
“还是照做吧,出去要紧。这里这么诡异,我们得十二分注意。”
这一路竟安然无事,又来到一处门前,在他们靠近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也是没有门把手的。进去,却是别有天地,一片草地,一片湖,几棵垂柳,一处喷泉。众人松了一口气,坐在草地上休息。
小珠儿好奇心重,说:“小姐,这喷泉所处的位置好别扭。”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望去,果然,喷泉在一处乱石堆里,发出的水声犹如涛声般波澜壮阔。
大丸子跑过去,吓得大叫起来:“你们快来看啊!吓死人。”
众人过来,便目瞪口呆,这哪是什么普通的喷泉啊,里面涌动的水,是黑色的,滚滚翻腾,犹如一条黑蛟龙,水的中央有一处漩窝眼,洌着寒气,发出低低的嘶吼声。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他们不得不低下头朝漩窝眼看去。只一会,便眼花脑乱。萧廷暗中运功定神,他周身一股紫黑的气流萦绕,视线却无法从漩窝眼移开。忽然,漩窝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池晃动的水,水面越发震荡得厉害,溅起水花。慢慢又平静如镜面。这时,他看见他在空中御剑飞行。画面一转,他又看见他自己手持着一把巨大的剑,剑身通体闪着耀眼的闪电般的光芒,从地下破土而出,又从空中俯冲而下,剑,刺穿了若萱的身体。画面上,若萱血淋淋的身体,他脸上心如死灰,泪痕满面。他惊恐万分,内心挣扎着,两手暗流涌动猛的一使力,竟把这喷泉击碎了。众人这才恢复了神智,下意识跳起脚来躲闪喷泉洒落的水,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了,明明眼见这喷泉破碎了,碎了一地后,却不见一滴水和地上的碎石,连同这乱石堆也消失不见,仿佛它们不曾存在过。
“你们刚才在喷泉里有看见什么吗?”萧廷问。
“我没有。”
“我也没有。”
“我看见了一片红色。”血凤凰说。
“我看见了一个女子的手,却看不清她的脸。”若萱说。
“若萱姐姐,我看见了纳非大哥。”小浮萍说。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这一幕。萧廷心想,难道是特地让我来这看这一幕的?
“我们还是快走吧,这太邪门了。”古汉阳说。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走出去呢?”小珠儿问。
“按地上的箭头标记。”笑笑子手指着一处说道。众人这时才发现地上有标记。
“公子,是不是喷泉消失了,这些标记才显现出来的?我记得刚才是没有这些箭头标记在的。”
“可能吧。”
“公子,你有没有看见什么?”砚台在萧廷身旁悄悄问道。
“我看见了天剑。”
“知道在哪吗?”
“不知道。”
一行人很轻易的走了出来。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小珠儿拍着胸口说:“小姐,我的心现在还在狂跳不止呢。”
“你真胆小,”大丸子往一块石块上斜靠过去,嘲笑着:“就这点事,让你吓破胆了。”
“难道你就没怕吗?刚才是谁在那大喊大叫‘吓死人’的!”小珠儿反讽道。
石块飞移,大丸子四脚八叉跌倒在地。
这时,一支暗箭‘嗖’的一声快速闪出,直朝若萱这边飞来。
“小心!”萧廷说着,飞身跃向若萱,揽着她便要闪过,不料,更多的暗箭射来,萧廷揽着若萱急急往后退去,一边挥掌击落,好不容易安全落地。有一粒石子,悄无声息的袭来,此时萧廷正处在躲过一劫的放松下,没有提防,等他感觉到石子袭近的气流时,已无处可退。他一把推开若萱,正要抬起蓄满内力的掌心,以他真实的内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它化为渣沫,脑海里闪过‘阿卑罗王’、‘萧廷’的字眼,便隐去了掌力。这样一来,他只能生生的受下这一击了。
“小心!”血凤凰扑了过来,挡在了萧廷的身前,替他受了这一击,缓缓倒在他的怀里。
“血姐姐!”黄湘和小珠儿冲上来。
萧廷封住了血凤凰受伤的穴位,正要抱起她时,瞥见了一旁心思重重的若萱,两人对视。片刻,萧廷还是俯下身拦腰抱起血凤凰。血凤凰擦去嘴角的鲜血,伸手搂着萧廷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得意的望着若萱,仿佛一个胜利者的挑衅。若萱垂下了眼眸,默默跟在众人身后。
接连几日,黄湘给血凤凰养伤,古汉阳一行五人,压根就不知道笑笑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不过,这些小伤,黄湘一个人便能解决。何况,萧廷也是懂医术的。只是,自此后,若萱便沉默了许多,人前寡言少语,人后经常独自发呆,就连小浮萍也不知道她为何变得心思这么重,想安慰也无从开解半分,只得默默关注着。那边,血凤凰却像满了血的斗鸡,满脸喜色且亢奋,好容易当着众人的面被萧廷抱在怀里,尤其是看见当时若萱的失意,她便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
月明星淡,若萱习惯倚窗发呆。她总觉得有一双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却无从捕捉。每当她叹气时,也隐隐听见那人的叹气声,只一刹那间便隐匿不见。所以,若萱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产生的错觉,便不去在意。她和萧廷的关系似乎生分了许多,她发现,她好像看不清萧廷的心,整日郁郁寡欢。
这天是古汉阳的生日。
因为若萱在这,黄湘特意下厨为古汉阳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使唤小珠儿和大丸子买来顶好的红高梁。
小浮萍特意在晚饭前告诉了若萱,黄湘给古汉阳亲自下厨过生日的事,想让她找个借口不去吃饭。
若萱笑笑说:“没关系。悄悄的告诉你,其实,我在等汉阳来找我提解除婚约的事呢。这样挺好,这个徒有虚名的婚约,真的是枷索。”
“可她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啊,为了自己,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人吗?她有没有想过这置你于何地?想过你的感受没?那个古汉阳也是个孬种,既要又要。”
“算了,我不在乎。一无所有,我也不在乎了。”
“若萱姐姐,你还有我在呢。”
“小浮萍,我能不能抱抱你?”
“若萱姐姐,到我这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天天都看在眼里呢。”
若萱抱着小浮萍,将头埋在她的肩膀,无声哽咽,只见得她的肩膀在一抽一抽:“我真的很难过。”
“我知道,我都知道。”
等若萱终于平复了心情后,小浮萍才牵着她的手一起来到了饭厅,原以为他们动筷了,谁知竟然还在等着她俩。
若萱的眼红红的,一看便知是哭过。所以,若萱一进门,便低着头,来到桌前才偷偷朝萧廷望了一眼,便迎上了他投来的目光,只一下,她又低下头去。
古汉阳站起身说:“若萱妹妹,你坐这吧。”他指着自己左侧的凳子,他的右侧坐着黄湘。
若萱轻轻摇摇头,在小浮萍身旁坐下。
“你想左拥右抱吗,古大哥。”小浮萍笑着问。
古汉阳脸一下便红了,像是被人窥见了心思一般。
“喝酒,吃菜。”黄湘见古汉阳脸露尴尬的神色,便吆喝大家动筷吃饭。
“哟,真成了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了。”小浮萍又说。
黄湘闻言放下筷子,头扭一旁置起气来。
血凤凰眼见黄湘吃了亏,便出言帮忙:“哟,今儿是怎么了,都吃枪药了?说话都夹枪带棒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就是,人家汉阳大哥过生日,好心请你们一起吃饭庆祝。至于弄成这样吗?”小珠儿也忿忿不平的说。
“若只是吃饭就吃饭,干嘛还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好像有人挡了你们的道似的,急着标示自己的地盘吗?我就想问问,你们以什么身份来替人家过生日?”小浮萍不甘示弱出言反击道。
幸好笑笑子不愿来凑这热闹,自己吃了碗拌面当晚饭。
“你说够了没有?”黄湘终于忍不住了:“我是喜欢古汉阳,那又怎么样?他们还未拜堂成亲。”
“哦,原来你是知道人家有婚约在身的呀。我以为你不知道呢,那你就是明知故犯了。”
“是又怎么样?与你何干!”
“与我个人是不相关。可你们也不能这么明着欺负人!看我若萱姐姐脾气好,蹬鼻子上脸了。一点都不顾忌一下她的心情。你们若有情,大可先解除了婚约再谈。现在你是第三者,还是当若萱姐姐是第三者?”
这最后一句,让黄湘破防了,她又急又羞又愧又恼,扔下筷子转身跑出了门。
古汉阳忙追了出去。
小珠儿正想追去,却被血凤凰一把拽住,瞄着默不作声的若萱,酸溜溜的说:“小珠儿,坐下,不要让人家误以为我们理亏。”她又语带讥讽的说:“有的人啊,自己喜欢做缩头乌龟,明明一样都长了嘴巴却要当个哑巴,让别人为她做出头鸟。那人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不自知还在沾沾自喜。”
“我乐意!用不着你在这挑拨。”小浮萍寸步不让。
“你凭什么替人家出头?我们是姐妹,你和她什么也不是!”血凤凰和小浮萍硬杠上了。
“你们是姐妹没错了,一样得了红眼病,眼红别人的东西。一样的脾性,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还恬不知耻自以为本事呢!”
“你!”血凤凰一时词穷又好像被戳中了痛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嘴里塞了几筷子菜,到底还是拉着小珠儿跑了。
“若萱姐姐,我那里有更好的酒,我弄几个小菜,咱到院子里喝去。不沾他们这光。”说着,不由分说扯着若萱回去了。
小浮萍和若萱在院子里喝酒。
“小浮萍,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看不得我受委屈。其实,我们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怕你难做。”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看她那得意的模样。”
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小浮萍觉得头昏眼花,摆摆手说:“不行了,我要醉了,我回房躺着。”说着摇摇晃晃回了房去。
若萱还在那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手开始酥麻,她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我是醉了吧。”迷迷糊糊趴在桌上。
“唉。”耳朵传来一声叹息。
若萱枕着手侧过头,好像旁边坐着个人,她眯着眼努力的看,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你……你叹什么气?你也不开心?”那人不说话。
“不开心,就喝酒吧,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这傻姑娘。”
“你是谁啊?”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那人伸手想扶她起来。
“你别抱我。你怀里抱了别的女人。你……不要抱我。”若萱口里呢喃着。
那人手僵在半空,好半晌才说:“你真的那么介意?”
“我介意,我不要分享别人的东西。”若萱拍掉那人揽着她腰的手。
“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如果你爱我,就不会不知分寸。对我若即若离,你不爱我,不爱我。”
这傻姑娘醉了,条理还这么清淅。那人不由笑了笑,真是傻得可爱。“我不抱你,我背你,可以了吧?”那人好不容易才将若萱背在背上。
醉了的若萱浑身软软的趴在那人的背上,晃着两只手,嘴里在喃喃自语道:“廷哥,你们好像情人啊。”一颗泪落在他的肩上,润湿了衣裳,凉了他的心。他心好痛,忍不住想告诉她,我爱你!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他忘不了在喷泉里看到的幻象:若萱死在他的剑下。
醒来的若萱,头痛。小浮萍已经给她煮好了醒酒汤。后半夜,若萱其实清醒过,想了想她和古汉阳、黄湘之间的纠葛,当下心里便有了打算。喝下了醒酒汤,她找来了古汉阳。古汉阳正为昨天吃饭的事,对若萱心感歉意,听见若萱找他,便急急赶了过来。
“若萱,你身体好点没有?”
“好多了,我没事,只是喝酒喝多了。昨晚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想谈谈我们之间婚约的事,我希望你能清楚并诚实的回答我。”
“好的。”
“你喜欢黄湘吗?”
“喜欢。”
“你想过和我解除婚约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
“我……我觉得我对你也不只是兄妹之情,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会想你。就是很奇怪,湘儿不在的时候,想湘儿。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想你。你对我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当我燥动不安的时候,你是那个让我安宁的人。湘儿是那个让我热起来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说了,我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吗?”
“在树林里,我高烧睡醒时,睁眼看见你便是这种感觉,从此挥之不去。”
“黄湘知道吗?”
“我和她坦白过。所以,她才把你当成了潜在的竞争者。”
“可是我想解除婚约,我对你没有爱。现在你心里已有了黄湘,别人的东西我不想插足。所以,请你认真考虑一下。”她又说:“我要回潼关了。”
“为什么?”
“当初出来不过是为了抗拒婚约,现在再走下去没有意义了。我想回家,所以请你在我动身前给我答复,我好交给父母,让你清清白白和黄湘在一起。”
古汉阳思索过后,答应了。他去找了黄湘,将若萱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她。黄湘顿时感到羞愧,躲着若萱。
而血凤凰却极高兴,她听说了若萱醉酒那晚不肯让萧廷抱,最后萧廷也是背着若萱回去的,若萱退出了,她觉得自己有了希望。
小珠儿反倒有些难过的说:“原本若萱姑娘最富有,这下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一下子从云端跌下,她怎么受得了?太可怜了。”
在黄湘的监督下,古汉阳很快写好了休书,也附上了写给若萱父母的信。若萱当下也把他之前送上的古家定亲信物奉还。
当晚,和小浮萍父女收拾妥行李,等天亮。第二天天色未亮,三人便出发了,走得义无反顾,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
“公子,若萱姑娘走了。”砚台是第一个发现若萱不在的。
“她去哪了?”
“我刚才问过血凤凰了,她说若萱姑娘和笑笑子父女3人回潼关去了。”
“什么?”萧廷没想到若萱会如此决绝利落一走了之,急火攻心,喉咙涌出一股血腥,一口鲜血喷射在地上。
“公子!”砚台一声惊呼。
萧廷抬手制止他,掏出手帕擦拭嘴角的鲜血,问道:“若萱为什么会想着要走?”
“我也不清楚,好像她走之前找过古汉阳。”
萧廷来找古汉阳,径直推开了房门。
黄湘和古汉阳正在房里下棋。
“萧大哥,你怎么……”
“你和若萱说了什么?”
“什么?”古汉阳听得一头雾水。
“你和若萱说了什么,她不告而别。”
“若萱妹妹和我谈了婚约的事,她让我写了休书,退还了我的定亲信物。”
“你就这样让她回去?你想过没有,她回去,要面对什么,承受什么,而你,一个大男人却躲在她的身后,让她为你承担所有。太过分了。”说完,萧廷拂袖而去。
“萧大哥今天是怎么了?”黄湘纳闷,而古汉阳则一脸沉重。
“你在想什么?大木头。”
“萧大哥说的对。我错了,我不该让若萱妹妹一个人回去,我能想象到,唐伯父看了我的休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唐家肯定是一场风雨,若萱妹妹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太难为她了。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我不能让她一人承受。”
“你想怎样?”
“我要赶回潼关,和若萱妹妹一起解决了婚约的事。”古汉阳拉着黄湘的手,说:“湘儿,你同意吗?”
“我同意。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若萱的。我们明天起程去潼关吧。我去找血姐姐,看看她怎么安排。”
另一边,萧廷和砚台正收拾行李。
“公子,要不要通知黄湘和血凤凰也回潼关?”
“不用,古汉阳一定会回潼关的。”
“黄湘和血凤凰都回潼关了,这里的驿站怎么办?人手估计不够。”
“先前不是收了很多孩子吗?大的可以用起来,小的接着训练,如果不够,请这里的本地人,有人出钱请他们干活,他们谢都来不及呢。这事落不下的,让黑骑灵好好盯着,实在不行,可以把丁尘调来。”
“是。”
收拾妥当,两人随即骑上马掉头追若萱而去。
大丸子抱着刚割来的草去马棚喂马,发现萧廷的‘大青龙’不在了。他慌了神,先是跑去萧廷的房,看见房里静悄悄,私人物品都不见了,便急匆匆跑回房找古汉阳。
“师兄,不好了。萧廷他们也走了。”
“他们往哪去了?”血凤凰急着问。
“不知道,应该是掉头回去了。”
“你看吧,我都说萧廷喜欢你的未婚妻,你还不信。”血凤凰酸溜溜对古汉阳说:“他们早就情意相通了,你还在替他们说话。你的未婚妻刚走,看他急的。”
“那我们怎么办?”大丸子说。
古汉阳说:“我要回潼关,和若萱妹妹共同把婚事解决了。”
“是的,是要抓紧办,不然这桩婚事就要黄了。”大丸子说:“如果血凤凰说的是真的,我就怕萧廷会横刀夺你爱了。”
“你有眼无珠啊,什么眼神。”小珠儿挤着大丸子,凑近他耳边说:“你看不出来,你师兄喜欢的是我家小姐吗?横什么刀夺什么爱!”她又瞄了眼血凤凰,故意大声说道:“是唐若萱要横刀夺血姐姐的爱。”
“就是,就是。这女人端得像个大家闺秀似的,真是祸水。”
“好了!你们不要再对若萱妹妹出言不逊了,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古汉阳制止道:“我也有错。”他看着黄湘说:“湘儿,我们也出发吧。”
后头的萧廷骑的马好,急驰一路,没半天功夫,便远远看见了若萱,还有一辆马车。于是,他放松了一路夹紧马肚的腿,不动声色的跟在他们后面。只是,一侧的密林一路上时不时惊飞出一些鸟群,‘嘎嘎’的鸣叫显得很惊悚又刺耳。
萧廷眉头紧蹙,勒住马头,拐进另一道叉道。这是一片全是灰色的山,山连山,山上不见绿色,听见有水声。
“公子,怎么了?”
“山那边有人。”
“那些人是跟踪若萱姑娘,还是跟踪我们?”
“有什么区别吗?”
“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我们先脱离开他们的视线再说。砚台,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分不清方向,走了好半天,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转圈。这四面怪石峋立,天色灰暗,太阳也不见了,无法依靠太阳来辩别方向。天色越发的沉暗下来,四周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这时,胯.下的马突然受惊,腾起前腿,将两人摔下马背,撒腿跑了,留下一串串马蹄声一遍遍在山里回响。
“糟了!”话音刚落,萧廷脚下一个踏空,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抓过砚台,运功将他抛向空中,他瞬间便滑进了坑洞。
“公子!”砚台在空中使了轻功离开了此处,回到了大路。他侨装成樵夫,在山上搭了间简陋的小木屋,留在这里,一边等着萧廷,一边查探萧廷说的‘山那边有人’。
一路终是安然进了潼关的城门,不顾这一路的舟车劳顿,若萱牵着小浮萍,见过爹娘。
“爹、娘,这是神医笑笑子前辈,这妹妹是小浮萍。”
唐老爷让人沏上了好茶,唐夫人则亲自下厨房点了几道好菜。
若萱跟他们说起这路上的事,拉过小浮萍说:“这是我妹妹。”
唐夫人站起身,拉着小浮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轻拍着她的手,眉开眼笑的说:“这小姑娘,我看甚好。一见她便莫名喜欢。若萱想要妹妹,正合我意,不如我们就认下这姑娘作闺女吧。”
“我看行。”唐老刀说,他转头看向笑笑子,笑着说:“就不知道笑笑子兄弟肯不肯让我们占这个便宜了。”
“我没意见。”笑笑子豪爽的表态。
“兄弟是爽快人,我也不惺惺作态了,我们选个黄道吉日办个仪式。”唐老刀唤来管家拿来黄历,一页一页翻看,指着一个日期说道:“这天不错,万事诸宜,尤其祭祀。”
选好日子,嘱咐管家需要办妥的事宜,几人才牵手上桌吃饭。一夜无话。
这天夜里,唐夫人来若萱房里陪她睡。
“娘,我从小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没有。”唐夫人说:“若萱,你为何这样问。”
“娘,您看我这手腕上的印记,您有印象吗?”若萱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唐夫人握着她的手腕仔细的看,手腕内侧有个星星的印记。
“我记得你小时候没有这印记。应该不会记错的。”
“我18岁那天发现的。我以前对它也没有印象。”
“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不是胎记。会不会是你之前伤了手,结了疤,才留有的印记?”
“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唐夫人想了想,又问:“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从没听你提起过,怎么这次突然回来,又突然要办这事?”
“娘,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我是真想有个妹妹。”
“我也看得出来,这父女俩是好人。行,爹娘遂了你的意。”
足足休息了两天,两方家长才再一次重聚正厅议事。笑笑子将写着小浮萍生辰八字的红纸条递给唐老刀,唐老刀转交唐夫人放进红包里。
“明日,我上寺庙一趟,将小浮萍的生辰供奉在庙里,让佛祖保佑她。和若萱的放一起,再添些香油钱。”
“还要下帖子请客。”唐夫人叮嘱道。
“忘不了,忘不了。”
到了选好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天色刚擦亮,唐府已经一片忙碌,家仆们忙进忙出,杀鸡宰牛,作点心酥饼,张灯挂彩,唐家的亲朋好友陆陆续续赶来,好不热闹。仪式正式开始。唐老刀和夫人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笑笑子坐右侧,若萱坐左侧。小浮萍一身绿纱裙,上身套了件浅粉的短纱,站在中央。给唐家主人恭恭敬敬嗑了3个响头,一旁的若萱扶起她。管家端上一个长形的红木匣子,里面装着一个金碗和一双金筷子,一个沉甸甸的长命锁。唐老刀将金碗、金筷子送给小浮萍:“以后我女儿丰衣足食。”
唐夫人将长命锁戴在小浮萍的脖子上,笑盈盈的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若萱抱着旧布偶,对小浮萍说:“浮萍妹妹,小时候我孤单的时候,都是搂着它说话的,它知道我所有的秘密。现在我将它送给你,它的肚里全是我最爱的小玩意。”
“谢谢若萱姐姐。这块五花肉石头,是我小时候在河边摸到的,爱不释手,一直珍藏着,现在送给姐姐。”
笑笑子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盒子,拿出一对镯子,送给若萱一个,小浮萍一个,他语带哽咽的说:“这是小浮萍的母亲留下的,以后你们姐妹俩相亲相爱。”若萱和小浮萍齐齐给笑笑子嗑了3个响头。
礼成!唐家大门外点上了长长一串的鞭炮。众人入座开席。
唐老刀唤齐了唐家上下六十几口人,对众人说道:“大伙一起见过咱们唐家二小姐。”
“见过二小姐!”
晚上,若萱把古汉阳的信交给了唐老刀,并附上了休书。唐老刀勃然大怒,正想把信撕碎,却被唐夫人拦下:“老爷,这信还要留给天道子看。”
“是该让天道子看看他教出个什么徒弟。我要修书一封,明天命人快马送去青城派,让天道子来一趟,处理这桩婚事。”
“老爷,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是他古家与我唐家定下的婚事,岂是他古汉阳说休就休?长辈还在,这婚事还轮不到他自己作主。”
“老爷,咱们若萱也不想成亲。”
“你怎么知道?”
“若萱早和我谈过了。我原以为这次让他俩一同出门游历,会改变她的想法。没想到,还是事与愿违。老爷,既然他俩都不想成亲,那就解除了吧,为了若萱的幸福。”
“解除以后,咱们若萱怎么办?”
“以咱若萱的人品、样貌,什么样的小伙找不到?若萱说了,不想凭父母之命轻易定下终身大事,不想像我们这样。”
“她想怎样?哪家闺女不是父母作主订的亲事?她怎么就不行?”
“老爷,若萱她没觉醒还好,能顺着你我的意。现在她有了这个意识,你强廹不得,以她的脾气性子,会出大事的。你不要忘了那日天剑五爵的事,若萱已经不是你我想的那般弱小了。”
那日的事,唐老刀哪敢忘,至今他心里还对祖宗愧疚得很呢,但他也没忘那日若萱脸上的坚毅。他叹了叹气,说:“好吧,听你的。解除就解除吧,大不了,养她一辈子,让她接手咱家镖局也行,反正从小拿她当儿子养的。只是这事,必须让天道子亲自出面解决,断不能这样轻易了结了。”唐老刀当晚便给天道子和平静师太各去信一封。后事暂且不表。
话说萧廷坠入坑洞后,一路向下滑,速度太快,为防万一,他运功团住了自己,减缓下滑的速度。终于到了底。底下并非黑暗的,萧廷观察着四周,才发现这条滑道竟是一条通道,是一个幅度很大的桥形通道,头顶高处是成片的利剑一般的钟乳石,仿佛要万剑穿心似的,一滴一滴往下滴水,‘叮咚叮咚’响,四周布满千千万万的点点荧火,一闪一闪。不远处,有道浅浅的水流。地上与顶上相隔近百米,自己渺小得就像只蝼蚁。看来,若要想上去,还得靠这条滑道。这里终年没有阳光,蓄积了成百上千年的阴寒,寒意入骨。萧廷运功暖身,在这巨大的宛如坟墓的洞里飘走。这墙上好像有字!他扯下外衫内层的细纱,套了荧火,靠近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风起了云涌了,秋灯梦溪斜阳。浮生忆锁秋凉,西风堂集曙光。底下还细细写了几行字。他默默记下。又往里走几步,看见一具盘腿而坐的白骨,旁边也有一行字:不问出身,不问前尘,不问后事,同修魔狱。他想了想,没有头绪。身体寒意入侵,想来是他的内功心法不适于这种纯阴寒之地。他默念着刚才看见的那几行字:几度悲,半生雨,累红尘,笑情嗔,浮生无乡,心安归处。废而不废,失而未失,置之死地而后生。默念了几遍,忽觉身体开始暖和起来。他心生好奇,又默念了几遍,确如置身于火堆中。这是内功心法了!很奇怪的心法。他望着这堆白骨出神,想着,得了人家的内功心法,也算是人家的弟子了,怎能让他长留于此不得入土为安呢?这几天他四处走动,思考着上去的办法,经常默诵心法,却再无大的增进,不过是保暖了身体。几天滴米未进,却有饱腹感,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意外收获了。终于,他想出了办法。
他来到白骨前,毕恭毕敬嗑了3个响头,再将外衫脱下,神情庄严肃穆,仔细收拢着白骨,衣衫头尾两端反向缠绕,再斜垮在肩下,挥手将墙上的字迹抹去。然后,起身纵身跃起,挥掌击落穹顶上的钟乳石,击断一根,便飞身扎在滑道上,从下往上,硬是扎出一条道来。最后,用纱袋将荧火拢足,深吸一口气,原地直接腾起在半空,脚点钟乳石,便出来了。他又腾上半空,看了看四周,判定好方向后,轻功离去。来到先前的叉路口,看见了正在吃草的‘大青龙’,‘大青龙’见了他,低下头来蹭着他的手。还有砚台在小木屋上作的记号。他推开门,砚台不在,但桌上备有茶水和食物。他勾唇一笑,朝天空甩出红色的烟火,便坐下喝茶进食,这下突然间觉得肚子很饿,饿得前胸贴肚皮。掐指算算,他在地下洞里呆了7天!7天未进食,难怪见着了食物,饥饿感一下显现出来了。吃饱后,他到屋后找了块地方,一掌击地,掌下一个深坑,他跃下,将包裹着白骨的外衫放入坑里,又跃起,一挥臂,坑被土埋上。萧廷躹躬:“谢谢您!”
“公子。”身后传来砚台惊喜的呼唤。“您终于出来了。”
“他是谁?”
“一位不知名的师傅。”萧廷淡淡的说,“现在是什么情况?查到那些人的来历没有?有多少人?”
“还没有,他们身上没有佩带门派信物,暂时不知道是什么门派。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是奔着若萱姑娘去的。”
“那我们得加紧赶过去了。”萧廷想起了什么,又问:“古汉阳他们过了没有?”
“四天前已经过去了,应该到了潼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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