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大骇,疾步入内。见惨状,呆立当场,灵魂仿若离体。
疯矣!少年瘦弱,被鲜血、惨叫环绕,无助非常。吾怒极,双手握拳,颤抖不止。他何错之有?真乃畜生所为!
吾趋前轻声道:“阿念,闭目。”见吾至,他泪目绝望。吾强笑安抚,继而怒起痛击,拳拳致命,众人皆惊。
彼时阴云密布,似有大雨。吾手染血,擦后抱起他,他身冷颤抖。“无事矣。”吾虽心疼,却不知如何慰藉。
他欲言又止,吾摇头道:“毋庸多言。”想来他受此大难,难怪久无音信。他本洁净,怎堪此辱?
吾将他安置床上,烧水为其擦拭。他欲自为,吾止之:“你且休息。”他谢吾,又问:“如此的我,有人接纳吗?”吾安慰道:“人无完人,自有人接纳你。”
吾言留此护他,又传信于友来照顾。他担忧聚义堂,吾称西域战事已平,友人来此正好。问及幕后黑手,他摇头不知。
吾为他上药后,修书郑洋:“速来楼兰,护宫中琴师。吾在中原缠身,望你前来。若不能,传信库罗。”
次日得回信,郑洋等五人皆来。吾笑,让识字的他回信。巫师念问:“公子高兴?”吾答:“来了五人,都愿帮你。”
他记得吾生辰,邀吾去酒楼听戏。花朝节,街上满是花朵。他说:“公子生于花朝节,受花神祝福,定甚幸运。”吾不信神,只觉倒霉事缠身。
他又言花朝节由来,问吾爱何花。吾答:“梨花淡雅。”他则爱玫瑰,称其是爱的宣言。
至酒楼,他欲敬酒,吾止之:“你伤未愈,以茶代酒。”他却坚持,连敬两杯。吾亦回敬。
他讲花朝节传说,说花神降雨救民,却触天规被贬。又言花朝节出生之人通灵,百姓怕影响花神,不让孩子这天出生。还道乌孙王也生于此日,背有玫瑰,拳法纵横江湖。
最后他问:“江湖人少见其背,公子可知为何?”吾心大惊,机械反问:“为何?”
巫师念浅笑,其容暖煦,胜似春风。
曰:“见乌孙王者,皆为其所杀。”
吾心一惊,然人多不便深问,忆及自身纹身,心中烦乱。众人皆言吾似师父,初逢时便觉眼熟,相处久了,便淡忘了。
“公子?”巫师念唤吾,吾回神,摇首道:“无妨。”
观其貌,初见不觉惊艳,再见难忘。
吾问:“汝何知江湖事?”
答曰:“听公子言后,心喜,便留意。”言罢,面有赧色。
吾曰:“非卖弄,趣闻也。时辰不早,点菜用膳,再听戏。”
他唤小二,递菜单,称不挑。吾点芸苔羊肉卷、薤白炒鸡蛋,让他也点。吾闯荡江湖,从不挑食。
巫师念点罢菜,戏开场。台上演员服饰华美,舞剑精彩。
吾问:“花朝节戏,为何独讲玫瑰?”
答:“闻公子师为乌孙王,特请听此戏,此与武林盟主故事最出名。”
台上“君玦”与“乌孙苏弥”对唱,展现闯荡江湖之事。吾见“君玦”成长,却不复少年意气,念及师父,心中酸涩。
巫师念见吾神伤,握腕相问。吾言:“戏佳,有所思。”他察觉吾目光,收手尴尬笑,言花车将至。
此时小二上菜,饭菜飘香,我俩饿久,埋头吃起来。
戏终,外呼声起,花车至。车身饰满花朵,花瓣飞舞。车上女子若神,舞姿动人,音乐美妙。
吾问:“欲至钟楼观否?”
他先露遗憾,闻吾能以轻功速达,双目微亮。吾抱他纵身而起,转瞬至钟楼。
此处可览全城,花车游行,百姓欢腾。吾问:“喜否?”
他答:“喜。”侧脸柔和,笑容迷人。吾望之,忽觉漂泊已久,亦想有处可栖。
他似有所感,回头对视,轻唤“公子”。吾知不可染指,收回目光。
数日,巫师念身体渐愈,亲自下厨,厨艺胜吾。此间无人敢扰,尸体渐少。
未几,郑洋等五人至。库罗先搂吾,又误认巫师念为女子。吾逐一向巫师念介绍众人。
库罗闹着要我介绍,又因追求巫师念被我劝阻,他虽反驳有理,然吾言巫师念经历后,他终沉默。
他们既来,吾不能久留,聚义堂事急。临行,巫师念搂吾颈,言:“公子若累,归来,阿念等你。”
吾点头应之。
三日后,归聚义堂,见牌匾为慕风所题,笔锋潇洒。堂内悟净与一道士模样之人切磋,难分胜负。此时,慕风唤吾:“堂主?”
俄而,慕风至吾前,笑靥依旧,眉眼含情,身形清瘦,貌极惹人怜。
慕风忧色满盈,问:“何多日方返?途中遇险乎?”
吾摇首答:“非也,友处事繁,耗时久矣。”
“哦。”慕风颔首,牵吾腕,急曰:“堂主,速备,开大会。近来新丁入堂者众,多未睹堂主尊容。”其力大,吾随其疾行。望其背影,吾心渐柔,其性如狂放剑客,率性而为。
拉吾至主位,旋即欲走。吾唤:“且慢。”
“啊?”其回首,双眸耀日。吾笑曰:“奔波三日,归无热水,即催开会,吾可诉汝虐主乎?”言罢,牵其袖。
慕风面赤,抱臂嗔道:“吾未言汝虐副堂主,一去旬余,音信皆无,诸事皆吾操持。”言毕,扭头哼道:“怒甚,难哄!”
吾轻笑,弹其额:“莫恼,吾自取水。”其做鬼脸倒水,吐舌道:“看汝怎诉我。”
吾饮温水,问:“悟净何状?”
“切磋,君信乎?”慕风无奈耸肩,“其觉近身部一人不足,强拉林萧,二人日斗百次,破坏力巨,吾等习以为常。”
吾笑问:“何不令林萧为负责人,止其斗?”
慕风望门外,叹曰:“若此甚好,奈林萧不肯。”
未几,众人咸集,约两千五百人。吾坐主位,持温水。
慕风指吾曰:“此乃念初堂主,或人识之,或人未识。”
吾起身言:“前有耽搁,方归,见笑。入堂皆为家人,莫拘礼,同守道义,无分彼此。”
复坐,续道:“今开大会,一使新兄弟识我,二查近期任务。虽不扣赏金,然知堂中发展,方可定未来之向。”
“慕风。”
“在!”慕风挺身,如被点之名学子,憨态可掬。
“报堂中财状。”
慕风取本答:“修比武台五十余次,耗银三万两。”
吾惊问:“修比武台?何人日毁之?”
慕风瞥悟净、林萧,道:“二人日斗百余次,破坏太甚。”
吾揉额:“下次令其自修。”
悟净起身正色道:“本是吾二人修之。”
吾幸未饮水,不然必喷出,扯嘴角道:“下次轻点,比武台为公有,修复艰难。”
悟净又道:“堂主,使林萧为负责人,便不斗矣。”
林萧立起对峙:“妄言!他手欠强斗我,堂主,他扰我!”
吾叹,手肘置桌,十指交叉:“皆坐,私事私了。悟净,切磋可与持他器者交手,莫拘。林萧,汝实力佳,若为近身部负责人亦善。”
林萧抱臂:“勿要,他欲拖我下水!”
“好了,慕风,续报。”
其后皆平常事,如交易、治疗、添置物件等。
“堂主,大略如此。”慕风收本躬身。
吾颔首,阿依古丽先起身:“堂主,吾有建言。”
“请讲。”
“吾能制机关,分发后,众执行任务时,多门派宗族甚感兴趣。聚义堂发展,财不可缺,此或为财路。”
吾道:“善,需吾如何配合?”
阿依古丽躬身:“堂主将工坊予吾,先少量制,待兴后,增招专长之人量产。”工坊即原铁匠铺众人。
吾问铁匠铺原负责人海静:“可行乎?”
海静点头:“可也。”
“好,便如此定。”
各部门汇报,旬日竟成近两千任务,口碑极佳。吾思可扩势力,此事需与慕风私议。
吾问:“众人尚有何事报否?”此时已晚,吾未用早饭,饥肠辘辘。
阿依古丽掏信,双手递来:“堂主,此信,吾等难决。”
信已启封,她有权阅。吾曾言,慕风之决同吾,不知何事令其难断。
吾问:“谁所寄?”伸手拆信。
“朝廷来信。”阿依古丽答。
慕风补:“署名公主拓跋沐阳。”
吾眯眼,朝廷之信?阅信,字迹熟,却不似女子,过于张扬。
信中云:“聚义堂利百姓,沐阳敬之。闻堂主仪表非凡,心生爱慕。后日宫宴,望堂主赴约。”
吾知慕风难决之由,此信近乎拉拢,欲吾为朝廷效力。
“哥,往否?”慕风迟疑问。
吾置信摇首:“不往。”
“哥……闻拓跋沐阳貌美,指名邀你……”慕风似盼吾往。
“忆吾所言乎?”吾心烦躁。
慕风瞳孔微张。
“吾言聚义堂独立朝堂、江湖之外,不可有不清不楚之牵扯。吾为堂主,当以身作则。”吾眸中决然。
“然堂主……聚义堂方兴,与朝廷交恶,恐非善策。”慕风焦急。
吾非不听劝者,皱眉道:“她一公主,无兵权、势力,与她交恶,与朝廷何涉?”
“非止于此。”慕风摇首,“她非寻常。”
“何意?”
“一公主,无实权,却能调军、说动皇帝……”
吾眯眼,叹道:“罢了,往此一遭。”
众人散,慕风、纳兰浮霄留,似有隐情。
吾预感浮霄事重,因其未言,脸色惨白。
浮霄唇颤,迟疑道:“堂主,前些日,吾似见小妹。”
吾瞳孔骤大,起身惊问:“汝言何!”
纳兰灵月坠崖,吾亲葬之,岂会?
浮霄摇首续道:“初以为幻,然屡见之。”抬眼望吾,泪光闪烁,“故堂主,她……尚在否?”
吾皱眉轻摇首:“吾……不知。”
“她更强,然似行恶事……”浮霄面色愈白。
吾上前拍其肩慰之:“莫思,若她尚在,必来见汝。”然吾亲眼见灵月坠崖,全身骨骼尽碎,实难置信。
“会的。”浮霄身形羸弱,颤抖不止,竟扑入吾怀。吾不知如何慰之,其痛苦必深。
“好了,莫思。”
安抚浮霄后,慕风目不转睛望吾,眼圈微红,试探问:“哥,怒乎?”
“怒?”吾挑眉,近前问,“汝何眼见吾怒?”
慕风咬唇:“汝不理吾,神情分明是怒。”言罢,牵吾袖,“是吾劝汝见公主,违初心,惹汝怒乎?”
虽应赴约,吾心实不悦,其言行令吾恼火。
“嗯,知吾怒,还不倒水?”吾坐回调侃。
吾不真怒于他,其年少,江湖阅历浅,惧聚义堂毁,故不敢拒。
闻言,他眼眸一亮,泪珠滚动:“哥,吾错,莫怒。”边哭边倒水。
“唉唉唉……”吾起身掏帕拭其泪,“泪入水中,吾不饮咸水。”
“哥……”慕风泪眼望吾,泪如雨下,“汝人真好。”
吾挑眉塞帕,坐回:“拭之,莫似吾欺汝。”稍顿,看他拭泪续道:“那公主吾不屑,应付即回。”
他动作一滞,抬眼,睫毛沾泪,楚楚可怜:“公主甚美,汝不屑,那喜何样女子?”
“公主美?”吾挑眉,非关容貌,吾绝不再涉皇家,皇室水深,“有吾美乎?”
慕风气笑,捶吾肩,手中水杯晃,水洒吾身。
“喂!”
他吐舌调皮道:“哼,叫汝吓吾。”
“汝非男子乎?”吾抽纸擦手,水亦难饮。
慕风年少,似未长喉结,脖颈修长白皙,阳光下泛珍珠光泽。
他一愣,扯吾发:“汝比吾更似女子。”
“怎,欲吾脱衣证之?”吾握其腕,未让其收手,其腕细,手小巧。
“汝整日思此等事!”慕风抽回手,吾未强握。
“故哥,喜何样姑娘?”慕风眨眼看吾。
吾不欲谈喜男子之事,恐他多想,且无心开启新情。
吾半戏言:“汝若为女子,吾或多看两眼。俗世女子太柔,不过漂亮花瓶。”
皮囊之美,安能长久?
闻言,他又捶吾,手劲颇大:“吾诚问之。”
“莫是堂中有姑娘钟情于吾?”吾渴甚,自倒水,边饮边说,“若有,告之,堂主断袖,好龙阳,令其绝念。”
“哥,真喜男子?”慕风追问。
吾摇首:“男女不过有无那物之别,问此何为?”
“汝亦不小,真不虑娶妻?”慕风似对吾感情极感兴趣,连连逼问。
“吾才二十三,岂言老?”吾饮水不在意答。
“汝……喜男子,是乎?”
吾抬眼看他,他似焦急,眼眶泛红。
吾摇首:“有话直说。”
“汝视吾如何?”
“哈?”吾几喷水,莫玩笑!
“汝……”吾佯作打量他,自觉不会再对人动心,爱意已付那少年,无心再予他人。
“尚可,似姑娘。”吾续道,“太幼,吾对孩童无兴。”
吾觉有异:“汝莫对吾有意?”
他扯吾发:“汝嘴欠,难出善言,吾岂看上汝。”又道:“娇柔姑娘不比汝强?”
“汝倒似娇柔之人。”吾吃痛,抢回头发赌气说。
“汝汝……”他脸红,抬手欲打。
“唉……吾实言也!”吾忙起身,已挨数下,不欲再被打。
“哥。”他收手坐下,趴桌上,柔弱可怜,“娇柔男子汝不喜,姑娘亦不喜,那喜何物?”
“吾无甚喜者。”吾坐回答。
“然人岂无伴一生?”慕风续道,眼眶又红。
吾低笑:“再无惊鸿之人,吾目光不驻,懒于视之,何谈喜爱。”
“哥,曾喜何人?”他又问。
吾沉默,饮完水置杯,开口:“勿谈此话题。”
吾不欲亦不敢提他,明知难却,正努力释怀。
“堂中有姑娘极喜汝,奈何?”慕风眼眶通红,抬泪眼望吾,泪水将落。
“她是谁,吾与她面谈。”吾开口,知慕风为难,或吾对感情之态确有不妥。
慕风埋脸于臂,摇头哽咽:“她……令吾探汝意,若汝喜则见,若否……那她……”
吾伸手抚其头:“慕风,传吾言于她。”
“何言?”慕风抬眼看吾,片刻已哭三次,似吾态度过苛。
“女子于情当傲,无论多喜,莫主动。待男子来寻,否则男子易而不珍。”稍顿,又道。
“嗯。”慕风点头。
此吾首次见他哭,其向来乐观爱笑,不知为何如此。
“汝瞧,倒似吾欺汝。”吾抚他头,其发柔顺,扎低马尾,手感颇佳。
“汝……汝即欺吾。”慕风气鼓鼓扒开吾手,瞪眼。
吾收手,举手投降,笑道:“大冤也!”
“慕风。”
“怎了?”慕风仍气鼓鼓。
他真似猫儿。
“汝年几何?”他看似年轻,不该没长喉结,正常男子十二岁便开始长。
“十八岁,比汝小。”慕风怒目而视。
“汝实幼。”吾大笑,起身关门,“言正事。”
“汝言。”
吾一把脱外袍挂椅上,心跳加速。
“喂,汝何为!”慕风从椅上弹起,“汝……汝恼羞成怒?”
“汝何眼见吾怒?”吾被气笑,脱中衣、里衣,露背后玫瑰纹身,背向他,“见否?”
慕风于吾身后久默,乃问:“哥,汝真为‘安纳托利亚’乎?”
“汝意如何?”堂内稍寒,吾着衣而言:“汝曾见此纹身否?”
慕风摇头,面赤曰:“未也。安纳托利亚乃二十余年前事,彼时吾未生。然其背之玫瑰纹,人尽知也。”
“吾不知己身何以有此纹,实诡。”吾披外袍,又道:“罢了,汝亦不知,且作罢。”
时疾,两日间,吾安阿依古丽诸事,便备赴宴。纵赴汤蹈火,吾亦不惧。令堂中兄弟暗守于外,不畏其剿。独慕风不见,吾忖其或有事,未多思。
俄而至宫,早有人候,引吾入。中原皇宫布局与吾处大异,朱瓦红墙,屋舍栉比,卫士、宫人遍布。
随宫人深入,觉至宫之深处,高墙四立,入则几迷。吾手不自觉抚腰畔佩剑,武者本能,使吾敏觉危象。
不知行几何,眼前忽敞,似为花园,地皆花草,任人践之。园花繁种,缤纷竞放,目不胜收,与吾所见乱世迥异。
宴已设,宫人置食于大桌。吾不识桌上物,其食俗与吾等殊异。
方桌前坐一人,吾断其为男。此人着紫袍,镶蓝边,金丝绣繁纹,戴镶宝之冠,年约二十,与吾相若,容俊而含峻,双眸漆黑如隼,具皇家子弟之野心。
其眉宇眼熟,与慕风有六分似,异者在气质,且慕风年少,轮廓无其凌厉。
宫人示吾坐其对,吾亦不谦。
其抬目视吾,目光皆审:“汝即聚义堂堂主念初?”其锋芒毕露,与慕风大不同。
吾浅笑,抱拳道:“公主殿下颇具威慑。”吾知其为男,欲予吾下马威,亦不鉴吾何人。
其淡笑,不怒,藏眼底之厉后,与慕风愈似:“堂主目似不佳,吾乃男子。”
“男子?”吾单手支颐,抬目对视,毫无惧色,“吾赴与公主殿下之约,今唯见汝,自当以汝为公主。且男女之别,不过在一物,外表何辨?”但不提拉拢,便可善谈。
其大笑,坐直,目中皆笑:“汝甚趣,难怪小妹喜汝。”
吾微挑其眉,与对视。其目与慕风类,然慕风具商之精明,目常含黠,若随时能出诡策;而其目中之厉,酷肖皇子。
“说笑耳,吾与公主殿下素未谋面,何谈喜爱?”
其端杯,近唇似饮,又若有所思,默置下:“素未谋面便能令吾小妹倾心,不正显堂主魅力?汝对吾小妹有何念?”
吾摇头:“面尚未见,安有念?且公主金枝玉叶,吾乃粗人,刀头舔血,岂配之?”
“汝亦谦矣!”其嘴角扬,又端杯,于指尖玩而不饮,“小妹夸汝甚,有何不佳?吾视之善。”
“谢殿下厚爱。”吾抬目视之,其亦视吾。实言,彼无必要对吾有大恶意,吾断不会与其妹有纠葛。然其与慕风极似,吾难免思之。若慕风与其有血缘,与公主必相关,前曰有女喜吾,又盼吾赴约,便得解。但慕风年十八,其妹……十五?如此幼龄,吾纵何样亦无妄念。
“吾名拓跋裕景,字凌烟,幸识汝,念初。”拓跋裕景言,断吾思。方记其名,太监尖声至:“公主殿下到——”
吾下意识转头,呼吸一滞。那女子绝美,肤白如珠,目若星辰,眉弯鼻挺,唇红笑时酒窝浅,甚美。戴金步摇,行则摇曳,着粉衣,上下相连,袖宽绣云,裙摆层叠,更显华贵。
其徐步来,吾下意识起,喃喃:“慕风……”
其尬笑曰:“哥,稍后解之。”
吾微颔,方觉,原以为其瘦小、发育缓,竟未疑其性别。本无他人,喜吾者即她。
见已起之拓跋裕景,其怒而往:“二哥,汝何来!”伸手扯其袖,指如葱嫩。
拓跋裕景先之强硬忽失,连退数步:“吾……吾来看未来妹夫,岂有错?”
“休胡言!”慕风面赤,举足踢之,“他……他尚不愿。”
拓跋裕景又退避:“汝如此悍,男子不喜。”言毕,绕至吾后,双手握吾肩:“有妹夫护吾,不惧汝。”
吾嘿笑,举双手作降状:“吾未言。”
“喂,莫如此不义,日后汝当随她呼吾二哥。”拓跋裕景晃吾肩,笑曰,“来,呼好听之二哥。”
吾无奈耸肩:“吾尚未应。”吾认与慕风善,然未及婚嫁,且吾实不愿再涉皇室。
闻此言,慕风目眶泛红,垂眸轻声:“知矣。”
“汝此男子,真无情商。”拓跋裕景掐吾腰,“女将泣,尚不去慰。”言罢推吾,吾趔趄几仆。
吾疼而咧嘴,几步近之:“慕风……吾……”知其为女,吾手足无措,“那……那啥……汝勿哭……吾……”
“哥,前曰之言可算数?”其抬目视吾,目中泪光闪,于日光下尤显。
“哈?”吾挠首,一日与她说多言,安能记,“何言?”
“若吾为女,汝会虑吾……”
吾脑“嗡”然,彼时不知其为女,或戏言耳,她何以为真?
吾抿唇默,其目中之盼令吾不敢视。吾久未言,见其目中光渐黯,垂眸曰:“罢了……汝不喜吾类。”声微若自语。
“汝此男子……何如此……”拓跋裕景言,满是恨铁不成钢,“女已主动,汝何不解风情。”
吾退数步拉开距,摇头曰:“慕风,非吾不解风情,亦非汝不佳,乃吾无此念,故不予汝虚诺。虚誓唯予汝大害。女娇弱,吾不舍欺之。”言毕,转身欲离。若此宴为表白,吾已受且拒,不如去,令其自缓。
“哥,稍候。”慕风呼吾,吾回身,其仍如前笑,眉弯却掩不住眼底之伤,“饭已备,食之再去,否则便废。”
“嗯。”
吾方坐,拓跋裕景至前,各斟酒,端杯曰:“念初,汝既不愿与吾妹,助吾夺嫡如何?助吾,日后有事直言,吾拓跋裕景万死不辞。饮此杯,入吾营。”
“二哥……勿!”刚坐之慕风骤起,瞳骤张。
吾淡笑,起端杯,当着其面倾酒于地,见其色变,松手令杯坠地染泥:“吾拒。”遂转身去。
“汝疯乎……二哥,吾言……他不愿。”慕风急欲泣。
身后似有争,吾无心顾,展轻功上城,往聚义堂。脑中空茫,未料慕风即拓跋沐阳,更未料其真喜吾。相处年余,吾知其性,知其不忘聚义堂初心。然其处皇室,多身不由己,令吾何择?
吾甫至大堂,慕风随至,其轻功妙,不比吾慢。
“哥,吾不知二哥来,亦不知其念……汝勿怒。”其声带哭腔,似即泣。
吾摇头,越之关门:“吾未怒,唯今心乱,汝先勿言。”
吾几步拉椅坐,久默,脑始思而言:“吾仍喜呼汝慕风,向风慕义。”
吾抬目视之,其目眶赤,哭如兔,实不忍:“哥……”其泪落,坐吾旁,手足无措,“小夏言……汝喜男子……然……然,性别天生……吾唯喜汝……”泪不止,以袖拭,却愈拭愈多。
吾不舍见其泣,掏帕欲拭,忽忆其为女,递于其手,摇头曰:“否,非关性别,乃吾无意启情。”吾难忘少年,安能无嫌纳他人,此对其不公,吾不舍。
“汝善,吾之过……”吾抬手,指插发中,头痛欲裂,思乱难成句。
“慕风,实歉。”
“哥……汝勿为难……”慕风握吾腕,其手凉且抖,“不喜便罢,吾无强汝意。”
“非,非强否之题。”吾力晃首,脑已停转,“非也,皆错,乱矣,全乱。真糟。”
“吾未骗汝,可解。”慕风又言,力握吾,似恐松手吾即逃。
“乱世中,女身行事不便,吾为不令汝不适,故常以男装现。”慕风力解。
吾力喘曰:“吾明,非汝之过。”
“哥,汝怒乎?”
“否,吾今极乱。”吾欲裂脑!
“那吾……吾先不言。”语毕,即起。余光见其奔去倒水,旋即递吾手:“哥,汝……汝勿急,先饮。”
“谢。”
温水入体,乱脑似拼思。目中皆其影,俏、娇、憨……安能忘?或不知不觉,其已入吾心,然吾宁沉醉往昔,不愿醒。
恰此时,刚闭之门开:“师兄,出事!”师弟声将吾拉回,其旋即入,气喘,若欲吸尽周遭之气。
“怎带一女……”语半,急止,蓝眸微睁,旋抬手向慕风招呼:“慕风。”其对慕风为女似不惊。
“嗯。”慕风回礼。
师弟几步拉吾腕外拽:“师兄,今祸大矣。”
“天塌乎?”吾随其跑,拼乱思。
“妈的,天塌有高者顶,今不止。”
“何事?”观师弟之急,必非善事,甚棘。
“斥候部擒一人,汝吾皆识。”师弟急行,拽吾往。
“谁?”擒一人,何足怪。
“纳兰灵月。”师弟手抖,“真见鬼!”
“哈?”吾脑未复,更乱,疑耳鸣听错。
“妈的,吾欲抠目视真假。”师弟爆粗。
“真见鬼……”吾心起狂澜,此不可戏言。
“纳兰浮霄情不稳,几疯。”师弟又言。
吾力整乱思,强平心。至,见众人围,持兵刃,身抖,而空气静凝。
“小妹……”纳兰浮霄言,声抖难辨。
吾几步近,脑欲裂。
“堂主。”众人自让道。
吾见中间之人,着紫衫,昔黑发皆白,身娇,被铁链紧缚,跪坐更显瘦。其垂首,不见其面,然身形与纳兰灵月类。
吾力拼乱脑,稍醒,半蹲问:“纳兰灵月?”目注其动。死人复生,鬼不信,必有人为。身无傀儡线,先排傀儡吓人,余唯生死蛊。
纳兰灵月抬目视吾,昔紫眸今泛赤,如血铸。其面与纳兰灵月同,然其已入土,骨碎!且其洞箫在乌兹国言卿手,留其何用?
其缓张嘴,赤蜈蚣出。吾瞳骤张,立起:“皆退!”
纳兰灵月嘿笑:“汝胆小。”声亦同。然已一年,其正长,却无变,此最怪。
“堂主,其洞箫有修痕。”纳兰浮霄近吾,目不离纳兰灵月。
吾视其手翡翠洞箫,如言卿所言,玉难修,以金连断处。不会……不可能,洞箫在言卿手,何在此!不可能!吾脑乱。
未理,腰畔佩剑瞬被拔。未及应,刃已入纳兰灵月身,纳兰浮霄握剑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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