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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晓君旧事兮,心愈空俟

吾初醒,目蒙心惘,不知身何处。

触冰棺,方忆曩昔,竟卧棺而寐,实乃大不敬。

吾抬手揉胀痛之太阳穴,然目仍不清。

心内暗咒,却无奈何。

欲起,身麻无觉,屡试不起。

思之,遂不动,反正目不能视,起亦无益。

乃伏于棺,向鬼宇倾谈。

“鬼宇,吾有惑,一童子向吾表爱意,吾应许之否?”

“其性善,然吾觉不谐,且吾未喜男子,不知何感。”

“吾离乌兹国后,未即赴楼兰,而于边境嬉游数日。师若知,会笞吾否?”

言罢,吾不禁莞尔。

昔日皆鬼宇言,吾听之,今吾言,彼听也。

“罢了,不思师。吾今已远,彼欲笞亦不能。”

“鬼宇,汝去太遽,吾觉如梦,望为噩梦。醒后,吾仍在乌兹,汝在吾侧。”

此果为梦乎?

何其不实,如话本之俗套,然及吾身,难承也。

“吾曾思,若于楼兰渡劫得生,必携汝游山川,行遍大地。乌舛若阻,吾等强行。彼不能奈吾何。”言及此,吾笑曰:“汝必言吾气人,彼等受吾气久矣,赖汝护吾。”

言笑间,泪忽落。

吾强咽续言:“归后,吾仍气彼等。终有日,彼等放吾。吾必远遁,不理众人。天下纷争,与吾何干?”

吾本欲独善,然不知尘世难避烟火。

无人能独善,吾亦如此。

吾与鬼宇皆看透人心。

吾醒欲离,以世污;

彼醒仍入,虽伤无悔。

故人言吾二人既似又异。

昔日以为戏言,今信之矣。

吾不善择话题,昔皆彼言吾听。

今吾绞脑汁,不知何言,遂断话题:“鬼宇,待吾祭毕,再叙。”

此时,吾目渐清,虽未全明,亦可行。

乃起,至刻“鬼”字碑前。

起身时,吾踉跄而跪,膝剧痛。

吾咬牙强起,不复顾痛。

鬼氏祭祀,先舞祭祀八式,约半时辰,不得停。

今不拘剑,轻重皆可。

吾举剑而舞。

乾开,节奏疾,剑锋婉,重舞轻武。

坎休,节奏缓,舞步寒,招招狠厉。

艮生,节奏渐快,多攻少守。

震殇,节奏再缓,主守,与艮生互补。

巽杜,收剑空手舞,平而不凡。

离景,取剑未出鞘,握鞘速舞。

坤死,拔剑,步虚,如醉剑,后置剑颈上。

兑惊,抛剑半空,跃接,以快剑收式。

八式毕,乃行跪拜礼,一跪三拜。

众棺皆拜,先辈多善终,至鬼宇祖父一代,皆死于非命。

“吾负汝。”吾于鬼宇父棺前跪言。

其容如旧,和善威严。

吾起,鞠躬曰:“吾负汝等。”

鬼氏灭门,因恶组织窥吾与鬼宇幼童,无他故。

吾置鬼宇之剑于其侧,曰:“鬼宇,吾知汝或有遗言,吾今不闻。吾终言一句。”

“人问汝何好,吾亦不知,唯念汝时,目含笑意。”

言罢,吾笑而泪下。

“罢,吾行矣。半年后,再会。”

今非祭祖时,半年后冬乃祭期。

然鬼氏俗,人亡先寄后祭。

吾出,门自闭。

“独闲无趣,唤人来戏。”吾坐壁画旁,取纯白骨笛。

笛不长,无饰,后坠赤流苏,缀黑铁鹰。

笛以鹰翼骨制,于怀久,有白玉感。

吾吹《九韶》,曲谱传已佚,然有鸟知之,言吾吹则来。

吾疑其诓,仍试之。

吾燃火,后渐失意识。

……

再醒,见小红鸟怨望吾。

鸟极小,不及掌大,三头六尾。

“鵸鵌?”

三头望吾,旋即转头。

“冷乎?” 其不应。

“来。” 其不动。

“吾怀可暖汝。”

老三瞥吾曰:“真乎?”

“吾不欺汝。”

二兄虽不愿,仍随老三飞至。

吾觉其羽寒如冰,心怜之。

火已灭,旁有半死野狐。

“疼否?”吾见其羽焦,疑其贪吃自伤。

“哼。”

因吾着单衣,鵸鵌贴肉,其首蹭吾身。

“饿乎?”

“嗯。”闻食,其目即亮。

吾亦饥,幸彼擒狐,待烤之。

吾燃火后愁烤法,见剑有计。

拔剑剥狐毛,穿之烤。

“汝师铸剑为杀敌,汝数年未出鞘,今用之烤肉,师知必怒。”老三探首言。

“吾不及汝等贪吃,烤亦不会,几自烤。”

“非吾之过。”老三缩首抽泣。

“谁为之?”

“我。”老二冷言。

吾畏老大,其眯目少言,言必有中,处事泰然,常助吾于不测。

“汝等乐则好。”吾翻肉言。

“初习笛,汝极不愿,吾以为汝不吹矣。”老三问。

“既学当用。”

“汝乃被逼。”老二言。

“汝等皆对。”吾应之。

有人伴聊,吾心喜,吾终惧寂寞。

……

“熟矣,莫急,烫!”未及邀,老三急食而被烫。

因同体,二兄亦被烫。

吾置其于肩,吹气曰:“待凉。”

其遂听吾言。

……

“鵸鵌,此壁画奇。”吾指七、八、九幅言。

“何奇?”老三蹭吾问。

“前仅六幅,此三幅非吾等刻,若凭空现。”

昔至第六幅,代代皆祭,后无新画。

今忽现三幅。

七幅绘鬼府灭门,黑衣人现;

八幅画鬼宇被斩,下有生人,旁有异兽;

九幅画吾背鬼宇登阶,诡异非常。

“或有人后刻?”老三猜。

吾摇首:“知此者稀,鬼府灭门唯吾与鬼宇见,彼等应无此闲。”

鵸鵌亦无解,此事遂罢。

……

吾视吃撑之鵸鵌,头疼问:“何变小?”

“省体力,变大费热耗力。”老三答。

“即怕冷且懒。”吾言。

其换姿欲睡吾手,吾塞其入怀。

此鸟畏寒,冬如蛇,懒馋嗜睡,吾唯宠之。

……

三日后,鬼氏俗,居此三日以慰先祖,吾遵之。

有鵸鵌伴,不寂寞。

鵸鵌变少年大小,载吾足矣。

吾唤之有私,不欲再登高阶。

风呼啸如针,吾于痛中寻己。

吾惧失己,世可失者多,唯恐忘本。

吾欲享暖忘花,然不敢,因路长须望远方。

吾常诫己,勿忘所许之事与所往之地。

……

鵸鵌飞疾,未一时辰,过百里朱阶。

望苍茫雪地,觉人生如蚁。

人言“我命由我”,然命虽由己,终亦由天。

生死之痛,吾不堪。

岁月易逝,不如留忆。

异日或可对子言:“昔吾……”

万物无痕,如雪山。

吾来前留痕,今仍有印!

“鵸鵌,返!”

大事不妙!

速行!再速!

吾心内怒潮翻涌,吼声不绝。

此番祸事滔天,此冰川素为冰雪所覆,人罕至之,吾遂懈其防。

今吾脚印之侧现新痕,此乃大凶之兆,祖坟恐危!

吾几欲安然离去,实乃大不敬,心中愧疚难安 。

“至快需几时?”

“约半时辰余。”

吾怒极,恨声道:“若擒彼人,必严惩不贷!”

然擒之又当如何?

吾亦无策,宿命常迫人于绝境,择无可择。

成长似主观与客观间之鸿沟,陷为挫折,出为成长。

人生于世,功成名就未觉荣,然于悲绝中奋起之日,吾心自豪。

……

及见此人,吾心乱如麻,庆幸、悲愤诸情交织。

吾厉声道:“出去!此血污地,秽其轮回之途。”

彼无应,吾再喝“出去!”

又怒喊“滚!”

彼仍不动,吾心中怒盛,然悲更甚。

吾踹其胸,二人交手。

彼剑招吾熟,乃影宗之术。

“影宗!汝欲何为?”

彼刺来,吾格挡,旋即踢之,拔剑逼其出洞。

吾攻势狠辣,恨不能毙之,怒喝:“汝等欲何为?鬼氏付出尚不足?为何灭门?彼何罪之有?凭何如此?汝等不如畜生!今日欲行何事?”

此恨藏久,今一朝爆发,吾心骇然,唯恨满盈。

……

待吾稍醒,已踹彼下雪山,吾亦栽倒。

寒风呼啸,血海深仇之景浮现,那是吾不愿忆之噩梦。

彼时盛夏,阳光洒溪,鱼儿潜底,酷热扰人。

“鬼宇,莫玩,不归叔叔又责。”吾坐岸边等其摸鱼。

“花魁。”鬼宇未应吾,反泼水扑来,“吾听话呢。”

吾反压之,“莫闹,归矣。”

遂拉其同起。

归家即向叔叔报到,入门行礼。

叔叔考问,“胤魁,阴遁八局甲己日甲子时吉方?”

“休门和丙奇在坎一宫,正北吉。”

“鬼宇,此时局象?”

“九星、值符、八门伏吟,凶。”

吾见鬼宇色变。

“绘此局,不完不许出。”叔叔言毕离去。

吾余光见鬼宇面色惨白,“鬼宇,不适乎?”

彼慌乱摇头,却污了图纸。

忽闻屋外刀剑声,吾欲出,鬼宇急拉我,“爹爹言,绘不完不许出。”

其目光狠厉,如欲噬人。

吾与彼对视,后彼服软,“花魁,莫去,求你。”

吾转身绘图,然屋外声扰,图不成形。

鬼宇却沉稳,线条精准。

门忽开,一男子至,其束发戴面具,着黑袍佩剑,气息压抑。

“自缚,或吾动手?”

鬼宇不理,吾怒言“不可!”

男子逼近擒吾,手指压动脉,吾反抗无果。

“放他,吾来。”鬼宇伸手,“给吾绳。”

男子松手,吾怒拍鬼宇,“疯了?”

“吾清醒,此局无解,吾梦多次。”

吾心震,伸手,“绑吧,信你。”

鬼宇绑吾,不紧不松。

男子递药,“服下。”

“不!”男子捏穴强灌。

“花魁,服吧,此毒平时无妨。”鬼宇温言,吾咽下,咳至吐血。

“汝早知,为何?”

“此局无解。”

吾二人被绑祭台,吾大骂:“汝等畜生,凭何如此!”

吾骂久哭累,嗓疼无声,泪干心绞。

鬼宇却默默流泪,吾渐明,若非历经苦难,彼何以平静。

吾曾多问,鬼宇皆避而不答。

今思之,早有预兆,鬼宇夜醒、叔叔唤谈,吾却未觉。

事常如此,未发不知,发时已晚。

……

血浸大地,哭声震魂,此后十三年,吾困于枷锁,甘受折磨。

吾坠时,鵸鵌接住。

“汝疯乎?何不惜命?”老三重责。

“吾死,谁会在意?”

“汝命至重,于心何忍?”

老二亦言。

吾转言“上去。”

“汝难捉摸。”

老三摇头,仍带吾至山洞。

吾磕头离去,彼等欲求鬼氏长生诀,然长生岂有诀,不过自幼练体少病耳。

恶徒求长生,真乃妄想,若有神明,岂佑恶人?

吾下阶吹笛,曲为《怀罪》。

鵸鵌变小入怀,台阶似血河,绽妖花。

雪花落身,吾心空明。

前路茫茫,往事如血,吾曾迷茫疯狂,今已想通。

吾欲为闲人,快意江湖,然不可得。

吾曾以为薄情,今情累心,不想再藏。

……

未几,鵸鵌至冰川沙漠交界,未见小马,正欲走,小马奔来。

其蹭吾脸,吾抚其头,“久等。”

鵸鵌在肩,酸言“喜新厌旧。”

吾苦笑,抱之入怀,“如此可乎?”

鵸鵌蹭胸,“尚可,算有良心。”

吾上马,护好小鵸鵌,奔向下一站——鬼府。

吾伫立鬼府之前,但见府门以大理石砌就,古朴之意尽显,沧桑之感扑面而来。

自别此地,已逾十数载,此番重临,心中竟无端生出怯意,虽近在咫尺,却未敢贸然推门而入。

老三见状,哂笑道:“莫非真个是近乡情怯?”

吾自嘲一笑,遂推门而入。刹那间,尘土飞扬,往昔岁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步入庭院,但见花草全无,砖石无缝,一如往昔模样,唯积尘甚厚。

抬目处,朱砂所书之“鬼”字映入眼帘,物犹如此,人何以堪,不禁令人喟然长叹。

吾沿墙徐行,见干涸之黑血,其形已难辨。

行至庭院中央,八角祭坛赫然在目,大钟小钟分置,对应五行八卦之位,一股诡异之气扑面而来。

吾穿过钟间,来到居所,但见其形如四合院,若以八方房舍而论,称之“八合院”亦无不可。

踏入客厅,见昔日吾与鬼宇所写之四张纸置于案上,吾未敢轻动,生怕稍有不慎,便使其消散于无形。

彼时,鬼宇所绘阵法图工整严谨,而吾之图则歪扭不堪。

鵸鵌亦在旁打趣,吾叹其认真,心中却酸涩难言。

鵸鵌告知,鬼宇曾寻吾月余,如今却不见踪影。吾强作笑颜,言其贪玩。

吾遍走各室,轻抚砖瓦,睹物思人,半生岁月浑浑噩噩,未来之路亦未可知,恍然间,仿若置身大梦之中。

行至祭坛,依叔叔所言,令鵸鵌敲钟。继而,沿玛瑙台阶下行,台阶暗处隐隐发光,方免了摔跌之虞。

至最底层,长廊四壁火炬通明,地面洁净,壁画清晰,贡品崭新如初,吾顿感怪异,遂握紧佩剑。

行至长廊尽头,见叔叔之画像与书信。

其书曰:

胤魁知悉:

若吾所料无差,展信之际,汝年方十八。

今时,诸多变故猝然降临,已无回天之力,鬼宇恐已魂归黄泉。

吾深知汝此刻痛彻心扉,必欲复仇而后快。

然当铭记,万勿为仇雠蒙蔽双目。仇雠虽能激人奋进,然其害更甚,足以扰乱心智,使人深陷苦海,备受煎熬。若为其所役,生而如死,与行尸走肉何异?

鬼府之祸,鬼宇之殇,非汝之罪,亦不怨他人,汝切勿徒自苛责。

吾自汝髫龀之年,便将汝携归鬼府,汝之品性行止,吾岂会不知?切勿让愧疚自责之情,遮蔽汝之灵台清明。

吾素知汝性纯善,然行事或有欠周之处。凡事皆应留有余地,所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切不可逼人太甚,以免祸端横生。

往昔之痛,虽刻骨铭心,然逝者已逝,悲之无益。当珍惜眼前之人,把握当下,莫待错失,徒留悔恨。

至于汝心之所系,其人亦钟情于汝,情根深种。切勿畏惧气馁,当勇往直前,追求所爱。

吾儿,宜奋身进取,无复反顾,叔父必全力相援,永为汝之倚恃。

望汝深思吾言,善自珍重。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

叔父鬼骁谨书

吾阅罢,方知叔叔早已知晓一切,而吾不过是局中之人。

旁侧有空牌位与笔墨纸砚,似待人添字。牌位之侧,有鬼宇之信。

其书云:

花魁妆次:

近来夜不能寐,常念及卿,卿亦念吾乎?吾心忖之,当如是也。

每欲提笔,倾诉相思,然千言万语,竟凝于喉间,终难落墨。思及此,唯长叹而已,便不多赘述。

吾有一事,本不欲相瞒,今亦不得不告。鬼氏吾辈,子嗣非吾一人。为全其一脉,早令其远遁鬼府,此事吾亦近日方知。

想卿踏入此宅,见屋内纤尘不染、灯火长明,或心有惶然。莫惊莫恐,此皆彼人所为。

待卿离去,鬼府之墙,有机关一处,乃吾二人幼时嬉闹之所。卿按之,此地即沉。此中隐秘无数,实不宜为世人所知。

再者,祭祀之事,往后不必年年为之。偶有思念,前往一观便好。路途迢迢,又多凶险,若稍有差池,吾心何安?

桌旁吾之强弓、扳指,卿可携之。此物伴吾多年,今托其代吾,护卿周全。

花魁,人生漫漫,愿卿怜取眼前人,将吾忘却。吾于卿之岁月,不过沧海一粟,转瞬即逝。往昔种种,皆为陈迹,忘却方能释怀,开启新程。

自此别过,愿卿岁岁欢愉,万事胜意。

鬼宇

吾阅毕此信,方知其心意。欲画其模样,然泪落纸张,终不可成。

吾深知,是时当告别往昔。遂依其所言,按下机关。刹那间,黄沙蔽天,鬼府旋即消失不见,唯余茫茫沙漠。

吾问鵸鵌此举对错,其言无解,吾苦笑而认同。

随后,吾上马离去。

七日后,至楼兰边境,又过四日,抵达皇城邻城。吾欲于驿站稍作休整,而后进城寻觅归海流红。

入得驿站,小二迎问:“客官是要吃饭、订房,还是买鱼?”吾订房住一日,心中虽对“买鱼”之问不解,却未细思。

……

恍惚间,忆起虎口之战。彼时,吾本志在必得,岂料竟遭惨败。万人出征,八千阵亡,两千被俘,此役遂成吾一生之败笔。

吾重伤昏迷月余,醒来时,觉有人握吾手,轻柔扶吾靠于床头。

吾疼极,捂按腰腹,其人拿开吾手,亲吻之,又为吾揉捏。

彼时,吾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良久,方问其身份及所发生之事。其人吓一跳,旋即抱紧吾,吾感其落泪,遂摸索着为其擦泪,劝其勿哭。

其人提笔书曰:“汝乃胤魁,吾是鬼宇,无事。”

吾求摸其脸,其人应允。吾赞其面容,触及喉结,忙不迭道歉。

是日,其人多是凝视吾、拥抱吾,且自语不休。

次日,吾能听闻,其人声音温柔,邀吾晒太阳,言半月后吾便能视物。

吾问吾二人关系,其人曰:“非比寻常,却非情侣。因是汝,故对汝好。”

其后数日,其人包容吾之一切。然一晚,吾对其微笑,其人却突掐吾脖颈怒吼。吾呼吸困难,泪流满面。

吾以为命将休矣,其人却松手。吾咳出血来,自此心中惧之。

其人拿饭菜归,吾佯装熟睡。其人压身而言要道歉,吾试探曰冷,其人遂抱吾道歉。

次日,吾先醒,已能视物,见其人容貌俊朗,身材亦佳。吾情不自禁,吻之且抚摸。其人未作反抗。

忽焉,其人睁眼,反压吾身,捂吾嘴示意安静。吾闻外面有人声,言要为死去之人讨还公道。

鬼宇捂吾双耳,待那些人离去,皱眉问吾所为何事。吾表白心意,言欲与之一同。其人拒绝,称吾失忆前钟情女子,且有原则,恐吾恢复记忆后不谅其所为。

吾保证心意不变,其人仍不敢赌,吾再欲靠近,其人急得落泪。

吾心下惶然,坐于床边,问外面之人所言与吾是否相关。其人遂讲兵败之事,吾决意再打一仗。其人起初阻拦,后同意监军。

吾失忆后,打听至大殿,守卫未加阻拦。

屏风之后,皇帝正批阅奏折。吾因犯错下跪,皇帝令吾近前,问明来意,便将弹劾之奏折摔于吾面前,指责吾骄傲轻敌致败,不同意吾再次出征。

吾坚持恳请,皇帝称鬼宇不能离开皇城。吾再拜求战,皇帝言吾命不值钱,不能再令家庭破碎,命吾回返,且永不答应吾之请求。

吾默然而跪,皇帝命吾出去跪。

时处炎夏正午,烈日高悬,汗水浸渍伤口,剧痛难忍。吾跪至日落时分,鬼宇方至,欲扶吾起身离开,吾不肯。

鬼宇问吾当真要战,吾答曰是。鬼宇令吾稍等,转身离去。

其背影深刻吾心,多年来常入吾梦。

良久,鬼宇归来,于星辰之下揽吾入怀,言半月后出发,其为监军。

……

“客官,客官。”吾洗澡时睡着,被小二叫醒。吾精神紧绷已久,一旦松懈,便嗜睡难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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