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的记忆构成的幻境彻底破碎,巨大的信息量几乎要压得几人喘不过气来。
狭长的木舟带着几人冲破了暗海与现实的界限,然后便化为齑粉,消散在了虚空中。
两地交界处巨大的冲击使得一行人在离开这片规则诡异的暗海海水时昏迷了过去,最后的印象便是从远处奔来的一帮穿着黑色制服绑着金色丝带的人。里面好像有······凌箐?
"······现场存活5人,生命体征相对良好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目前尚不清楚涉事人数,可能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和证据收集······"
"是小霜他们!"
"他们果然会从这里回来!"
"相里先生怎么可能算错啊亲。"
"喂喂喂,我是计算出来的,怎么你说的我倒像算命先生了······话说凌箐,你不要这么激······"
"本质上也差不多吧。"
"等等······"
"向秦他头发怎么真的白了啊???"
当钟逾霜睁开眼时,看见了许久未见凌箐面无表情的冷脸。
恍如隔世,甚至还有点怀念。
然后被青团直接一个暴栗。
"这是在哪?"面对竹马冷若冰霜的死人脸,钟逾霜顾左右而言他地四处看看,然后成功发现自己在某家医院的单人高级病房里,被被子裹成了一条蚕蛹,只有蠕动的余地。
"你还有脸问?"凌箐重重地放下手机,似乎刚刚回了某人的消息,"你怎么会和这么危险的暗海海水扯上关系?"怎么会和那个人再次扯上关系······
"那你呢?"钟逾霜反问,"你不是去实习了吗,又怎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我?我本来就是在暗安实习。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性质有多严重啊?"凌箐被他气笑了,"你现在可是在平京哦~"
"你猜猜事情要多严重你们5个才会被送到暗安在首都的总部啊???"
钟逾霜攥紧了被子,他的手指甚至有点发抖。
"五个?"钟逾霜想,"我、老头、酒姐、小白还有赵叔叔?那萧风就真的是暗海来的了?那为什么我们会在暗海外遇到他?"他突然有个恐怖的猜测。
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凌箐突然感觉自己可能讲得太重了,在心中暗自懊悔,急忙将语气舒缓下来,"但是上面的态度目前还是比较温和的······"
"好像这事和暗安的前身有一点关系······"
"是相里寒白吗?"钟逾霜似乎有了明悟。
"对,跟你们一起被牵涉进去的赵向秦的师傅相里寒苏,就是相里寒白的后裔——他们这一支一般都因为五弊三缺应得相当统一而干脆直接收养徒弟当传人。"
"上面很重视这点,因为墨家在古代就被收编为那时候还没有被国/家整编为暗安的霜降楼的一部分了,这也涉及到······"
"那现在暗海里的……生物可以跑到现实吗?"钟逾霜意识倒他们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没有注意到更有危险性的萧风——那"人"可以从暗海来到现实,再将他们带到暗海中,怎么得到的关注这么低?明明这个人更加危险啊。
更何况,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记不清那"人"的模样了——对"萧风"的印象,就只剩下诡异的蓝色眼睛以及墨黑色的长发了。
凌箐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现在不行。"
他转过身,将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打开,盛了一碗圆子羹,递给钟逾霜:"食堂打的,暖暖胃吧。"
"好耶,我正想吃呢。"
怪石嶙峋的高山上,一双掺杂这金丝银线的双眸缓缓睁开,无光的深渊霎那间出现了点点星火。
他目中太阴与太阳燃烧着,倒映在莹润如玉的鳞片之上,原本盘曲着的身躯舒展开来,"乒铃哐啷"地将山石搞得七零八落。
"你简直是一只超大号哈士奇。"附近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
蛤饰骑?什么马会用蛤来装饰?蛤壳做的螺钿?
另一个声音传来:"他是在骂你拆家。"
"胡老师,门口的那束一束红玫瑰是给你的耶,看起来你要脱单了?"
胡羡鱼放下了手中钟逾霜的请假单:"不是,那是我自己买的。"
"先父、先母都很喜欢玫瑰,尤其是红的。"但是其实他们更喜欢同名的宝石。
胡羡鱼将那束红玫瑰放在了一座无名而偏远的坟冢之上。
"想不到啊,我现在都会叙诡了。"
"不过我之前······也算是给爹娘报了仇吧。"
"我谁都没有对不起,唯独······"
今年的杭城其实气候有点反常。
无名坟冢之上的无名青苔与蕨类依旧青葱,娇艳而燃烧着的玫瑰流淌着生命。坑坑洼洼的青石碑石被时间侵蚀着,沉默的英灵无声而沉默。
一切归于寂静。
一个扎着冰蓝色发带的长发男子沉默着,在坟前留下了一束成熟的高粱穗。
"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你也是。"
周在水登上了将要前往他要去支教的山村的中巴车。
他没有想过,一直援助他上学的寒执哥哥居然会亲自来给他送行。
中巴车缓缓启动。
周在水看着窗外变化着的景色,有些出神。
他要去红莲村支教。
那是一个蜀川省的小山村,明明叫“红莲”,却没有一朵红莲。
寒执哥哥曾经问过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去那里。
但是周在水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与那里有什么联系。
什么隐秘而坚韧的联系。
但是他总感觉,这种联系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又不得不如飞蛾扑火般,去追随"它"的意志。
不然?不然会发生什么?他知道自己在逃避。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里面寒执哥哥与寒亦妹妹的照片,然后熄屏、闭眼。
真的不想知道。
"奇了怪了,你到底是怎么过了天道的判定的——你天生犯了'五弊'的'孤',然后按照你命盘的推算,你本来无'命'与'钱'。怎么回来就突然就'鳏'与'独'一起应了——倒是难搞的'命'又突然有了,看情况还是用你那头黑毛换的......"相里寒苏没有形象地倚在太师椅上,磕着栗子。
"虽说看起来是挺值的,至少你不会在死前还找不到继承者了,但是你要......来,跟师父讲讲,是不是遇到什么可爱的姑娘了?"相里寒苏突然脸色大变,"不是,你快点告诉我,不是那个姓易的小姑娘,她是老陶的女儿......"
"不是。"赵向秦——现在已经是相里寒秦斩钉截铁地反驳,"不是他。"他现在连发根都是A4纸一样的颜色了。
"我和那个人的故事,在'我'成为我之前,就结束了——这是'我'成为我的代价。"相里寒秦说完,默默阖上双眼,似乎是被什么错乱的记忆干扰了,使得他居然看起来有点多愁善感——但本质上还是来自沙雕的忧郁。
他喃喃:"白......"
"白......"
"我,我居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他默默垮下个脸。
相里寒苏沉默,放下栗子:"啧,看起来你——或者说当年你融合的那个暗海生物的过去是相当的精彩。"不是红就好。
"难怪天道判定你通过了,原来是你彻底和'他'——是叫泽照吧——融合完成了。"
"至少你不会因为融合而难受了。"他拍了拍相里寒秦的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栗子,"以前的事不会干扰到你,毕竟现在,你只是你,不是什么别人。"
"正是这些过去才构成了现在的我,不是吗。"相里寒秦缓缓吃掉了栗子仁。
相里寒苏敲了他一个暴栗:"傻,人要向前看。"
"连司命的命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不是吗?"
"你就当成寒白老祖保佑吧。"
"······我们进的是寒白老祖的养父的海水。"
"......我们还是先谈谈第一次出现的金色传说道具命簿吧,这可是传说级的物件呢。"相里寒苏动作僵硬的掏出笔记本。
"......您开心就好。"相里寒秦摆弄头发的手顿住了。
沉寂了许久的南翔街46号木摇室再次开业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萧月,在见到木摇室内部混沌的中式朋克时,也被惊吓了一下。
"你还见多识广?爱朝后期开始过后就没出来的遗老还见多识广?"萧风阴阳怪气地白了他一眼。
萧月噤若寒蝉。
他,他也没想到,最后向他伸手的,居然不是幻觉,真的是大哥啊!!!!!
谁知道舅舅和大哥一起来接他了啊?
他最开始真的以为那是他下意识幻想出来的大哥啊,毕竟舅舅旁边没有大哥就,就怪怪的啊。
槐阴在最后的那段时间真的不太受他控制,即便全是他潜意识的影射,他真的分不清啊!
萧风也就只是有一点气罢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萧月滚回去接着看书。
"接下来你就在我这里慢慢社会化吧,反正我这里也比较偏远,没什么人来。"
"过两天会有人把你的身份证拿来。另外,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手机——已经绑好银行卡了,自己买东西吧。"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学着开始新的生活,融入现在的社会。"
"......"
"啊我知道这样可能有点难,但是……"
萧月打断了他:"大哥,'社会化'是什么?'身份证'我大概明白,是现在的户籍证明吧?'银行卡'又是甚......."
萧风沉默。
这一百年,不对,这四十余年,发展地真的太快了。
但是萧月,恰恰缺席了这些年。
但好在,他还年轻。
至少,他简体字还可以认出来,阿拉伯数字现在也学会了。
连奶茶都会煮了。
墨蓝的天无云,显得愈发高远幽深。小院中金灿灿的繁盛花朵细碎而精致,热闹而安静地开满了整个后院,花与天对比,将遥远的天空衬得愈发遥远而深蓝,将细碎的花朵衬得愈发金黄。
萧风看着柜台前萧月在喝到全糖奶茶后眼冒金光,然后通过哗哩哗哩的辅助快速复刻了更甜的版本,然后配着桂花糕一起吃。
……算是开始学会融入现在的社会了吧。
"大不了让大鸟再养一个。"心焦力竭的萧风斜斜地倚着后院里的藤椅,"反正他已经养了小鸟了,不差这个。"
"你还是注意点吧,这个半身是用纸做的,和以前的木头的不一样啊!"
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被暴力对待的A4纸,似乎是刚刚被打印出来的,却已经被摔了好几次,堪称惨烈。
它的标题是:关于二零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杭城韩辅-萧月事件的内部报告。
"你看看这样的报告能给除了你我之外的人看吗?"
饶是看起来气质儒雅脾气温和的陶部长也被气得够呛。
"那你加一句'本报告涉及敏感信息及救援行动细节,仅限参与行动的镇海者级人员知晓。未经授权,严禁将本报告内容泄露给第三方。请严格遵守保密义务,确保信息安全'不久好了。"黄沈秋看起来相当疲惫,"反正压根儿没有镇海者级别的人参合。"
"那那样那帮墨家的就要拿着有权利开发研究'先祖的遗物'为借口来申请了。"
“明明传统意义上的墨家都快没影了——就剩下相里寒那一伙了,连巨子令都百八十年没找着主儿了,最近又没啥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他们这回可真是急眼了。”
"所以黄沈秋同志,你要理解一下组/织的难处,这片暗海海水的内容真的不能外泄,你以这一份报告为基础,再改出一份可以被墨家同志们接受的报告,将暗海海水的内容修改为感情纠纷一类的主题,然后适当地保留一点技术类的东西——把和天地五封有关的东西全部去掉,然后原版就按照你提议的,用最高权限封存。"
黄沈秋挑了挑眉,再次确保他的黑眼圈真的被对方看到了:"去掉天地五封,那就只剩下萧月-韩辅的童年、他隐居后开山立派然后收养韩辅、怀英镇被无名邪/教爆破后流浪并收养相里寒白然后最后抱憾而终的故事?"
"对。"
"老陶啊,那就这样了,不准反悔啊。"
黄沈秋似乎是怕对方改口,像一片在狂风中翩飞的薯片包装袋一般,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还顺便带上了门。
"……"陶部长沉默,然后再次翻开了那叠初始版本的报告。
接下来就该考虑该怎么处理被"意外"卷入事件的"无关"人员了。
他看着报告上钟逾霜、易天酒和白崔的名字,头大到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暗安是统/战下属的专职管理暗海相关事物的部门。全称是国/家暗海安全与管理总局,简称CD**。
暗安内部的人员可以粗略地划分为三个级别:定海吏( 地级行/政区级别和县级行/政区级别)、平海使(省级行/政区级别)、镇海者(国/家级别)。
"……请在这里签名吧。"钟逾霜在听完冗长的一通教育以及注意事项之后,终于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黑色的字迹在他签完后莫名地发出光来,然后变成一种金丝银线构成的图案,似乎讲他们、这个协议中的限制以及远方的什么联系在了一起。
钟逾霜明白,自此之后,他、天酒以及小白就再也不能向参与这件事的"镇海者"级别之外的的人讲出这片暗海海水中发生的任何事情了——然而并没有这个人,因为唯二有编织的黄沈秋和相里寒秦都是省级的"平海使",除非他俩谁晋升到"镇海者"了,否则他们连三人间的互相讨论都不行。
"砰———"黄沈秋拉开了一个纸质礼炮,"祝贺咱小兔崽子们成功成为编外人员!"
"……"
被纸花喷了满身的凌箐戴着幽怨的掸干净衬衫上的花花绿绿小玩意,"您是故意的吧。"
报告改出怨气的黄沈秋:"对,叫你当时脚慢,不然报告就是你来了。"
"回杭城的机票已经给你们买好了,假也都帮你们请好了——啧,小霜崽崽啊,你导员胡羡鱼还挺负责的,和我聊了不少有关教育的内容,人也蛮热情的。"
钟逾霜在此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到底忘记什么了——一切开始于胡导员让他去那间"木摇室"去拿那个白山茶花摆件!
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想起来这件事?似乎在天酒和小白的讲述中也没有提到这件事……
然后他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萧风和萧月的五官了,只剩下对他们气质隐隐约约的印象。
略微不爽。
他想告诉其他人这件事,却想起刚刚签下的契约。
"……"算了。
就举报一下那间书店吧。
感觉胡老师可能真的是被意外卷入的。
钟逾霜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桌上小小的白茶花盆栽和凌箐送的礼物盒子。
那盆茶花看起来生机勃勃,有一种格格不入对生命感——但是它最开始不是一个干巴巴的模型吗?
白色山茶花仿佛微笑着注视着他,诡异而和谐。
他毫不犹豫,打开了礼物盒子。
里面是一枚像冰凌一样的八面体寒玉,有点像羊脂玉,但看起来一点也不温润,指甲盖那么大的玉却有种摄人的寒意。
哎呀,换了新键盘果然码字快乐了不少ow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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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1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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