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
“出你个头!”牧尘被吵得受不了,转头怒道,“你就知道父亲父亲父亲!”
灵阵交错出雪白的光束,其上光辉流转,如冰雪构筑的囚笼,萧伊用力的撞了一下,属于净莲妖火的火星弹射,四散激起灵力涟漪,那双闪动着乳白火焰的眼眸隔着灵阵,倔强的与他对视:“我要找父亲!”
林动默默的给自己斟了杯酒,心平气和。
“你父亲忙着度蜜月,用不着你!”牧尘咬牙,觉得自己当年学灵阵的时候都没有消耗过这么多耐心,“你这些年在封印边待了那么久,气息早就被域外记住了,不能去萧炎那边明白吗?等萧炎真恢复了我第一时间丢你回去烦他!你当我愿意关着你!”
萧伊猛然安静下来,定定的看着他,牧尘还以为自己说通了,还没松口气,就见萧伊身形一闪,如一朵急速旋转的火焰莲花,又一下子狠狠撞在了灵阵上:“我!要!找!父!亲!”
“怎么这么死脑筋!你为什么不能跟虚无吞炎学学呢!!!”
然而真去跟虚无吞炎学是不是好事实在是有待商榷,此时被cue的对象虚无吞炎正在人间散步,浑然不知牧尘点名他说了什么。此时此刻,他仰起头看向天空。凡世间空气污染的重,几乎看不见星星,月亮也小小的,黯淡无光,像一个小瓷盘,但他却无端想起了凡世间广寒宫的传说。
唯一在身份上能与他比拟的净莲妖火曾被抹灭过灵智,是在萧炎身边重新诞生出新的灵智,年纪属实不算大,而虚无吞炎只是在虚弱认主萧炎后重新化形,有本质的区别。因此这世上,也只有他是最古的异火之灵,正如他是世间少有认识天帝润玉的那些“人”一般,虚无吞炎自漫漫亘古存在到了今日,他曾见证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差不多是一个行走的修真界历史。
空气微微颤动,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如深海最底的旋涡,吸扯着周围空间,一如火焰焚烧时扭曲的空气。其中看不见任何东西,连误入的光线都吞没,无声无息的在那里旋转着,很难想象这也是火焰的一种表现形态。若是让科学家看到了会目瞪口呆,但虚无吞炎只是面无表情的伸手进去,修长的手指抽出时双指夹着一块令牌,轻易拿到了眼前。白玉般的令牌上篆刻着“璇玑”二字,他翻过令牌,看见背面的那一朵昙花刚刚绽放开。
他能感觉到,天地间无数火焰都在颤动嗡鸣。那座传说中的天宫重开之时,仿佛某种共鸣产生,有熟悉而凌厉的气息在一瞬间横扫了天地,气息太过于微弱,并不是常人能够感觉到的,但却足以让异火察觉。虚无吞炎垂了垂眼,望着昙花绽放出一道狭长的光束,隐隐要笼罩到他身上,出手一道黑炎将其击断。
……他闲的没事吃饱了撑着,好不容易盼走了瘟神,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虽然说有那么几分希望萧炎最好在璇玑宫出点事,但理智也知道,璇玑宫本就只是考验之地,无性命之虞,再者有天帝在旁,谁出事都轮不到萧炎。
虚无吞炎叹了口气,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遗憾可惜更多点,还是释然庆幸更多点。那两位好不容易放过他,若是萧炎当真能在璇玑宫回归,他的自由生活……怕是过不下去了。
暂且把虚无吞炎的心理活动按下不表,萧炎抬手在眼前挡了挡,逐渐适应了突然明亮起来的光线,眼瞳里映出一座宫殿美轮美奂,它看起来并不比人间皇帝的宫殿庞大多少,却自有威严气度,光彩照人。那白玉铺成的台阶弯弯绕绕,盘旋往上,一直到肉眼看不见的尽头,玉白的宫殿上弥漫着白云,垂下一道又一道蒙蒙清光,若隐若现,仿佛仙家所在,气派不凡。
光影晃动间,还能依稀看到白玉台阶上升腾起来的玉烟,萧炎自认见过诸多现代特效,但仍然是为这般美景赞叹不已。
在他身旁,润玉一身白衣如雪,负手仰望着自己昔日的宫殿,面露缅怀之色。
并不是没有现代的衣着,事实上平日里润玉也是穿常服多些,历史的车轮滚滚不是白走了几千年,现代的衣服穿着就是比广袖袍服方便,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此次情况特殊,因为是回璇玑宫,又有可能遇见其他修士,润玉是一身天帝常服,扬起头时,乌发柔顺的披落,竟让人自心底层生感慨,天下竟然有这般美到了极致的人啊,像是网罗了天下所有的光辉与美好,独独集中在了他一人的身上,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其风华的万分之一。
有点……眼熟。
萧炎想。
玉阶边一尘不染,纯洁如初,恍惚会觉得,他似乎已经有过千百次踏过这里。他并不怀疑自己的直觉,想必又是“前世”的缘故。说不上是排斥与否,只是有点微妙心情复杂,萧炎偏过头:“这里只有我们俩吗?不是说,会有别的修士……”
“怎么可能,本座在这里,还能让你去跟别人一起接受考验?”润玉嗤笑,语气里是属于天帝独有的骄傲。话音微顿,又瞥来一眼,“不过你若是想去参加考验,也可以。”
萧炎唔了声,轻轻点头:“如果玉儿去的话,那我也可以去参加。”
“说得好像本座逼你一样。”
“你不就是在逼我嘛,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胡闹。”
两个人随口扯了几句,却也没有耽搁,沿着台阶次第而上。其他用璇玑令进入的修士还在第一重考验里,让他们夺了先机。其实也不是不能用飞的,但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敬慕与习惯,萧炎没有提出这般举动,陪在润玉身边,脚步踏过台阶的每一步心都很轻微,四周白云朵朵,仙气缭绕,恍若在九天之上。
可能真的就在也说不定。
到了璇玑宫宫门时,润玉轻轻的咦了声。透过半开的门扉,已经能够隐约看见浅素的高墙,陈设一如当年,会让润玉恍然产生时光未曾流动的错觉。可那庭院内的玉树芳兰,都已经长得很高了,几成参天之势,在白玉的地面上投出浅淡阴影。整座宫殿都是这般清朗的白,犹如冰雪雕琢而成的工艺品,但他所注意到的却是宫门前,那如虹彩般流转着光晕的半透明结界。
他没看萧炎,而是将璇玑令轻轻碰了上去。昙花已经闭了,但在璇玑令与结界相碰触的同时,那朵隐没的莲花光影又亮了起来,光华闪烁,美丽如梦境。
“踏入璇玑者,不可触动内外法阵,不可擅移宫内物品,不可破坏任意一物。”
“违者诛。”
在同一个瞬间,眼前闪过两行字迹如铁钩银画,透出令人战栗的强大气息压迫,时间很短,却又足够人完全理解这些字才逐渐消散,仿佛天地都在此时尊敬的暂且退避,留下空白任由笔墨。而那两行不容置疑的规则之下,还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炎”字,字尾带着一点向上的勾,笔锋凌厉。
再往后,是不同的字体跟了两个别的名字。
林,牧。
有三位至强者曾经在这里留下名字,区别是第一个名字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让压迫感也显得有些虚浮,后继无力,而后两者留下痕迹的时间较短些,威胁却生动而鲜活,无端会让人觉得是在为前者撑腰。
大道之争,不死不休。把希望寄托在持令进入璇玑宫的人品德之上不太靠谱。虽然宫殿的主人已经陨落,连曾经留下结界守护这里的人也不再了,却有着现存的至强者背书,所以无数年之后,这里竟然没有什么变化。
莲花消散时,护佑着璇玑宫的结界打开了一扇门,仅容一人通过,这个时候他终于能感觉到无数年前自己残余的气息了,近在咫尺。这并非润玉设立的结界,所以他不能做什么,但润玉并不着急,侧头看去,萧炎一言不发的抬起手,在他之后指尖也轻轻碰触上结界。他终于想起来那种熟悉的来源,就像是在幽冥那时遭遇的一般,火焰铸就的锁链囚禁炼化凤凰,壮丽恢宏如史诗,却在主人传递出心念时安静的退却。
如春雨落下时丝丝缕缕,无声无息,整座结界猛然消散,化作无形的火焰汇入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是极为震撼的,萧炎闭着眼睛,保持着抬手触碰结界的动作在原地站定不动了,润玉也没有打扰,只在旁边等待着他。这里本是炎帝曾留下过深刻记忆的地方,直到现在,萧炎亲手接触了自己的回忆。
孰是孰非,孰非孰是,前世真的是一个很微妙的命题。
萧炎再次睁开眼时,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太一样,像是从一个没头没尾的梦里惊醒,还残留着恍惚的情绪,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有火焰流转,慢慢的收敛下去。
“……玉儿?”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他没有找到润玉,以至于萧炎下意识的将心都提起来了一下,但也只是极为短暂的一下,他便又看见纤细清透的身影立在璇玑宫的庭院里,离门扉不过几步之遥,从未离开过,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灵阵分散了注意力。
灵力灌注进去时,淡色的灵阵亮起,脉络延伸到脚下。虽是未能解开封印,却仍然能感觉到其中沉睡的生命气息,仿佛从亘古流传至今,水滴石穿,沧海桑田。
润玉的唇瓣动了动。
他阖上眼眸,轻轻的叹气,呢喃道:“魇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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