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虚陵了……发生了一些意外……”
些许模糊不清的声音从迷雾深处传来,景元凝神敛息,识得是阮·梅的声音,便往前走了几步。梅花的香味幽幽袭来,伴着琵琶的声音阵阵穿透迷雾。景元轻轻拨开云雾,看清面前之人正是阮·梅,而她面前则还站着两个蓝色的全息投影。两个皆是天才俱乐部的人,一个是#83会员黑塔,另一个则是#76会员螺丝咕姆。
景元微微抵住下巴。
如此,虚陵倒真是有些热闹了。
“原始博士喜欢吃香蕉。”
一道有些嘲讽外加有些许蔑视的声音,是黑塔的声音,她双手环胸,一脸不屑:“返祖实验设计巧妙,原始博士心思缜密,可惜用在了仙舟联盟上。若是用在反物质军团上……阮·梅,说不准你都不用来仙舟了,塔伊兹育罗斯自己就能复活了。”
再是一道稍显温润的声音,似乎还有只黄绿色的蝴蝶停留在他的手指上:“联盟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几乎为零。在原始博士介入的前提下,联盟还会对你的话还会有几分信任。建议,可中止实验进程。我说得可有道理,罗浮的将军。”
景元完全没有偷听的觉悟,一副负手而立的模样,静静等待着。在听到螺丝咕姆提到他时,才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
“几位天才齐聚于此,谈论的都是些学术问题。我一介武夫,想来是无论如何也插不上什么话的。”
“将军过谦了。”
螺丝咕姆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相较于一脸冷淡的阮·梅和满脸傲气的黑塔,他倒是更平和些。但语气几乎没什么起伏,叫人从中听不出什么来。
“我和黑塔只是有些担心联盟的态度。假设在虚陵处处受阻,倒不若就此离去。”
分明是在说阮·梅的处境,但是观她本人的神色,却依旧是神情淡然。仿佛对于联盟是否接纳和信任,她丝毫不关心。
景元微微笑着:“离去不离去的,还要看阮·梅小姐的意思。你我在这里争论再多,也不如本人一句话表达出的意思简单明了。”
螺丝咕姆道:“将军所言极是。”
三个人的视线集中在阮·梅的身上。黑塔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想看清她究竟是个态度。螺丝咕姆静静立着,不发一言。景元则依旧是面带微笑,似乎阮·梅做哪个决定都与他无关。
阮·梅半垂着眼睛:“将军,我们走吧。”
这句话一出,黑塔与螺丝咕姆的投影登时消失了。与此同时,几只吵闹的猴子从迷雾中手舞足蹈地跑出来。
景元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掏出几根香蕉扔给他们,打发要饭似的摆了摆手:“吃完快走吧,再不走有人要出来砍你们了。”
那群猴子神态各异,有的挂着牛头,有的戴着马面,有的脸色惨白,还有的黑不溜秋的。但无一例外地,身后都翘着一根又细又长的尾巴,手还不安分地在身上抓来抓去,声音又尖又细。
“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
在那群猴子吃香蕉的时候,阮·梅的视线一直在他们身上逡巡,眉头轻锁。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琵琶弦,只听铮地一声,那群猴子的脑袋俱是一晃,随即慢慢显现出原本的样貌。
石头做成的身躯在地上缓慢移动着,关节的响动宛若石块掉落的声响。在阵阵琵芭声中,石像从中间破裂碎开,掉落在地形成颗颗小石子。然而琵琶声仍未停止,石块在地面上颤动不已,直到化为齑粉。
琵琶声止。
看着听完整曲的景元若无其事的模样,阮·梅淡然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些许不易察觉出的惊讶。
“将军的心性实非寻常人能比。”
景元紧紧抿着唇角。
方才阮·梅的琵琶声如死前的走马观灯般将此生耿耿于怀之事悉数在眼前过了一遍。景元虽说不至于如那群石像般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但也委实说不上毫无所动。许是惯会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真的是毫不在乎还是故作轻松。
景元浑浊地吐出一口气,勉强勾唇:“还是莫要过分高估我了。”顿了顿,他道:“也不知停云与钟离去了哪里。也罢,阮·梅小姐,我先送你去虚陵的尘冥府,稍后再去寻找钟离与停云。”
阮·梅道:“听凭将军的安排。容我多问一句,那位天外行商何时抵达虚陵。”
“此事我也无从知晓。待见过元帅后,阮·梅小姐还是亲自向元帅询问一番。”
景元不欲多说,带着阮·梅在迷雾中左拐右拐。眼前景色稍纵变幻,毫无规律可循。先是遍布坟包的树林子,树干的形状也是千奇百怪,参差不齐。饶是上面的树洞,也是形状各异,毛骨悚然。仔细看来,竟像是人脸的一张张表情,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应有尽有。再是有翩翩白衣接连从眼前飘过的小桥流水。桥下水流湍急,呈现诡异的青绿色。岸边彼岸花竞相绽放,美不胜收。远处迷雾稍显稀薄,若隐若现的烟囱矗立其中。还有……
阮·梅的唇色有些发白,倒不是因为被几番些许渗人的景色吓到了,而是几乎遍布各处的迷雾有些不同寻常。初闻时并不觉得,吸入少许也无任何异常。然如今走过多处,才知这里的迷雾厉害。
难怪,接连三位绝灭大君在仙舟这里吃了亏。
阮·梅从衣袖中扯出薄如蝉翼的面纱,遮住口鼻。嗅着面纱上散发出来的独属于梅花的芳香,她的神经才稍感轻松。反观景元,倒是如鱼得水,无任何不适之感。
许是察觉到了阮·梅的视线,景元有些歉意地笑笑:“虚陵终年笼罩在青色烟雾之中,不易被外人察觉。烟雾中有少许旁的物质残留,并非毫无杂质。先前未曾据实相告,是因我也无解决之法,只是因体质不受迷雾影响罢了。倘若无解决之法,又提及此事,恐很难不被人猜想是以此事相威胁,叫人以为我们仙舟是出于不信任才出此计策。”
阮·梅垂下眸子,语气极其平淡:“看来是方才我两位朋友的做法让将军如此瞻前顾后。”
景元道:“再走过一道门便能到尘冥府了。”
-
“闪开!”
“……”
钟离正要出手,蓦然听见此声,便敛起锋芒,乖乖退到一旁。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从后面猛地窜出,手举一把大刀直接从上方劈了下来。
待将那群虚卒劈散之后,直接又是一刀,将那群怪物全都拦腰砍断。做完这些后,他将大刀直接往地上一插,抬手擦去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然后舒了口气:“呼,终于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
钟离不由得出声道:“呃……英雄救……美?”
“自然喽。”紫衣男子理且直气也壮地分析道:“看你这副读书人的模样,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生得又如此儒雅俊逸,倘若无我这样的英雄保护,你方才就羊入虎口了。”
“……好吧。”纵然心底无奈万分,钟离还是做出了感谢:“多谢仁兄救命之恩。”
紫衣男子倒是颇为大方,忙摆了摆手,又稍显谦逊道:“嗐,仁兄算不得,不过是个有头没脑的武夫罢……罢了。欸?”他不由得睁大双眸,向前探了探身子,伸出双手欲捧住钟离的面庞。
钟离不着痕迹朝后退了几步。
紫衣男子扑了个空,食指挠了挠脸颊,有些许尴尬道:“呃,冒犯了,我想将你看得更为仔细些。”
钟离没有说话。
“呃……我当你是默许了。”
为再次避免钟离误会,紫衣男子双手背在身后,努力向前探了探身体,盯着那张天人共愤的面庞左瞧瞧右看看。
“……”
钟离抿了抿唇角:“可看出些什么?”
“呃……那个,在说结论之前,我还是先介绍下自己吧。”紫衣男子清了清嗓子:“我是虚陵的尘冥将军有无,你可以唤我尘冥也可以唤我有无,或者你随便给我起个名字叫也行。横竖名字都是用来称呼的,叫什么都无所谓。其实若不是接下来所说事情重大,我也不会自报家门的。想着也就只是做了件好事而已,你若是问我名字,说什么日后报答之类的,我估计也会只现场编个名字而已。但为了避免你误会哈,我还是将事情讲清楚吧。我总觉得你有几分眼熟,那个我重申一下,我不是搭讪哈,也不是对你别有所图,我就单纯觉得你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在何处见到了。”
“眼熟,方是正常的。”钟离郑重地唤了声他的名字:“尘冥将军。”
“为何?”尘冥有些想不通,“为何眼熟方是正常的?”他思虑片刻,少时恍然大悟:“莫非,你也觉得我很是眼熟?莫非,你我是前世的命定之人,今世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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