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那个人说,要重新开始,就把名字忘了。
但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是公主府的女医。公主大兴佛道之法,把府邸都改做道观,还要把她们这些无辜的女使抓去做道姑。
她不想,所以她跑了。
一个束着圆髻的侠客救了她。侠客生的俊朗,她觉得那叫一见钟情。
侠客是天泉弟子,使得一手好刀。
不是假把式的仪刀,不是笨重的陌刀,是耍起来刚猛迅捷的横刀。
她喜欢看他执刀,他执刀救人,她也是。
她差点忘了,自己是青溪出来的医者。
侠客不开窍,或者开窍了也不认,硬是不搭理她的求爱。
她要放弃了,放弃之前还想着把侠客吃到手。
差一点就要如愿,只是那侠客羞着恼着推着。
他说,不能污了她的清白。
她心一横,直接扒了他衣服,掐着他的下巴,强行给他灌了软筋散,然后坐他身上。
药力不够,软不了血气方刚的少年。
她浮在欲海里飘荡,在想明天。
明天啊,怎么给自己涂药。
侠客选择束手就擒,给她涂了药,他闷着头说,你别后悔。
她晃着他的胳膊,不会后悔,我们要在江湖上做一对神仙眷侣。
侠客食言了,他总是像个愣头青一样,要断尽天下不平事,所以把自己也折了进去。
她不知道混着雨水哀痛了多久。她恨,恨自己医术不精,连个年轻人都救不回来。
但她有一天在雨里救了个年轻人,还是个姑娘。
姑娘身上薄如蝉翼的纱擦着泥,身后蜿蜒的血被雨一阵阵冲刷。
远处还追着一群人。她提着刀,把他们杀了个精光,把断腿的姑娘救了回来。
虽然她没有什么贞节观念,但还是替姑娘检查了身子。这姑娘生的漂亮,看着应该是哪家大户的女儿。
大户人家的女儿,繁文缛节条条框框掐的太紧。她告诉姑娘,你的清白还在。
这话一说,她突然觉得自己……爹味十足。
姑娘傻了,好像听不懂话,也不会说话,只会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
她伸手晃了晃,还行,人没瞎。
姑娘也不吃饭,本就消瘦的身躯更加孱弱。
她仰天长啸,青溪医者把人救了,怎么还要教人吃饭。
她做饭不好吃,还爱忘事。
厨房窜起火苗,那个姑娘一下从床上滚了下来,拖着还在固定的腿往外爬。
姑娘会说话,她说,火,救火。
姑娘也会哭,她说,我,救我。
她是不是该庆幸,因祸得福?
姑娘总算能自己收拾了。她给姑娘擦着发,听着姑娘声如蚊讷的道谢。
她不喜欢首饰,也买不起首饰,但上街的时候还是买了根木簪。
姑娘会自己梳发,笨拙的用簪子挽了个道姑头。
她讨厌这个发型,说给姑娘换一个。姑娘很乖,被她把乌发摆弄的乱飞也没喊疼。
姑娘只是有些愣神,还问她,
"姐姐,你是天泉的吗?"
她手一抖,反问了回去。姑娘很实诚,说自己曾是天泉弟子。
她默默把圆髻摆正,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是个好师傅,因为姑娘学什么都太快了。她很满意,决定倾囊而授。所以当姑娘变成郎君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恍惚了片刻。
你们这些讨厌的天泉人,后脑勺顶着个圆包,哪哪儿长的都像。
她神游四方,听着姑娘说要为奴为婢的报答她。
她不许。她是个俗人,付不起工钱,养不起孩子。
姑娘没有起身,她叹了口气,把红着眼的小孩拉起来。
姑娘是个可怜的小孩,腿断了,五脏六腑差点也摔碎了。
名声也坏了,那晚的坏蛋明明一个没活,可那日上街,百姓议论纷纷的分明就是这个孩子。
又听他们在叹惋,说好好的姑娘,都卖在花楼了,安安分分受着就是的,非要想不开。
他们在唏嘘,说可怜的姑娘,被逮住还不是丢了清白,跑什么呢?被折磨一顿,最后连个草席都没有,丢荒地里喂外边的畜/生了。
她不信邪的跑到乱葬岗,是那群人面兽心留下的纸钱吗?甚至还有超度的痕迹。
往里走去,看到了一条混着泥血的白纱。
哪里是什么纱,就是一条破布,挂在支零破碎的躯体上。
她捂住口鼻,阵阵恶寒顺着尾椎爬上。她忍不住的干呕,但她又想到了什么,疯了般的逃回家。
姑娘被她拍门的动静吓了一跳,她松了口气,滑落在地。
姑娘还是很懂事,很懂事的蹲下,抱住她。
她舍不得这个小孩了。
才不是因为她们抱着哭了一场。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看着姑娘的那张瘦的下巴尖尖的脸,带她去了道观。
大唐的公主们,那些金玉尊贵的女子,她们那么狂热的信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很灵?
她默念福生无量天尊,拉着姑娘三礼九叩。
她看着姑娘毫不避讳的抬头盯着高堂,但又双目无神,仿佛魂魄离体了般。
坏了,别被鬼怪拽走了!她把姑娘晃了晃。姑娘茫然无措。
姑娘说,说刚刚神仙显灵了。
姑娘笑的比哭还难看,白胡子神仙言辞真切,让她们往西走。
她信了,虽然她不想往西走。
西边太乱,死了太多人,包括那个负心汉。
但西边还有一支英勇的汉人军队。
出发之前,她把负心汉留下的唐横刀送给姑娘。姑娘不解,她只说是让姑娘履行当跟班的职责。
姑娘允了。
她很庆幸,还好把姑娘的断腿治的和从前别无一二。
还好姑娘的刀法够快。
但这刀法太快也很讨厌,让她总是想哭。
姑娘救了一队和尚。
姑娘竟然能救得下那么多人。
她晓得这和尚,那负心汉同他认识。
负心汉佛性聪慧,却一直在干杀生之事,即使杀的都是该死的家伙。
世人把和尚称作高僧,她同高僧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高僧来自那支西边的军队。
和尚没有承认,只是双手合十的说,自己的家要往西走。
她想了想,问和尚,能不能把那个救了他们的小郎君带上。小郎君吃的少,话不多,干活还利索。
小郎君可怜的很,在战乱里死了爹娘,被她路过救下。
她说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看着姑娘熟睡的小脸,悄悄把小孩花了的易容补上。
姑娘,我不想往西走,你走吧。
姑娘,我没用,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姑娘,好好活着,别辜负了我的药,我的饭。
还有,我的手艺。
有一点没写,写的太难过了。
小瓜摔断腿后,花楼为了不得罪“贵人”,又送了个姑娘进去。姑娘是被“贵人”折磨死的,被花楼掩盖成是姑娘的“过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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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溪姐×天泉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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