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叶鼎之便要护送我回去,临走之前,我看着那两个还在昏迷中的侍卫犯了难。
“喂,叶少侠,他们怎么还不醒,不会是被你打死了吧?”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凶残,只是点了睡穴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若是不解开,他们醒了定要回去报信,但解开的话,你的行踪同样也会暴露。”
“看来你很怕被发现啊……这样说来,卿儿姑娘,以你的能力恐怕未必能帮我隐藏身份吧?”
“我……”想到自己溜出来的事情不由有些心虚,怕他反悔我便着急道:“怎么可能!我可是……”说到这我顿了顿,虽然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但眼下我还困在这冰天雪地里,不得不防:“实话告诉你吧,我……我姓钟,我大哥是魂官钟飞离,只要他肯帮我,那我答应你的事肯定没问题。”
“姓钟,便是那个世代效忠北阙的钟家?”他看着我说道,我移开视线点了点头,他便继续道:“好吧,那这两个人怎么办?”
我皱眉想了想:“那便解开穴道吧,让他们跟我们一同回去,魂……我哥哥会解决的。”
一路无话,叶鼎之给我输了真气护体,一早出发,晌午时分便到了洞府,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走出去太远。回去时,大老远便看到我的丫头侍卫立在府门前,魂官似乎在问他们话。
经历了死里逃生这一出,再次见到他我还是很高兴的,本想唤一声,谁知叶鼎之来了句:“想必那边那个就是你大哥了?”
听了这话,我刚挂起来的笑脸又垮了下去,骗人容易认错难,这会儿我要是说我是骗他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的事情抖出去,便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道:“是啊,你们去边上等我,别叫人瞧见了,我去叫他过来。”
魂官见我回来,脸上都是担心,我内心深处竟冒出了些愧疚来。昨日是我草率了,但为了免去一顿责难,我便抢先开口道:“我没事,魂官,你跟我过来。”
他被我拉走,还不忘回过头挥手将侍卫和侍女遣散,又对我道:“怎么了玥卿?”
“哎呀你唤我卿儿就行了。”
“……卿儿,到底怎么了?你去哪儿了,今日一早侍女来报说你不见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带你见一个人。”我回头朝他笑笑,将他引到一处山石后,道:“这是……”
我话还没说完,魂官的剑就拔了出来,问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天外天?”叶鼎之原本还在抱臂站着,见状也是神色一凛,意欲出剑。于是我赶紧拉着魂官的胳膊叫他收剑:“大哥!这是叶鼎之,我刚认识的一位朋友。”
“大哥?”魂官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朝他使了使眼色,他便重新将目光投向叶鼎之。
我一边庆幸魂官没有拆穿我,一边向魂官解释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似乎是不赞同地看着我,但也并未多言,只道:“既然我……我妹妹为你作保,我不会杀你。”
叶鼎之抱了抱拳道:“如此,那便多谢了。”
魂官继续道:“但你很可疑,你的身份我会派人去查。既然少侠救了卿儿,那这段时日你便以护卫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吧,出入小心些。”随后他便叫随我们回来的护卫脱了身衣服给叶鼎之,黑衣遮面,应当不容易被认出。
那二人被魂官带走了,叶鼎之则跟着我回去,他边走边道:“你这大小姐出门还得偷溜出去,我跟着你岂不是也不得自由身?你这哥哥说是保我,实则软禁啊。”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虽说我确实出不了门,但那也是因为姐姐和魂官担心我的安危罢了,便没好气道:“那又如何?你还想在天外天横着走不成?这里到处都是守卫,也不似别的地方繁华,你出去也只能看看光秃秃的山脊和无尽的风雪罢了。”
“这么说你是希望我赶紧离开天外天?过河拆桥啊大小姐,我这才刚进来呢,还没看够呢,苦寒山洞,红梅白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啊。”虽然看不见他面罩后的表情,但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定然在笑。
我撇撇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你答应我的三件事可还有两件没做呢。”
走了一阵便到了我的房间,这一顿折腾我也有些饿了,便让侍女下去准备些吃食。叶鼎之见人散了,便摘下面具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我瞥了眼道:“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喝了两杯后才道:“方才你说我答应你的三件事,这第一件我已经做到了,这第二件便是教你武功对吧?”
见他脸上的表情我顿觉不妙,狐疑道:“你想干嘛?”
他又露出那种狡黠的表情朝我道:“既然要教武功,那我岂不是就是你师父了,喝你口茶怎么了?来,卿儿啊,再给为师倒一杯。”
这是在我的地盘,我岂能吃这种亏?当即在桌下踹了他一脚道:“你想得美!交易罢了,还师父?做什么梦呢?”
他动作很快,在我伸脚时便已往后撤去,是以我踹了个空,他见状笑道:“就你这身手,还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想必你大哥平时没少受你的气吧?”
我深吸了口气,他是懂得怎么气我的,但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便大喊了一声侍女进来,叶鼎之听了,当即将面具戴好站到一旁去了。
吃东西的时候我也并未屏退侍女,叶鼎之便只能看着我吃,他一定也饿了,但谁让他方才拿话噎我来着?饿着吧。
等我慢条斯理吃完,侍女将东西撤下去后,他还是站在那不动。我纳闷道,这就生气了?便走过去道:“喂,叶少侠?”
他并未应声,伸手推了推,没想到他竟然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我无语道:“方才你睡着了?站着都能睡着?”
叶鼎之站稳后对我道:“哦,习惯了,行走江湖什么危险没碰到过,站着能睡,挂在树上也能睡。”
原来如此,想必他过得也并不容易,我奇道:“你为什么不回家,要四处在外漂泊?你的亲人呢?”
叶鼎之没所谓地走到桌前,再次坐下,边摘面具边对我道:“都死了,没有家,而我呢,也被人追杀,所以这些年走过了很多地方。”
我又问道:“这样啊……那都是什么人在追杀你啊?”他掏了掏耳朵道:“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见他不愿多说,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道不该揭人伤疤,便对他道:“你放心,他们肯定不敢来天外天,就算来了,也动不了你,本小姐罩着你!”
他闻言闷笑了两声,道:“成,那就多谢大小姐了。”
“别老叫我大小姐,其实我是二小姐,记着别叫错了。”
“二小姐?也对,钟飞离是你大哥嘛。”
见他这么想,他方才又同我说了自己的身世,我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我是骗他的,这谎言一旦开始,便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它。我转移话题道:“那你准备教我什么武功?你好好教,可别糊弄我啊,好歹我也是识货的,你若是不老实,我就叫我大哥揍你。”
其实我不确定他们俩谁的武功更高,以我的修为看不出来,但话放出去总是没错的。
叶鼎之倒是没计较,思忖了一会儿后道:“我昨日探你脉搏,见经脉有些弱,我会的那些旁的多数不适合教给你,便教你几招大迦叶掌吧。”
“大迦叶掌?容易练吗?”
他笑道:“还没开始就想着取巧了?这练功偷懒可是练不好的啊。”
我瞪了他一眼,他便收了调笑正色道:“这掌法其实有些霸道,本不适合你,但我见你已然入了金刚凡境,倒是不妨一试,若是在绝境时可使出全力一击的一掌,或可争得几分生机。”
我一听便十分心动,虽然我眼下是没什么机会用它,但若是往后真的要离开天外天,这掌法倒还算有用。
之后的几天里,叶鼎之没再跟我说些拜师的话来气我,他指点我招式的时候倒是很认真,我便不由对他多了几分信任,因为从小到大,会这样教我的只有姐姐和魂官。
他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护卫,由我带着走动更不易被人发现,不练功的日子里,我便带着他在天外天四处走走,所以他看起来竟然比我还不想练功。
关于我想让他做的第三件事,其实一直都是让他帮我离开天外天,但每每我说到这个,他便岔开话题,实在被我说得耳朵起茧子了,便只能正色告诉我,我若是出走,家里人定会担心,那日我只是出去了一天,我大哥便担心成那样,若是他将我带离天外天,那还得了。
他似乎很怕惹上麻烦,又或许是真的为我的安危考虑,但我都不在乎,只想离开天外天,见他一时不肯答应,我便只能等姐姐回来再想办法了。
但姐姐这次离开了很久,自我闭关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便带着叶鼎之去找魂官,想问问姐姐的消息。
去的时候,魂官正在做今日的布防,天外天内部的巡防每七日就要更换一次,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大哥!”我这大哥是越叫越顺口了,那日之后,魂官并未问过我为何要对叶鼎之说谎,大概他也不想我对叶鼎之透露太多的消息吧,于是从未拆穿过我。
“卿儿,可是有什么事?”
我上前道:“无聊来看看你不行啊?”
魂官笑了笑道:“行啊,咱们的二小姐想去哪儿不行?”
“想出天外天也行?”
魂官闻言便收了笑,瞥了一眼我身后的叶鼎之道:“卿儿,这么想离开天外天,可是因为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哎呀你看他干嘛,是我自己想出去看看而已。”
魂官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我最近脱不开身,大小姐也没回来,你若出去,无人能护你。”
“这不是有叶鼎之嘛!”
魂官闻言,对我身后道:“叶少侠,我与卿儿有事要谈,还请你回避一下。”
叶鼎之看向我,我点点头,他便转身出去了。
“二小姐,此人来路不明,恐怕不是可信之人。”
“你可查到他的身份了?”
魂官摇摇头:“并未,江湖上并没有叶鼎之这个人,探子只查到他曾化名叶小凡,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杀。卿儿,他留在你身边,始终是个危险,不可轻信。”
“这些事他曾同我说过,你放心吧,等过阵子他就会离开天外天了,不会对咱们不利的。”
“若非知道此人对天外天并无不轨之心,我早已杀了他了。”
“你能打得过他?他厉害还是你厉害?”
魂官想了想后道:“说不准,此人看着同你一样也是金刚凡境,还是金刚凡境巅峰,但或许压了修为。”
“那近日可有姐姐的消息?”
魂官摇摇头,我有些失望,他继续道:“若有消息,我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我又带着叶鼎之回去了,路上风雪很大,我却没什么心思应付,叶鼎之便在我身后道:“大小姐,怎么打从钟飞离那出来就闷闷不乐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还不知道我有个姐姐呢,我便道:“宗主的女儿玥瑶,乃是我的闺中姐妹,她出去许久都没有消息,我有些担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朋友……我少时也曾有两个要好的朋友,其中一个,我们还约定长大后要一起闯荡江湖。”
“那后来呢?”
“后来,我家中出了变故,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话落后,一时竟沉默下来,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凛冽的风裹挟着碎雪扑面而来,被叶鼎之抬手挥开。忽然,他朝前跑去,对我道:“既然这么无聊,走吧,找点乐子去。”
“去哪儿啊?我不能走太远了。”
他并未应声,只拽着我往前走。但很快,我便知道要做什么了,这天寒地冻的,他竟将我拉来河边冰钓。
叶鼎之四处看了看,最后在一处地方停下道:“就这吧,这一块比较薄。”说着便用剑小心地凿开冰面,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应物什。
天外天太冷了,我又体弱,这些事我从未有机会去做,便好奇地在旁边看着,我问道:“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些东西啊?”
他一边将饵料往水里投,一边回我道:“一个人行走江湖,总得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吧。”
看他手都冻红了,我便裹紧了斗篷站在一旁看他折腾。
天快黑时,我们拎着几条鱼往回走,找了个背风处开始生火,看叶鼎之熟练地掏出匕首处理鱼肉,我便挤兑他道:“你应该去做个厨子啊,做什么剑客。”
他将鱼串在树枝上,在火堆上架起,转头对我道:“那我就是做饭最好吃的剑客,武功最好的厨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怎么,大小姐嫉妒啊?”
我嗤笑了声:“我堂堂天外天二小姐,嫉妒你?这天把你脑子冻坏了吧?说了多少次了,叫我二小姐,别穿帮了。”
他笑了两声,倒了水给自己洗手,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
经过这段时日我已经察觉到,叶鼎之这个人就是有时候嘴贫了一点,其实最是心软,方才也是看到我情绪不佳,才带我来钓鱼的,我并非不领情,只是很难说些煽情的话。魂官说他不可信,但我知道,我越来越信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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