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亦大度地没有追究。
南禾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上，她记得看过的荒野求生里说，雪地走路要小心试探深浅，万一陷入坑里就很难爬起来了。
谢天谢地，她进入冰晶后成为了当初走丢时的样子，套着厚厚的羽绒服，不然怕是会冻死在这里，可问题也是，四五岁的小豆丁身材使她几乎没移动多远。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第一个回忆点了。”
南禾鼓足一口气向前跑去，她随手捡了一根比自己高的枯枝，一边跑一边插进前面的雪里试探深浅，顺带着借力。
她终于跑到了一处蓝色的光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问弦亦该怎么办。
南禾听弦亦的触摸光点，南极彻骨的寒冷仿佛在这刻刺入骨髓。
……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南禾感觉四周在摇晃，她似乎在被谁抱着走。她费力地睁眼，只看见一人的下颔，浅色的头发垂落在前胸。
南禾看见自己伸手，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却只是勉强抓住那人的前襟，仿佛猫抓。
当初她走丢时遇到了什么人吗？南禾这般想着，再抵不过倦意，阖上了眼。
因为是在记忆中，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只能仿佛在玩VR一样过剧情。
她在一个小屋里醒来，看起来是普通的小木屋，壁炉里火兹啦啦地响着，一处小圆窗隔绝了风雪。
小孩子总是无所畏惧的，小南禾跳下床，只穿着袜子的脚啪嗒啪嗒地走在木地板上，直奔她第一眼看到的楼梯。
楼梯在空中转了许多圈，走到下一层，小南禾看到一个浅金发的青年，带着眼镜，似乎在翻看书本。
“谢、谢——”女孩许久没有说话的声带再次颤动，嗓音有些哑。
青年回过头来，短卷发缀在脸颊两侧，长发则是束成长长的一条搭在身后，他看起来有些娃娃脸，灰绿色的眸子仿佛某种无机质。
“不必道谢。”他回了一句，便继续翻看起手中的记录。
小南禾有些不知所措地现在楼梯上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合上书本，抬头看到了楼梯处昏昏欲睡的女孩，显得有些惊讶。
“新生的「行客」？”他问。
小南禾听不懂他的话，呆呆地站在那。
“算了。”他叹气，招了招手，“你过来吧，等我有空就送你回去。”
小南禾“哦”了一声，走了下去。
青年身旁的木桌中央像是一面镜子，里面却有一团红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胚胎。
小南禾左看右看，这似乎不是真的在里面，而是一个虚像。
“……小孩子的话，真是伤脑筋。”青年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小南禾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是警惕，看起来她的家长教过她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名字。
“好吧。”青年有些头疼地翻开了书，食指点过一行字，“你好，南禾。”
他不出所料地看到女孩仿佛炸了毛的小兽，眼中的警惕简直要溢出。
“虽然有些地方确实可以用你的名字诅咒你，但是至少我不会。”他耸肩，开了个玩笑，冲小孩伸出一只手，“你可以叫我「潘」。”
“pan……胖。”显然一个学龄前小孩语言能力没那么强，字音在小南禾嘴里转了一圈，随后出来南辕北辙。
“好吧好吧。”他认命似的举手投降，小声嘀咕道，“不知道你是哪位的后人呢。”
小南禾看着圆窗外的大雪，似乎比来时的更加猛烈，屋内暖稠的灯光将她的脸映照在窗上，眼睛一眨一眨。
……
南禾忽而能够活动了，木屋变得空荡荡，方才的青年也消失了。
“这是第一处。”弦亦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禾揉了揉脑袋，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还有些不习惯：“所以，他就是「世界意识」？”
“算是吧，实际上，不存在真正的「世界意识」。”弦亦解释，“对于低阶文明来说，掌控他们的高阶文明就是「神」或「世界意识」。”
难以想象，这个人会在将来和她签下诸多不平等条约。
“所以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南禾问。
“在这里找到前往下一个记忆的碎片。”
还真像解谜游戏，南禾逛起来。
这个小屋分成三层，楼上是她休息的床，中间是潘做研究的地方，四周的墙壁嵌满了书架，柜子上摆满了各种试剂瓶，中央的大木桌中间是她曾见过的镜子，如今空空如也。
至于再往下，是一截楼梯和锁上的门，无法了解下面是什么。
南禾绕着小屋走了一圈，除了无法探索的下层，上面两层近乎是一个球壳，她并不认为雪地里存在这样的小屋，那么这很可能是某种移动载具。她莫名想起哈尔的移动城堡。
她翻开桌面上的书本，书的扉页是一个坚果的形状。
“找到了。”弦亦的声音突然响起。
南禾还没来得及阅读，便又进入下一段记忆。
……
“胖——这是什么？”小南禾抱着桌面上的书本，眼中满是“想看”。
似乎离上次记忆过了一段时间，两人的衣服都有所不同，潘也放弃了纠正小南禾的发音。
他甚至怀疑女孩是不是故意读错的，毕竟她其它字发音可算是标准。
“要看就拿去看吧，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儿童读物。”他懒懒地摆手，依然在研究手里的试剂。
“果壳——”小南禾读出封页上的字。
很奇怪，这不是汉字，她却莫名的能够看懂，就像是刻在血脉里的。
“这个单词还有「世界」的意思。”潘头也不抬地纠正。
“但是它画的就是果壳！”小南禾据理力争。
“那只是因为那个人喜欢玩隐喻。”
小南禾看向作者签名，是一串长长的名字，看起来像是杂乱的积木块。
小南禾摸了摸书本第一页圆圆的法阵图案，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潘有些不耐烦地抬头，却看见书本骤然发起光来。
他睁大了眼，露出讶异的神色：“难道是先天觉醒的「行客」吗……”
光芒散去，小南禾便消失在了房间。
潘忙放下手中的试剂瓶，小跑到桌边，敲了敲中央的镜子，很快镜子浮现出一行文字。
「正在进入失败品0620」
「失败原因：世界载入错误」
「备注：天圆地方需要足够的能量维持，否则世界具有无限折叠的趋势」
「世界重新构建中——」
潘捂住了脸，似乎有些懊恼，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唇角的笑。这是绝佳的实验样本，一个未知能力的「行客」，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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