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22.2.28|时间:9:36
“好了,”维克多医生将针头从森夏恩的皮肤下拔出,鲜红色的血液从中间被截断,“到那边排队去。”
森夏恩乖巧地跳下病床,跟在索妮娅的身后——他们要去扫描仪那里,这是每周的例行检查,检查他们的大脑。金发女孩总是会对这一项活动感到恐惧,但她从来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擦着眼泪。
原本森夏恩和索妮娅并没有很亲密——虽然她们在床上做了一年的邻居,但每到这时候,她总会悄悄地从后面抱住索妮娅。不为别的什么,森夏恩只是觉得——如果是和索妮娅年纪相仿的,她的弟弟站在这里,她也会这样做的。
而索尼娅也总是很配合地转过身,将那颗金色的小脑袋埋到森夏恩胸前。两个各怀心事的小女孩可以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地,拥抱很久。
“我也想把头发扎起来,森夏恩。”索妮娅小声地对她说,“就像你的一样。”
“那你得先把头发留长,别剪得太频繁。”
自动门在两人面前打开,索妮娅很是自觉地走了进去。森夏恩知道,她们会被要求躺在床上,接着进入一台巨型机器的内部。明亮刺眼的灯光会给他们罩上睡意,接着就是一段没有规律的敲击。
一直都是如此。
“森夏恩,还记得昨天讲过什么吗?”教室内,格兰维尔先生这样问到。
闪焰症信息再现尝试、后耀斑联盟。
女孩的心里立刻就蹦出这串词语,但她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先生,我忘记了。”
格兰维尔扶了下眼镜,他的目光在镜片后显得更加神秘。他知道,森夏恩足够聪明,但或许也足够固执——她不想成为精英候选人,也不想被隔离到单独的区域。她总是这样笑着,但笑容背后,到底是什么秘密……
“后耀斑联盟,是闪焰症信息再现尝试导致的直接后果。”格兰维尔回到讲台上,“听着姑娘们,你们肯定觉得其他的科目更有意思——比如数学、科学,还有体能训练什么的,但我们必须要知道——”
“你们需要了解你们的历史,了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现在整个世界都变得一团糟。除非了解过往,否则永远都无法知道未来该前往何处。”
椅子上的森夏恩只知道,她此时孤身一人,所以哪里都不想前往。
紧接着的是丹顿小姐的思维训练课,丹顿小姐也梳着黑色的高马尾——不同的是她的皮肤黝黑,眼神温和而睿智。丹顿小姐总喜欢出一些在森夏恩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题目,她总是说“对问题的了解要超过对解决方案的了解,不然的话,解决方案就会变成问题。”
面对她给出的题目,森夏恩总是会瞬间答出一些明确的答案或数字——无论如何,她就是不顺着丹顿小姐的心意,把问题的所有细节都思考周全。但即便森夏恩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让丹顿发现了端倪。
“森夏恩,你对数学很有天赋。”
就是这一句话,让女孩一整晚都没能睡好——她不想成为精英,这一点格兰维尔一点都没想过错。因为每次在走廊上穿梭时,森夏恩都能看到“B组”的字样,她想这里或许还有“A组”,还有“C组”,以及其他许多组别。要是她直接被放进了那几位精英的隔离区,不光找不到阿尔丰斯,逃生的希望也会变得渺茫。
是的,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呆在这里。实验部嘴上说着把他们从病毒中救出,让他们远离外界的危险,可实际上却是对她们进行囚禁。如果实验部不被摧毁,森夏恩觉得这囚禁的终止将遥遥无期。
日期:222.12.29|时间:22:34
“森妮——”索妮娅将被子向上拉了拉,“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新得的变色龙——这是她在体能训练课上排名第一的奖励。
“我,在数星星啊。”森夏恩随口编了句谎话,指着天花板上发霉的几处,昏暗的灯光下,那里根本算不上美丽,“你看,有好多星星。”
索妮娅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她也伸出手,在空中左右摇晃着:“森妮,我喜欢你。”
又来了,这孩子总喜欢这么说。但说实在的每听一次,森夏恩就能高兴上几天——毫无疑问,她也喜欢索妮娅,比几个月前更喜欢她。
“嘘——”森夏恩悄悄翻了个身,正面对着索妮娅,“别吵醒了路易莎。”
这是她们下铺那个女孩的名字,那孩子看上去就脾气不太好——她对声音很敏感,经常被床铺的吱呀声吵醒,也因此和森夏恩吵了好几次架——森夏恩才不去和她硬碰硬呢,毕竟路易莎摔跤总是能当冠军。
森夏恩会做什么呢,她往往会哭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人类总是很偏心,总是更倾向于去照顾更显弱势的一方——更何况她平时一直很让人满意,在其他女孩眼中露出迷茫或是畏惧的时候,森夏恩总是好奇地四处看看,然后对观察她行为的工作人员扬起一个笑脸。
虽然后来玛丽医生给路易莎戴了副耳罩,但从那第三次开始,她们两个就结了梁子——从有情可原变成无缘无故,路易莎总能找到话题来和森夏恩拌嘴。
“她不会醒的。”索妮娅神秘兮兮地说。
“不是吧索妮娅,你对她做什么了?”
“你别误会——”女孩凑近了些,“我和她打赌了,要是今天的耐力跑我赢了她,她就不能再无缘无故来找你吵架。”
“要是你没赢呢?”
“嘿嘿……保密。”
森夏恩有些为难地说:“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觉得很值得啊,”索妮娅双臂抱紧了枕头,“森妮,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
“当然。”
除非她哪天真的从这里逃出去,或许,到时候她会先问问索妮娅的意见吧。
日期:222.12.31|时间:23:00
公共宿舍内只留昏暗的灯光,森夏恩躺在床上,听到索妮娅的床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今晚的她依旧没有入睡,她在想着昨晚看到的男孩。
昨晚索尼娅睡着后,她从梯子下到了地面,看到下铺的路易莎紧皱着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森夏恩心情很好地跺了一下脚,见下铺女孩还是没有动作,她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怪过分的。
好吧,对不起——这句话她是在心里说的——或许这话路易莎也在心里说过吧,但她们都不会搬到明面上来就是了。
森夏恩最后还是把拖鞋留在了床铺边,因为她那双硬底拖鞋的声响实在是大。不等这里的女孩们醒过来,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就要先发现她了。只是这天,在工作人员发现她之前,森夏恩先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屋顶的一块玻璃上,一个孩子的面孔浮现在那里。看到这一幕的森夏恩在原地僵住了,这里是实验部对吧?他们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忽视科学对吧?
那这东西怎么解释?
过了一会儿,她看清了——那层玻璃后面是一个男孩,一头金发剪得很短,鼻子小巧,但眼睛却是出奇的大——他看上去比这里的所有孩子都显小。太好了,他没准就是其他组来的。森夏恩悄悄推动带着滑轮长桌,将桌子推到了那窗口的正下方。
那男孩趴在玻璃上专心寻找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下方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向自己靠近——突然,他感到一阵刺眼,是谁从下向上打开了手电——被发现了!
森夏恩看着那男孩慌忙离开,手里的手电也不知道是该关上还是该开着——废话当然是关上了,有什么是比一个发光体更引人注目的呢?
此时的她在思考,那男孩今晚还会不会来。伴随着思绪的转动,她的肢体甚至早一步开始了行动。森夏恩的脚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不禁瑟缩了一下——这样的温度,外面怕是要下雪了吧?
只可惜她的脑海中仅剩下“雪”这个名词,却全然失去了关于“雪”的记忆。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男孩今天又来了。为了不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工作人员,今天的森夏恩在哆哆嗦嗦地爬上桌子之后,率先做的事是把脸贴了过去。
“啊——”
森夏恩没能听到男孩这声叫唤,但她透过玻璃能看出来,他一定是吓坏了——纽特看见了什么?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不,或许是飘在空中?
这里是实验部对吧?他们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忽视科学对吧?
那这东西怎么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到森夏恩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男孩才慢慢靠近了玻璃——他看见女孩的皮肤白皙,白得像是从没接触过阳光一样。他看见女孩拨开黑色的发丝,冲他露出友好的一笑。
纽特的目光没在她的微笑上过多停留,只是给予友好的回应,接着又去寻找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忽然,他又看到了昨晚那道刺眼的灯光。于是他又一次迅速回身,但走出两步他突然想到——下方站着的应当是B组的女孩才对。
于是纽特又把头掉过来,这次他看到的是眼睛——琥珀色的眼睛,比他的要浅上不少,尤其是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透亮了。
下方的森夏恩控制着手电灯光——短,短,短,短——短,短。做完这一串动作,她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见男孩没什么反应,她又一次举起手电——短,长,长——短,短,短,短——长,长,长……
“who”
这个单词结束后,男孩还是毫无反应——不,应该说他皱起了眉头。看来他是不知道摩斯电码——真是个笨蛋呀,森夏恩在心里是这样想的。她只能凑近玻璃,在那上面哈一口气,用手写下——
“who?”
纽特凑近仔细看着,但他似乎会错了意——他大概以为森夏恩在问他,他在寻找谁。于是他也在玻璃上哈了口气,清楚地写下——
“sis”
纽特不明白,下面的那个女孩为什么不再回答。她威慑呢只是在那里盯着他看,刚刚那眼神里的聪慧消失得一点不剩。
她在干什么呀?
她好像在哭——可她为什么哭呀?纽特一点都摸不着头脑,就看见森夏恩接着在玻璃上写——
“how?”
“where?”
……
这块玻璃似乎太小了,她要写的东西根本就写不够。纽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以他的感觉,她大概是很害怕?很担心?但又很高兴?
他不太想接着考虑,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交朋友——他要找到莉琦,他要找到自己的妹妹——终于,在一张空着的床铺旁边,纽特见到了熟睡中的女孩。熟悉的发色熟悉的脸型,莉琦还是那么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看到这一幕,纽特忍不住笑了,但紧随而来的——是纽特忍不住流下眼泪,他任由泪水滴落在玻璃上——实验部将他和妹妹分开了一年之久,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更残酷了。
他就在这里,离他的至亲不过几米高的距离,却无法和她对话,无法将她唤醒……纽特还沉浸在喜悦和悲伤交加中,却忽然被玻璃那头的一双手挡住了视线。
男孩向下看去,那奇怪的女孩已经不再哭泣,只是脸上的泪痕交代着她曾经这样做了。她攥着衣袖,用力地擦着玻璃——起初纽特并不知道她在擦些什么,直到他看着那玻璃上落着的几滴泪水。
她在帮他擦眼泪。
纽特突然就觉得自己没理由再冷落她了,于是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那下面的女孩——他伸手指着莉琦的床位,希望女孩能明白——诶,要是这个女孩也有家人就好了,纽特心想,这样她就不会害怕成这样了不是吗?
森夏恩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这幅面孔在脑海中是这样陌生,又格外熟悉。她曾经在脑海中设想过弟弟的样子,应该是和她每天在盥洗室的镜子里看到的差不多。
阿尔丰斯应该有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或许呢,他的左眼下面应该也有颗泪痣。虽然眼前的男孩和这些特征一点都不沾边,但他叫她“姐姐”时,森夏恩感觉心里有一块被填满了。再看到他流泪呢,她感觉身上又被剜去了一块儿。
她想要在此刻就砸碎这块玻璃,带着弟弟回到他们本来的家。在家里放上一棵圣诞树,摆上许多他们喜欢的小礼物,再一起拉着手去街上的玩具店——即使这些东西在她脑海中只能以白底黑字的样子呈现,但森夏恩想那一切都一定很美丽。
但不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在男孩还在比划着她看不懂的手势时,森夏恩贴近玻璃,对他说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晚安,阿尔丰斯。”
番外不出意外就只写前传了,还有沧澜宝宝提到的if线,其余的大家没有想看的就不打算写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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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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