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少年问,“决定了吗?”
他回,“决定了。”
少女问,“真的决定了吗?”
他说,“真的决定了。”
酒馆的老板娘,登势婆婆吐出一口烟圈看向我,“你的眼睛真的没问题吗?那种身上散发着穷抠大叔味的人你是怎么看上的。”
“喂——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老太婆!”银时伸手挡过来,整个人卡进我们两之间,“啊顺便一提,我确实没什么钱,但是养家还是……”
“没关系,”我轻声回答,“我有钱。”
屋内安静一秒。
“多有钱?你这话跟夜黑风高时走进黑街说我超有钱快来抢我有什么区别?”坂田银时眉毛抽动两下,“话说事情到这一步你也有不小的原因啊,多少反省一下。”
“……具体没算过,但是,应该比大部分人要有钱的。”
这样的发言让一屋子的人再次陷入安静。
“我也想可以随意的说出这句话——没关系,我有钱——”中华风的小女孩学习着我的表情和蔼微笑,又迅速变脸眼睛亮亮的凑过来,“这就是成熟大人的从容吗!我以后能每天吃够一升米吗?!”
在来的路上坂田银时就和我介绍了他现今的情况,他开了一个万事屋,名下有两名员工,女孩是神乐,男孩是新八,没明说,但应该是老板兼监护人的感觉。
“平常吃不饱吗?”我打开包,拿出一叠钱递给她,“先拿着随便买点什么吃吧,一顿的话够吗?”
“哇——!!够了!!我可以收下吗?我收下了!!谢谢!!平常很难吃饱的,都怪阿……”说着说着及时改口,神乐美美将钱塞进兜里并躲开扑过去的银时,身手敏捷,上蹿下跳。“都怪这个世道啦。”
“喂,别给他们那么多,等下小孩子乱花钱全部花掉了!”坂田银时没抢到,回头看我正同样给新八钱扭头又来伸手拦我,“你是什么撒钱童子吗?!”
我摇头表示不在意,“没关系,本来就是零花钱,这份是您的……。”
他接过钱,“啊,谢谢。”
新八跑的远远地指着银时大喊,“非要拦我们但这人自己超没心理负担的收下了啊!!!”
“小孩子懂什么!”他啧一声,回头对两个试图偷溜的人进行拦截,“你们两个把钱拿来!这个不可以!拿来给我保管!”
“交给阿银肯定两天就全花小钢珠里了!”
登势婆婆上下扫我一眼,又问,“你了解过那小子吗?”
她抖落烟灰,又吐出一口烟圈,“就算他是个每天都不洗澡的大叔?”
“够了不要再污蔑我了老太婆!!!”又要挤进我跟婆婆对话又是拽两个小孩的人拉扯成倒梯形拱桥回头跟我解释,“没有啊!我每天都洗的!?完全没她说的那个样子。”
“哪来的天天洗,喝的烂醉趴在大街上睡觉的也不知道是谁。”
“……以后不会了!戒酒了!真的!这次是真的!”
神乐手握着钞票疯狂后仰躲避银时抓来的手,跟着揭发,“阿银的脚一到夏天跟雨天就超级超级臭,他还会玩小钢珠玩到输掉第二天生活费只穿着草莓裤衩回家!”
“小孩子不要揭大人的底啊!会改变的,结婚后就会改变的!”银时声嘶力竭,“我是认真的,这次真的是认真的!好好工作赚钱养家,睡前洗脚泡脚什么都会做的!!”
他偷眼看我,被发觉,我疑惑,他又把视线全收回,和他们吵作一团。
“没关系,我养家也可以,”所以我低头又掏出包里还剩的所有现金递给银时,“身上带的不多,您先拿着。”
“唔,哇——”新八扶起眼镜,数数手上的量又看银时手上的那沓,“这里已经是我们以前三个月的生活费了哦??!”
“我要去吃烤肉!”神乐举着钱蹦,“吃和牛!吃回转寿司!!吃自助餐!!!”
“说到这份上也不退缩?”登势婆婆叹一口气,皱着眉道,“话说你家里人知道吗?这里可是歌舞伎町,堕落者的狂欢地,你怎么看都跟这里格格不入,真是……你不会是内城跑出来的吧?”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了。”
“遗孤吗……那可麻烦了。”
坂田银时放弃了对那两人的抓捕,松手后新八、神乐双双后脑勺着地。
他对着我递出的这沓钱相当苦恼的揉了下头发,然后一拳锤在我头顶,看我眯眼喊痛,再把钱收进衣襟。
“她身世跟我差不多。”脑袋被坂田银时狠搓着按下,左闪右躲都没挪开,边摸边下压,看似亲昵的举动实名应该为报复。“可以当成我做错了事但硬要把她捡回家,总之,我会想办法让她幸福一辈子的。”
“……做错了事啊。”登势婆婆念叨着重复,眨眨眼,“……哪个程度?那个,赔偿金的话我倒是也能帮点忙……”
神乐和新八爬起来,互相对视一眼,乖乖把钱也递出,“这样的话钱我们不能收,之前还宽裕的时候我存的工资也还有一点!”
“您有什么想做的,尽管使唤阿银就好了,”新八带着神乐一个深深鞠躬,“我们会一起抗下这个责任的!”
“喂!你们抗什么责任,跟你们没关系吧!!还有没到那个程度啊!!等等……是没到吧?你……呃……”他犹豫着,机械式转动脑袋看我,然后鬼鬼祟祟在众人视线下凑近我耳朵低声问,“说起来,上次你吃药了吗?啊我会负责到底的,就是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我学着他也凑回他耳边低语,“……您说要我给您生个孩子的。”
他砰的一声跪下,失魂orz。
五体投地。
……骗你的,这句话没来得及说。我笑着看他,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
这边闹翻了天,登势婆婆却只看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婚姻都不是简单的事,到时候不满意你可是只能自己躲在角落哭哦。”
我点点头,她说你知道就行。
“……对了,”登势婆婆想起什么,敲敲烟枪朝我示意,“你多少岁了?”
我被问话,陷入回忆后伸出手指数了下,歪头试探,“……15?”
像被按下静音键,场面一时安静,所有的人都停了动作,看过来。
登势婆婆一烟枪抡飞爆头,和新八、神乐一起把坂田银时砸出店,而银时翻了两个跟头坐在店口,伸着手指结结巴巴反驳。
“不不不不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啊!既然我救了你你怎么会才15!这么算那年你才两岁啊!你记忆错乱了吧!”
这么说好像也是,如果是这样算。
“这样……我也不太清楚,那应该要再大些吧?”按照他的说法我将回忆重新调取,“您救我的时候,我大概有四岁了?抱歉,哥哥当时也没告诉我这些。”
这次屋内屋外真的陷入沉默。
当年闻名战场的白夜叉抽动着眼角,倒吸一口冷气。
“……那年我多大,我多大来着,按我最小年龄算的话是15?我15岁你4岁,那现在是……不对,不对啊……”他干笑两声,“高天原不限年龄?好像是不限啊……哈哈……那个。”
“你满十六了吗?”
“不知道……登记婚姻要十六岁吧,没关系,没满找个人改掉年龄就好了。”我在众人的注视下平淡开口,引发寂静,想起什么,我从袖底拿出家徽,“……自我介绍一下,我名近卫宁子,请叫我兔就好。”
登势和新八、银时又同步看向家徽,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只有神乐左看右看,没明白,纳尼纳尼的问。
我提前捂住耳朵。
“银时——!”
-
近卫氏,五摄家之首,本姓藤原氏,封地三千石拜领。
虽然从院政开始实权转移,但也是在霓虹政坛上活跃近千年的、当之无愧的豪族,说是华族之首也不为过。
家族中的女儿不是嫁给其他大姓就是嫁给将军。
当年在战场的一面之缘,分别数十年,一个成为了歌舞伎町的万事屋旦那,另一个,已经一跃拥有大名身份成为豪族,走上恢宏人生。
被牛郎喊小兔子自称也为兔的人,真实称呼应该为宁姬。
“这两个选项对我来说都是利大于弊,但对您来说都是比较麻烦的选项。”
这是当时我说过的话。
坂田银时满头大汗的陪我启程回家翻证件,顺带收拾一点行李,坐上小电车时都有些战战兢兢。
“您那个姓……那个……”车前的人声音直发颤,“不好意思……这个不是通往地狱的路,对吧?”
我拍拍他肩,“我哥哥很想和您见一面。”
“您哥哥不是已经过过过过世了吗!怎么见啊!见不了吧!不是要把我送下去见面的意思吧!”
车子左右摇晃差点横翻马路,身后的我被颠簸的晃一把抓住他腰带,力道加上后他也被拽的后倒,连忙躲过疾行的轿车再把车扶正,一手背过来抓我。
“喂你别抓那啊!抱住我腰可以吧?!没必要这么急着送我见兄长的!晚一点也可以的!!”
往后摸索的手抓住我手腕,握着往前环住他腰。
“安全行驶啊——下车再闹了,”车子又歪了两下,终于恢复正常行驶,避免被警察拦下问话的苦恼。
“……是我高攀了……那个,”他稍偏头,声音发虚发苦,“您想要什么赔偿都请说……话说,您刚才没有反驳结婚的话啊……没事啊?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不是说阿银我要反悔啊……就是,那个,您的家世……?”
他等了一会,和之前明显能看出的反应上的迟缓不同,我只是安静着,回答的声音轻缓。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了。”
重复的话语,别的什么解释都不再有。
-
兔的住址不在内城,虽然是一栋有庄园的独立别墅,不过在近卫这个姓氏前显得有些怪异——不是庞大的宅院,没有管家帮忙开门,也没有成群结队的女仆说欢迎回家,她只是一个人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偌大的房。
瘦削的身影撑起华丽的衣裳,在进入房门时像要被这些东西一并吞噬,坂田银时停好车,抬头再次观察这栋房屋。
进屋后兔找到护照递给坂田银时,自己起身上楼收拾。
他打开护照后彻底松口气,19岁。
虽然心里有想过当时她是不是起了坏心思又在捉弄人,但果然还是看着证件才能彻底放心。
战后幸存的孩子说不清年龄是很正常的,大一岁、小一岁都没差,活着就很了不起了,但战争结束时登记的年龄偏差应该不会过大。
放下心后银时揣着手在房子里转悠,兔在二楼卧室收拾东西,他就在客厅左摸摸,右看看,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连着几个都是如此,看着没什么人类活动痕迹,很像样板房的屋子。
他放大声音问,“你的房子还挺奢华的啊,这么大,就你一个人住吗?没有女仆什么的?”
过一会楼上也回话,“没有,您想请的话可以招点人。”
这种地方不用多看两眼都能确认没有能获得的信息,他扶着扶梯向上,毫不客气,“不好意思,我上来了。”
“……您随意。”
回答时人已经跨到卧室门口。
这里也不例外。
就连卧室也是样板房的味道,衣柜里的衣服都分厘不差的整齐叠放着,边缘像是用尺比划过,如果不是有女仆帮忙整理,很难不怀疑本人是否有相当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有的话那……
坂田银时的脸更阴了。
那第一次对于她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噩梦光是代入一下他就恨不得投身时光机把那天晚上的自己先行捶晕。身份从小时候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印象极佳的救命恩人一下退化到街边的流氓大猩猩。
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闹成那样,不应该啊,不应该吧!啊这话不是逃避责任的意思,只是感觉一定是还发生了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才会让事件无可避免的滑向那个程度……但如果直接问本人果然有点不好意思,看起来她既不想提起,也不愿意回想……起码等关系再好点才好问个清楚。
虽然她本人并没有表露出特别大的负面情绪,但目前来说,他也没有接收到任何很正面的情绪,要说稍微大点的情绪波动大概是……
他目光落在卧室里唯一一个突兀又显著的事物上——供在卧室里的牌位和周边满满当当一圈祭品吃食,他用手指轻弹碗边,冷掉后结上一层膜的油垢泛出波纹。牌位上摆着的照片正是当时拿出旧照后被她玩笑似指认为她自己的男生。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记得这对兄妹的脸,或者说,他记得兔的脸。所以他更清楚自己压根没救过兔,就算是哥哥也只是恰巧支援过一次,说是救过命也太夸张了……
十几年过去,她还没从当年的战场中走出来,失去哥哥时年纪又小,于是只抱着那点记忆就这么过到现在?那又怎么变成了近卫家的小姐?中间经历的变动就和他从白夜叉成为万事屋老板一样,一定是个相当漫长的故事。
等下,他是不是刚刚弹了贡品来着……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在恶狠狠的瞪他来着?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吧?坂田银时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双手合十疯狂行礼,嘴里碎碎念着我一定会好好负责这类的话。
此时整理衣服的人手指避开每一套精致华丽的和服,从中选出一些简单朴素的款式放进包裹里,偏头看他一眼,嘴角又带起一点真实的笑意。
没错过那一点动静,坂田银时看过去。
跟哥哥有关就高兴一点,其他事都反应平平无所谓,比起对事无所谓不如说已经对自己的喜恶无所谓了,虽然不喜欢这样那样但因为是过世哥哥以前的救命恩人所以没关系,没钱给钱,要身给身……这种情况哥哥在天上都不知道该哭成什么样了。
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就是他……!醉后乘人之危,不照顾她以后就算梦里都一定会和天照大神面对面切腹自尽以证歉意。这种情况他已经占尽便宜了,不如说连结婚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占便宜,但除了这种方式他已经想不到任何能赎罪的方法了,稍有不慎就要成为人家心里像○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心理阴影!雪上加霜,就算被兄长大人找上门索命都只能认命的程度。
总之,这是一场赌上武士尊严的战斗,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挽回错误!只要他认真起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对方还有没掉完的滤镜,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边还在想,那边已经将包裹打上结,行李箱也盖上。
他回神,甩掉脑子里的小剧场,走近将包裹再次拉紧背在自己背上,再接过另一边的行李箱,“收拾好了吗?证件这些什么带好了吗?”
兔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站起,看着大包小包的坂田银时,又看看一身轻的自己。
“让我背一点?”
“算了吧,你哪做过重活……”
他握住兔的掌心感受了一下,意外发觉她手上薄薄的一层茧。
看位置像是握刀、剑的人常有的,她还有在练武?坂田银时又沿着手臂往上捏住她的胳膊,再捏到三角肌,顺着肩膀向后感受了下背部的肌肉,和服太多层了完全没摸出来,但光看她的行动只感觉是不出三步就要倒下的病弱角才对……
被莫名摸了一圈的兔歪过头,也没生气,端出那种习惯性的笑容。“……怎么了吗?”
“啊,抱歉,”坂田银时收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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