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愚人众的这位“富人”潘塔罗涅,凝光多有耳闻,但这是第一次见面。眼前的男人看不出岁数,但身材挺拔,容貌俊雅,衣着华贵,倒是能装腔作势的好外观。凝光按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嘲讽,点头致意道,“看来这位执行官大人也要来给梅洛彼得堡推销加工厂和新款代金券了。”
“那倒不至于,我岂敢和天权大人直接竞争,”潘塔罗涅彬彬有礼地阴阳怪气,“我不从事加工厂这种无私的民生小本生意,也不太擅长拾人牙慧。”
凝光“啧”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只是对莱欧斯利笑道,“既然有贵客造访,公爵大人是想继续讨论下去,还是暂缓?我最近的时间还算比较弹性;不如公爵大人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有具体想法后再约时间?”
莱欧斯利点了点头,仿佛丝毫没有被潘塔罗涅的突然出现打扰,继续领着凝光往他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的‘具体想法’会很具体。下次再约凝光女士我会备好一份提案,详细阐明梅洛彼得堡的设施,人工,日常规章,能为加工厂提供的一切,当然还有梅洛彼得堡的需求。我希望凝光女士也能备下相应的详细提案,这样我们的讨论无疑会更有效。”
他们两人目不斜视,但很清楚潘塔罗涅仍然站在那个位置,或许是在盯着他们,又或许是在观察些什么。关上办公室的门后,莱欧斯利想,潘塔罗涅现下应该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了,倒是可以继续刚才至关重要的话题。(如果潘塔罗涅能听见,那愚人众执行官的能力无疑超出了必要的防御范畴。)于是莱欧斯利问凝光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谈话了,所以我想回到之前你提过的那件事——群玉商行本票支付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凝光面不改色,“公爵大人想来也见过各大商行的本票。”
莱欧斯利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岂不是说梅洛彼得堡的存储理财全被绑定在了群玉商行?站在我的角度来来看,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弊端却没有任何好处吧?”
凝光扬起秀丽不失锐气的长眉,微笑反问道,“难道我给出的价钱还不算好处?”
莱欧斯利也是笑了,“若是有这等附加条件,那凝光女士的给的价格恐怕有些低了。”
凝光点了点头,却是反驳道,“公爵大人算这个数的时候还忽略了一些可能性,也就没能想到全部的好处。就举一个简单而近在眼前的例子:群玉商行的本票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式一劳永逸解决王金这种问题。”
“以毒攻毒?”莱欧斯利心下微动。他望向凝光,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解说。
“眼下公爵大人无法用摩拉支付工资,也无法承诺梅洛彼得堡的人们可以无限制地将手中特许卷兑换成摩拉,因为你很清楚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地选择摩拉,而你拿不出这么多摩拉给梅洛彼得堡的人们。但这里的人不会无条件地选择群玉商行的本票。对梅洛彼得堡的人来说,群玉本票可以兑换成摩拉的将来自然会有一定吸引力,但未必比特许卷保障的当下更有吸引力,这一切全看个人的心态和规划。也就是说,公爵大人,假以时日,你可以化整为零地将特许卷全部取代。”
“用一种代币取代另一种代币,难怪你说以毒攻毒。”
“当然,群玉商行本票和特许卷是有根本区别的。梅洛彼得堡之外,群玉本票可以一定范围使用流通,也可以在任何一家群玉商行的店铺里无条件兑换摩拉,而离开这里特许卷便只是废纸。成功替换无疑会是一个巨大的好处。”
莱欧斯利隐约理解了凝光的远大愿景,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对梅洛彼得堡来说或许算得上是一个好处,但其中风险也不小。更关键的是,凝光女士所图甚大,但梅洛彼得堡未必能对你的谋划有多大帮助。”
他们二人很有默契地将话题停在了这里;虽然未完待续,但又有了一种新的默契。莱欧斯利和凝光交谈甚欢,自然更不介意晾着那位不请自来行窃听事的愚人众执行官,甚至又请凝光喝了一杯好茶,还亲自将人送到地面上,这才慢悠悠地回来接待潘塔罗涅。
不过潘塔罗涅仿佛也不在意等待,一直饶有兴致地在用餐区观望。他一直专心致志地听王金的演讲,仿佛真对王金的说辞感兴趣似得,最后还请说到口干舌燥的王金吃了一顿梅洛彼得堡能提供的最贵的美食。莱欧斯利回来时用餐区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潘塔罗涅在和王金搭话。看见这两人凑到了一处,莱欧斯利不禁皱眉。
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具体的纠缠,但是总归是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待把潘塔罗涅请进了办公室,莱欧斯利非常直接地问道,“自从特许卷实验结束,阁下已有十年未在枫丹露脸。如今造访梅洛彼得堡可真是意想不到。却不知潘塔罗涅先生来意为何?以你在枫丹的经历,我们可以更开诚公布一些,也有利于合作。”
潘塔罗涅抬头望了他一眼,微笑道,“公爵大人话说得客气,怎么语气却让我觉得您好像对特许卷实验亦或者别的什么事情有所不满?哎呀,我该不是在不经意间得罪了您吧?如果是我能弥补的,我一定尽力,希望您大人大量。我也不是为了生意而来,也不会阻碍您和璃月天权大人之间的交易。”
“你想多了,潘塔罗涅先生,我哪里会对你有什么不满,”莱欧斯利地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既然我们对彼此都很熟悉,那么可以把话说得更直接有效一点。还有,你也不需要对我使用尊称,太客气了。”
其实说潘塔罗涅十年未曾在枫丹露面,这话虽然没错,却也不够准确。当初莱欧斯利在梅洛彼得堡激起哗变的时候,那时的梅洛彼得堡负责人曾秘密与潘塔罗涅联络,希望能借助潘塔罗涅的力量压下囚犯哗变并且重新整顿特许卷——他们甚至提出要请潘塔罗涅回到梅堡再次接手运营,自己便只要坐着收钱便好。当年的潘塔罗涅不但没有应允,甚至懒得回应。而莱欧斯利在档案里看到这一切旧事的时候,他多少有点愤慨,又有些心情复杂。原来在潘塔罗涅眼中梅洛彼得堡完全无利可图,只配当一个试验品罢了。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潘塔罗涅或许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恶意。于是来到当下,莱欧斯利面对这位愚人众执行官便格外平静,既没有什么期待,却也不担心对方会对梅洛彼得堡不利。
“公爵大人是个爽快人,”潘塔罗涅说,“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为王金而来。”
“哦?”莱欧斯利委实有些意外。他说,“这倒是让我有点想不明白了。虽然这位王先生挺能闹事,但他绝不是第一个为了特许卷闹事的人,事情显然也没有脱出我的掌控。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初闹事更严重的时候梅洛彼得堡的负责人甚至联系过潘塔罗涅先生,但当年的你完全忽视了这一切。”
潘塔罗涅又是笑了,说,“当年闹事更严重的时候——公爵大人是这么形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么?”
莱欧斯利耸了耸肩,没有出声。于是潘塔罗涅继续道,“当年公爵大人举事,虽然成功的可能型更大,但毕竟不具有太大的异常性和革命性。”
“你的意思是,我当年干的那些事情不会扰乱你在梅洛彼得堡建立的特许卷体系。”
“这只是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问心无愧的枫丹人,不是什么未知的牛鬼蛇神,”顿了一顿之后潘塔罗涅说,“我想,你有一些信息渠道应该比我的更好用。莱欧斯利大人,当真没有谁警告过你,这个王金并不是一个普通人,需要你多加留意么?”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莱欧斯利表现出来的只是惊讶好奇而已,仿佛他不太理解潘塔罗涅在说什么,但他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潘塔罗涅到底在枫丹埋了多少眼线,又拥有什么级别的情报能力?
王金确实不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
审判结束后,那维莱特亲自将王金送到了梅洛彼得堡。在外人看来,大审判官只是来梅洛彼得堡看望友人,和王金一路不过是顺便,只有莱欧斯利知道那维莱特确实是为了王金而来。
“他虽然各方个面看着都像人,但实质可能并不算是人,”那维莱特努力为莱欧斯利解释一件非常离奇而玄妙的事情,“他更像是一种伟力的造物,但无疑造得和真正人类几乎没有区别。我看不出来究竟是来自何方的何种伟力创造了这样一个代理人,但王金投身梅洛彼得堡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谋划。”
说到这里那维莱特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看不到源头的落寞。他低声添了一句,“曾经我面对这样的存在相见而不识,错过了为故人做更多的机会。王金这人……应该不会是那么惨烈的故事,但万一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无论是协助一些远大愿景还是阻止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我希望我不会再一次无能为力。”
莱欧斯利被那维莱特一席话说得一头雾水,但尽管困惑,也一直密切关注着王金的一举一动。他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但万万没有想到王金竟然是一个自以为是的“革命家”。什么样的伟力会往梅洛彼得堡丢一个蹩脚的口号大师?莱欧斯利想不出来什么可能性,只好又着手调查王金的背景和历史。他毕竟是一个枫丹人,也没养着什么穿梭于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特工情报员,所以能得到的信息终究有限。就凭他能调查到的来说,王金似乎是个有迹可循的普通商人,曾小有财气,但终究平平无奇。这整件事实在太奇怪,莱欧斯利曾一度放弃思考更发散的可能性,而只是把王金当成了一个从某种角度来说非常普通的想要为自己争取私立的问题分子。
但眼下有一个曾经不屑多看梅洛彼得堡一眼的愚人众执行官不远千里来到枫丹对他说道:这个王金不是普通人,需要多加留意。
莱欧斯利思绪转得飞快,一拍不落地端出一个半疑惑半陷入回忆的表情,说,“有人警告我多加留意王金?这……哦,我记得王金来梅洛彼得堡的那天,最高审判官和我提了一下王金是个理念非常奇怪的人,很有可能会闹事。这能有什么?除了说明那维莱特大人目光如炬,但这一点我也早就知道了。”
潘塔罗涅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坦然,语气直白地说道,“公爵大人,我想当初最高审判官提醒你的是,这个犯人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人造产物。”
莱欧斯利看上去更惊讶了,“这怎么可能?王金的背景我们都照例调查过,他进来的时候也经过必要的体检。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类,连神之眼都没有,也不会什么璃月仙术稻妻阴阳术这种秘法。”
潘塔罗涅嘴角伪抿,和颜悦色地讽刺道,“贵国神明果然是最好的榜样;没想到公爵大人也是如此擅长表演。”
莱欧斯利既然开演了就坚定忠于剧本。他皱眉,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建议你谨慎说话。竟敢在枫丹的土地上讽刺曾引领民众五百年的芙宁娜大人,你也太狂妄了。再让我听见这类言辞,我会用拳头招待你。”短暂的停顿之后莱欧斯利又是哼了一声,说,“还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有对着愚人众演戏的心情。所以说,你来提醒我留意王金,到底是想要些什么?王金这样上蹿下跳,我怎么可能不留意他?事实上从上周开始王先生每三天里有两天被关在单独监禁室。但他终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而是一个只有五年刑期、随时可以假释的诈骗犯。我要是再多关他几天单独监禁,怕不是自己可以进欧庇克莱歌剧院了。倒是潘塔罗涅先生,你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是希望我做些什么具体的事情来处理王金?”
潘塔罗涅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依旧平和,说,“尽管你不信任我,但其实我是抱着为你解决麻烦的心思来的,公爵大人。你们固然清楚王金不是真正的人,但恐怕还没有看出来他究竟是哪个伟力为了什么制造出来并且投放到梅洛彼得堡的。而我和我的同僚有一定能力探索这种伟力。其实我们心中有一些猜测,不免恐惧是有超越人类的力量在枫丹筹划大阴谋。所以我希望你能把王金交给我,让我查清楚一切真相。这样也能保护梅洛彼得堡和整个枫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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