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目光冷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高耸的墙壁，围成一个个圆环，形成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型迷宫。
当他踏入迷宫时，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迷宫的墙壁上爬满了由咒力具现化影像：课桌上的涂鸦、储物柜里的死鱼、走廊尽头刺耳的嘲笑声。
而围墙的中间，竖立着一面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孤立的身影、挥之不去的自我怀疑，痛苦、憎恨、绝望。
这一切都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掌心渗出冷汗。
“喂，吉野，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顺平猛地回头，曾经的霸凌者站在阴影里，指间的香烟忽明忽灭，他们脸上都挂着嘲弄的笑。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脚踝却被地面伸出的黑色触手缠住。那些触手是恐惧的具象化，带着冰冷的恶意攀上他的小腿，将他拉回了他最痛恨的那间教室。
他捂着耳朵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那些声音仍旧不放过他。
“哟，吉野，又在装模作样看书呢？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废物永远是废物。”
“喂！竟然无视同学，你爸爸没教你怎么做人吗？哦对了，我忘了，你没有爸爸？”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有本事反抗啊！就你这种废物，连句话都不敢说，还装什么清高？”
“你这是什么态度！”
见顺平依旧低头不语，被无视的愤怒，让他们朝顺平伸出了手。
顺平感觉到自己特意遮挡额头的半长发被肆意揪起，整个人被掼到教室后排的墙上，随之而来的，是额头熟悉到麻木的剧烈灼烧感。
烟头的热度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皮肤，撕咬着他的神经，他能闻到自己皮肉被烧焦的气味，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与焦糊交织味道。
「妈妈，好疼啊……」
可是他要紧牙关，试图抑制住内心的恐惧。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出更多的软弱，只会让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的疼痛像一把锤子，不断敲打着他的理智。
但更让他痛苦的，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也无法逃脱，这种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恐惧即将吞噬他的瞬间，一道声音穿过包围住自己的嘈杂声：
“哟，顺平！”
顺平挣扎着抬头，透过侵染到他眼睛中的血红色，他看到穿着高**服的虎杖悠仁，站在一片光亮中咧嘴笑着叫他的名字。
他身边神色冷漠的伏黑、不情不愿的钉崎，身后还有两道身影慢悠悠走来。
五条悟朝他打招呼：“作为咒术师，顺平现在看起来真狼狈啊。遥，看来平日的训练量还是不够。”
喜久遥：“嗯。”
“……五条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疼到手指无法控制地抽搐，但顺平还是无语到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他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顺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喜久老师说过，恐惧……只是情绪的一种。”他的后辈紧靠墙壁低声自语，试图用理智压制内心的波动，手指轻轻触碰到墙壁站了起来，这次他感受到了墙壁上咒力的微弱流动！
这点流动，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他顺着咒力流动的方向，奋力抛开拉扯着他的那些人，“我要往前走，而不是被恐惧束缚。”
嘲弄的声音再次在他背后响起：“你这样懦弱的人，根本不会有人认同你，你活着没有任何价值！”
顺平嘴角微微扬起，直视着那人：“我不需要你的认同，我的价值也不需要你们来定义。”
不意外地他耳边传来对方恼羞成怒的吼声：“装什么冷静！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了不起一些?”
顺平闭上眼，不再去关注周围可怖的脸，他低喃：“我不是在装冷静，我只是……不再害怕你们。”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体内的咒力开始沸腾！
当他再次睁开眼，周围具现化的场景已经消失，他回到了迷宫。而迷宫墙壁上由咒力变幻的影像也发生了变化——漆黑扭曲的咒力边缘逐渐染上柔和的白色光芒。
“这是……什么？”顺平惊讶地看着掌心浮现的白色光团，他能感受到光团中蕴含着和他先前术式迥异的温暖的能量。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只见那光团顺着他的胳膊，慢慢爬上他的脖颈、下巴、额头。
“嘶——”
顺平感觉到额头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泛疼的地方。
“！”
顺平的手指顿住，他终于感受到了手指下面触碰到的那块皮肤的异样——那些像蜂窝一样可怖的伤痕，淡了。
随着手掌的靠近，他掌心的那团咒力柔和地拂过他的额头，这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股咒力正在修复他的伤口，驱散疼痛。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额头的伤痕完全消散，他摸着原本手上的地方，指尖传来的触感光滑而温暖。
顺平将手指举到眼前，注视着自己获得的新力量，表情变得平静又坚定。随即，他尝试将光团按在墙壁上，墙壁上的幻影在光芒中抗争扭曲、直至完全消散。
他继续沿着咒力流动的方向向前走，每一步都伴随着反转术式的光芒。迷宫的墙壁在他面前崩塌，如果他回头看就会发现，那迷宫中心的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他未来的模样：他不再是被人欺凌的那个孤立无援的学生，而是和同伴并肩战斗的强大咒术；他的手中握着的也不仅仅是毒，更是治愈的咒术。
训练场外，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即随性又专注。他六眼透过层次围墙，清晰地注视着学生们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顺平这一幕时，他修长的手指勾下墨镜，嘴角勾起一抹难得认真的笑意：“竟然是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只有极少数咒术师可以领悟的治疗术式，这些咒术师无一不是闻名咒术界的天才。比如家入硝子，比如五条悟、乙骨忧太。
诅咒伤痕单纯依靠普通治疗手段无法痊愈，针对诅咒的治疗咒术师，一直都是咒术界最紧缺的。一个领悟反转术式的咒术师，在战斗中可以发挥的作用无法估量。
五条悟没想到继忧太之后，他的学生里还能有人觉醒反转术式。
他的六眼闪着微光，仔细观察着吉野顺平身上的咒力流动：原本的毒术式，逐渐染上柔和的白色光芒，这股光芒不仅治愈了顺平的伤口，还让他的咒力变得更加纯净稳定。
“这就更有趣了。遥，你看到了吗？”
“嗯。”
她发现，吉野顺平觉醒的反转术式并非单纯的治愈，而是将“毒”转化为“药”。他的毒术式原本带有强烈的侵蚀性，但在反转后，这种侵蚀性变成了修复和再生的咒力。
这意味着，和家入硝子不同，吉野顺平更像乙骨忧太那样，可以同时拥有攻击和治疗术式。
但让喜久遥意外的并不是反转术式，而是同虚无术式一样的力量转换与重塑。
她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少年，眉眼染上了些期待——她或许要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学生了。
当顺平走出迷宫时，就看到两位老师视线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那个……”
五条悟上前拍着他的背部："觉醒反转术式。恭喜顺平，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咳咳——”被对方没轻没重的力道拍得差点儿趴下的顺平，踉跄两步才站稳。
旁观的喜久遥说出的“加训”两个字，更是让才站稳的他，又差点儿跌回去。
吉野顺平：“……”
两位老师表达喜悦的方式，其实可以更温和一些的。
——
傍晚。
“调整呼吸，咒力要像茶筅划过水面，一层一层调整它的构成。”喜久遥跪坐在像校长特意借来的茶室里，看着顺平颤抖的手腕：“反转术式不是纯粹的治疗，它的本质是将咒力平稳地进行逆向转换。”
顺平额角渗出冷汗，眼前茶碗中的抹茶颜色正在不断加深。
当他第三次把茶汤变成黑泥时，喜久遥在一旁观察着他懊恼失落的表情，淡声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回忆最温暖的事。”
顺平愣住，温暖的事？
是的，当他第一次使用反转术式时，他看到了大家，那时他的内心很平静。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场景，尝试找到当时的感觉——
母亲带着他去看的电影，虎杖分享给他的漫画，伏黑教给他的体术，钉崎悄悄放在他桌子上的药膏……
矮几上那碗抹茶，突然泛起珍珠般的光泽，顺平指尖涌出的咒力再次呈现出那抹白色光芒。细看上去，那些温暖的光芒像是萤火虫般在他指尖跳跃。
“喜久老师！”顺平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喜久遥，“我这是不是成功了！”
他自从进入高专，一直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在性格鲜明的一年级生里，不免显得有些普通。但是这一刻兴奋大笑的顺平，终于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不错。”喜久遥点点头，下一秒，她神色淡然地用咒力利落地划开自己的食指，暗红的血液瞬间溢出。
“喜久老师！”吉野顺平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纤细指尖，无措地伸出手，想要替老师止血，又不敢冒犯地触碰她。
喜久遥阻止他下意识地去翻找药箱的举动，道：“让它愈合，试试看。”
“我——”吉野顺平惊疑地看着喜久遥，他不确定自己的反转术式是不是能够治疗自己以外的人，毕竟五条老师的反转术式只能对他自己本人进行治疗。
喜久遥跪坐在榻榻米上，像是看不到自己指尖的不断滴落的血液一般，视线平静地注视着慌张的少年，说：“你们不一样。”
在久遥坚持的视线下，吉野顺平慢慢将咒力覆盖住对方指尖那道深刻的伤痕，他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他不能让老师这道伤口继续流血。
幸好，伤口在白色光芒的笼罩下，开始慢慢愈合。直到指尖连伤痕都消失不见，他才收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谢谢。”喜久遥看着完好的指尖，微笑着对像是等待自己评判的少年道，“做得不错，继续练习。”
吉野顺平的视线从桌上暗红色的血液尚未干涸，移到喜久遥身上，夕阳为她纯黑色的发梢镀上金边。
他看着这位老师，忽然眼框有些发热，他真的做到了？
喜久遥眨了眨眼，她不擅长应对这个场景来着，如果是悟的话，他会怎么做？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便猛地被握住了双手。
“是我要谢谢您……谢谢您……真的……”
少年的视线含着赤忱与感激，感受着对方颤抖的手指，喜久遥半晌开口：“嗯……你继续努力……”
“是！”寂静的茶室回荡着少年清亮的声音。
“难得见顺平这么活泼。”等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茶室，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窗边，“他很喜欢遥呢～”
不等喜久遥说话，他跨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两根手指掐起她纤细的手腕，语调欢快地问：“遥呢？也很喜欢他？”
与语调相反，没有了墨镜遮挡的六眼注视着那根刚刚被她切开的手指，眼中看不出丝毫愉悦，更像是只闹脾气的猫挥爪。
喜久遥看着毛绒绒的白色发顶，指甲轻刮过掌心，她眉头微挑，缓缓开口：“那孩子不错。”
和心中预想不同的答案让五条悟猛地抬头抗议：“遥！”
当代最强咒术师像极了炸毛的喵吉，六眼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终于，喜久遥忍了一会儿的笑意，倾泻而出。
“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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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特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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