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新工作来自某位惯爱介绍高风险同时也高回报的中介人,说是要追缉某个家族(可惜不是有名的御三家)叛逃的咒术师。
据说这家伙逃到了北海道,消息是从他朋友那里探听来的。对于目标对象的处理方式,委托人说是随意,最好是能够就地处决,省得带回东京了——平添麻烦嘛。
——居然能躲在严冬的北海道,这人还挺有骨气的。
在接到工作的那天,甚尔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只是躲在北海道而已,这就算是有骨气了吗?五条怜有点困惑,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那时甚尔没有给出解答,只说“到时候去了你就知道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他随口一说的“到时候”,在新年的这一天也终于是到了时候。只要踏上飞机,那么再在空中等待上两个小时,就能落地北海道的新千岁机场了。
这番结论能够实现的前提是,他们得登上飞机。
穿过喧闹的明治神宫前,钻进更加热闹的地下铁通道,飞驰的列车带他们去往的目的地并非羽田机场,而是茨城的大洗港。接下来,他们要坐整整十八个小时的轮船,才能抵达北海道的临海城市苫小牧。
再然后,该怎么找到叛逃的咒术师,这又是到时候应该思考的麻烦问题。
为什么辛辛苦苦坐轮船去北海道,当然不是因为甚尔没苦硬吃,也肯定和超级喜欢大海的五条怜没有关系。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的选择毫无悬念是最便捷且性价比最高的飞机,但就在买下机票的一秒钟之前,甚尔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咒具是没办法带上飞机的吧?”他看向往吉他包里塞刀的五条怜,言语僵硬,“毕竟是武器,过不了安检。而且这次还带了枪。”
听到他的话,五条怜才顿了顿,仰起头,茫然地盯着他:“……会有安全检查呀?”
抱歉,她还没坐过飞机,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唯一一次的出远门是去京都的五条家,那时候还是家里开车过去的——所以连半点经验都没有。她甚至都想象不出安全检查该是怎么样子的。
说不定会是像科幻电影里那样,银色的带着高科技冰冷感的空间?或者是更加质朴一点的风格?
在她苦思冥想的当口,甚尔也苦恼地挠了挠脑袋,从茶几下方摸出了一本黄页,翻找起新干线价目表。当东京直达函馆的车票价格跳进视线中时,他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我们坐船去北海道。”
虽然搭船过去耗费的时间是新干线的三倍,但新干线车票的价格也抵得过船票的三倍!反正叛逃的咒术师一时半会儿肯定逃不出北海道冰天雪地的囚笼,也用不着为了节省这么十几小时的时间多花钱。
所以,现在,他们在船上了。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一旦站在了船只的铁板上,脑袋里就只剩下“摇摇晃晃”这一个概念了。
毕竟,就算是巨大的游船,舒适度也总难免真那么尽如人意。
一上船,甚尔就躲进客舱里睡觉了。
才刚日落,睡意这就到来了吗?五条怜愈发搞不懂他的生理构造了。
她是一点都睡不着,困倦感尚未到来,背在身后的吉他包也沉,装在里头的咒具危险又昂贵,放在哪里都让她觉得不安心,想来想去还是带在身上最好。
就这么负重踱步,十八小时的航行变成了长期的健身行动。五条怜从船舱踱到甲板,任由冷冰冰的海风把脸颊吹得僵硬,这才躲回船上,窝进餐厅里一边啃薯条一边看电视。
小型电视机高高挂在天花板上,正在播放晚间新闻,都不是什么很有趣的内容。她看得无聊,倒是困意浮起来了,盘算着吃完最后一根薯条就去睡觉,结果一伸手,盘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的甚尔正坐在小方桌的另一头,一把抓走了她盘子里剩下的所有薯条,残忍的暴君行径瞬间让五条怜惊醒了。她现在一点都睡不着了。
“干嘛这样子盯着我?”甚尔抽出桌边的菜单,只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眯着她,“别当小气鬼。”
五条怜努了努嘴,小声嘀咕:“我没小气。”
“明明就有。”他也嘀咕,“你要吃什么?我一起点了。”
“唔……咖啡布丁?”
“行。”
不用等待太久,一碟炒荞麦面与一份汤咖喱还有咖啡布丁就上桌了——前两道主菜都是甚尔的。服务员小姐还没走远,他忽然伸出手来,五指很市侩地动来动去。
“给我钱。”
他说得直白,但五条怜有点懵:“什么钱?”
“咖啡布丁的钱。”
“……诶?”
原来不是他请客呀?这么看的话,明明他才是小气鬼嘛。
五条怜暗戳戳在心里埋怨着,伸手往口袋里掏钱,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一时赌气而乱点了一大堆东西,否则现在可就要品尝苦果了。
不过咖啡布丁也有够苦,她算是得到教训了。
继续留在餐厅里看电视打发时间,一直到餐厅歇业为止。睡意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只要挤进不太宽敞的双层床上,就能沉入梦乡了。
漂浮在海上的睡眠并不安稳,梦境也在水上浮浮沉沉。
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五条怜醒了好几回,每次醒来都忍不住低头看看抱在怀里的吉他包,掂量一下重量,确定了里头的都还在,这才能安心地继续睡下。
睡醒了,航线大抵也将行驶到尽头。甲板上的风愈发凛冽,裹挟着稀疏的雪粒。呼气变成了更加显著的一团白色氤氲。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她的鼻尖已经快要被冻僵了,只好灰溜溜地躲回船舱里,等待轮船在苫小牧港口停稳之后,才重新与北国的风亲密接触。
嘶——被北风吹了一脸的雪,五条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真是……太冷了!
难怪甚尔会说那个叛逃的家伙有骨气了,冬天的北海道实在不是什么适合逃亡的地方。
且不说阴沉的天和骇人的低温,这儿的风就有够狠厉的了,一下子刮过来,猛烈之势几乎要把人掀翻。藏在风里的寒意则是一副偷偷摸摸的姿态,趁人不注意就钻进衣服的空隙之间,从围巾褶皱里钻进去,顺着防风外套的夹层咕噜咕噜滚下去,瞬间传遍全身。
五条怜蜷起身子,她的胃已经很不争气地开始抽痛起来了。至于骨气嘛……抱歉,已经全部被风从骨头里吹干净了。
搓搓手,再搓搓脸,恨不得把针织帽拉扯到遮住整张脸才好。她频频回头,可惜每次都没看到甚尔的身影。
说着“我有点事要调查一下”,还没下船甚尔就不见了踪影,也不说要调查多久,只余下五条怜在出口处苦等着他,人都快被冻成雕塑了……等等,他不会偷溜了吧?
虽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丢下她一个人偷偷溜走有什么好处,但甚尔貌似真的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耶!
不妙感疯狂膨胀,五条怜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好了,胃更是痛得厉害,一抽一抽地难受,她都快冒出冷汗了。
所以,要是当真被丢下了,该怎么办?
还不等她想到什么靠谱的应对措施,风倒是自说自话地愈发猛烈了,倏地刮走她的帽子,把头发吹成冷冰冰的一团乱。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帽子已经来到甚尔手里了。
“北海道的风也太大了。受不了。”他把帽子丢回给她,“赶紧开工,赶紧干完,赶紧回家。”
对于五条怜来说,最需要“赶紧”的,是戴上帽子。
把帽檐翻了两圈,针织帽得以紧紧地箍在脑袋上。如此一来,应该就不容易掉了吧?她暗戳戳想着,还是忍不住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你去做什么了?”她问。
甚尔把船票塞进检票口,连手都懒得多抬起来一下,只用身子撞开闸机的栏杆:“去问了问船上的工作人员,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逃票的家伙。”
“逃票?”五条怜也学着他的模样塞进船票,但检票机一下子把船票吃了进去,吓得她险些原地跳起,“你是说,叛逃的咒术师也是搭船过来的?”
“想要不被追踪地来到北海道,坐船肯定比自驾开车更好。”
“唔……”
五条怜了然般点点头。
没用的知识增加了。
“所以?”她追问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和他一起走在人行道上,“知道他坐船过来了,然后呢?这个消息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用。那家伙坐船是七天前的事情,船员说看到他往北面逃过去了。虽然最近每天都在下雪,但他留下的痕迹很明显。”
他指着空无一物的雪地,徒留五条怜一脸懵。
“痕迹?”她眯起眼努力看,“在哪儿呀?”
“哦对,在这方面,你的眼力不如我来着。”甚尔反应过来,抬手拍拍她的脑袋,“那就多学着点吧。走了。”
“……哦。”
怎么总有一种被骂了的感觉?真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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