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病!很乱!看到一半发现不符合想象建议立刻退出!
出场的人物基本都ooc
我建议新入坑的小伙伴最好都不要看
半游戏半小说式阅读,文笔很混乱也很烂,不适者退出
世界观越写越大,我趁早结束
写点比较致郁的,不光明甚至阴暗
01
——夏油杰。
社区执法队的一员,一位有着十多年的社区执法经历,和其资历完全不符的妩媚脸。
第二次的见面意外的巧合,当时他正因为“预备役资金”的事来到社区核查相关事宜,转头就看见我拉住一个干枯瘦弱的行政男,询问如何登记失踪人口申报书。
他将我拦了下来并仔细询问了缘由,温和的语气一瞬间软化了我的态度。我放开那个无助的男人,看他连滚带爬地跑回工作台,失魂落魄复述:“我的猫丢了......”
他傻傻的,那么蠢,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话,往它头上丢朵花他都会抓狂很久,一点都不聪明,笨笨的,还会学着把花丢到路过的姑娘身上去,贱得很。
可是他也很可爱,虽然像只真正的猫那样孤僻着,不跟人交流,但很温暖。
当然主要是很可爱啦......
我抽抽噎噎地把这段时间的琐事都讲给夏油杰听,末尾着重解释了一下,我的猫猫是个人,他叫五条悟。
妩媚脸低垂着眉眼替我做人口登记。
大厅里身着正装的行政社畜人来人往,被我暂时放过的枯槁男弱**的缩在柜台后,一边悲催的处理文件,一边小声向同行的七海说,这已经是我一天内第三次向他要结果了,每次查询都要提交申请,每次申请都说猫猫恐怕遭遇不测。
夏油杰眉心轻微皱起。
最终落下笔,揉着眉头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陪你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收获到一双感激涕零的眼神,外加后辈的中肯批评:“把烦躁的工作扔给别人处理吗......”七海手拿剩下的批文看起来,“果然工作就是狗屎。”
他陪着我走过每一个猫猫可能会逗留的地方。
贫民窟的楼层底下,白猫常睡的地下,楼梯两边堆满床铺和杂物的集市,会开花的废弃瞭望台,能让他在雨夜蜷缩进去的垃圾桶,还有人们唯一的取水地,顺着污水沟一路向下,上游淘洗鱼贝,中游汲水造物,下游打捞尸体,勤劳的执法队员不厌其烦的听我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不外乎都是白猫的鸡毛蒜皮。
我甚至强烈建议夏油杰进去男厕看看五条悟会不会被人塞到里面,而他只是假模假样的进去逛了一圈,出来后神色平静的告诉我里面都是些歪瓜裂枣的油腻大叔,没有一个人长得像描述中的五条悟。
我对执法队的职业素质失望透顶。
逛到后面,地点也就不仅限于贫民窟内,反而游走到我熟悉的领域。
第一次遇见乙骨忧太的花园,还有大叔的面包坊——目前挂着“休息”的牌子,不时有人在门前驻足,在看到牌子上的内容后又叹气离去。
说来也真是奇怪,面包坊距离贫民窟并不远,可城里的人宁愿到店里买也不愿意再走一段路去贫民窟里面交换他们自制的面包。分明我尝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里的人好像都遵循着某种藏在礼仪文明之下的规定,城与区之间互不干涉,如同开在人类社区中的第二个雪族。
不止城外的人不会进来,里面的人也很少去到城里,面包坊一带则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其中的大多数一生都没怎么离开过贫民窟,虽然贫民窟资源匮乏,但生活的必需品仍旧可以自产自销,它像个肮脏的口袋容纳所有无家可归的人,城中潦倒的人宁愿去睡街区也不愿进入这个口袋,像小女孩一家那样沦落进贫民窟的毕竟还是少数。
→[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哀叹。总觉得他凶多吉少。
“别这么沮丧,”夏油杰递过来一张手帕。“想想还有没有你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说不定会在那里找到他。”
一起?我默默接过手帕,颓然坐在公园的椅子上。
猫猫是种很神经敏感的生物,野生的流浪猫更是有自己的领地,有时它们会突发奇想沿着领地周游一圈,然后在野生大自然的其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躺倒休息。不知道自己有家,也从不在乎别人的担心。
→[非要说的话,就是那天我去了一次教堂。]我回忆。
→[但是他并没有跟我一起去,等我回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我难掩沮丧。“我应该看好他的。”
哪怕多给一个蛋挞呢,说不定他就会因为多吃了一个蛋挞而没有离开。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头绪,我们过去看一下吧。”夏油杰将手递给我,提议。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拉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难掩感激。
→[谢谢。]
02
因为是工作日,教堂里的信徒屈指可数,许多穿着统一的神职人员来往忙碌,大概是来恭贺教堂完工这件事,顺便帮忙。
与前些天不同,装修妥当的宗教辉煌美观,高高的穹顶彩绘描画着自神诞生以来的种种事迹。
传说他曾因行差踏错离开了主的庇荫,在肮脏之地被可怖的恶魔引诱,诱惑他去掠夺属于主的荣光,但年轻的神人在最后预备刺死艾尔女神好剽窃她的美貌伪装自己时被一对鹦鹉戳破,主对他的行径十分愤怒,便命令天空明亮,照耀他那副已经被黑暗完全腐蚀的身体,随后让他诚心悔过,倘若他能接受阳光的照射,新的身体和使命就会自他的身体诞生,他就会是新一代的太阳神,倘若不能,那他便永远都是污秽肮脏的接受诱惑的贪婪之徒。门廊雕刻着百十羽者盛战黑暗的宏伟壮事便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传说神子在那时产生分歧,他一方面无法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另一面又禁不住心底的诱惑蠢蠢欲动,无法接受太阳的照拂,恐怕化作尘埃,主便抚摸着他的头顶,告诉他:“我的孩子,荣耀时刻与你并肩,而堕落随时伴你左右。”他幡然悔悟,终于愿意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原本与他同仇敌忾的恶魔不满他背弃诺言的行为,号召四面向天空发起大战,那场战斗开篇便十分可怖,地穴陷裂,数不尽的邪恶自地底冒出,火山伴着海啸翻涌,淹没人类,剩下的,偏向恶魔的那一方人类,听命建造了可以通达天际的巴别塔......
后来的故事在宗教小说中写作许多个版本。面对这诸多的挑战者,神意识到自己的指责,他收起了照耀在人间的太阳,使雪山覆盖过来,令火山熄灭,他让不需要阳光也能生长的灌木和树丛扎根到海中,阻止海啸的肆虐,他还带领主身边的侍从,那是从他出生以来便伴随在主左右的神使,身被主的光辉,与恶魔展开了近十日的大战。天空因此被割裂,时间有了流动,世间四季变化,恶魔最终躲入地底,传闻他们无法被直接杀死,神便趁他们附着在人类躯体上时,令其永远无法脱离,他们将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不见光明的丑恶模样,拥有强大的黑暗力量,却只能依靠弱小的人类而活......
壁画上印着比较著名的场景,有神子的诞生、主为他庆生赐名、赋予他生来自由的权利,以及许多人耳熟能详的“荣耀与你并肩,堕落随时伴你左右”。彩绘玻璃上的灰色薄膜被撕去,斑斓的光芒直接打在壁画上,映得整间教堂庄严肃穆又金碧辉煌。
与之前那副灰暗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夏油杰放任我观察这座富得流油的宗教建筑,自己一个人恪守职责的去探查各方。
“......倒是没想到这里也有忏悔室。”他向神父了解完情况,拿着执法队的授权文书回来。紫色眼睛落在我的身上,“有想起什么吗?”
“唯一能猜测的,可能就是那天我太久没回来,他出去找我了......”
这是我唯一能编造出来安慰自己的理由,猫猫不像是那种“我出去找你,但是要带上我的窝”的人,况且因为那天我回去的实在太晚,更有可能是他觉得我出去打猎被老虎吃掉了,于是他感到这块地方不再安全而连夜搬了家。
——果然,那天晚上不应该答应乙骨陪他去什么同谊会的,自己的猫就应该好好看住。
我难过的像被抽掉了脊梁,忍不住靠在椅子上哀伤。
“没事的,慢慢找总可以找到的。”夏油杰也跟着坐下,轻声安慰道。
我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负能量中,漫不经心的“嗯”着。
教堂的钟声敲过五下。
夏油杰收起证件,拍拍手,“好啦,既然暂时没有别的头绪,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我请客。”
恕我直言,谁家的孩子丢了会有这么好的心情去吃饭呢?
(你站起身,木呆呆的点头。)
→[......给您添麻烦了。]
好吧,是我。
03
还是那家酒楼,同样的包厢,一、二年级的学生坐在原地连位置都没变。
“人你都是认识的,我就不嘱咐什么了,难得今天这么早,就不要拘束让孩子先点餐吧。”夏油杰越过我把菜单递给熊猫。
熊猫递给狗卷棘。
狗卷棘看了两眼又递给伏黑惠。
伏黑惠拿在手里还没拿稳,就被旁边的野蔷薇硬扯一把,扯到她和真希附近,举着拳头对夏油指责的慷锵有力:“早点说也省得我们在这里挨饿啊,知不知道让正处在青春期的学生挨饿是没有天理的!会受到未成年人的鄙视!”
夏油杰抬起手,露出包容的微笑。
熊猫缩着爪子凑近狗卷棘,小声地说:“哇,野蔷薇好凶。”
不怎么说话的男生点头:“鲑鱼。”
“啊?熊猫你说什么!”野蔷薇立刻换了个方向,“我不介意今晚吃烤熊猫肉!”
“啊呀~好可怕,”熊猫也双手环胸,做出一副受害少女的模样对他身边的狗卷说,“像钉崎这样的人真的能找到婆家吗?”
女追熊逃,边打边跑。好不欢快。
真希趁机快刀斩乱麻的点了半页菜单,身边伏黑惠冷静的指出“我不喝酒”,一边径直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一边斜眼嘲笑他:“真不好意思啊小弟弟,家里有个妹妹也说不喝酒呢。”
自始至终身边的夏油杰都像一个极具涵养的家长,浅笑的看着这一切,刘海遮挡住我望向他的目光,也禁止他投向我。
灰原不得已出来调停,并让上来端菜的服务生再帮他换一套餐具。
野蔷薇闷闷的坐下,不停用眼神鞭打斜对面的熊猫。后者绒毛一抖,害怕的背过身去,仍然不忘小声的与狗卷耳语。
我在旁边偶尔听些八卦。
直到第一口小牛扒递进嘴里,才恍惚意识到:“话说,乙骨君是不是来迟了?”
场面寂静一瞬。
“他呀,是临时有任务找他,混蛋老师把他派出去实习了。”真希拖着腮咬下手里的鸡腿。
“是那个最近才讨论出的策略吗?”灰原问。
七海:“确实......年轻一代里,最合适的人只有他了。不过在这个时间未免也太急了些。”
“被人当面这么说,我还是有些介意的。真希。”夏油杰揣着手端坐,笑眯眯的说。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真希轻嗤道。
“是啊是啊,难道这么说不可以吗?”野蔷薇也在一旁帮腔。“难道要说混蛋老师准备去抢乙骨前辈看上的女......”
真希手里的骨头准确无误地戳进野蔷薇嘴里。
→[欸?]
我愣掉。
连为人十分正经的七海先生都看过来。
“笨蛋,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真希一脸认真的说。
真的?我已经看到你激动的心,以及颤抖的手了。
野蔷薇努力吐掉骨头,哼哼着抱臂扭向一边。“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你有些局促的站起来,慌张的解释起来。)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还请大家不要为了我再吵架了,我会内心不安的。]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连夏油杰都停住拿起酒杯的手。
来了来了来了,我脚趾扣地,但忍不住去观察这些人的表情。
日乙里最经典的绿茶剧情一幕——大家都爱我,我却希望大家和平共处,不然我会有心理负担的。
“嘛......就算我说‘是’又怎样呢?”
回过神来的夏油杰把酒盏放下,重新把双手揣进袖口。
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欸?]我有些惊讶。
“哈?!”野蔷薇听到又忍不住大声起来:“抢自己学生的女人简直就是人渣败类吧!”
“是又怎样呢?”夏油杰含笑点头,紫色的眼睛眯起来。
(夏油......先生刚刚是在,向我表白、吗?)
→[那、那个......]
“啊、吵死啦,好不容易可以趁今天出来吃饭,就不要总是纠结这件事了好不好,真是的,昆布尝到嘴里都没有味道了。”真希抱着一个长条状物体发出抱怨。
狗卷棘点头:“鲑鱼。”
→[十、十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局促的道歉,有些着急的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的。”旁边传来夏油杰令人安定的声音。
(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穿好外衣的夏油杰站到你身边。)
(面对面前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你感到有人悄悄在底下拉住你的手。)
夏油杰笑:“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平静的吃饭了,那么就先允许我把她送回家吧。”
→[什、]
→[等、等一下啊——]
来不及反应,等我回过神,自己已经站在了酒楼的入口。
红色的灯笼映照在他侧脸,夏油杰的神情一时诡谲莫辨。
“是我没有考虑好,他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垂下头安慰我。“下次......等状况好一些再带你来见他们吧。”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经典的日乙剧情吗?
→[不,没什么,是我的错,再说,我也确实没有理由跟你一起来到这里......](你低下头)
→[但是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你又抬起头看向他)
→[什么是、抢自己学生......的女人的...还有乙骨君......]
“啊,这个啊,”他浅浅的笑起来,像某种狐狸。“是她们说的那样哦,我想让小姐你、”
“来当我的女朋友。”
03
上帝真的在跟我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因为虔诚的忏悔而失去了我的猫,为此我以泪洗面消极颓废,他老人家却觉得此猫不靠谱,在丢猫三天不到的时间里,给我送来另一个男人。
→[欸?!]我惊呼。
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我为难的看着他。
→[这个、夏油...先生还是赶快回去吧。]
→[虽然不明白到底又是什么游戏,但是还请您不要跟自己的亲友产生矛盾,哪怕是一点小事......]
“他们没事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夏油杰的神情轻松,“小姐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吗?与上次不一样,这次我们并不是在准备玩什么游戏哦,而且在那群家伙的眼里,要真的觉得什么东西比较重要的话,也应该桌上的寿司够不够分......”
→[总、总之!]
我打断他,在目光相触的一刹那,又低下头。
→[还是不要与大家有分歧比较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于夏油先生来说,恐怕也是这样吧?]
他轻轻的“嗯?”
→[他们都是夏油先生的朋友,夏油先生能有今日的成就一定也离不开他们的帮助,在夏油先生的心里,能与他们一同出行一定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所以......才会喊我过来,]
(声音变小了,因为有些底气不足)
→[我不希望夏油先生因为我的原因跟他们产生困扰,我也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话而对夏油先生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而且我也并不是乙骨君的......]
“啊!那个呀,”听到头顶他轻轻笑道:
“果然比起被人喊‘人渣’,到最后还是比较在乎‘夏油先生’这个称呼呢。”
“那小姐,”他俯低身子,紫色的眼睛像一朵徐徐张开的食人花。
“我答应你会回去跟他们重修旧好,不跟自己的朋友决裂。但是相对的,你也要反过来答应我一件事。”
→[。]
→[欸?是、是什么......?]
强壮的身体倾压过来,带来一片同样逃脱不掉的阴影。这个感觉是在太过可怕,我不由得连连后退,直到靠在坚硬的墙壁上。
[从今以后,要称呼我为‘杰’。]
——————————到这里停下吧,目前还算he————————————
04
谢绝了夏油杰的陪同,独自一人往回走时,难免忍不住回想他的话。
→[女,朋友吗......?]
通往贫民窟的道路漫长且阴暗,时间也不早了,行人早早的在夜幕刚刚降临时回到家中,只看到依稀几个喝醉的工作者摇摇晃晃的在街上乱晃。
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被忽视的黑暗里,路过的角落传来一个细如蚊蝇的熟悉声音。“......晚安。”
(你惊讶的发现乙骨忧太半倚在阴巷里。)
见我回头,弱气的拿下帽子。
“晚安。”又是一声。
因为上次的事我至今还有些后悔,所以只是站在原地冲他点点头,随口道:“今晚的饭局你没去呢。”
“有任务绊住了手脚。”他有些紧张的解释,“本来要去的......”
半个身子因此慢慢探出巷口,柔和的月光撒下,照亮他的苍白侧脸,也照清楚他身上的斑斑血迹。
我理智地倒退一步。
乙骨也察觉到了,连忙将自己退回阴影。“没有吓到你吧?”
在沉默了一会后,我问:“是任务造成的吗?”
“是的......”
“你不要紧吗?”
“还好。伤势不严重。”
又是沉默。
最终我受不了,“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像是一贯弱气惯了的小狗狗突然凶狠地“汪”了一声。
“回贫民窟吗?”
我站住脚,无意识地拈了拈手指。无声的在唇齿间复述着这几个字。反复咀嚼。
——贫民窟?
有时能隔绝彼此的不只有种族和语言,时间与意识同样是能杀死对方的绝对武器。比如社区和贫民窟。
一座城之内,两个互不相犯的区域。
我想我的眼神大概也冷了下来。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阴巷中太黑,乙骨的神情无法看清。
让一个满身鲜血,像是才屠了一座城的病娇弱气选手护送我回去?
我只好摇头摆手,“不麻烦了。”
说罢就一路小跑着回到住处。
05
面包坊的生意一如往常的繁忙,过了新鲜劲之后,大叔靠着自己成熟的魅力成功留下了一批忠实顾客。
又一个朝五晚九的下班,我抱着一些面包走在路上。
晚上的行人又少了很多,最近一些紧张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他们都听说了贫民窟的河沟中有越来越多的残肢断臂被下游的船只打捞上来,死得恐怕不只是一两个人而已,凶手却一直抓不到,社区除了每天去打捞残尸,也发布了一系列的告示,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贫民窟的人更不会去主动求助外面的人,所以这件事就仍旧诡异的发生着。
我的生活也逐渐的趋于平淡。
虽然我仍旧不死心的寻找猫猫,在行走时格外注意身边的角落,更是试图在贫民窟的任意一个角落发现白猫踪迹,但结果总是让人灰心。
在这种仿佛“自家孩子丢了还找不回来的”难过中,生活里唯一一件可以称得上是积极变动的事,就是——夏油杰,他似乎真的把我当作他的女朋友。
——“午安,今夜有新的酒会,来吗?”
——“蛋糕的味道很好,手艺很不错。注意自己的身体,晚上我来接你。”
——“今天起了很大的雾,出去取货要小心地滑,多穿衣服。”
——“明天有其他活动,暂时不能来了,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有事的话可以委托队里的人转告。”
——“终于结束了,突然有点想你,这是怎么回事......?”
...
浅紫色的便签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卡片中并不起眼,却是某只狐狸趁主人不注意时留在评论区的小花招,我并不清楚他是怎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只知道每天晚上我去清理墙面时,上面总会多出来一张没有落款的新便签。
我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殷勤觉得新奇。
有时我穿戴好装束,规规矩矩的提前关店下班,夏油杰就会从某张桌椅上起身,带我一起去参加某个不怎么熟悉的聚餐。
有时我太忙没有看见,亦或者就是不想让他如愿,狡猾的狐狸在落单后也会孤零零的站在夜晚潮湿的街头,捧着一把浅紫色的小花,等待着送主人回家的机会。
新招来的小帮工扒在灶台亮着星星眼:“哇,这就是热恋吗,好羡慕啊......”
我敲着她的头,“好好工作,不要发花痴!”
她泪眼汪汪的去搅浆糊。“可恶!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没有让我遇上!”
我把自己的午餐肉分给她,“大概是因为你搅得不够用力。”
小帮工流下两条海带泪,手底下不自觉用力,搅得天翻地覆。
夏油杰照常过来接我,跟他与他身边的人相熟之后,某些事情仿佛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作坊里有我们一起做的爱心小蛋糕,游乐园泡泡茶壶的桌上刻着我跟他的名字,他会在雨天带着伞和花来,我把自己的围巾给他,趴在他的背上轻嗅红花的香气。
晨光熹微中的摩天轮可以望得见初升朝阳,海潮回归时有穿着宽大裙摆的女孩迎风奔跑,插着小花的编织草帽迎风飞舞,漂亮的贝类怯生生地伸出舌头吐水,像在唾弃人类闷骚的感情。
托他的福,我收获了不少CG。
与他相处的多了,就难免会说起工作。
不知道别人谈论起自己的工作是什么样子的,夏油杰说他除了书面的工作还有一项就是安慰众人,让彷徨迷失的人重新找到生命的方向那种。
我毫不留情的“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在他仍旧很有涵养的眼神下示意他继续。酒足饭饱后的甜点时间确实很适合听他谈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见解,比如两个种族之间的隔阂甚深,某个家族的累世深仇居然可以追究到现在仍旧活着的某个长老。我也终于从他频繁提起的只言片语中了悟,原来那个大名鼎鼎的“雪族”,应当写作“血族”。
每当听到不可调和这部分时,我会合理的规劝他:“没想到这个家族还挺记仇。”
他会欣然接受我的劝告,并回言。
“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不遗忘一些东西,比如人类的仇恨。也是其中的一样。”
贫民窟里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
来面包坊的客人终日惶惶不安,在我给蛋糕打包的闲聊过程中,每天都会听他们带来一些新鲜消息。
——似乎不光是里面,外面也开始陆续有人遭遇到伤害。只是案情不重,目前为止都可以算在抢劫的范畴内。甚至有传言,说城市里潜藏着一只吸血鬼。
这件事是与夏油杰见面时他偶然提起的。但血族自视甚高,除了必要的吸血,一般没有虐待尸体的习惯。他推着签字笔在晚餐账单上签字——所以推敲来去,局里还是将它定义为一例连环凶杀案。
06
事实的改变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我擦着杯子,在客人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事情大概。
某个深夜回家的妇女遭受到不明生物的袭击,慌忙逃跑中几乎要命丧他手,千钧一发之际撞上了出来值夜的乙骨忧太,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客人纷纷感叹此人命大。
可能是事态确实比较严重,野蔷薇和真希都提醒了我要注意安全。夏油杰更是将一瓶喷雾递给我,嘱咐我要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
第二天出版的报纸就特别报道了这件事,日报甚至给出了劲爆版,谎称乙骨与此女子有恋情关系,能第一时间获救完全是因为她有乙骨忧太的个人联系方式......
我看得津津有味。
正规版本只提及队里已经将受害人保护起来,并未透露行凶者是何面貌,有何目的。但在第二天有消息不胫而走,坊间口口相传,说那天夜晚的房屋上——有双红色的眼睛。
大叔对此嗤之以鼻。“看人家住得远就什么屎盆子都往血族头上扣。”
千百年来,人们对于那些位高权重或是光辉圣洁的东西总抱有一种恶意的揣测,对比于已经摊开在他们面前的证据,人类总是更愿意去相信某些自己臆想出来的邪恶。
不可更改的却是,执法队要对贫民窟采取措施了。
无人能说得出贫民窟的历史,每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小孩都说不出它是从何时开始诞生的,在科技与经济不断崛起的时代又是如何绵延至今日。外面的图书馆对此讳莫如深,鲜少提到它的存在,似乎将它当做伴随社会产生而演变的阴影。它自人类社会产生便自然而然的有了位置,人类的需求多出自于此,几个世纪前它是毒、性与混乱的聚集地,到现在,它更是被加入了危险、恐怖和鲜血的代名词,历史上也不乏勇气可嘉的市长大谈变革不断剥削贫民窟的范围,但光明的阴影始终存在,它苟延残喘保留至今,环境却从未改变。
自千年前的那场圣战之后,贫民窟更是变成了城中之城,里面与外面的人也变得互相警惕起来。
直到现在危险四起,即使两家历史上存在无数龃龉和暴乱,他们也不得不像无数先辈那样重新团结起来,一同并肩作战。
人类城邦的市长在面包店的门口对群众发表了以上演讲。
无论如何,死的人越来越多,敏感的人都察觉到有危险的事情在里面发生,在出现那个妇女的事之后,外面的人开始挤压里面的生存空间。
随着演讲的落幕,执法队强势介入了贫民窟的生活。
他们**了一些抵抗,集结人手大肆捕捞整条河流的水底,与人的谈论中越来越多说到恐怖事件。
就连我在厨房也听到了很多传言。
执法队队员有时会把这种事当做故事讲给贫民窟的小孩子听。听说水底捕捞上了许多东西——有些打捞上来的尸体多半都是些断肢残骸,肢体上齿痕遍布,像是被饿极了的人不停地咬过。有些泡得发白的手臂在捞上来时手指居然还能死死地抓住队友的手。偶尔拼凑出一副完整身体,在某个深夜突然从裹尸袋中疯狂地挣扎起来......
贫民窟的老人摇着头说这恐怕是上面那些人的政治。
我照旧打理着面包店的生意,只是最近乱的很,大叔留恋温柔乡不肯继续做勤奋老板,帮工小妹每日躲在店里担惊受怕,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会被贼人抓去。
风铃一响。
夏油杰抱着份文件出现在门口。
我拿着店里新推出的宣传图冲他点点手指,表示有事下班再来。
妩媚脸浅浅的笑着,戴着队里的手套冲我招手。
五分钟后,我被小妹推出店门口,口袋塞了某种水果味的套子。
“嘛,不是有意在你上班的时候打扰的。”罪魁祸首端着杯咖啡在氤氲热气中弯了下眉。“只是确实有事想要找你。”
我按着裙摆在他对面坐下。
坐在与乙骨初见的那个公园,十分具有怀念意义的地方。
抱着他给我买的那份咖啡暖手。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的,”夏油杰无奈的说,略微发愁的看过来。“你对血族怎么看?”
→[诶?]
→[杰...君,是发生什么了吗?]
[你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
→[是最近的推行不顺利吗?]
“不......”他收回手去捂了下嘴,再看过来时已经没有刚才的情绪。“可以告诉我你对血族的看法吗?之前听我...讲过那么多,现在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说给我听好吗?”
[你有些疑惑,但还是好好说。]
→[是吸食人的鲜血存活的物种,经常在人群中制造混乱,用来.......]
“迷惑人类以达到获取血液的途径。”他将文件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拆着牛皮纸袋,“小姐你完全可以在我面前放开心扉的发言,我们之前也说过的,不对彼此保留,有想要倾诉的心意无论是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生命漫长,以血为生,奴役人类的君主,人类的背锅侠。”
我抢在系统前面说出这番话。
→[。]
夏油杰捡起笔,用笔帽在稍显厚重的文件上敲了敲。
“就只有这些吗?”
我看着他,他笑了下,继续问:“那你对人类是持什么看法呢?”
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个场景确实有些像教导老师在问学生话。
“勤劳,”这个问题就简单很多。
一边说,一边想。“智慧,很有创造力,虽然会出现很多突发情况,但聚集在一起的人类某些时候像循规蹈矩的蚂蚁......”
“所以你其实更偏向于人类,在了解基本的情况下,仍然是觉得人类社会大过于对不了解的族群。”他插嘴,“还有其他吗?”
我感到尴尬和无所适从。
迟疑地摇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夏油杰简略的做出判断,随即将那杯仍冒着热气的咖啡推到我手边。
“我刚才是怎么说的?”他放下笔,重复道。
“可以对我完全的敞开心扉,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我就是你的第二个忏悔屋。”
“有什么想说的完全可以说出来。”
妩媚脸的轻笑着眨眼,让人不禁陷入他水晶紫眸中。
我无意识地握紧手指。犹豫过后,在他堪称期待的眼神中,慢慢的说:“我认为神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骗钱......”
夏油杰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说这个,神情微微一怔。
我继续道:“其实神父和教堂这种地方一看就知道是骗人钱的啦,压根没卵用的,上帝会不会爱人这件事连主教都解释不清楚,还每天向它祈祷给它捐钱——不知道他们年纪轻轻看起来神志清醒为什么还会信这种东西。”
你看我本来也是不信神的,但是为了我的猫,我其实也不介意做一个虔诚的信徒,只要它确实能给予我指引,往里面捐钱或者干些别的什么我也不介意。可是它非但没有聆听我的祈祷,实现我的愿望,甚至还因为祈祷而弄丢了我的猫,真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将自己的咖啡放到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得出结论:
“都是一群骗钱的东西。”
夏油杰的神情晦暗不明。
我恍然记起他们这样的执法队员都是宗教学校毕业的,急忙找补:“我并不是想贬低你的信仰,我只是、你知道的,我当时去祈祷,但是回来非但没有发现祈祷应验,我的猫还......”
“你的猫还丢了,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嘴,有点懊恼为什么话题会偏离到这个地方去。
“是啊!我当时还觉得心情很好,给教堂捐了一块钱呢!”我气愤地把咖啡再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夏油杰看起来有点无语。
他拿过袋子,轻拍了下手底的文件,换了种即缓又慢的方式。“现在我们队里对人口的失踪有了一些线索,但所掌握的仍旧不多...”
我的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到那份文件上。
“...因为牵涉到...我得先保证你的立场足够....”
这就是我拒绝相信的原因,我坚信我的猫只是丢了而非失踪,丢了的意思只是他可能去了其他的地方、被遗忘在那个角落,总有一天或者最终都有可能再度找到。而失踪......
它能代表且往往只能代表这个词的主语大多遭遇不测。
“他在那里面吗?”我几乎喃喃自语。
“什么?”
我回过神来,“你继续。”
夏油杰停顿一下,转而向后仰下叹了口气,用手捏住山根几乎一字一句的道:“我希望你听完仍旧能保持自己的立场和冷静。”
说完他便翻开了文件。
我从未料到我会在那里看到我自己。
照片上的女孩十分年幼,有些局促的站在拍摄假景前,边缘露出了毛绒玩具的一只耳朵,似乎是被从一整张合照中截取下来的。
“这是你......我就不多说了,具体情况你当然比我了解。”
夏油杰翻过一页,指着其中某处。“在相当于三年前的冬季,资料上的你被查出了病症,你的各项数据和体检报告都指出就算按当时最顶尖的医疗水平进行治疗也绝对活不过第二年的冬天,况且你还是那里面的人,按理来说......你不应该活这么久的。”
他向我暗示其中异常。
“后来我们重新调查,发现你在三个月前又出现在了城里,有些老人对你的过去还留有印象,而在这之前从未有人见过你...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中间发生过什么,或者有过怎样的经历吗?”
我皱眉。
→[这个问题......我只记得自己是在那个时候搬来住的,在此之前的事情一切都......]
“不记得了,是吗?”他接过话题,翻开新的一页。
“丽莎,城中人,失踪时间无法确定,我们之所以能确定她的身份是因为她的遗体相对其他的最好辨认也最完整,找到她时她的尸体上刻满印记,这种符号只有在另一边才大肆应用,无可置疑,她在跟魔鬼做交易,让她献祭自己得到某些想要的东西,比如,”夏油杰放缓声音,“永生不死......”
[活蹦乱跳的尸体。]
我眉头一跳。
“这几天我们并非徒劳无功,停尸间的尸骸堆积成山,能辨认出的却没有几个,它们大多数被水流冲向了海中或者泡得发烂,我们取得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有一个名叫‘凯尔’的男人,”夏油杰抽出一份档案摆在我面前,“据我所知他是一名虔诚的信徒,远比城中的大多数信徒要坚定,他受过洗礼,也曾参加过祝祷,按理来说不应该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恶魔的交易也不可能找上他。”
“但他在一星期前失踪了,为了给自己的女儿买蛋糕。此后没有人再见过他,几天前我们打捞上了一些东西,只有他的家人辨认出了他手上的胎记。”
[有力的手臂。]
“这是我们唯一找到的线索,他在失踪前,曾经去你的店里买过面包。”夏油杰的眼睛看过来。“有什么想说的吗?”
咖啡捧在手里已有冷意。
飞虫飘过饮料上方,被温存的暖意扰乱了方向。
“因为他来店里买过面包,所以就断定他的失踪与我有关?”我问。
“小姐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意思,”他将那一摞文件拿到一边,留下底下的一层。“这么多年来社区不断的兼并人类居住地,提供更大范围的保护和管理,就是为了提供一个能让人类安全稳定的社会生活,但因为很多问题,仍旧不可避免的分为了两个区域——里面的,和外面的。”
我没懂。
他更进一步的解释:
“我想你也明白,即使现在执法队已经有了相当的自治权,但对于那座城,那座至今仍留在社区里的城市,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夏油杰意有所指。
“因为那是贫民窟?”我试探着问。
“因为那是血城。”他郑重其事。
我恍然大悟。
是了,血城,受吸血鬼大肆屠杀过的城市,历史上曾多次被当做弃子献给魔鬼,被外面人称为里面的存在。
当需要人类集结力量,共同御敌的时候,它是贫民窟。当出现重大灾难并需要摧毁源头的时候,它叫做血城。
原来不光是里面,外面的人也对立面有着极大的敌视。
我把咖啡放在桌上,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实际上我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来保护社区里的人民安全,唯有那里是我们极少涉及的,里面的人从来都不相信执法队,他们忽视甚至抗拒我们履行自己的职责,在这种情况下拒绝接受社区的帮助,只会让他们更加饱受残害......而且,你觉得他为什么偏要去你的店里买面包?”
夏油杰的眼中有审视和打量。
像只正在吐信子的蛇。
“里面的人只信任里面的人......因为你是里面的人,所以他们才会去买你的面包。”
言之凿凿,仿佛一条笃定了猎物的黑曼巴。
→[什、]
→[我才不会去杀害别人!]
→[肆意掠夺他人的生命,将他们拿来与魔鬼做交易什么的!那绝对不会是我做的!]
(你坚定的反驳。)
“我相信你,你不是会这样做的人。”夏油杰放缓声音,重新露出像往常一样云淡风轻的表情。饱含着温和与诱惑道:“可我的信任也是有条件的,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是值得信任的,拿出能让我信任的理由。”
→[这......]
(你开始回想过去......)
→[你说过的吧,与恶魔做交易会付出代价,我可以让你们检查身体,连我的住处也可以。吸血鬼不能接触银器,我也可以戴上戒指照射阳光!]
面对我的焦急回答,夏油杰显得意料之中。
“这是当然,小姐。”
他摊开手向我表示,“我观察你很久了,相信你不会拿灵魂与魔鬼交易,也相信你不是血族的走狗,可现在我的问题是,我如何相信你——你,究竟值不值得信赖?”
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用眼神向我示意。
我保持着那副一脸呆瓜的表情,将刚开始谈话时他递过来的那杯咖啡再推回去。关闭系统的自动回复,无比真挚的看着他,轻声说:
“清者自清。”
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表达了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夏油杰的眼神几乎是在一瞬间暗沉下来,眉头不悦地皱起。
“我的大英雄,社区里的正义使者——”我拖长了声音,战术后仰。“我为什么要让你信任我?——你以为你是谁?”
当一切终于不必遮掩,那些甜蜜的,让人沉浸其中的,仿佛刷上了一层漆的油腻,终于可以被刷子从生活中刮下来。
“别这么生气,放轻松,你生气是因为我把你想的都说出来了,还是其实你也没意识到呢?”
这下轮到我战术后仰,平静的CPU他。“所以一切都只是谎言。可笑的骗局。”
“你真的对我有感情吗?”
“或许有?”
“是因为一开始便有,还是正是因为你想利用它才承认你有呢?”
我如释重负,淡笑出声。
“你们常说这个世界十分险恶,必须要时时警醒才能正常生活下去,到最后我发现正是你们导致了这个世界陷入黑暗,无时无刻的猜忌和多疑,做神也拯救不了这样的人类......这种感情真糟糕啊,从一开始你付出的就只有一点点,到最后却想用这一点点的付出来博得我的信任,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在你的眼里女人是这么好骗,轻易就产生爱情了,还是你对自己的信心堪比变成水仙花的纳西塞斯。总之,以你这种家家酒似的的演技,很难骗到对你没什么想法的女人。”
我也用眼神示意他,这个时候轮到他说话了。
夏油杰一时面无表情。
喜剧效果真是大打折扣。我扔下搅拌棒,只能再说几句给这场终于要结束的假爱恋填个结尾。
“无论到什么地方,纯洁和光明都是人类所歌颂的,所以人们总是想把这点展现给别人看。但有一件事你们好像都不知道,其实心里没光的人也照不亮别人的,有时候,你拼命想凸显的优点反倒暴露了你自己的内心。这段时间来你不停地想要模糊我么之间的界限,让我以为我们是一起的,其实我看得很清楚,只是一直疑惑你到底想要什么,因为除了感情和身体,我好像其他一无所有。”
话终于全部说开了,我也很好奇夏油杰的反应。
他出乎意料的保持了镇定,甚至还能维持一贯的形象笑道:“被你这么轻易看穿真是没想到,看来以后我不能表现的那么急切了。”
“年轻人控制不住自己很正常,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懂。”我准备起身。
“那么,后会无期。”
耳边听到扳机的声音。
一柄银枪藏在桌下,被搭在手臂上的衣物遮掩,枪口直愣愣地冲着我。
夏油杰的脸色黑如锅底,“本来不打算动用武力,多亏小姐提醒了我,现在,坐下!”
我权衡了一秒,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夏油杰像是面部表情管理失败一样,隔着桌子恶狠狠地低声道:“拿上我的东西,跟我走!”
07
“别耍花样,老实点。”
我与他并肩走在大街上。
从开阔的露天公园走在社区繁华的街道,向着执法队的总部步行过去。
外套搭在他的左臂,紧紧挨着我的身体,我毫不怀疑只要我稍有动作他就会立刻将我当场行刑。
然而事实是,在贫民窟与社区如此紧张的关系下,执法队就算有了足以媲美一个少数民族的自治程度,他们也不能对贫民窟的人开枪。否则第二天的报道就不是弘扬社会正义,而是执法队当街击杀贫民窟居民,一切政治行为或为自导自演?
我猜到其中猫腻,在他几乎逼视的目光中又蹦又跳。
他就是不敢开枪。
08
再次来到社区的执法队,这次的感觉与之前大相径庭。
刚进入室内,身后的门便被迅速拉上,夏油杰收起枪拽着我向里面走去。
我被请到一个谈话间。
门外人影憧憧,过了十分钟夏油杰才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摞新纸。
我瞪大双眼看他还有什么说辞。
他重新坐下介绍自己。
“执法队特别专员,夏油杰,为贫民窟人类失踪事件对你进行单独询问。”
“很高兴认识你夏油杰。”我冲他点头,仿佛第一次见到他。“有什么是需要我配合调查的吗?”
他不说话了。
还是那副黑如锅底的表情,同时恶狠狠的说:“希望你能把对贫民窟的所见所闻对我们知无不言,同时又能保证其中不会掺杂任何错误信息。”
这是个谈话陷阱。虽然表情很可爱,但该问的一点都没有遗漏,他还是在演戏。
“你刚才,在街上说的那些话,我相信你是想从我这里问出一些什么的,但我不能保证自己确实了解。”
“我们仍然希望你能尽数解答,毕竟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说,你身上的疑点比线索还多。”夏油杰公事公办。
我战术后仰。
夏油杰翻文件的手一顿,妥协般先开口。
“我无意针对你,真的,小姐。你不知道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社区里多少人遭遇到了不幸,只是我们打捞出来的尸体数量远远不及受害者的一半,现在不仅是我们迫切的想阻止这一切,在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其他活着的人等我们解救。”
“真艰辛啊。”我赞美他。
夏油杰的脸更黑了。“我了解你们里面的人不会去管其他人的生死,但我还是请你额外替那些失踪者的家人想一想,他们还在等自己的亲人回来,不希望餐桌上永远的空着一个位子。”
团结的时候是大家,分崩离析的时候就是“里面的人”,我点点头,感觉这已经超出话术陷阱的范畴变成了道德绑架。
“我在等你问。”但我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是你一直在浪费时间,夏油先生。”
他看起来比较需要速效救心丸。
强自镇定后,他没有急于展开询问,反而一张张的翻着资料向我介绍:“虎杖悠仁,生自贫民窟,执法队编外实习生,三月前被派往里面执行卧底任务,目的就是为调查清楚是否是血城人所为,其本人却在到岗一星期后失联,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同期执行任务的顺平。”
两张证件张被摆在面前。
我端详一阵,“不认识,没见过。”
夏油杰不置可否,收起照片拿出了另一份密封起来的档案。
“摩斯菲康血氧症,罕见的血液性疾病,患者需要不定期的进行大量换血以确保生命延续,正因为这一疾病特性,它也被称为吸血鬼症。你被确诊的时候已经被明确告知剩下的时间所剩无几,为了继续活下去,所以冒险与魔鬼做了交易......我们无从得知你是怎么获得的,但从你的表现来看,少食,短眠,体温恒定,对流血的人格外注意,可以粗略判断你现在还是处于‘晦明期’。也就是被转化阶段。”
手中的笔转动几圈,夏油杰仿佛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那我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为什么会放过我?我游荡贫民窟那么久,他如果察觉肯定会杀人灭口或者离开那里,又怎么会等着被你们抓到?
我满腹疑问,可是无人能替我解答。
“这种古老的仪式自从血族被赶出人类社区后便一度被禁止,因为它所耗费的材料十分血腥,除了必要的材料,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吸血鬼的血。”他说。
“还是,没有印象吗?”
我摇摇头。
他失去耐心,开始直奔主题。“我们猜测,在血城内,很有可能就潜藏着这样一个吸血鬼,他在用你们这些无辜者的生命做实验,以你目前的状况推测,他的血统不够纯粹,无法做到完全掌握这个仪式。我们需要你代替虎杖的位置,替我们找到他。”
夏油杰合起卷宗,表情笃定,仿佛无论怎样我都绝对不会拒绝他。
我皱眉,“如果我......”拒绝呢?
“嗯嗯,小姐,”他竖起手指打断我,我重新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妩媚狡猾的笑容,像只狐,也像蛇。
“我劝你慎重思考一下。”他抬起手。
隐蔽的百叶窗被他拉开一个缺口——人影幢幢的办公间,无数行人来往匆匆,那些无数灰色影子交织的背景下。
一抹白矗立在人群中。
“毕竟,你也有要等回家的人,不是吗?”
09
仿佛整个人沉入湛蓝深海,耳边尽是咕噜噜的响声,无数白色的气泡上涨,淹没了视线和周边的一切。
呼喊与嘈杂被抛诸脑后,只有那个白色的人影逐渐放大。
我站在他面前,甚至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慌张和激动。
——我的白猫,我的小傻子。
——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我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眼眶漫上温热液体。
远离了贫民窟,他似乎活得更好了。
毛发整洁,面庞白净,再也不像之前那种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小脏猫那样蓬头垢面,然而当我想像往常一样去伸手摸他时,他身上更加整洁的执法队队服却仿佛在讥笑我的愚蠢。
那一刻我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整个人捂住嘴颤抖起来。
[......如果他也对我抱有同样的感情,那么按照法典,我势必也将回馈给他相同的热烈,免去我与他的痛苦。如果他不曾对我动用这些心思,请给我您的指引,让我知道该如何去做。]
“小白......”我还是没忍住,几乎要痛哭失声。“你看看你!这都胖成什么样了!”
——上帝他老人家真的万般爱惜子民,在我携着满腔不确定的感情将它们一把押在爱河上时,他听到了我的告解,给予了我隐晦的指引。
原来我的愿望早已实现。
只可惜那时我太傻了,没有弄懂这是主的垂怜。
于是他老人家直接操刀,剖开了鱼的肚皮,让我亲眼见到里面的珍珠。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再像只猫俯卧在垫子中,平视的角度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任由温热的液体堆积到留下眼眶。
我勉强压抑住这股嚎啕大哭的冲动。生怕一个露馅被这群人精看出端倪,出神的盯着他的队服喃喃道:“......过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呢。”
血液都褪尽了颜色,但是与此同时,心底里有另一道声音几乎欢呼雀跃地叫着,叫我禁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
——感谢主!感谢神明!感谢!感谢您回应了我的祈求,感谢这所有的曲折和引导!也感谢您的恩泽,愿您的威名显扬,愿您的国来临,愿您的旨意降临在人间,如同行在天上......
谢到最后,我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万幸那只狐狸终于过来救场,我立刻含着泪眼转身,变脸如翻书:“没问题!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我都答应。”
众目睽睽下,夏油杰不好再说些什么“为了大义”的话,只好让灰原先带着我离开,自己留下稳定局面。
重新回到那间会谈室。
我的视线还长久的停留在百叶窗上。
从苏醒过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的悸动和情绪如今仍在翻涌,心脏擂鼓般,从未像今天这样狂乱地蹦跳着。
门边传来轻响。
灰原略带歉意地走近坐下,坐在夏油杰的位置上。
面对着我:“实在是很抱歉,因为前辈那里出了一点问题......他们现在召开了紧急会议,所以前辈就委托我来帮他带一些文件......咦?”
紧接着打开的文件,让这位二级队员也傻了眼。
里面都是一些不会向普通民众公开的资料。
我在阴影的间隙窥探到一张带血的獠牙。
“啊、啊......这个,可能是我拿错了!”坦诚的老实人松鼠吞瓜子般迅速收拢了桌上的资料,“...因为夏油前辈桌上的资料太多了,所以可能一个不小心拿错了,我去换一下!”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我一动未动的继续靠在桌上,盯着百叶窗出神。
过了大约十分钟,夏油杰才重新推门进来。
似乎会议不太顺利,狐狸的脸上没太多表情。
一进门,他就开门见山。“你说你答应了?”
相同的文件袋被丢在桌上。
“你是已经经过慎重考虑的,答应了吗?”
如果说刚进入这里时我还他抱有一丝幻想,到现在,目睹了自己的希望以另一种形式破灭,我就像是只被扎穿的气球,完全的瘪掉了。
我不懂他到了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再装个正直的人。
“是的,我经过非常慎重的考虑,决定要答应你刚才的提议,去做卧底,查出潜藏在城中的吸血鬼。”
我本以为他会再佯装一些正常流程,再跟我切入正题,没料到他听完后会忍俊不禁的低笑两声,笑过后,像在跟一个孩童自我介绍般:“小姐,我想你可能对我们的战力有些误解。”
文件袋中的纸张被重新开启。
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在眼前顺序摆开。
“执法队自诞生伊始在政治体系中便拥有着绝对的自治权,相同的,他们在对于血族方面,也是有绝对的发言权。”
“而我们,就是对血族而言绝对的暴力,任何血族在执法队的监察下都无所遁形。”
我不解,“那你们还找我干什么?”
“小姐我想你也知道,无故对城内进行活动是会引起居民恐慌的,我们这么做也是希望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夏油杰向后仰在椅子上。
他与刚进入大厅时不太一样了。我察觉。似乎有什么给了他相当的自信,让他有了底气可以不必像刚才那样拘谨。
照片上的人体鲜血淋漓,大部分都是近景拍摄,瞄准的都是那口血迹斑斑的獠牙。少部分露出了全身,像猪一样被剖开吊着。
我长久的盯着看,几乎出了神。
“......所以,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回想一下,有类似被召唤,或者产生拜服的感觉吗?”夏油杰收走照片。
“有。”我近乎下意识。“在教堂里。”
“哪里的教堂?”
“我只去过一个教堂。”我神色如常。“你应该也知道的。”
那个我祈求神给我指引的地方。
他脸色一变,立即起身,打开门对着门外低语几句。
随着他的吩咐,大片的阴影掠过百叶窗外,携着沉沉的脚步声。
我拿过那份文件,自己看了起来。
当先的是两个少年的档案,一个看起来活力四射,另一个沉静内敛。都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稍微值得侧目的,只是这个叫虎杖的是血城与外面的混血。
被文件夹住的档案下有其他的资料。像是短期内找起来的。
——晦明期,被吸血鬼初拥后产生的一个短暂间期。因为吸食了吸血鬼的血液,被改变,能继续以人类的身份行动甚至活着,需要进食人血才能转变为真正的吸血鬼。
结尾附了几张相关的文献和文字报告。
——...外表无威胁,可以光照,对血液十分敏感,能准确找到人群中的血液来源,并无明显吸血倾向。其余近乎普通人。对银反应尚且不明。
——近距离接触目标,少眠,少食,可以进食人类食物,对银反应不敏感,也无明显抵抗力,暂无渴血倾向,可以接受阳光。猜测目标转化不完全,并没有将其完全转化为同类,亦或者血族,其余原因不明,有待观察。
底下还有几份其他的报告,几乎不必上面的字多多少。更有一篇十分简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
——没闻到血腥味,只是个杂鱼。
“叩叩...”
夏油杰在门边敲了敲。
“可以出去了,记得我跟你说的,出去之后先不要打草惊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后面有问题我们会再去找你的。”
这句话可以浅显的理解为,你现在就是我们拎在手里的饵料,无论拒绝与否都在劫难逃。
妩媚脸可能是笑了下,礼貌的:“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想问,但又及时住了嘴。
最后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挣扎,迟疑着说:
“那些被你骗的女孩,她们的下场是怎样的呢?”
10
我浑浑噩噩的出了执法队的大门。
遍身冷汗,手足无措。
旁边送人的小弟也同样有些慌张,问我需不需要先去看趟医生。毕竟在他眼里,我是夏油杰的姘头也是某个案子的重要人物,这种时候送人回家真是马虎不得。
我站起来往住处走。
本意是打算叫辆车,手伸进去却无意中掏出口袋里的水果套子,还是草莓味的。送人小弟仿佛一幅要瞎了的表情。
去往车站的路上路过座老旧教堂,里面人来人往,神父站在讲台上即兴演讲。
我翻出领口的十字架跟这位小弟说等等。
在这里工作也快三个月了,但我对于物质的热情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大叔就用自己的名字给我办了张卡,把工资和物款都存到里面,同时附带一句:“愿神垂怜于你。”
我数了数余额,把大部分的钱都取了出来,在小弟莫名的眼神中,一口气全捐给了教堂。
小弟的眼神从奇怪变成了惊恐。
“小、小姐,你刚刚,捐的可是二十个金币!”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遥望着圣母像。像是终于卸下一个重担般叹道:“是啊。”
“因为他满足了我最迫切的一个愿望。”
11
(回去的路似乎十分漫长,车窗外已经开始飘起雪花,这个城市的季节似乎没有规律,像一个奇怪的变仪球。街上的商铺生意热火朝天,门口有穿着玩偶服装的人在给人发放传单。路口的报社版上,贴着显眼醒目的大字:血族即将和谈?历史的正义该何去何从!)
司机只送到面包店就要回去,我付清车费让小弟自己再走回去。执法队的身体素质想必在普通人之上,既然这么厉害,多走走也没什么。
小弟干咳一声说,“至少,得保证把您安全送回去。”
我觉得奇妙。
→[你也是里面的人?]
“啊哈,并不是。”小弟笑得尴尬,“只是副队的命令,让我送您回家。”
“回去吧,我没事的。”
因为已经有只猫蹲守在街边了。
12
我爬进床底,在铁架上拔下一个被缠了几十圈胶带的铁盒。床架已经生锈,铁盒像是被焊在上面似的,一动它整张床就像吱吱作响。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解开上面盘综错节的粘胶,原本老旧的铁盒也被贴的看不出原貌。
我抱着这个盒子坐在床上。
看下午的阳光逐渐西斜,略过了晚饭,等来夜晚。
小女孩放学归来,随父母一起爬上三楼。父亲去做饭,母亲让她打开书包做今天的功课。
普通人的生活总是莫名忙碌的,母亲看了一会就让她自己写,确定父亲那边不需要帮忙后,就收拾了一家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洗。
我在这个时候冲她招招手。
女孩兴奋地蹦过来。手中还攥着半只铅笔。
我就把铁盒打开给她看。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纸,盖着鲜红的印章。“妈妈回来的时候把这个给她,不要告诉她是我给你的,说是你捡的,让她看看里面是什么。”
女孩听话的点头,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之后我去了河边,就是当初寻找白猫的河岸,这里被那些报社的记者写作“塞满了尸体的水沟”,也是贫民窟唯一的水源。
如今的水岸下游堆满了帐篷,隶属于执法队的下属部门赶走了附近的流浪者,不分昼夜的捕捞尸体,他们在岸边不远处临时搭建了个小型火炉,捞出来的尸体经由一位名叫硝子的人过目,一经取证便会立即送往焚化炉,速度之快堪比小学生折一架纸飞机。
我往河里丢石头。
远处的火炉冒着长长白烟。这个炉子现在不常烧了,打捞就要进入尾声,河里的尸体再多,这样频繁的捕捞下也会逐渐变少直至没有。到时候还没有一个正经的理由,只会说大话的市长恐怕会被政敌从台子上扯下来。
夜晚的贫民窟不见得能安稳多少,很多街头暴行也一般是发生在这个时候,起先刚刚入驻的执法人员还会威慑调停,等到别人把他们也当做对方的人无差别冲突后,这群正义人士也就放任本土居民互相暴打。
隔壁的位置有了新主人。是个嗓门很大的中年妇女,以及她的酒鬼丈夫。这一家在搬入的短短几天,便将女孩绘满墙面的彩笔画熏成了布满油渍的脏厨房。
五条悟就在这时重新出现。
褪去了小脏猫的外表,光芒万丈的模样使得贫民窟的人类没有一个认得他。
他如同往常一样靠过来,不再像只没有了四肢的小白猫一样瘫在猫窝里,而且正相反,他四肢齐全,小臂肌肉纹理清晰可见,钢刷一般坚硬,站直身体后的目光低垂着看下来携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轻视,与温暖柔软丝毫沾不上边。
我挡起手臂阻止他的靠近。
隔开距离后,指着地上的模具问摊主多少钱。
面包店最近的生意不太好,恰如血城和社区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血城中聚集着难以计数的流民,社区无法管辖也不能管辖,只是这次的求助给了他们机会,市长也算被迫演讲,城中的老人说如果还不找到凶手,那么除非贫民窟的这一代人死去,否则执法队此生不能再踏进这里一步。
摊主伸出三根手指。
我拎着面粉走回店里。
可能是任务需要,也可能是他突发奇想的想要重温旧梦,五条悟低垂着头蹭过来,被我再度挡住。
他的表情有那么一丝被拒的受伤。
可我已经不是那个沉浸在幻想中的猫猫女孩了,知道接受这样的温情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我知道他没那么好打发。只是我现在确实已经没有力气再陪他演戏了。
于是在当晚,他如失踪前那样鬼鬼祟祟地探头爬上我的床时,我发出了如遭侵犯的尖叫,带倒了角落的油瓶,惊慌失措地躲到了妇女的背后。
衣冠整洁的白猫被赶走了。
自那以后我便没再见过他。
很快执法队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与上次偷渡客般的索要不同,严肃笔挺的队员径直站在了贫民窟的楼下,拿着文件,向门口的人询问我的踪迹。要接我去总队指认证据。
走出楼梯的门时,四周挤满了围观的人。
队员将一件干净的队服披在我的身上,搀扶着我,带我走入人群。
嘈杂声突然大了起来。直至人群中陡然传出一声:
“她就是凶手!”
随着民愤的突然攀升,骚乱与暴行同时迸发。训练有素的队员被汹涌的人潮冲破,有人抓住我的头发撕扯,拳头雨点般落到身体的每一处,随着呵止声和辱骂声传来,剧痛姗姗来迟。我只能勉强拽着自己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变成施虐的工具,人们把它当做牵引猎物的绳子,只要猎物靠近便亮出雪白的刀子。
终结这场动乱的是几声仓促的枪响。
贫民窟的武器制作粗糙,却十分精准。这些子弹完整地打在了目标身上,缓慢的,有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慢慢沾上了每个施暴者的身体,鲜红又粘稠。
12
“......我就说她不会死,”
“她在暴乱发生到结束的这段时间里,至少有二十刀伤在了要害处,还有几处枪伤,把她的整个胸腔都快打烂了,最后补的枪正中脑袋,只可惜这些都不是银弹,所以补充了血液之后能很快的恢复过来。”
“虎杖呢?”
“已经被救出来了,只是在被关押的时候为了解救普通人吞下了血肉,硝子已经拿他的血样去实验了,现在正跟惠他们在一起。”
“顺平怎么样?”
“稍微,受了一些惊吓,不过没什么,来的时候他们正讨论要吃哪家的披萨。”
“这样啊。”又说,“普通人和同党都是怎么处置的?”
“报告上都有写吧,你倒是自己去找来看看啊。”
“嘛,毕竟这是我的责任嘛,不好再去偷懒啦,不然被夜蛾抓住就不只是被撤职这么简单啦。”
过了一会。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可能是开了门,有细微的风刮过。
“呦吼,硝子。”
“有什么进展吗?”
“虎杖的情况比较严重,已经被侵害到深处了,跟悟描述的一样,都搅在一起分不出你我了。顺平只是皮外伤。这个,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嗯,元老们开会要拿她跟血族交换呢,恐怕不能交给你做实验了。很抱歉。”
“那个医生留下的笔记里没有线索吗?”
有淡薄的烟味涌进鼻腔。“按照上面写的,虎杖现在恐怕已经完成了受肉,随时都可能化作新一代的吸血鬼王诞生。一般来说这么纯净的血肉是没有人能直接承受的,大部分人会在受肉时承受不住死去,或者变为嗜血的怪物,对普通人的血肉难以拒绝。笔记上有直接记载,能活到现在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有意思,两个都是半吸血鬼吗?”
“只是她而已,虎杖现在的表现同她前期一样都还是人类,后面会演化成为什么没人能说得准。”过了一会,“但是如果我能解剖其中一具的话,说不定能找到解救的方法。”
“哇偶,”夸张的叫声,“这么血腥的要求不要这么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哇。”
“很可惜,现在无论是哪具都不能解剖。一个是长老们要的人,另一个是我们可爱的学生。”
“那就没办法了,”冷淡的女声说,“只能继续观察,血样现在能查到的东西不多。”
“辛苦喽。”
“辛苦。悟去休息吧,我叫忧太进来替你。”
一通抢白,“什么嘛,是你累了吧,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忧太才从任务回来,现在说不定正扑在里香的怀里哭哦,这时候去打搅他肯定是要被记恨一辈子的。”
“事出紧急,他是最好的人选。”停顿一下,“可以不要把虎杖的情况上报吗?只是写为跟那些受害人一样的心理创伤,派忧太去给他送血清就是这个目的,说不定可以用虎杖研制出净化血统的方法。”
“喂,杰,不要把我可爱的学生也当做你的研究对象啊。”
“我这一份没问题,但是其他的我没办法。”
烟味逐渐散去。
“你说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硝子说大约再过一两天,毕竟不是真的吸血鬼,只是仿照吸血鬼做的赝品,有这种恢复能力也算不错了。”
“城里的那些混血杂鱼都清理干净了?”
“大部分都清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只有大片的白光撒进视野。
我眩晕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
“午安,”夏油杰笑眯眯的过来扶起我,手腕近在咫尺。
“要喝一些补补吗?”
失血过多,亦或者是机体受创严重,导致我认不出眼前的脸甚至觉得他十分陌生。
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夏油杰微微皱眉,上前把我扶起,有些谨慎的问:“知道我是谁吗?”
我确实在打量他是谁。
夏油杰。
民众与社区的话事人,现任执法队副队长,五条悟的好友,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还是上帝指引给我的啄眼之鹰。
他出去了。
带回了那个叫硝子的医生。
“我觉得民众的暴力对她还是有造成伤害的,虽然你们对吸血鬼的了解非常详细,但是对于半吸血鬼和人造的确实会有区别......”硝子抽了口烟。
“以她目前的状况,就算你把她送去血族的领地,没有自我意识的半血族就只是那些被抓回来研究的‘血牛’,会被吸血鬼当场撕掉的。更不用说这件事还没有具体商定。”
“血清还有吗?”他问。
“从那些捞出来的死尸上提取的血液?”硝子又抽了一口,“没用的。血清是为了让虎杖控制自己嗜血的**,减轻他的吸血倾向,而按照他的自述,受肉后的虎杖根本没有产生过这种本能,血清也没有多少作用。”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像是思考了一下。
“那,如果把她解剖的话,有把握找到能救治虎杖的办法吗?”
硝子抽烟的动作停了一瞬。坠着泪痣的眼看过来,垂下夹烟的手。
“无法确定。”
“如果真的沦为‘血牛’那样的东西,她本质上跟那些改造人也差不多了,解剖能得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夏油杰听完后有点孩子气的皱眉,“唔,真是失策。”
接着又对硝子笑道:“辛苦啦,待会可以让忧太过来一下吗?”
硝子不置可否,掐掉烟出去了。
我缩在床边。
夏油杰看向我,为难的叹气:“这就有些麻烦了。”
思忖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
接着俯身,再度把手递向我,“喝些特级的血应该可以纠正回来吧,来,快喝吧,这可是你们最喜欢喝的东西。”
我没动。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夏油杰收回手。
“果然......”他托着头说,“不是自制力强,而是根本不需要,所以才没有对悟下手吗?”
“不,也许是因为恰恰是悟所以才自制力超强?怎么想一开始注意到悟都应该是对特级血液的渴求吧,毕竟人类历史上也没几个能喝到这样的血。之后可以近距离接触也没有动手,是太谨慎了还是没找到机会?”
有尖锐的刺痛从手腕传来,寒冷逐渐蔓延上左臂。
等我终于迟钝的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夏油杰已经拔下针头,将抽满血的血袋收起来。
“这些应该够做备案了。”他晃晃里面黏稠的液体。
“等你变成血牛。”夏油杰站起来说,“说不定真的有被我解剖的一天哦。”
“叩叩...”敲门声。
“夏油老师,你在里面吗。”
乙骨忧太在门后说。
“啊,我在,请进来吧。”夏油杰笑着说。
乙骨进门后扫到我。
“她就是这次的任务吗?”
“嗯,现在的情况比较棘手,似乎是因为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血液,导致现在也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这样的她没办法当做筹码谈判呐,所以就暂时拜托一下忧太帮忙照看一下吧,队里的任务先停一下,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乙骨很快的适应了新工作。
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时有意向我搭话,“好久不见了呢。”
“还记得我吗?”他凑过来,把苹果放到面前。
“我是乙骨忧太。”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乙骨忧太对这种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他继而扶上我的肩膀,张开的唇好像含着某种魔力,叫人禁不住想按他说的话去做:“你看起来还很虚弱,不然睡一会吧,我会看着你的。”
迷蒙睡梦中,有些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里。
“真是狠心,连自己的侄女都能下手......”
“......她的所有感官都还保留着人类的作用,对银器和阳光接受良好,平时吃普通人的食物也可以存活......”
“......似乎血统的纯度很高......”
“这种技术十分精妙,没有绝对的经验不可能这么完美......血统被平衡了,人类的部分与血族的部分融合在一起,她在饥饿时会像普通人一样吃饭,但在受到伤害时,血统就发挥作用让她快速的恢复......”
“半吸血鬼?”
“她还没有那么高级,只是个仿照半吸血鬼做出来的赝品。最像人类的吸血动物。”
“人的身体是有承受极限的,她不是个真的半吸血鬼,没有经过‘孕育’这种将两种血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神赐的过程,而吸血鬼的力量来源就是血液,从普通食物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就会从宿主身上吸收,按照这种情况下去,她的寿命在一开始就是被限定的......”
“......献祭的整个过程就是为了模仿胎儿在妈妈肚子里不断结合、融合、孕育、成长的实验,经过这么多的失败例子,我相信这个操作者已经摸到一点门窍了......”
“......是。”
“......好的,我会注意。”
“好的。”
黑暗的世界一阵晃动。
有人将我摇醒。
乙骨忧太的脸在眼前浮现,“你睡了很久,要起来吃点东西吗?”
我越过他打量四周,眼珠乱转。
白到刺眼的光线,封闭的房间,干净整洁的光滑桌面,还有定期供养的食物。
——啊,是这样的,曾经在这样的房间里待过......
“我怕你对陌生环境有抵触,所以就自作主张的带到这里来了。这是我的房间。”
我的目光落到房间中唯一一件私人物品上。
“这是里香。”乙骨忧太见我看向它,拿起相框。照片上的人都是小孩子。
“里香?”我重复。
按照我听过的只言片语,此刻面对我这样一个嗜血的凶猛恶兽,下班后你不应该扑在她的怀里哭吗?
“嗯!”听到回应,乙骨忧太显得很开心。“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我们曾经约定过要在一起的。”
看来此人已死。
“里香她也一直希望能多几个朋友一起玩,虽然中间有一些波折,但最后还是......”
我疲乏的眨了下眼。
他识趣的帮我盖好被子。“你看起来脸色还是很差,再休息一会吧。”
乙骨忧太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敬业职员。具体原因就在于他尽忠职守的看护着我,几乎一步都不离开左右。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珍贵血统,我过着昼夜颠倒的多眠日子,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乙骨忧太会陪在床前给我讲些以往的趣事打发时间,间或念上几页书,帮我整理整理头发,从不告诉我外面发生的事。
从这方面看,他像一个温柔的哥哥,负责的照拂着不怎么懂事的妹妹。
13
当再一次被突兀的推醒,乙骨忧太拉着我走在人满为患的走廊中时,仿佛把整个贫民窟翻出来暴晒在太阳下的气味堆满执法队的边边角角。
这次与上次不同,偌大的执法庭灯火通明,每间审讯室都正在运作,茶话间的垃圾桶堆满泡过的茶包和堆积如山的咖啡豆,忙碌的职员携着不同封皮的文件游走在各个办公室,嘈杂闲闹声几乎要把这座寂静建筑演变成人声鼎沸的菜市场。
我听到了“混血种”和“试验品”的议论。以及审视主谋的目光。
乙骨忧太在其中一间停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门边安慰我:“那些人说的话别当真,夏油老师虽然有时候会偏激一些,但他的目的都是好的,为了人类和血族之间的和平,有些事他不得不这么做。”
我点点头。
他大概也放心下来,坐在我身边。“高层的批文我刚才看了一些,血族其实只指名了你一个人,但在夏油前辈的坚持下才改为了所有的半吸血鬼。虽然两族之间有签订协议,血族只能在合理状况下繁殖自己的子嗣,但总会有人想钻空子,不是人类这边,就是吸血鬼那边。为了维持住这样的和平,夏油老师已经牺牲很多了。”
他继续说:“老师的计划我不太了解,但是如果能通过研究血族的来源确定解救的方法,用这种方法,确实能救活很多人。像这样被强迫转化的人都会受到最优先的治疗,普通人也就有了保障,社区和城里的关系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紧张。有些事夏油老师也是迫不得已。”
“现在我们掌握了主动权,有把握不会让你再次受到伤害,只要它能成功,到时你就是人类的英雄。”
我摆出一副聆听姿态。
他却不再说了,抬手扶好自己的帽子。
敲门后,里面有更疲惫的声音:“进来。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打开门,脸色各异的职员走出去,夏油杰端正的坐在里面。看到我也在打量着里面,伸手指指对面的座椅:“请坐。”
乙骨忧太推着我在对面坐下。
“小姐,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忧太已经告诉了我你的状况,最差也已经恢复了对话能力。”
一抬头,“忧太,悟那边还有事要派给你,你去找他拿下档案吧。”
乙骨忧太略一点头。
目送他出去后,夏油杰开门见山:“我希望你能遵守当初与我定下的约定,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在血族卧底并在必要时给予我们一些帮助,现在批文已经下来,再过几天就会将你送往血族领土,与你同行的会是其他半吸血鬼同类,到时候希望你们互相团结。毕竟那些是你们在血族领地上唯一的慰藉,作为对抗吸血鬼的前辈,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试图替自己或者别人出头,否则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说完身子向后一仰,长舒一口气,“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摇头。
夏油杰皱眉,又不得不应付我。“有什么地方不懂?”
“每个字。”我机械道。
他微妙的流露出一些不耐烦和无可奈何。
“小姐,我觉得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交流过很多了。”
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点着手中的笔,“你受自身疾病困扰想要变得长命百岁,所以鼓动了你的叔叔,教堂里的神父,也就是这个事件的幕后操作者,让他凭借自己的职业展开血腥实验,最后向魔鬼献祭了自己,之后却饱受献祭的代价,你叔叔也在这种情况下愧疚自杀,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找我。”
“经过商定,我答应帮你从魔鬼的诅咒中解脱出来,你作为一部分的代价帮我们打探血族的消息,供我们继续研究解救你的办法。门外的那些也全都是深受诅咒困扰的人类,只是他们都不像你这么幸运,会被血族看中血统。如果短期内找不到解救的方法,他们很大概率上也会沦落为只会吸人血的怪物,最终的宿命都是死亡。我想你也不会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吧,小姐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难道你忍心看他们像你一样深陷诅咒却无能为力吗?”
→[当然不会!]
“很好,”他摆出一副谈判成功的表情,“那我们就按约定的,你去往血族之后想办法拿到纯血统贵族或者后代的血样,血统的纯度越高,对你们的疗效相应的就更强,除此之外配合联络员的指示。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出去记得关上门。”
→[我知道了。]
门外乙骨忧太还没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一个人回去,索性也蹲在角落里等他。旁边有两个中年大叔端着茶水,忙里偷闲的发牢骚。
后背不经意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
“是......小雪花吗?”
我回头。
一个超出正常人类范畴的脸出现在眼前,正歪斜着眼看过来,嘴角滴着不知道属于谁的红色液体。
这简直像是个怪物。
“是小雪花......是小雪花!”怪物突然兴奋地扑过来,像看到了兔子的鹰。“你居然还活着!你居然没有死!你明明是第一个做的实验,结果却活到了最后!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我们都没你这么走运!最完美的试验品!!最像人类的吸血鬼!!!”
我被他粗暴的扼住脖子,如毒蛇一般的低语在我耳边不停响起,尽管我拼命抵抗,可他像一头暴怒的犀牛,力气出奇的大。
“......你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3号去找你被执法队杀了,剩下我们在地窖里等着你的尸体被领回来,你却像个人类一样活在阳光下!你怎么不死!你怎么......”
“喂!这里有个暴走的,乙骨!是不是你的人?”橙色头发的职员赶来,一脚踩在身上向后拉起他脖子上的铁链。
我这才看清,这些被拴在这里的人每个都带着枷锁。
乙骨忧太飞快的将我领走了。
临走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不再含着绝望,反倒像是在哈哈大笑:“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我被安置在一张长椅上。
他扶着我的肩低声关心,“脖子还好吗?”
我摇摇头。
他像是有些后怕,连忙说:“没关系,只要能研制出解药,到时候你还是社区里的英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摸摸脖子,像在摸一条锁链。
乙骨忧太侧过头来,略不安的继续说,“血族最后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夏油老师还没有正式做出回应。”
“他们说,要一个真正的吸血鬼。”
14
乙骨忧太押送我到达两族交界地时,我看到不少人都来了。
吸血鬼统一穿戴了黑色斗篷,站在阴暗潮湿的青石上。执法队也有序的站开,为场地铺开安全保障。
相比较血族那边庄严肃穆的迎接,人类这边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交界之门搭在山上,千年前人类战胜血族,后在签订协议时所建的标志性建筑。山脚下有位队员凑过来低声说,“血族来得太早,高层不等特级前来就先交了货,血统不纯的那批......都化了灰。”
乙骨忧太皱了皱眉。
我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夕阳的余晖下登上山顶。
血族像几个雕像那样矗立,看到他们的斗篷,我很自然的向他们走去。
乙骨忧太强硬的拽住我。
拱门那里,有人快速上前与血族交涉。
不管那位话事人口沫横飞的说了多少,暗红色的斗篷中伸出只苍白的手,做出一个过来的手势。
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这里。话事人也停下说话回过头。
夏油杰点头。
乙骨忧太才慢慢松开手。
我从边缘进入执法队的范围,走入阳光的余晖中,刺激的光照一下全部投射到身上,我难耐的用手挡住侧脸。
“把手拿下来!让他们看清你的脸。”夏油杰在旁边低声道。
我皱着眉头放下右手。
阳光打在没有遮蔽的脸颊,并没有出现一丝破损。
几个雕像都点了点头。
他们簇拥在门边,进入这道门,就算完成了协议。
灼热的感觉从身体上退去,阴暗的气息让我不由得深呼一口气。
“欢迎,孩子。”其中一位的脸上流露出微笑。
紧接着一个身体雄壮的血族伸出一只手,牢牢按住我身后的乙骨忧太,生硬的说:“一个人。”
“这不符合协议,先生。”乙骨忧太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按照协议,她至少要有一个监察官。”
血族表示没听过。
我几乎忍不住笑。
你看,耍赖也不光是人类的传统美德。急功近利和贪得无厌总会让人栽跟头的。
“我以为我们早就对此达成一致了。”夏油杰身后的队员聚拢过来。“我们交予搜集到的吸血鬼,由监管人和主要吸血鬼对他们的行为负责。”
有血族点头赞同,“我们无意冒犯,但那是你们高层与长老之间的协定,长老的决议贵族阶层有权利只听取不采纳。”
不少执法队的职员都或多或少的亮出银器。
血族继续慢条斯理的说:
“如果你们打算强行夺回child,按照协议,视为在血族领土捕猎并屠杀同类,长老有权向你们高层问责。”
到底是晚血族几百年出生的天才,比不过人家活得久,成精的厉害。任你在这里算盘打得多么响,人家早就一眼看穿了你的欲盖弥彰。
夏油杰定定看了他们好一会,最后松开手。
“这是当然,我希望这段小插曲不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血族看了他一眼。
我想这一眼大概饱含鄙视,像一个几百岁的傲娇大姐姐看还在穿纸尿裤的小屁孩,不然所有人的脸不会像吞了鸭蛋那样难看。
“既然如此,”夏油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十字架。“小姐,就算是留个纪念,让我给你赐福。”
没有人反对。
我转过身去,面对他。
他将十字架比在我的头顶,像个神父一样。“......荣耀时刻与你并肩,而堕落随时伴你左右。”赐福语落下时,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他将十字架塞进我的手中。
我低下头。
几乎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人类成功了会怎样,人类会因此怎样怎样。没人告诉她,变成了吸血鬼,她的结果会怎样......
“这边来,孩子。”我跟着他们。
已经远到人类视线之外时,肃穆的子系便向我讲述如今吸血鬼族的状况。
因为千年前的圣战,即使吸血鬼王的这一支血脉早就断绝,长老也不会接一个试验品回来贬低血族尊严,唯一能让他们退让的只有一个原因。
如果鬼王真的归来,那试验品就是现如今仅存的唯一血脉,远比在座诸位贵族都更有资格随侍在侧。
如今这一切已经初现端倪,迎回鬼王只是时间问题,贵族不愿冒险,率先提出了谈判。
美貌的吸血鬼温和有礼的向我表达,他们虽然将我接了过来,但完全是看在王的面子上,我仍然是个低级的试验品。如果没有紧急情况,还是不要出现在同样吸血鬼的视野中,最好一直不出现。
虽然他们这么说,但还是在偏远的地方给我指派了住所和食物,以防我不会捕猎把自己饿死。
这里远离血族集中地,是个有阳光的小堡垒。
房屋是依山而建的,装饰华丽但积满灰尘,似乎是某位富贵人家打发时间的小窝。
门口和阳台的光照充足,水源稳定,我把身上的一切放到水槽上准备先清洗一下。
被随意闲置在桌上的十字架传来响动:
“......滋...喂......到吗!是...线人吗?现在方便说话吗?我是野蔷薇。”里面传来大大咧咧的声音。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过去。
“嘛,我就姑且当你听到了,”那头自说自话下去,“高层那群老头子让步了,明天到附近的二手市场......滋......等见了面你就知道怎么做了,记得一定要来......”
通话中断。
我拿起它,看着这个十分精巧的通讯工具,突然失去了开口的兴趣。
人类与血族划分领地时,将大片富饶的土地划归到了自己的地盘,将高山与雪海留给了曾统治奴役过自己数个世纪的血族。如今的在血族统治的大片贫瘠领地下,山川湾流仍旧保持着原态,其中甚至有人类的村落存在。
村落中教堂的大门敞开,我不禁走进去,向着神父,在里面虔心忏悔。
与上次不同,我已经很熟悉它的流程了。
“我有罪......”
“神父,我忏悔,我说了谎。”
“我曾第二次祈祷,向主许诺,只要找到我的猫,我愿意为主奉献出我的一切......”
面容苍老的神父在那旁说:“我的孩子,主会谅解你的。”
我握紧手中的十字架。
15
教堂的背面就是嘈杂的市场,我慢慢启开一瓶鲜血,当着守卫的面喝下去。面色冷峻的守卫打量了几眼后,转身让开了道路。
这是一个很大的交易市场,涉及了各色在人类世界中灰暗甚至黑暗的买卖,血统高贵的贵族不屑于这种低级趣味,于是我很顺利的在一个十分显眼却又门可罗雀的摊位,见到了神色倦怠的平头壮汉,他正向来往的人群兜售手底下的漂亮血奴。
我挨个看过去。
笼子里面的人都很眼熟,有惠,有真希,有真依,有野蔷薇,有七海建人,有灰原雄,有五条悟,有夏油杰,还有乙骨忧太。
每一个的标价都物有所值,堪称贵得离谱。
“客人不看看吗,都是些上等货色。”带着墨镜的大汉明显上心了不少,热情的招揽我多看两眼。
大概是第一次卖自己的学生,说的话尴尬又生硬。
我敛着裙摆蹲下,去看这些人。
他们傲慢自信,他们桀骜狂妄,每一个人都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们预料不到的。
我摸了摸口袋,遗憾的看着标价牌说:“我买不起。”
壮汉平时大概也不怎么去菜市场,一时间有点慌乱,最后挠了挠头说:“那不要紧,看你长得这么可爱我可以给你打折。”
“你想要哪一个?看好了的话我们这边负责送货上门。”壮汉扶着铁笼探出半个身子。
我的视线不得不在他们的脸上逐一扫过,最终停留在雪色的发顶上。
他已经不是我的猫咪了。
“唔......是要五...啊,是第五个对吧......”壮汉生怕我后悔,一边在纸板上飞速写着什么,一边询问送货地址。
我放开拘束的裙摆,也松开口袋的那枚金币,在壮汉明显察觉到不对的眼神中,遗憾的告诉他:“算了吧,他不值那么多。”
无视壮汉的挽留和那双错愕的眼睛,我将仅剩的钱财投入拐角的募捐箱,转身离开了市场。
漫步在荒凉的土地上时,我想我终于自由了。
不用去管什么执法队或者血族,也不必再去维持着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因此,就算他们现在追上我,要我立刻领走一名血奴也无济于事。我的心已经获得了平静,任何事都不能够再动摇它。
我冲着无人的虚空招了招手。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隐藏在哪里,但我对他的出手有着莫名的自信。
平地惊雷般的一声枪响。
在短暂的剧痛后,我的世界陷入黑暗。
还是要谢谢这位自我“出生”以来便一直看护我的赏金猎人,他对我的照拂可比对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多。
当他支开乙骨忧太溜进专门看管我的牢房时,手臂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额头。直言:“小丫头,你的供词可让我丢了桩大买卖。”
“你叔叔死了,现在没有人付我钱要我照顾你,一个半吸血鬼的人头可值不少钱,还有什么遗言吗?”他伸直手臂,银刀泛着灰线。
“我叔叔?”我问。
“你的那个老好人叔叔啊,”他嗤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聘你到店里工作?每月还以十枚金币的价格给你发工钱,这笔钱在黑市上可值得我去血族跑一趟了。”
“最后问一句,你的钱都放在哪了?反正都快要死了,你存钱也没什么用了吧。”
他的刀锋就垂直在脖子上,仿佛只要我回答错误就会像铡刀一样切断我的头颅。
“捐了。”我老老实实。
甚至看到了这位杀手瞪大双眼的模样。
“捐了?!”他看起来不敢置信又有些恍惚。
我眨眨眼,“虽然捐了,但也不是不能找回,只要你也帮我办件事,我就告诉你是哪个教堂......”
“好吧......”权衡最终,他收回了手。咧咧嘴角,十分狂妄的说:“我叫甚尔,不是大叔。”
[你已退出游戏]
本来想写一个暗□□风的故事,写到后面反而变得十分阴谋了,对自己的笔力感到失望。
我不太想在写文的时候说些二次元的事,但是目前确实遇到了很多情况,对自己的压力很大,也十分焦虑,相信有些姐妹可能有跟我同样的情况,遇到这种事,只能说这一切总会过去的,没什么能一直困扰着你。逃避也是一种办法,虽然让人觉得不爽,但直面痛苦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只能选择那个最能保护自己的选项。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春吉祥,天天有文看,顿顿有肉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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