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猫儿轻巧落地，它刻意降低因行动发出的声音，但这还是引起了走神中的男人的注意。
“是你啊。”柱间用上熟稔的语气，倾身伸手招引白猫。这就是他之前说的斑的通灵兽之一、极不待见他的忍猫。
明明斑说过这只猫不喜欢水，却还是把它召唤出来。
柱间苦笑着，他们现在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啊。
白猫是普通的猫，并不会说话。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忍猫都会说话，这就跟人类血脉里的血继限界一样——纯正与不纯正的问题。
斑不需要多话的动物，索性凭他的实力与手段，也不需要区区一个通灵兽说话来助力。
动物能够凭直觉在自然的残酷竞争中存活下来并繁衍生息，证明它们确实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式。白猫本能地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类，与主人那种摆在明面上的冷漠不同，这个和主人并肩同行的人类太过深沉。
这就好比在纯靠血液里的野性基因活动的动物里，出现了一个有着人类智慧且理性的野兽。这对它们而言是极具危险性的。
白猫没有走近，朝着柱间“喵”了一声就转身照着来时路跳走了。
它这是告诉柱间，斑找他的意思。
柱间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无力去微笑，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放弃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
从昨晚到现在，时间在一呼一吸间被无限拉长，思绪越发沉重，他并没有刻意去猜想结果，但……
此刻的感受就跟那些在等待最终审判的死刑犯的一样。
水之国四面环海，湿气过重，白天升温导致屋内又闷又潮，只有夜里才好一些。
斑动了一下唇，细微的痛感如有食骨之蛆在啃咬，身体本能地想要捶打反抗，却被理智压下冲动。
身为宇智波，他清楚知道爱是怎样沉重的东西。
母亲死去时，父亲避开人群在屋内静默流泪，在那一刻，能够背负起一族责任的双肩也扛不住爱意崩塌带来的冲击。他也亲身体会过那种感觉——就在第一个弟弟死去的那一天。
战争下总有牺牲者，他见过很多精神崩溃的族人，一遍又一遍看着勾玉浮现、增多，鲜红的瞳色像是用死去之人的鲜血涂抹出来一样。痛苦刺激神经，死亡换取力量，爱意更换为恨，不管是为了力量杀死挚爱，还是因挚爱的死得到力量后拼死去复仇，宇智波永远走在自我消亡的路上。
斑不认为自己能承受这份重量，哪怕他的实力已经强至巅峰，因为“爱”是一种消磨人的意志的情感，而他还有一个艰难的和平理想要去实现，所以……
身后传来响动，有人走到斑旁边，背对他坐下。
身体紧绷了几秒，斑控制着放松下去。
“我送你的御守你有带着对吧？”
斑并不需要对方回话，他接着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宇智波供奉的唯一神社吗？那是和宇智波渊源颇深的神社，我族通过敬神仪式获取御守，上面会有神明的祝福之力，为族人带去幸运。”
“御守是有定量的，长老需要提前确认好被祝福的族人的名单交与巫女，因此，御守含有另一层寓意。”
“即为——个人命运。”
“宇智波有一个古老的传统，把御守赠予他人，交出自己的命运，便代表想和那个人度过一生。”
斑垂下眼帘，他不想隐瞒让未来出现没必要的误会的细节：“但是，柱间，我并不清楚这件事，所以……你把御守拆了吧。”
骤然升起的兴奋顷刻间消退，情绪一时之间大起大落，柱间控制不住加重了呼吸，手指用力地将御守捏紧。
察觉到柱间的异常，斑应激似地侧转身体，他略显无措，本想触碰作安抚对方的手在半道收回，最后还是转了回去。
“抱歉，柱间，你知道我的意思，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或许是情浅初现，也可能是一往而深，斑不会对柱间说什么绝情的话，他给双方都留了退步的余地。
他可以退步，无事发生，他可以保持距离，互不侵扰。
.
夜色更深了，黑暗无比的房间，能够闻到一丝若隐若现的烛火气味。柱间盘腿坐在桌子前，眼前是已经被拆开的御守。
御守拆开会招致厄运，由于这是宇智波特意转赠，所以并不会影响收礼人的运气。
柱间没什么想法，或者说，所有的想法在斑离开的那一瞬间，都应该被埋葬。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看到星星点点的微光从桌上飘起，源头只可能是被拆开的御守。
柱间凑近去看，没有想过这个由宇智波斑出口确认的有着“神明祝福”的御守是否会对他造成伤害。
微光转瞬即逝，像只是在提醒他御守还藏着秘密。
柱间立即点燃烛火，再次打开的绳结，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白纸黑字写着：
“黑夜行，叩心门，然觉扰心乱性。”
“曦光降，无所想，遂定此生不复。”
柱间皱眉思考，一个可能从脑海中清晰地跳出来：“斑的命运？”
那么，可以用斑的视角来解读——
“夜行花街，叩问内心，思绪烦乱。”
柱间钻牛角尖一样把这两天的事代入句子里，一副狂乱的模样：“这是已经发生的了，那么后面这句是……”
未来！
曦光降，所以天亮前他还有机会！
他刻意忽略那刺目的“此生不复”一词，身体激动到颤抖。
斑在大院里独自喝酒，酒杯才递到嘴边就被狂风一样刮过来的柱间抓住了手腕而弄撒酒水，他抬眼就对上对方蹭亮的双目。
“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只要一个月的时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说服自己可以不再执着于你！”
斑：……
我看你就没想过放弃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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