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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将棋,飞鸟,与相爱

“你要下棋吗?”

孤爪同学从书包里拿出了简易的棋盘,一层画着网格的布,阳光穿过它,蒸出了氤氲的红色,我避了一下阳光,询问:“什么棋?”

“将棋。”

“我不会,能教我吗?”

他眨了眨眼,“就是,轮流移动一枚棋子,谁的王将先被困住谁就输了。”

非常简练。但我懂,很多规则自己知道,但真要给别人讲,讲不出来,大脑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面前9×9的正方形格子里,王将、飞车、角行、香车、桂马、银将、金将、步兵,各个棋子被摆放整齐,把我面前的摆完,他再回去摆他的。

“每次只能移动一格,不能跳跃。然后……飞车可以前后左右直着走,不限格数;角行只能斜方向行走;香车只能向前走任意格,但不能后退……”

我率先推出一格步兵。

他似乎有些惊讶,也推出了一个步兵。

“棋子进入对方的行营时,可以吃掉对方的棋子。吃掉的棋子就归自己了,可以放回棋盘作为自己的棋子。”

这样说着,他若无其事地扣下棋子,拿走了我的步兵。

怎么还带复活的?还是你们打仗都不打不死人的?不过使用降将也不是没有……

但你们这投降率也太高了。这叫什么?兵长的战争可以有很多次,但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打打算啦,我们都网开一面,被谁逮住就为谁效力吧。

“除了王将和金将,其他棋子都可以升级。在进入敌阵、离开敌阵或在敌阵内行动之后,都可以升级,飞车升龙王,角行升龙马……”

还能升级,好想吐槽,又不知该从哪里吐槽。

好不一样。我以为,会和军棋差不多的。

“还有三大禁手,打入的棋子下一步没有地方走,同一根筋位上有两个步兵,打步兵构成王手,并把对方诘死,以上这三个都是禁手,如果在对局中出现,就会立刻判负。”

“王手?诘死?”

“下了能擒拿对方王将的一手,就是王手,被反将就是逆王手。王将不能逃脱,就是诘死。将死王将就是胜了。”

还是军棋好一点,起码是个完美闭环,最小的士兵也可以夺军棋,而不是已经成功围杀了王将却不被认可。

下了两局后,我算是熟悉了规则,老师看到我们两个在下棋,还认真地观看了一局,鼓掌夸夸我们两个真棒,还特意上台夸了一下,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的我看了看旁边的饭搭子,哦,明白了。

我也迅速低头装面瘫,总之就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然而因为老师的夸奖,所有小朋友都围过来,前呼后拥地挤过来,拿起棋子询问围观,原本的棋盘顿时一塌糊涂。

老师手忙脚乱地抓住被拿走的棋子,柔声细语,“光太郎,把棋子给老师好不好,孤爪同学还要和弥同学一起玩呢。”

“不,我也要玩。”

我侧头看他,观察着自己现在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老师的笑容微微僵住了,“光太郎,不止你一个人要玩啊,我们大家都会玩的,老师这里也有棋子,但这个棋子是孤爪同学的东西,咱们把这个放开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这个。”小胖子一憋嘴,震声哭了起来。

啊?哭了?此刻,我的左右脑简直要纠结的互相打架,不是,她怎么也哭了?啊?这个也哭了?我也得哭吗?

眼泪憋不出来啊。而且,就这么哭,完全没理由啊,也太逊了吧。

犹豫着,我又把我的目光投向了饭搭子,没错,他已经成为我的最佳临摹样本,儿童反应参考答案了。孤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攥着衣角,身体细细地颤抖。

“不要。”他猛地抬头,抓住了光太郎的手臂,倔强地瞪着赤金的猫瞳——像波动的烛火身后,颤动不安的手影,终于在风摇影动之中落下烛泪。

这一幕印在瞳孔之中,我相信我会记得这一幕很久很久。漫长的,边经历边遗忘的儿童期里,我混沌地,得过且过地一边摆烂,毫不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一边又观察同龄人伪装自己是个孩童,在居高而下俯视的傲慢与孤独之中挣扎。

而忽视了别人宝贵的心意。

对于孤爪同学来说,允许自己的好朋友触碰使用自己喜爱的东西,是特权吧。

那种“因为是你,所以,也不是不可以”,那种纯粹的,宝贵的心情……

我跳下了凳子,推开挤着的众多孩童,一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

旁边的女孩子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尖叫,哭声像是管道上出现了同等数量的窟窿一样,急促地喷出来,让维修人员十指都难以为继,难以堵住,只能一边擦着脸上喷溅的水雾,一边高声喊着同伴。

我骑在他身上,用腿压制着他另一只手,另一只手死死地从他手中扣着棋子,另一只手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放开。”

开什么玩笑,我以前可是从小到大都被各种武术熏陶的,打不过高手,用技巧欺负一下小朋友还是可以的。

“放不放?”

局面一边倒之后,老师终于可以凑上前,然后被我不耐烦地撇开手,又给了他一拳。

如何让人很痛又只是轻伤我也是研究过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果然,没有用不上的知识,只有没用的人。

“哇呜呜呜呜呜呜,给你,给你。”

没几下小胖子就眼泪鼻涕一起流,松口了。拽的还挺紧,从掌心扣出来的棋子满是小胖子的汗水,感觉棋子都脏了。“啧,”我心情不好,又给了他一拳。

反正都犯事了,不如让自己心情舒畅。

在周围一堆孩子恐惧的目光中,我淡定地爬起来,转身绕着小孩子堆走了一圈,“其他的棋子,拿过来。”

在喷泉式的尖叫与哭号中,我一脸不耐烦,挥了挥拳头,“不许哭。”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老师们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是终于安静了,没想到还挺有效,和我去,这是个刺头啊,两者的区间内。

小孩子们中,甚至有人憋出了鼻涕泡,啊,久违的安静。

爽了,这才是我的场合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正确的幼稚园开启方式是这个,与其自己乳腺结节,退一步越想越气,不如当个大魔王,反正本来也没什么可能做朋友,让我哭三个小时和别人争一颗糖果我是真干不来,比起发烂发臭的名声,我觉得,这种“正常小孩子”未免太可怕了。

“别都挤过来,抢我的氧气,排队!”

于是小孩子们排着队抽抽噎噎地把棋子交到新晋幼稚园大魔王的手上。老师们也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静,站在队伍的另一边,安慰着交完棋子走过来的孩子。

开启了新世界的我把棋子交给孤爪,重新坐下来。

世界慢慢恢复喧闹。

“谢谢。”他说。

我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应该谢谢你,孤爪同学应该很少和别人分享玩具吧。”

自认为十分宝贵,付出的心意被别人习以为常,没有被重视,那种心情我是理解的,因为我也体验过那样的失落,但我还是没有注意到。

一心沉浸在自己什么都无所谓,光顾着伪装孩童的事了……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他点点头,眼睛似乎亮起来了。

我抿起唇,试图克制着自己的笑容,“谢谢!我很开心!”

这种被人纯粹地信任,纯粹地喜爱的感觉,随着长大,越来越少,更多的是无法打破的隔膜。

就像那句话——我想了很久了,只要还相爱,不说话我们互相也能理解,可是,人并不会总是相爱(1)。

随着年龄成长,朋友之间往往是无法触碰的隔膜,你欣赏的朋友即使同样欣赏你,可能她已经有了相约的挚友,未来没有你的位置,而欣赏你的人,你也不愿意一直向下兼容,那太累了。

人们并不总是相爱的。

所以一份纯粹真挚,把自己袒露给你的友谊足够宝贵,即使在幼稚园,这种友谊遍地都是,那也是珍贵的。难道把一个金条放进一盒金条里,它就没有价值了吗?

与其孤高自傲,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和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还要一直迁就他们,挑剔别人的满身毛病,觉得他们幼稚可笑,不如去想:哇,我简直太荣幸了!我可以重新拥有一份珍贵的友谊,并且有能力,有成熟的眼光免去可能使这友谊破裂的遗憾,你直接比其他人拥有一份可以相伴一生的友谊的概率,至少多出整整30%!

对着他的成长,你可以再次理解自己。而且,多荣幸啊,你可以改变他人的人生轨迹。

而不是在内心叫嚣不甘,又无力挽回时只能坐在等待席。你可以冲过去,和家长对话,拿出你曾经成年人的逻辑,于是就可以被重视,被听到,有机会消除这份不甘。

这样想的话。

真是太好了!

相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我们总是在年少轻易相爱,然后就这样放弃,并且从未料想到长大后相爱是那么困难,困难到直到老年回首,才道一声遗憾。

遗憾曾经拥有,又没有尽力挽留。

后来聚在一起,遗憾中间错过的几十年。

母亲是标准的家庭主妇。

我一度这样觉得。

恭谨入微的礼仪,即使和爱人在一起也退避的言语,事事都以父亲为主。只有在管教我这件事上,母亲保留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

忘记哪里看的了,但我自己试图描述一下,大概就是,母亲是为了家主服务的,一定要照顾好他,事事以家主为先,端茶倒水管教子女,教导子女礼仪,就像教导主任一样,子女有事,一定要像和教导主任说话一样,恭谨有加,请示母亲,然后母亲许可,或者委婉地去请示家主——“他们的对话,仿佛是依次恭恭敬敬献给神佛的玉串,光洁的杨桐叶子也要经过一番品味才被选用(2)。”

他们似乎相爱,又似乎不该相爱。

家里的氛围并不凝滞,父母也会说笑,只是我和母亲的关系会有冲突。

偶尔我也会想,我该存在于这个家庭之外。

毕竟,如果没有我,他们就没有争执的源头了吧。

母亲来接我放学时,我们会经过一条街道,那里有家饰品店,母亲带我进去,挑挑拣拣买各种小东西。有时候来劲了便给我编小辫子,我坐在镜子前,脚踩着凳子上的横杠,看着她坐在后面,仔细地交叠着柔软的发丝。

午后的阳光毛茸茸的,把心也照的毛茸茸的,这或许是足以称得上幸福的时刻。那个时候,我总是不知道该想什么,只能颤着睫毛,垂着眼,仿佛这样就可以成为失心的人偶。

应该怎么想?该有什么样的感触?

我该是纪念碑谷里被操纵的小人,被推着向前,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等待着那必然到来的未知命运,等待着未来在面前缓缓展开,再踏上无法预知的下一关。

孩子总是默认父母的爱。

我却总有种她爱我或她不爱我的错觉。

心脏像是泡进了酸涩的气泡水里,或者是什么福尔马林或者消毒水中,或许是疼痛,或许是庸人自扰——她真的爱我吗?我应该爱她吗?还有……我们会相爱吗?

就像飞鸟停在电线杆上,这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

你无法理解飞鸟,所以也难以猜中它到底会停在名为“爱”的弦上,还是“不爱”。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谜题,我无法理解的飞鸟,它盘桓在我看不见的天空中,但她确实是飞着的,我确信。

因为她确实有爱,也得到了回应,她有自己的长处,会做财务,在家里远程办公,整理汇总一些数据。她也教会了我很多财务管理知识,尽管言辞挑剔且不太用心。

无法理解。

为什么,还会是以父亲为先?谨守着古老的,落后的,不合理的规则。明明她也有经济收入,不比父亲差,明明她也有高级的财务管理知识,属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父亲和母亲应当是恩爱的,比起捉摸不透的母亲,本来十分亲近母亲的我却只能选择更加亲和的父亲,父亲是完全的肯定式教育,甚至称得上溺爱。哪怕我故意打碎花瓶,估计他也会高兴地拍手,我们乖乖真棒,那么大的花瓶,打碎了还完全不伤到自己,太厉害了。

母亲则会生气地罚我一周都面壁思过两个小时,并且阴阳怪气好几天。

然后父亲会讪笑着推走母亲,找时间过来偷偷摸摸和我说话,和我说,母亲其实出身古老的大家族,她只是从小就这样被约束惯了,所以对我很严厉,要我以后有什么事偷偷和他说,不要顶撞母亲。

说来惭愧,其实当时我走神了。被罚站的事实也不是打碎花瓶,而是今天幼儿园里我打架,被叫家长了。

看。

这就是在一段关系里,有一方更成熟,所能做到的挽救。如果父亲是什么东亚典型的隐形者,那这个家庭一定会发出西瓜掰开时的脆响,或冰块砸落的声音,一下子冰冷僵硬地崩坏的。

我就是那中间的碎冰,流溢的汁水,只等待着被人当污渍擦去,或者处理掉,总之不是什么太好的命运。

有一个这样的父亲真是太幸运了。

“古老的大家族?”我疑惑地发问。

“嗯,”父亲坐在我旁边,“你妈妈叫藤原侑子,姓藤原,源平藤橘,四大贵族姓氏之一。”

我无语了一下,真是该死的日本,我好歹生前也是个自由人,这辈子直接成奴隶了。

“藤原氏早在飞鸟时代就有了,并且是日本历史上家族荣光时间最长的,掌控了日本将近500年,绝大多数的“摄政关白”皆是来源于这个氏族,甚至满朝尽是藤原氏,曾经一度天皇只能娶这个氏族家的女人。垄断日本朝廷的文官政治一千多年,这在世界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这样的辉煌,也不怪他们念念不忘。现在虽然没落了,但也是财阀之一,也算是大家族吧。”

父亲语调平静。

我沉默片刻,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那你是怎么娶到母亲的?”

“靠私奔啊。”父亲语调一扬,感慨万千地说。

好家伙,原来我还有个豪门私生子的设定啊。好新奇的感觉,我点点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今年外婆会来看你,”父亲站起来,揉揉我的头,“别担心,她就是担心女儿,过来看看,顺便让你认认人。”

我点点头,拍下他的手掌。

“……家里有乐器吗?”

“乖乖要学乐器吗?”父亲新奇地扭头,重新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局促地低头,扭了扭脚踝,“口琴,吉他,钢琴,笛子,什么都行。”

父亲高兴地出去和母亲商讨,我知道母亲会是什么反应,先是皱眉,然后眉头慢慢舒展,觉得乐器也算优雅,再是饶有兴味地同意。

浓黑的影子照在墙壁,被墙角线对折,抬头与我静默无言。

某种熟悉的旋律幽灵一样,步伐诡谲,踏着我的心跳,在这个挤满了安静的房间徘徊——

我该爱她吗?

她该爱我吗?

人们并不总是彼此相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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