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被德家利家泽家顺家，四大家族垄断了资源，但是在这一处外表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厂房之中，倒是别有洞天。
不停循环的净水自上而下垂落，挡住里面前的景象。
就这么一瞬间，杨戬便想起来了之前去到花果山水帘洞的时候。
那猴子就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上，下方围着猴子猴孙。
猴儿的坐姿极为豪迈，见到来人，便双手一指，也不讲个什么尊卑大小，见谁都看态度。
态度好的是兄弟，见人来就喊上了哥哥弟弟；态度不好的是仇人，什么要死的孽畜倒也从来没在嘴下留情过。
杨戬收了自己的三尖两刃刀，走了过去。
王听雨走在他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
原先杨戬是不愿带她出来的，倒不是为了什么，只是王听雨身体虽然表面看起来好得七七八八，但是内里还是没个好的调理的模样。
不知寒冷炎热，不知饱腹饥饿。
杨戬怕就怕在自己如果在外边一没注意，给这山茶花养死了，那才真是将那两万贯深深刻入了自己的因果之中。
水帘洞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不过下一瞬，从厂区深处里，传来了带着戏谑味道的男人的声音。
“谁来我都不见，不见不见，有什么想问的，我都不知道！”
杨戬倒是被这种熟悉的腔调逗笑了：“是吗。”
厂区里骤然宁静了一瞬间。
下一秒，啪嗒啪嗒，铁板被踩响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杨戬微笑，整个人放松了身形姿态，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这里明明是废弃的厂区，倒是处处都干净。
能够在东海市有这么大一块地，还能不缺资源的人，哪怕看起来闲散又喜欢独处，这真正的神通，又有几人真的能识破。
王听雨听见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杂乱，有些难耐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她的视线已经跟不上脚步声的速度，反倒是杨戬靠在旁边，垂着眼，倒也不在意来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然后在那白毛四处乱散的尖嘴猴腮的猕猴突脸的前一秒，伸手挡住了王听雨的眼睛和耳朵。
“诶，你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杨戬竖起两根手指，将那猴儿推开了一些，“好久不见了，大圣。”
“好哥哥，咱俩这可是各论各的，”孙悟空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一脸猴相确实不太合适出现在凡人眼前，倒是在他的腰间时时别着一个机械搭建成的面具，那面具的眼睛里安了滚轴，只需要点一下，就能自如变换表情，“显圣大哥今日倒是这小怪物来我这儿了……想问什么？那就问吧。”
说来他们三人也是关系好。
悟空杨戬哪吒，大圣二爷三太子，倒也寻常各叫各的，却又没乱了称呼辈分。
“这下不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杨戬调笑，仔细打量了一下孙悟空戴着的那个面具，“放心，听雨见过大风大浪，倒也不怕你那长相。”
“嗤，”悟空笑骂了一句，“倒也没什么关系，我习惯戴这个面具了。说起来，这面具，还是你我的熟人做的。”
杨戬脸上的笑容一息之间就淡了下来：“这就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李逸墨是不是哪吒？”孙悟空坦然接上了话，“哈，我也不知道——就像这面具戴上了，我非说自己是六耳猕猴，你又如何能辨个真假？”
杨戬蹙眉，脑海里虽然已经有了想法，却又不敢认下来：“他若是哪吒，又怎么没有哪吒的记忆，他若不是哪吒，却又为何能如此的……相似？”
“你明明猜到了，”孙悟空一摊手，叹气，“你说若是这天上能好好地待着，怎么金吒木吒都躲回了自己师傅麾下，韦护也寻常不出山。”
说到这里，孙悟空深沉地看了杨戬一眼。
“千年未见，也是有千年这么长的时间了……若不是天庭那帮子神仙没办法对你下手，你以为，怎么能这么顺利过了千年。”
孙悟空一只手撑着下巴，又觉得那面具过于碍事，掀了一半起来。又呼出一口气，看向杨戬身后那个，对水帘洞充满兴趣的女孩子。
“变数就在这里。当初你们七人不在意一官半职，最后也是肉身成圣，但是现在有人能将这封神榜搅得天翻地覆了，可不就要好好利用起来嘛。”
虽然孙悟空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但是无论怎么听，都充斥着恶意的嘲讽。
“你说这东海之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这封神榜，也不一样吗。”
孙悟空重新将自己的面具戴好，仰着脑袋，四仰八叉地睡在一旁的铁椅子上。
排名靠后的神仙，欺负不了上面的人，便自顾自地抱团，掠夺了人间的资源后，开始向上发起冲击。排名靠前的神仙，为了自己的那些个利益，又开始各怀鬼胎地团结又对立。
“老龙王，哦对，就那个，德老板，说是德老板，不过就是广德王的‘德’字，我看这人，可是一点道德没有。”孙悟空仰头，朝着杨戬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次这事儿，估计也是他主导的。”
四海龙王本就同属敖家兄弟，数来数去都是沾亲带故的。
本来一家龙王也就个敖丙上了榜，排名靠后，还是因为是给哪吒当了杀劫的磨刀石才上的榜。放现在来看，这口气，敖广自然受不了。
另外的三兄弟呢？哥哥家的幺儿能上榜，那凭什么我拿不到这铁饭碗，自然一拍即合。
“哪吒那三魂七魄，就差东海市这一魂一魄，所以老龙王急啊，他这次想反拿哪吒当磨刀石，若是能杀了哪吒，便有了这一能力，封神榜能够往前，若是被哪吒杀了，那依旧是成了哪吒的杀劫，依旧可以上榜，”说到这里，孙悟空眼神又落到了王听雨的身上，“更何况，这里还有个能乱榜的，都说那富贵险中求，恐怕龙王们也想着靠着这两手，赌上一波。”
杨戬揉了揉脑袋，觉得脑子疼。
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①若是魂在，便能控制行尸走肉，若是魄在，便有了伦理道德。
只有一魂一魄，你能说是哪吒吗。
可是确实有这一魂一魄，你能说不是哪吒吗。
“不过，得亏在这里也只有一魂一魄，”杨戬最后只能苦笑着下结论，“哪吒那灾神以前可是碰谁，谁就会出事儿的，这次不仅他姐姐进了德家的公司，他那妹妹，竟然也还活下来了，倒是没那么强的灾星味道罢。”
说到这个，孙悟空突然支棱起来了：“哦对，哪吒……李逸墨，那妹妹，叫楚厄的，可不是一般人家。”
孙悟空手指一指，指到了王听雨的身上。
“你家这小姑娘，上次弄得封神台乱七八糟的，子牙好不容易劈开的登仙阶，到成了那帮子神仙的滑梯。”
当时有不愿意继续在天庭待的神仙们，趁乱下了凡或者干脆投了胎。
孙悟空朝着杨戬，掐了个指诀。
“哪吒是灾神，那就该找个荧惑，单走荧惑下凡自然苦命又逢大灾，但是若是灾神刑荧惑，倒是能让两人都顺风顺水。”
缘分，很神奇吧？
杨戬眼睛一睁，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说那个叫小楚的姑娘……”
“大圣，我来给你修东西了！”不过不等杨戬说完，废弃厂房外面就传来了青年人的声音。
李逸墨走了进来，旁边还跟这个看起来年级不大的姑娘。姑娘穿着衬衫和皮质小马甲，带了个贝雷帽，宽松的工装裤配了双棕色的短马靴，倒是充满了刻板印象的记者的装扮。
胸前挂了个轻便徕卡，也难怪李逸墨之前说她所有的工资都拿去养这相机了。
杨戬轻笑：“他倒是大圣大圣地，叫得顺口。”
“嗨，小孩儿，听着《西游记》和《封神演义》长大的，”孙悟空起身打开了门，“这要是知道咱们这里齐聚大圣二郎三太子，怕不是能给他激动坏了。”
杨戬不答，倒是看着孙悟空。
“老姚老康他们说探查不出来李逸墨的身份，你又为何敢说他是哪吒？”
“我说了吗？”孙悟空眨了眨眼，倒是较当年的他又多了几分狡黠，“我说了，李逸墨就是哪吒了吗？”
杨戬沉默。
孙悟空直接笑开：“二爷，你为何不想想，自封神台上，这小姑娘弑神以来千百年，漫长岁月里，只有李逸墨出现在你我面前了吗？”
孙悟空会掐算，只是不喜掐算。
更何况他当年历经八十一难取了真经封了斗战胜佛，自是对那天庭与朝廷都有自己独到的认知。
也知道，封神榜每一千五百年重排一次，本就是自然规律。无论人神妖鬼，都是被裹挟着在这之中做选择的。
可是这再次重排的机会就在眼前，哪吒留在人间的也只有这一魂一魄。
杨戬看着孙悟空，脸色终于是沉下来了。
他脸色沉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唬人。
“这不是哪吒第一次转世。”
孙悟空不置可否：“这么多年了，文曲星都能下凡几次了呢。”
“……你动的手。”
“停！”孙悟空抬手，止住杨戬的话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我这钢铁的水帘洞，我这满厂的猴子猴孙，可都要钱，既然要钱，那就去找有钱的，找有钱的，有需要去练练哪吒这块磨刀石的——”
杨戬都快气笑了：“你这泼猴！”
两人谈话之间，李逸墨和楚厄已经走了进来。
楚厄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旁乖乖吃水果的王听雨。
她太乖巧了，乖巧得甚至没有半分人气。
李逸墨走了进来，先是朝着孙悟空打了招呼，然后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杨戬：“啊，是梅山集团的杨老板，大圣，你也认识他吗？”
①：《子不语》[清]袁枚
东海之浪会更偏向于剧情向（虽然说会在东海市开始让小听雨和二爷来点对手戏，现在一看，还是先把故事交代明白了然后把这俩交代明白吧（开始胡言乱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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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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