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是不想继续攻击下去了，倒是李逸墨还想继续动作。
大概是因为今天楚厄在这里，杨戬和王听雨也在这里。
不过李逸墨刚想俯身捡起来自己的火尖枪，就被孙悟空重新转身跳了过去，刚好踩在火尖枪的枪尖上。看起来纤细的猴儿，这一瞬间竟然能有千斤重。
李逸墨挣扎了一下，发现没办法再次将火尖枪捡起来，便放弃了。
倒是孙悟空见李逸墨松了手，重新从火尖枪上跳下来，用脚尖踢了火尖枪起来到手里，重新递给了李逸墨：“今天还有其他事情，所以训练到这里为止。”
“我感觉还不够呢……”李逸墨小声念叨了一句，但是还是重新将火尖枪拆开，恢复成了双戟的模样，背在了身后。
孙悟空和李逸墨一前一后朝着另外三人走了过来，杨戬率先起身站直。他看着孙悟空，嘴角微微勾起，整个人倒是一副什么东西都心照不宣的模样。
他的手掌握拳，一枚金币在他的手指间转圈。
最后杨戬将那枚金币捏了起来，伸到了李逸墨的面前。
——金币上面浮雕雕刻着一枚龙鳞的形状。
“我想起来，之前你来梅山集团的时候，说给老姚带的——德家的水币？”
李逸墨看见那枚水币，点了点头。
孙悟空双手垫在脑后，翘着腿，阔步走到一旁：“德家现在可有钱了，有钱的方法就是这个。”
“若不用这枚水币，就买不了水，而这枚水币现在在市场上的价格，可太好看了，”杨戬将那枚水币重新捏回到手心里，看向了孙悟空和李逸墨，“一身神力若是用在剥削凡人身上，那，还能被称之为神仙吗？”
孙悟空不置可否，倒是李逸墨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握住杨戬的手：“那就是妖怪，凭什么被称为神仙！”
杨戬抿着嘴唇，苦笑着摇头。
所谓封神榜。
只要能上了，就是有封号的神仙，便是拿到了天庭公务员这铁饭碗，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长达千年的诅咒。
若是真的谁都想要成为那个神仙，那为什么在王听雨炸了登仙台后，还有那么多的神仙干脆直接下凡，甚至有的神仙都去投胎了。
“李逸墨，”孙悟空少见地喊了李逸墨的全名，话里听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你在我这里训练，是为了让你更顺利地去炸德家的水管是吧。”
李逸墨偏开眼神，干笑着转移话题：“我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怎么能这么说。”
孙悟空白了他一眼，然后重新转向了杨戬：“二爷，您那梅山集团，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迎客吃饭啊？”
“既然是大圣要来，那自然是随时扫榻以待。”杨戬眉眼柔和。
孙悟空又朝着李逸墨的方向点了点下巴：“那人呢。”
杨戬学着孙悟空的动作，用下巴对着李逸墨点了点，又看着楚厄：“那自然也同样欢迎。”
***
孙悟空在东海市待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染的这些个混不吝的性子。杨戬说着“扫榻以待”，他便敲定了，今天就去梅山集团吃饭。
杨戬点了点头。这梅山一千二百草头神，跟着他的人也不少，前脚孙悟空说了想去，后脚肯定梅山就有准备了。
楚厄和王听雨走着靠近，两个女孩子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感觉有说不完的话题。
楚厄给王听雨讲他们从走到东海市一路发生的事情，然后眼睛闪闪地说下次等芸姐休假的时候让芸姐也来一起玩，芸姐很强大，身体柔柔软软的，但是性格却硬得厉害。
王听雨给楚厄讲千年前在天上发生的种种事情，然后轻笑着说，如果龙王和蛟妖体型差不多的话，她倒是也能杀了龙王。
杨戬、李逸墨与孙悟空走在她们两人身后半步的距离，听着这话，李逸墨猛地朝着杨戬的方向看去。
明明像是咕噜了一包的话想说，但是在看着杨戬的时候，却又像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的样子。
“怎的，这么看着我？”杨戬被他看得好笑，想着自己也年长这么多，便开口问道。
李逸墨看向杨戬的双眸，眼神中满是认真：“杨戬在传说中，算是天界的战神，这是真的吗？”
杨戬点头：“虽然算不上什么战神，但是大大小小的……”
“那么，你能来指点我一下吗？”李逸墨不等杨戬说完，赶紧开口。
孙悟空不乐意了，蹦跶着挂在了李逸墨的肩膀上：“怎么，就我一个人不够？”
“哈，”倒是楚厄先笑了起来，“是上次的评书吧？”
李逸墨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和楚厄对上视线，李逸墨就笑得不行，楚厄也被李逸墨的笑容感染，虽然抿着嘴唇想要压抑自己的笑意，但是只要和李逸墨对上视线，就被逗得笑个不停。
杨戬有些无奈，然后看着含笑着走到自己身旁的王听雨。
“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笑什么。”杨戬装作不在意地无奈叹气。
然后就感觉王听雨离自己又站近了一步：“这种高兴的情绪，我好像能够理解了。”
王听雨抬眼，看向杨戬，眉眼柔和。
随后王听雨又极为笃定地点了点头：“我看见二爷的时候，心情也好，我看他们说笑容是最容易表达一个人情感的方式之一……”
所以，我看见二爷，也心生无尽的欢喜。
“其实是这样的，”李逸墨清了清嗓子，“之前不是去听评书嘛，评书就是在说《西游记》的故事。”
楚厄点头，接上了李逸墨的话，学着讲评书的那个老头的语气：“话说那齐天大圣出了水帘洞，抬眼一看，便是那二郎显圣真君，身旁跟着梅山六兄弟。”
李逸墨和楚厄的眼神都落在了孙悟空的身上。
“大圣，他们说你打不过二郎神，是真的吗？”
孙悟空动作一顿，干脆整个人都挂到了李逸墨的肩膀上，看都不看杨戬。孙悟空故意拉长了声音：“都说了，那究竟是一故事，你在意这个，那你打得过我吗？”
楚厄在旁边指了指孙悟空，和李逸墨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又默契地笑得厉害。
嘿，有人还急眼了。
***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走到了回梅山集团的路上。
得亏这帮子人各个身体素质都不错。莫说孙悟空和杨戬这种带着神格的，李逸墨寻常体力活做多了，体质在人类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而楚厄则是日常外出采集新闻，什么路都走过，也是体质好。
哪怕是看起来最柔弱的王听雨，也是在折磨中习惯了身体的痛苦，现在在包打听的药物的治疗下，也算是恢复了正常人的体力。
李逸墨一路上和杨戬聊天，被杨戬套出了不少的信息。东海市现在的资源被四大龙王垄断，而四大龙王又以广德王敖广为首。德家的水币，说是可以去换水，但是在“水”就是通用资源的今天，水币就相当于一般等价物，甚至在黑市，水币的价值可比现在的“钱”的价值还高。
德家的权势滔天，甚至可以干预到东海市的高层。虽然水币定期发售，而且价格一直看起来比较稳定，但是实际上，整个东海市的经济被冲击得够惨。
说到这里，李逸墨揉了揉脑袋，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他才二十出头，之前一直在想办法谋生，书是没读上几天。他、楚厄、李芸三人里，只有李芸一个人正儿八经地系统性上过学，李逸墨和楚厄都是李芸教出来的。得亏现在很多工作根本不看那一纸文凭，李逸墨自己开了厂，楚厄倒是进了报社。
“我也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情，全是芸姐给我说的……我一直不是个读书的料子。”
对上杨戬的双眼，李逸墨猛地开口。
别的不说，他看杨戬的眼睛，瞬间就福至心灵，觉得杨戬是在想抓他去读书这茬。
杨戬只是挑了挑眉，也不多问，他自个儿当初在梅山里就不是管账的那个人，现在和他聊什么经济学的基础，还不如正儿八经地把杨戬拉出去比划两招。
“不着急，”杨戬转移了话题，伸手朝着王听雨伸了过去，“你想让我指点你的招式，当然没问题，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王听雨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将自己的手指搭上了杨戬的手心之中。
她这段时间被梅山的人好吃好喝的养着，手指指尖已经有了些血色。
“大圣说你什么东西都能修，机械的能修，榫卯结构的能修吗？”杨戬将王听雨拉到了自己的身旁，然后让王听雨面对着李逸墨。
李逸墨上下打量了两圈，摸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紧凑：“什么榫卯结构？”
杨戬垂眸，对上王听雨的双眼。女孩子又没什么常识，反正杨戬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王听雨刚想伸手拉开自己的衣领，就被杨戬握住了手腕。她疑惑抬头，然后就看见杨戬叹了口气。
“算了，我忘了你这人还没好好读书呢。”
李逸墨朝着王听雨偷偷挤眉弄眼。
看吧，他的直觉还是准的。
这杨戬怎么见谁都想抓去读书。
不过他的挤眉弄眼很快就被杨戬打断了。杨戬只是解开了王听雨的衣领，露出了王听雨锁骨的上半部分。
女孩子的脖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破洞，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在蓬莱的时候修复了很多，至少现在用高领一些的衣服就能盖住。
然而通过那个破洞，还是能看见王听雨身体体内的结构，皮肤与肌肉之下，有的地方，还是用榫卯木材进行支撑。
楚厄看着王听雨身上的破洞，震惊得连表情都控制不住。
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王听雨虽然心智年龄小，甚至身体看起来很弱，但是实际上也是也杨戬一样活了千年的未知生物。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究竟是心态好，还是实在是搞文字工作的脑子都活泛，楚厄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相机：“也不知道小听雨你到时候会不会在照片里显露出来，不是有传说，神仙妖鬼们没办法在照片里显露出来吗？”
王听雨的眼睛突然就睁大了，然后双手抱拳，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不着痕迹地弯腰：“一定要显露出来啊！照片里，一定要有我的身影啊！这可是我的第一张照片啊！”
楚厄心下更是软得厉害，看着王听雨，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如果真的没有拍出来，我把你画在底片上，到时候冲洗出来，也会有你的身影的。”
王听雨猛猛点头：“那就好。”
李逸墨也被王听雨身上的破洞震惊得够呛。
他靠近了几分，只是观察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也幸亏他之前知道了孙悟空是真实存在的，现在见到了杨戬了。这漫天神佛里，最出名的二位他都见过，真见到王听雨这种非人类的身体，倒也不怎么感到奇怪。
李逸墨这年龄最是有正义感的时候，他压低了自己的嗓音，看向了杨戬：“这是怎么弄的……这么严重的伤口。”
杨戬苦笑，他能说什么，他和王听雨才认识的时候，王听雨身上的伤口比这严重多了。
倒是王听雨一脸的坦然：“这伤口得有千年了，现在已经是养好了许多的模样了。”
李逸墨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摸了摸下巴。
“我不确定。”
他是真的不确定，虽然他以前也做过外用的金属骨骼或者义肢，搓过武器也搓过护具，但是这种真的会在“人”的身上里去做维修的，他真没做过，真要去维修王听雨的身体，恐怕还是得从长计议。
杨戬点头：“不急。”
急也没用。
杨戬重新将王听雨的衣领扣好。
两人的距离一下变得极为靠近。
王听雨甚至能感受到杨戬的呼吸，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杨戬轻轻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
王听雨也只是勾了勾嘴角：“我信二爷的。”
***
他们走到梅山集团的楼下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身形曼妙、穿着宝蓝色锦缎旗袍的女性，头发中长，用一根珍珠簪子盘了头发，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慢慢地喝茶。
一根碎发从她的耳后滑落，又引得人的看到了她的耳垂上，她戴着一堆镶金的珍珠耳环，珍珠耳环上的流苏倒是蓝色的，挂着一小块粼粼发光的、不知材质的碎片。
她的手边放着一个蓝色的手提包。
这一眼蓝色的装扮，倒是让杨戬想起了一个人。
李逸墨的脚步骤然停下，倒是楚厄直接扑了过去——她还在确认了王听雨的手腕上没有伤口后，拉着王听雨一起扑了过去——如同犯了人瘾的小猫一样。
“芸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李芸淡笑着揉了揉楚厄的脑袋，又将王听雨扶起来后，起身，朝着杨戬微微点头：“您就是梅山集团的杨老板。”
“正是，在下梅山杨戬。”
李芸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在下李芸，是楚厄与逸墨的姐姐，同时也是德家总经理，敖丙的专属个人助理……家里的弟弟妹妹今日打扰您了。”
杨戬挑眉，用眼神的余光看了一眼李逸墨。
果不其然，小孩儿的表情明明暗暗，一脸的纠结。
也不怪李逸墨。
李逸墨是痛恨垄断资源的德家的，但是李芸又是被德家额外录取入职的，甚至给了李芸给比市场里更高的报酬。
李逸墨与楚厄现在能够轻松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是多亏了李芸作为一家之主的主心骨与她的高收入。
甚至李芸也痛恨德家的操作，所以忽悠着她的直属领导，也就是敖丙，和敖广渐渐产生了分歧。
李芸做这么多都还没死，也就是敖丙现在离不开她。
敖丙太依赖她了，所有在敖丙那边通过的策略，基本上都是李芸操作的。甚至在东海市里有传言，德家真正的执行经理不是敖丙，而是李芸。
很难去形容李芸和敖丙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就从李逸墨这种暴脾气来看，李芸在这些事情上，也算得上是一顶一的……
疯子。
她太疯了，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在给德家找麻烦，甚至她自己在德家内部也在给德家找麻烦。却又足够铁腕强势到保住自家这三个人。
——所以李逸墨现在能做的，也是通过孙悟空锻炼，然后偷偷摸摸地去炸德家的水管。
在他们一家人里，李芸是最不容易被他人看透的那个，也是最会伪装自己真实面目的人。
在当初初到东海市的时候，李芸就给自己改了个不起眼的名字，入了东海学院，一开始默默无闻，直到最后毕业，德家招聘的消息送到了学校里，李芸就突然一下成绩变得极好，甚至在整个学校里的风评都变得极好。
最后毫无意外，她被德家录取，从基层做起，但是又在三个月中，直接成为了敖丙的特助。
太快了，变得有话语权，变得足够左右德家的一些决策，根本没花到多少时间。
李逸墨怎么可能不急，他太想变强了。
变强到能够护住自己身边的人，想要尽快地、尽量地。
孙悟空绕到了杨戬的身后，趴在了杨戬的肩膀上，看着杨戬接过了李芸的名片。
李芸倒也不觉得奇怪，而是继续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我今日过来，也只是想先和您打个招呼，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
“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杨戬扬声，想要把李芸留下来，“既然都是一家人，倒也不用太过拘谨。”
李芸叹了口气：“今日真的不行，明日我会正式拜访。”
既然留不下来，杨戬也不强求。
只是看着李芸离开的身影，总觉得心下有些奇怪。
而下一秒，李逸墨走到了他的身边。
“二郎神，”李逸墨毕恭毕敬地朝着杨戬一抱拳，“我会竭尽全力帮助王听雨修复她的身体。”
杨戬回眸，同样认真严肃地看向了李逸墨。
青年人继续开口。
“教我，战斗的技巧，一切你会的，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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