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大人，陆小凤他们好像抓住梅花盗了】
【呃，不过这人是李寻欢】
【哇，看不出这小子浓眉大眼的，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
【吃瓜看戏.jpg，指指点点.jpg】
凌三的消息断断续续发来，江晚抬睫扫了一眼，五花八门的表情包夹杂着颜文字，显得聊天框格外拥挤，看久了甚至觉出吵闹，却又意外贴合发送者本人性格。
推开门，无人的长廊昏暗而寂寥，院子里小池塘悠然传来蛙与蝉合奏的鸣叫，更衬远处灯火通明的院落一片喧嚣。
因着先前路过，加之接风宴闲聊，江晚认得出那是林仙儿所住的冷香小筑——亦是李寻欢流浪关外前所居之处。
林仙儿，就她所了解的，林诗音的义妹，为父报仇心切的女儿，有情有义的美人，接风宴遥遥一见，加以旁人评价讲述，共同在江晚的认知里勾勒出位极美极惹人爱怜的姑娘。
只是瞒不过鬼怪，剥离皮囊，那血肉灵魂里浸透了的贪婪、恶意，粘腻而腥臭，几乎要透过面具滴落，汇成水洼，蔓延吞噬所有人。
所以她不大喜欢，林仙儿，龙啸云，李寻欢……这整座兴云庄。
纯洁的，污黑的，丑陋的，恶意与否都好，那样的灵魂散发出的气息，淹没了整座兴云庄，使她想起玩家们和副本，算计、求生、背叛……
祂——主神，总是偏爱选择那样的玩具和戏码，加以痛苦为佐料，咀嚼进食破碎的灵魂。
【好多人啊.jpg，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哇哇哇李寻欢好帅的扇子】
【啧啧啧，龙啸云不讲武德.jpg】
【太可恶了，陆小凤参与part怎么能不叫我！】
【江晚大人要过来看乐子吗？对了，马甲二号已经回收完毕，就是损伤有点严重，还在修理】
——妾身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吗，或许这是什么系统部的优良传统？
——不过还好，至少记得正事，已经很棒了。
江晚斟酌再三，顾及凌三新鲜劲还没过，也不忍心打击他积极性，便最终挑拣着回了个微笑表情，心里自动为他解释开脱，毕竟自家小孩，难得出门，爱看点趣事怎么了。
话虽如此，江晚其实不大想过去，凌三本人发消息活泼健康，连着几分钟说话不带停，那缕留在他身上的阴气我完好无损，这代表他并没遇到什么危险，她不适应人多的场合，便也没什么非得去不可的理由。
——不，也许还是有的。
江晚刚准备回复凌三，道具状态便倏地弹出来好几条加红加粗的提示，她莫名有种微妙的不祥预感，好似上个月主神混进玩家里进副本胡闹那般。
江晚犹豫片刻，打开道具记录细看，蓦地就当场沉默了。
【您的道具“纸短情长”已取得“花满楼”所寄物品】
【您的道具“纸短情长”极速返回中】
【您的道具“纸短情长”正在看热闹】
【您的鹦鹉“短纸”发来求救信号】
【江晚大人救命啊啊啊陆小凤把我×&%￥#@】
映着无言皎洁月色，江晚沉默半晌，很难评价系统商城的道具自由度，但好在凌三就在附近，她重新打开消息栏，准备告诉凌三把鹦鹉从陆小凤手里解救并带回来，对面却预判似的，轰炸般发过来七八条消息，只看文字都能感觉出惊恐的地步。
【江晚大人救命啊啊啊啊啊】
【陆小凤他他他不知道追什么东西出去了】
【不是，所以这帮人为什么把我当梅花盗同伙了啊啊啊】
【救命啊大人，我动手没轻没重万一那老头不经打死了怎么办，我不会被抓起来成为第一个进局子的系统吧】
【大人，菜菜，捞捞呜呜呜】
………
江晚一时间很难形容这久违的难言情绪，为什么她身边似乎全都是这种爱凑热闹并被卷进去的家伙？
江晚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究竟要不要为此走一趟，毕竟陆小凤在那，再怎么嘲笑打趣也不至于让凌三蒙冤。
但思及此处，她又开始微妙担心起陆小凤的麻烦体质——事情真的不会变得更乱吗？
算了，自家系统和道具，再爱看热闹，捏着鼻子也得救。
事已至此，江晚微叹口气，把编辑好的消息删除，转而回了个稍等就来，回屋重新戴上帷帽，离开院子，路上拦了个侍女，请她带自己去冷香小筑，理由只说看个热闹。
“今日是我等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龙庄主深明大义！”
“人证物证具在，李寻欢你还不认吗？”
“……………”
冷香小筑里一派热闹，只是靠近就听得嘈杂声响，好似整个兴云庄的人都凑在了这。
院子里空无一人，烛火摇曳的屋内，李寻欢已被重伤，唇角沁血，半撑着站在桌旁，凌三不知为何站在桌后，抱着剑满脸迷茫。
众人挟武器围着他僵持，少年却连剑都未拔，商城出品，必属精品，他的功夫比起在场各位自然是不弱的，只是碍于这帮人有老有弱太脆，他怕给宿主和陆小凤惹人命麻烦，不敢轻易动手。
“不是，关我什么事啊，我就看个热闹还犯法了？”
“深夜鬼祟在此游荡，谁知道你不是梅花盗的帮凶？”
“照这么说，你们这么多人，随便哪个都比我行迹可疑——等等等别过来我怕你碰瓷，不是，我都说了我叫凌三，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我家小姐叫江晚，和陆小凤一起来的，你随便问他俩谁都行。”
“空口无凭，花言巧语，定是为其他同伙拖延时间，你可有其他证据？”
领头问话那人话语间一口咬定这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少年身份不干净，江晚恰是在他咄咄逼人问证据时踏进屋内，闻言柔柔开口，却足够领头问话的那人听清。
“妾身可作证。”
“江小姐怎会在此？”
“听闻梅花盗落网，妾身特来一窥其面目，未曾想熟人也在此。”
见众人朝她看来，女人不卑不亢福身，声调温柔似水，从容而平淡，“此人乃妾身侍卫，常年跟在妾身左右，妾身自是识得，只先前为接家中所派之人暂离，若各位信不过妾身，也可等陆大侠回来，他亦可替凌三作证。”
“江小姐哪里的话，凌小兄弟与我等一同捉拿梅花盗，方才只是一时误会。”
最终还是龙啸云站出来打破这尴尬局面，但其实他刚才并未出言，有意任由众人将这少年打做梅花盗的同伙，毕竟没人知道凌三究竟是何时到的冷香小筑，又看见多少真相，他谋划陷害李寻欢这么久，不能容忍任何差错。
至于眼下松口，倒不是说给江晚面子，而是担心陆小凤又掺和进这事，更何况凌三话语神色里也不像看见什么的样子。
江晚并不在意他是如何想，三言两语还了凌三清白，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告辞回屋歇息，凌三从江晚进门就翘首以盼，这会儿见众人放下武器，知道没他什么事了，默不作声跟在江晚身后，只最后又悄咪咪看了李寻欢一眼。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家伙真好看啊。
“你为何会在此？”
出了屋，江晚不紧不慢开口，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好奇，仿佛并不关心这要紧的案子，而是在问吃饭喝水般寻常。
“报告小姐，凌五受伤，我解决了伤她的人后送她去医馆治伤，回来路上看到这边有人鬼鬼祟祟，本来只想凑个热闹，结果闹了半天，他们说这就是梅花盗。”
凌三一下子泄了气，郁闷侧身，怀里抱着的长剑剑柄绕屋内众人一圈，最后点了点李寻欢。
江晚了然颔首，却也并未问更多，她知道这件案子或许没这么简单，但她其实并不在意真相，也不关心李寻欢有没有蒙冤，探寻真凶，还人清白，那是玩家们的事，她多年来做得更多是阻挠。
出了院子，江晚便看见陆小凤独自站在树下，皱着眉似乎在思考，鹦鹉短纸被拢在她手里，挣扎不得，蔫蔫似认了命，树上苍鹰长情恶狠狠盯着他，要是眼神能杀人，陆小凤可能早就成了七八块。
“陆公子。”
陆小凤想得入神，乍一回头看见江晚还有些稀奇，他知道这姑娘不爱看热闹，转而却看见她身后满脸写着乖巧的凌三，便又疑惑他是何时回来的。
“江姑娘也来看热闹？”
“听闻梅花盗落网，故来一看，未曾想凌三也在此，还被认作了同伙。”
江晚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惹得陆小凤啧啧称奇，而后哈哈大笑，凌三暗搓搓磨牙，却也知道自己实在是丢脸，便只默不作声低头。
他这副蔫搭模样却叫江晚挽起唇角，抬腕指了指陆小凤手里五颜六色的鹦鹉，“陆公子这鹦鹉不知从何处来？”
“当时我看见屋外有黑影，谁知道没追到人，反而抓着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
陆小凤指腹捋着鹦鹉羽毛，嘴里把事说得轻巧，神色却有些微妙，他直觉这案子没这么简单，更何况还有金丝甲的事。
“原来如此，未曾想，妾身所养的鸟儿送信归来，竟也来看热闹。”
“唉，我就说这鸟儿和谁这么像，再一看，这不和凌兄一样，凑热闹连被人抓了都没注意。”
陆小凤笑着打趣，知江晚不至于拿这事骗他，便松开手，重获自由的家伙连忙飞回树上紧贴着同伴，生怕再被人抓了去，头却不自觉往仍在吵嚷的屋子方向探，好奇的就差拿两盘瓜子磕。
陆小凤看它这副记吃不记打的人性化模样啧啧称奇，视线却望向屋内，若有所思，“江姑娘对梅花盗怎么看？”
“妾身不善查案，怕是不能提供什么思路，陆公子若是有什么想问，只管找凌三问便可，他在场。”
江晚没说谎，她不算聪明人，虽察觉满屋暗流涌动，谎言与恶意交织，更多却也难以推理，更何况灵魂这种东西，又如何讲与他人听。
陆小凤听完这话，捏着下巴换着方位看凌三，直到险些把人看炸毛了才笑着道谢告辞，转身要往屋里走时，却听得江晚喊他名字，蓦然响起的喧哗声里，那柔软声线却清晰，夜色间似鬼魅。
“陆公子。”
莹莹月色下，女人微掀起帷帽白纱，唇角温婉扬起，很轻地启唇。
“人心最可惧。”
………
……
…
花满楼今晚做了一个梦。
陌生的院落，房屋，勾勒出四方的天与地拥挤，灰，黑，蓝与棕交织，狭小又单调，古朴而压抑的景象。
他看得见，在梦中，却不知如何醒来。
花满楼环视四周，确信自己并没来过此地，忽而听得少女柔软而疑惑的声线，青涩，稚气，却莫名熟悉。
“您为何会在妾身的院子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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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看热闹的正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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