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在韦恩庄园的门口蹲着。
他无精打采地咬着烟，几根金发偏要从顺得整整齐齐的发顶上炸出来，眉毛松懈地垂着，下巴上布满青色胡茬，身上披着的长风衣也皱巴巴的。
看起来就像是条颓废的金毛流浪犬。
见庄园的主人终于驾车归来，风衣男顿时如蒙大赦，他腾地一下伸直两条腿，站起来大喝一声：“蝙蝠侠！”
“他和你有仇？”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手中不知何时又冒出来把刀：“看在你诚心诚意地想帮我妈的份上，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出下手，帮你解决他。”
蝙蝠侠：“……不必。”
战车缓缓靠近这位被阻拦在门外的访客，玻璃窗主动降下，露出蝙蝠侠被黑甲覆盖的脸。
白膜下透出适当的疑惑。
“Batman！”风衣男的嘴巴顿时犹如被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样，开始滔滔不绝：“你弄的这个人工智能什么意思！我这次可是老老实实走的正门按了门铃，结果！它——！”
像是为了向庄园主佐证他的憋屈，风衣男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泄愤似得用力拍向墙面上的响铃。
机械女声很快响起：“很抱歉，先生，您不能进入。”
“我的数据库里没有搜索到关于允许您进入的指令。”
“您没有被邀请。”
“Damn——！”风衣男格外愤然，他一只手揪住自己立起来的金毛进行前后摇摆：“你的管家不在，如今轮到这个人工智障来看门，它还死活不让我进去！”
蝙蝠侠：……
管家今天外出去处理韦恩家墓地的事——关于杰森的那块墓碑，毕竟人还活着，立个空墓总是不太好的。
尽职尽责的阿福为自己的主人做完午饭后才离开了庄园，而康斯坦丁的消息恰好在忙碌的午后发过来。布鲁斯当时正焦头烂额地算完超人的战损，接到消息后急忙把下午的行程改成参加校庆，在恍惚地看完一场难以言说的演出后，随之而来的突发事件让布鲁斯在恍惚中发现皮套人竟在我身边，紧接着又要匆匆联系戈登要求保外就医的名额，把人从阿卡姆里捞出来。
这样充实且抓马的几个小时确实让布鲁斯大意了一刻，走时全然忘记了要给负责庄园的安保系统留下允许康斯坦丁进入的指令。
毕竟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正职骗子兼职法师的家伙身上自带种无孔不入且能从奇奇怪怪的地方钻出来的属性。
忘了指令也很正常，况且——谁能想到以不正经著名的康斯坦丁突然之间正经了一次呢？
他居然乖乖被大门困在了庄园外面，直到蝙蝠侠的归来。
当然，蝙蝠侠设下的指令也会有24小时的时限。
时间一到康斯坦丁还是得滚出他的庄园。
眼不见心不烦，蝙蝠侠关上车窗，对着控制台里的蝙蝠系统下达命令：“给他最低等级的权限。”
合成女声：“好的，先生。”
韦恩庄园的大门终于为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康斯坦打敞开大门，一进去他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熟练地摸进庄园里的地下洞穴，背着手从蝙蝠洞的一端溜达到另一端。
达米安有些烦他，他觉得这人像只苍蝇一样在他的眼前乱飞：“你家吗？”
康斯坦丁：“蝙蝠洞walk，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
蝙蝠侠一把撕开拔刀欲砍的达米安和还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康斯坦丁，他警告似的瞪了男孩一眼，喝止他的无礼行为：“罗宾！”
另外两个前罗宾几乎是下意识向这边看来，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蝙蝠侠不是在叫自己，默默移开视线，假装自己在忙。
提姆还好一点，他可以假装在电脑上敲代码，反正蝙蝠侠也不会真的过来盯着他；杰森没事可做，心烦意乱又让他集中不了精力，在无所事事地把自己的武器盘过第十三遍后，他终于自暴自弃地把枪支拍在案板上，寒着脸盯向闭着眼睛的白毛。
伊甸很安静地坐在一边，她惯来没什么表情，此时却演变成一种面对着笃定结局的无可奈何的平静。
“悲伤，”苦痛轻声说，“你来了。”
白头发的女孩不受控制地伸出胳膊扶着墙壁，支撑住自己突然无力的双腿，她先是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另一只手狠狠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但是很快，这种让她的心脏高高悬起的情绪就转变为难以扼制的暴怒。
“苦痛——！！！”
衣衣的脸下轻轻顶起一个又一个鼓包，女孩嘴唇蠕动，凶恶的目光刺向黑衣女人，她咆哮着，尖锐的女高音贯穿洞穴：“无能的东西——你怎么保护他的？！”
“一切要以母亲的意志为先。”
伊甸冷冷地说，她拍开衣衣袭上她脖颈的手，一个手刃重劈过去，白色的脑袋就像被砸烂的西瓜一样，溢出鲜红的汁水，表皮和果肉亲密地黏在一起。
“我们无权干涉母亲做好的决定。”
更何况。
浅黄色的蛇瞳微敛——她也不是没有试着劝过。
“啊，”许是注意到周围复杂的眼神，伊甸还是那句，“这种程度，她死不了的。”
那颗被拍扁的头颅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只需片刻的功夫，被压在一起的血肉就重新丰盈起来，变回完整的脑袋。
衣衣看上去更加愤怒了：“你——！”
“借过一下，女士们。”康斯坦丁仿佛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氛，他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尚未点燃的香烟被牙齿压住过滤口，烟身被他咬得上下点头。
“让我看看我的病人。”
他灵活地从两人之间穿过去，伸手翻了翻少年的眼皮，扩散的瞳孔里是积沉的深紫。
康斯坦丁沉思一会，食指横到病人的鼻端，几近于无的气流无力地拂过他的手指。
“没救了，”无证行医的康大夫宣布诊断结果，“等死吧。”
“他大部分的灵魂都消失了，只有一丁点——一丁点什么意思知道吗？就是比蝙蝠侠的草地上的杂草丛还少的数量。嘿！别这么看我，谁不知道你有个好管家，那些野草露头就被秒了！”
大夫抗议完蝙蝠侠的凝视，从口袋里又翻出只黄铜色的打火机，他用拇指拨开火机盖，橙蓝色的火苗在清脆的声响里升腾而起，点燃那根被咬着的烟。
星点的火光映亮他颓丧的脸庞。
“就那么一丁点灵魂还在留在这，维持着这具身体里机能的正常运转。但是没用，残缺的灵魂注定死去，这么点灵魂再过不久就会彻底say bye。”
“我没办法。”
袅绕的白雾被吐出，康斯坦丁提脚就走：“好了，我也能say bye了。”
“先生，”伊甸突然开口，“等一等。”
“怎么了，美丽的小姐。”吊儿郎当的骗子转过身，他摘下手中的烟，配合地做出聆听的姿态。
“在我看来，一切没有办法的事情，都只是因为筹码不够罢了。”
康斯坦丁正准备微笑摊手，开口辩驳她的观点——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说什么也做不到。
然而戴着面纱的女人接下来的话成功让他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女人说：“神代——您不用追究那究竟是什么时候，您只用知道，这是一个神秘空前兴起的时代。而神代最强大的魔法师，他所书写过的唯一一本手扎就在我的手中。”
那本手记原被太阳随手塞在月亮的宫殿高阁中书架上，伊甸在离开世界的时候带走了这份藏起来的“礼物”。
“如果您有办法，它就是您的了。”
来自一位顶尖魔法师的真迹。
而且还可能来自格外遥远的时代。
这瞬间就吊起了康斯坦丁的胃口——他向来避免使用魔法，但是这不代表他对魔法没了兴趣。
他瞬间热情起来：“有救有救！我来！”
点燃的香烟被他捏在食指上匆匆按灭，康斯坦丁坐到病人的身侧，他抓住少年的手腕，闭上眼睛嘴巴就开始念念有词。
“他看上去像个骗子，”衣衣凑到伊甸的身边，她能听懂伊甸的意思，大概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真的可以吗？”
“我们没有任何关于魔法的天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伊甸一句话就赌上了她还想叨叨几句的嘴。
“切，嫡长子。”
衣衣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她们之间的关系又缓和下来：“你让他救他，那刚刚还摆出那副嘴脸做什么？”
伊甸沉默一会，才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也许，母亲不是绝对正确的。”
当苦痛得知月亮确确实实决定死亡时，此前一直摇摆不定的念头瞬间坚定下来。
她做出了选择。
“找到了，”金发男人猛地睁开眼睛，“那些灵魂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转移到另一具躯体里！”
“我还通过心灵感应看到他的灵魂正被困在一团幻梦中。”
他比划着：“而那具身体大概在……北非、中东那里？”
盘踞在那里的最大势力只有一个！
达米安几乎是脱口而出：“刺客联盟！”
“他被刻下了传送灵魂的印记，我有办法把这道印记变成一个双向道通。接下来，只要用这里残留的灵魂作为媒介，让我进入他正在经历的梦里，把他唤醒，一切就解决了！”
康斯坦丁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拿到那本手记的美好未来：“这简直易如反掌阿易如反掌！”
他信誓旦旦地闭上双眼，用魔法在自己与对方的意识间搭起桥梁。
真成功了？
衣衣左右看看，看见在座的几个人都对这个骗子很信任的样子。
红罗宾安慰她：“康斯坦丁的天赋还是很靠谱的。”
虽然人不靠谱。
下一秒他口中很靠谱的康斯坦丁就又睁开眼睛。
康斯坦丁：？
他那张散漫的脸头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像是不信邪，男人又急急闭上双眼，再次搭建起桥梁，进入对方的梦境。
结果不出所料，一秒之后，他带着来不及收起的惊愕，在众人的注视下掀开眼帘。
“怎么可能……”康斯坦丁喃喃。
蝙蝠侠：“怎么回事？”
康斯坦丁却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他重复着闭眼的操作，第三次潜进对方的意识中去。
一切都很顺利，通道的建设很顺利，进入的时候也很顺利，甚至为了不被梦境的主人察觉到异样，他每次都随机征用了对方记忆里的一个小角色的外表。
每次见到梦境主人的时候，他都微笑着站在一个黑发女人的身边。黑发女人显然是这里的统治者，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乌泱泱地围着一圈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违背角色的行为，都不用等康斯坦丁把话说完，他就会被潜意识察觉到不对，立马就会被踢出对方的意识里。
而等到人群终于散去，白衣“少女”与黑发女人分开，康斯坦丁想上去告诉他——这不过只是一场梦的时候。
而每次都是——不等他开口，迎接他的，只有道急使闪过的寒光。
寒光像风一样柔柔掠过他的脖颈。
下一秒，腥锈的液体便迫不及待地从康斯坦丁的颈侧喷涌出来，大量失血几乎是瞬间让他眼前发黑，无力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跌坐在地上。
梦境主人似乎仍觉不够，又在几息之间逼近，手中的匕首迅速刺进他身体的要害处，完成补刀。
顶替的角色死去的时候，这个角色在梦中世界也不会再有戏份，而这个时候，也会是康斯坦丁被排出意识的时候。
当他在迫近的杀青前，勉力将自己下沉的眼皮撑开一条缝，向杀手投去临死前的一眼时。
康斯坦丁看见——
——那张脸上再无在黑发女人面前的柔软顺从，而是敛起所有情绪，冷冷地回视过来，像柄锋芒毕露的刀刃。
他弯腰牵起尸体的衣角，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凶器上的血迹。
是周日的补更，下一次还是周三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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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没有被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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