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一到晚上热闹非凡,脂粉浓烈。偏偏玉衡根本不能下去,准确来说,离仑不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很好看吗?”他边喝酒边问。
玉衡收回目光,义正词严,“一点都不好看!”
离仑放下酒杯,“是吗。”
玉衡一本正经点头,“不看。”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离仑质问,手指戳他脸上的肉,触感细腻,和这双琉璃眼睛对视,干净到极致,倒影出自己的阴沉疯魔
“嗯?”玉衡笑起来,很灿烂。
离仑收手,一颗心竟好似浸泡在水里,汩汩热流顺着血管抚慰全身。
没有一点害怕,没有一点嫌恶。
玉衡缓缓笑了下,握住他的手,“没有做什么,就是我想回去缉妖司给你做奸细,好不好。”实在太担心赵远舟了。
“好不好。”
他亲离仑的手指,眼神担心。玉衡一向知道怎么发挥这张脸最大优势,扮可怜尤其一绝,眼睫毛眨动,上来想亲离仑的唇。
临了还是转亲到脸颊。
白玖的身体和脸,他根本亲不下去。
“我……”玉衡尴尬,“我……”
离仑低头抵着他的额头,玉衡瞬间出现在识海,跟沙漠般的环境,还有棵大树,都要枯死了,真是荒凉,可他并不想在自己识海,上次树藤恨不得将里面长满,他都感觉脑子都要生出藤蔓一样。
难受得趴在离仑身上哭,偏偏这个臭树还催自己快点玩游戏。真是非常讨厌,不过看在和他玩游戏很开心的份上,玉衡不和他计较。
像男人又不像,像女人?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生宝宝。玉衡第一次见那样……说不上来,反正很好玩就是了。
玉衡坐在地上,一根树藤破土缠绕在他手腕示好,乖巧地薅一把,它跟受刺激般迅速缩回去。
“……”真不禁逗,玉衡鄙视。
识海的离仑不是白玖的脸和身体,玉衡看见空中槐叶飞扬,站起来准确无误地扑过去,“好想你。”
明明两人这两天总在视线内,时不时兴致来了在识海缠绵,精神显然比□□更加令人上瘾,玉衡特别喜欢黏着他,在他怀里蹭。
“好想你。”
离仑忍不住笑,“我在这里,现在都会说谎了。”
玉衡亲他下巴,“你在我也想你啊。”
离仑神色微动。
在识海不用顾忌太多,离仑低头,手指插进玉衡的后脑勺,稍微用了点力气,他接吻并不喜欢闭眼,玉衡相反,睫毛趴在皮肤上,动个不停,咬一下舌尖就弯弯眼,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喟叹声,好像开心得不得了。
等他亲够,两人才分开。
四周树藤再度拔地而出。
玉衡手忙脚乱捂住他的嘴,惊道,“不可以了。”
还要回去缉妖司。
“这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离仑看他,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是为了赵远舟还是你的所谓好朋友他们。”
“好朋友是好朋友,离仑是离仑呀。”玉衡笑起来,叹息间松手,吻上他红润的唇,另只手也捂住眼睛,“不要看我啦。”
视线被遮住,其他部位则更加灵敏,耳朵边是低低地嗯嗯哼哼声,口中软舌舔舐,离仑不自觉回应,胸中闷气消散。
玉衡有点缺氧,他想退开,对方紧追不放,扶住他的下颌,就开始掠夺。
——
软榻上,玉衡和离仑面对面躺着,他商量般语气说,“我不想他们伤害你,我给你做奸细好不好。”手指不老实触摸他的下巴。
离仑阖眼,“我看你是在我这里当奸细。”
玉衡瞪大眼睛,天知道他有多冤枉。要不是离仑现在身体是白玖的,他指定得……
手指戳他的脸颊,白玖还有婴儿肥,触感不是很习惯,“什么时候才可以变回自己的身体啊。”
离仑睁开眼,“你不喜欢这个身体吗?”
“这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想……”玩游戏。
神识交融纵然爽快,如果能够身体一起,一定很开心。
离仑看破什么,玉衡转移话题开始耍无赖,“好不好呀,我想回缉妖司,我不想别人伤害你。”
离仑看了他一眼,他俯身吻他唇角,“好不好。”
离开天香阁后,玉衡几乎跑着,生怕后面出现树藤把他扯回去。缉妖司里很多人,到处唉声叹气,他才知道是离仑将卓翼宸重伤,云光剑断裂,现在只有汤药给他续命。
玉衡走到房间门口,从窗外可以看见里面烛火氤氲,还有两个人影。
“我把他养大,从两个巴掌那样大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疯子,竟然对这个小家伙下手,在你们人类中,他应该算是我的孩子。”赵远舟自嘲地声音响起。
过了很久,文潇疲惫地回应,“你知道,你还是这样做了,赵远舟,你这是毁了他。小卓喜欢他,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从十多岁就记着他。”
十多岁,应该是小家伙被带着下昆仑那段时间。
“可他离不开我怎么办。”我也离不开他。
他们还在说话。
玉衡想了想,还是出去坐在后院里,埋首在肘内,把旁边的绿植叶子一片一片扯下。心里既迷茫又开心,理智告诉他,和赵远舟、离仑是不对的,情感上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是人,人有礼义廉耻、伦理道德……好复杂,他只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如果跟小时候一样就更好了,如果神女没有死,文潇也没有离开昆仑。
赵远舟和离仑也没有决裂。
……要是卓翼宸知道自己跟离仑玩游戏,肯定会生气和失望的,地板上的树叶越来越多,绿植很快变得光秃秃一片。
池水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什么,开始咕噜噜翻滚,冒出一块石头,玉衡吓一跳站起来,身后两道人影出现,是赶来的文潇和赵远舟。
玉衡背着手,有点尴尬,“我……”
文潇上前,“你没事就好了,他没伤害你吧。”
玉衡摇头,“没有。”
浮上的石头是五色石,它感应到云光剑断裂自己出现,文潇伸手想去拿,一根树藤先一步飞来缠绕它,是离仑。赵远舟抽出伞中短刃砍断它,鲜血淋漓的五色石掉落在地。
离仑没有过多纠缠,化作槐叶离开。
五色石忽然碎开,文潇捧着它,中心浮出颗血珠,赵远舟神色凝重,冲进房间,它立刻飞入卓翼宸的眉心。
英磊和裴思婧也回来了,他脸上脏污,从怀里掏出櫰木。见到玉衡,脸上更是难掩开心,顾忌不了太多,冲上来抱住他,“月宝,你回来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玉衡心里暖洋洋的。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妖血进入卓翼宸体内,他身体蔓延出冰蓝色的纹路。痛苦地睁开眼,文潇担心地去安抚,却被握着脖子甩飞。
幸好赵远舟接住。
漫天大雨中,赵远舟抓住玉衡的手,“跟紧我。”他们分开寻找失控的卓翼宸。
他们找到卓翼宸时,他已经杀了人,赵远舟将他唤醒,裴思婧目睹全过程,虽然他们是朋友,但她不能包庇,把他带去了大牢。
玉衡扯赵远舟的袖子,“他——”
赵远舟反手握住他的手,无奈地摇头。
回了缉妖司,玉衡还是找时间偷偷摸摸去了牢里,带着镣铐的卓翼宸坐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却在抖。
玉衡走到他面前坐下,试探性地叫他,“卓翼宸。”
“……你,怎么来了。”他抬眸,眼中慌张,“你别靠近我,我会——”
失控。
会伤害他,跟杀了那个打更人一样。
他痛苦地想着,伸手捂住脸。
玉衡抚摸他的头发,有点心疼,“卓翼宸……我们会救你出来的。”
缉妖司里,赵远舟正守着文潇,玉衡犹豫着转身离开,心里很难受,不知道是因为她受伤还是赵远舟跟她亲近,或许都有。
英磊受了伤,玉衡找药去他房间。他正洗着脸,半个脸都是肿的,丢下手帕就迎上来,说,“月宝,你来看我了。”
玉衡把托盘放在桌上,伸手碰他的脸,“是不是很痛。”
英磊嘶了下,手把着玉衡的腕,“本来不痛的,月宝你摸一下就很痛。”
玉衡呃了声,“对不起。”
想收回手,英磊却不放,大大方方地笑,“痛也不怕,因为你是月宝。”
玉衡疑惑,“为什么。”
另只手摸他额头,“是不是傻了。”
痛就说出来,为什么是他就不怕。英磊似乎很喜欢这样触摸他,一双耳朵从头发里冒出,眼睛都眯起来,玉衡忍不住双手蹂躏他的耳朵。
英磊嘿嘿一笑,“才没有,宝宝。”
玉衡鸡皮疙瘩起来,“干嘛又这样叫。”
英磊不收敛,看着玉衡,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我好想你,分开这些天……我”他眼神垂下,似呢喃,“我感觉……”
玉衡全身别扭起来,自己经常说这话都是骗离仑的,嗯,还是有一点点真的。
英磊也是这样吗?
可是跟自己说的又不太一样。
玉衡也搞不清楚了,匆匆找个理由离开,直奔自己房间。赵远舟已经洗漱完,坐在床沿边,玉衡关好门,心虚地背着手。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英磊,他脸上受伤了。”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赵远舟这才仔细看他,分开两天,脸上有些苍白,黝黑顺滑的头发披在背后,用根玄色发带系着,身上着了件同色的衣袍。
玉衡极少穿这种颜色,下山后几乎都是选择亮丽或者月牙色,像天上的天空和云,通透吸目,这样沉闷的颜色别有番味道,映得这张脸熠熠生辉,不可逼视。
看他久久没有说话,不安褪去剩下委屈,自己被离仑带走,他也没找自己。
果然变了,喜欢别人。
赵远舟恍惚瞬间,发现玉衡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玉衡越想越委屈,偷偷抹眼泪。洗漱完吭哧哼哧出来。
赵远舟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生气,他指尖一动,白色光团窜过去将蜡烛熄灭。
等到外面有动静起来,他紧闭眼睛装睡,赵远舟惊讶地看向黑灯瞎火的房间,什么时候睡得这样早了。大步走去床边。
玉衡包裹得紧紧,只露出脑袋,眼皮下还在动,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一看便是紧张所致。赵远舟用手指摩挲过他的眉眼,随后上床从背后搂着他。
“玉衡。”
他睁开眼,把腰上的手推开,赵远舟跟他闹着玩儿般继续放在上面,推了几次,他转过身质问,“你干嘛。”
赵远舟一脸委屈,“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绝交呢。”
他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灯火通明。
玉衡板着脸,“我就是要跟你绝交。”
赵远舟撑头,“嗯哼?为什么呢。”
“不告诉你,反正你以后有别人关心你,用不着我,我也不会帮忙,我一点用都没有。”他心里越来越难受,眼眶都红了一圈。
赵远舟低头亲他额头,思索半天,“虽然你没有能够帮到我们,但是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他和离仑都是大妖,温宗瑜心眼又多。
玉衡头放在他胸膛里,身体颤抖,把脸抬起迎上他的目光,“可是……我长大了,想保护你。”
赵远舟一时愣住,心口疯狂跳动,眼中男子发丝微乱。眼尾、鼻子、嘴唇都是红通通,继续说,“我想保护你,想让你难过了可以靠在我怀里,不想你一个人那样……”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好吧,不会被臭猴子笑了吧,毕竟他应该没把自己当作成大人,玉衡头渐渐低下去,“我要睡觉了,以后不需要你陪着我一起睡了。”
他觉得难堪,自顾自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编头发,我也会弄。”
头顶的男人轻笑。
玉衡整张脸要冒烟,他掐赵远舟的腰,抬头生气地看他。
“你笑什么笑。”
这次下手很重,赵远舟坐起来揉腰,掀开衣服看皮肤一片红色,小声抱怨,“嘶……长大了还会掐人呢……”
玉衡半撑着身体,“谁让你笑我。”
赵远舟欲解释。
“……!”
男人突然俯身吻他的腰
男人强硬地压住他。
他手放在玉衡小臂,眼神跟氤氲的雾似的,他的玉衡,已经长大到这个地步。
腰上的唇和手开始往上,单薄里衣很快被丢到床下,行为愈加过分,赵远舟没有制止的意思,双手按着胸前的脑袋,指尖插进他头发里。
头顶帷幔上悬挂的流苏一摇一晃,毛茸茸的脑袋开始占有脖子,最后从下巴吻到唇瓣,玉衡低头看他,发现他眼角的泪。
赵远舟有所感,动了动麻木的膝盖,碰到一个东西,当即倒吸气,“***,我会被你****吧。”
玉衡脸红,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话。”
赵远舟舔他的手心,笑得宠溺,“你知道要怎么样吗。”
玉衡松手,认真看他,“我会的,你年——”他马上觉得不妥,解释,“我想让你舒服。”
赵远舟联想到下面的话,像个炸药桶爆了,受到一万点暴击,“你是不觉得我老了?!”
“没有。”玉衡想笑,他承认自己刚才是想说这个。
赵远舟侧眸盯着流苏,收起笑意,余光瞥玉衡,“那为什么现在才。”他咳嗽几声。
玉衡啊了声,“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在大荒就开始了。”
“那之前——”
两人亲昵时,玉衡什么动静也没有。
“因为不可以虐待老人啊。”
以前他一直以为赵远舟和离仑长得其实跟人参爷爷差不多,就是变出好看的脸,不变的时候就是老头子。
赵远舟再次受到五十万点暴击。
老人……没想到他在玉衡心里算是老人。
苍天。
还虐待老人?!
心好像又被插了一箭。
“你有见过我这么帅的老人吗?我虽然活得很久,妖修炼情感少则百年多则千年,换算下来,我比小卓大不了多少……”赵远舟说到后面,边嘀咕边瞪他,“什么老人……真是。”
玉衡一直带着笑,低头亲亲他的脸,动作温柔。赵远舟难以自控开始开心,连接下来说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锁定在那精致的五官眉眼上,柔和且发着淡淡光晕,这幅皮囊每每看见都十分挪不开眼。
他好像喜欢看自己情绪起伏。
狡黠地再次吻过来。
“那时候小我也不知道呀,对不起。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的,也是最好的。”
他很真诚地说,也许是雏鸟情节,在他心里只有赵远舟是没有办法让他狠心,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赵远舟。
男人身上是很淡的香气,说不上来不像花也不像香膏。玉衡轻轻贴在嘴唇上准备离开,赵远舟憋得不行,**上头,勾住口中舌尖便嬉戏。
不愧是活了万年的大妖,玉衡有些招架不住,回吻起来。
许久,有点不好意思,“可不可以等会儿再说,我现在难受啊。”他牵着赵远舟的手去触碰。
灼热。
赵远舟一时脑袋完全空白,虽然他很早就知道男女之事,毕竟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玉衡轻轻用嘴唇含住他的唇,抚摸他敏感的身体,舌头也钻进唇齿间。
“唔……!”
舌尖触碰时,赵远舟浑身跟被电住般无法动弹,很快,他就主动起来,觉得不能丢了自己大妖的面子。到底没有亲密接触过,没有任何技巧,磕得玉衡牙疼。
刚想埋怨,赵远舟有样学样含着他舌尖,两人接了个漫长的吻,玉衡分开一些,舔他唇上的口津,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吗?房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是烛火燃烧声,赵远舟咳了咳,身上人边笑边亲他,嘴上温度仿佛融化皮肤,他感叹,“喜欢死了。”
赵远舟眼睛一直看着头顶的流苏,双手搭在玉衡肩颈,身体被都挑出**,眼角逼出泪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玉衡小时候,含着磨牙棒被他抱在怀里,现在竟然还要被他——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荒谬又理所当然。
按理说自己一个大妖,理所应当在上方,可是看见他虔诚吻自己时,像探索和珍爱自己身体时,一切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只想着这双含情眼永远充满自己。
反正从小到大纵容他不止一次,这一次也无所谓了。
感慨不了几句,他就伸手揪住开始摇晃的纱帐,透明几乎撒着光,青筋从脖子上起来,他呜呜从喉咙里溢出。
“你!……玉衡,你这个小混蛋***疼……”
谁能告诉他,玉衡从哪里学来的!
怎么能这么大力气。
“啊哎哎哎哎……你要*****!”他叫得大声,玉衡赶紧阻止,这要是被别人听见多不好,掀开帷幔探头探脑,外面很安静,门口有一点细微声音。
不会是英磊吧?玉衡有种背着人做什么的愧疚心理,他回身,赵远舟趴在床上,衣衫被拉到脊背,肩膀露出大片,长发垂落在地板,此刻回首看他,大口呼吸,眼睛里似嗔似怨。
赵远舟闭眼喘息,道,“快去给我倒杯水,”
也不知道离仑给玉衡吃什么长大的,不用法术很难挣脱,又因为自己放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像案板上的鱼被吃干抹净。
他微微睁眼,玉衡还是那样坐在那儿,一直看着赵远舟,不说话,眼里是笑意,很淡很淡。赵远舟暗骂一声,舍不得移开眼睛
“!”
突然玉衡一掀开被子,搂着赵远舟翻身,接着一拉把被子,见不到半点光。
被子鼓起个大包,还有赵远舟龇牙咧嘴地叫唤。
“行了!行了!”
“舒不舒服?你试试被那么大东西捅试试,哟呵……呃!嘶,还说不得你……停停停!”
“笑什么?还说我笑什么笑,玉衡……!……呜,无法无天!”
“妻子???嘶……算了算了,总比老人好听……”
“下次还要在神识?我看你就是想***,不要*****,肚子不舒服。”
在床上赵远舟简直跟打通了任督二脉,骚话张嘴就来,玉衡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脸上羞耻,他读过话本,上面的远不及这些话,小声央求,“小点声。”
他反射性用掌心盖赵远舟的嘴,赵远舟笑得更加肆意,轻咬了下,玉衡马上缩回手,报复性俯身在他锁骨旁留下明显红痕。
赵远舟轻揉身上人的后颈,开玩笑地在他耳边说,“你是小狗吗?咬那么用力……”
到半夜,玉衡边打哈欠边用帕子擦赵远舟身体,从头到尾仔仔细细,他其实挺想用法术,不过不想用自己的。可是赵远舟睡着了,很平稳地闭着眼睛,睫毛很长,他看得入神,手指摩挲脸颊。
才刚刚挨到皮肤,赵远舟就睁眼,揽过玉衡,两人亲昵拥抱睡在床上,薄被覆身,玉衡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无比满足。
赵远舟也累到睁不开眼,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下巴抵在毛茸茸脑袋上,一缕妖力从指尖射向烛台,房间漆黑一片。
玉衡脑袋磨磨蹭蹭,趴在他胸膛上,少年音低低,“赵远舟。”
“嗯。”赵远舟眼睛都要闭上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谁。”
半天没有听见回声,抬眸,赵远舟已经睡着。
黑夜中,到处都是**的味道,过了很久传来一声叹息。
算了,只要赵远舟好好的就行了,把他当成谁好像也没有什么很重要。
次日,玉衡很早就醒了,外面很吵,都是一些讨伐卓翼宸的民众,囔着让交出他。玉衡气哄哄地出去,迎面就是一个臭鸡蛋砸在脸上。
大意了。
他咬牙,用袖子擦干净后,准备要个说话,“你们——”
“卓翼宸到底在哪里?!”一个民众把手中的青菜丢向玉衡。
“你们能不能讲点理……”从房间走出来的英磊护在玉衡面前,他回头,关心地看他,“月宝。”
玉衡哪里有心思回答他,一些人又开始扔臭鸡蛋过来,看着空气中的蛋他赶紧扯过英磊,结果还是没有鸡蛋快,“小心!”
空气中弥漫恶臭。
英磊笑着的脸僵住。
裴思婧也听到动静,跟着他们一起轰走了民众。玉衡一脸崇拜地看她,这简直就是男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女人。
“姐姐,你真厉害。”
裴思婧略微有点惊讶,咳嗽一声,转过身时唇角笑了下。
玉衡嫌弃地摘下身上的鸡蛋壳,施了个净身术。果然不能凑热闹,还是乖乖跟在赵远舟身边好。英磊咋咋乎乎地哭诉,他浑身都被腌入味了,又不敢太靠近玉衡,“月宝,臭死咯臭死咯,我不会以后都闻不到食物的味道了……”
玉衡打了个响指,英磊身上的污垢都清除消失。
“月宝,你真厉害,我身上现在都是香香的。”
英磊一脸星星眼看着他,玉衡最受不了他这样,脸上还有伤,一晚上受伤几次,而且还被丢臭鸡蛋,顿时心疼得难以附加。
“你不要总是冲在前面。”
大荒的妖几乎都是人畜无害,英磊更加了,明明被自己骗那么多次,也没有长心眼,永远傻乎乎地挡在前面。
英磊抓了抓脑袋,低下头,脸上是窃喜,月宝关心他说明在他心里自己很重要吧。顿时什么辛苦什么累都觉得很值得,“月宝。”
也不知道听见去没有,估计有点悬,还是一脸不聪明,玉衡深呼吸,一定要看好英磊,别让他一个妖做危险的事情。
“听见没有。”他故意板着脸。
英磊心里甜滋滋的,跟在他旁边,脸颊很红,配上那头柔顺金色长发很是吸目,从前都是英招爷爷团起夏天掉的毛毛,给英磊编辫子和绑在头上。
也许是看久了,没有什么很惊艳,现在换了发式,玉衡眼前一亮,看了很久。
因此,他脸颊、脖子和裸露在外皮肤上的伤痕更显目。英磊也意识到这个,扒拉了下胸前的头发,挡住一些,“好。”
玉衡有些无奈,“好什么啊,你又不听我话。”
现在英磊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离开了,还是因为赵远舟,他是玉衡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愧疚让他久久凝望对方,决心以后自己也供奉这位山神大人,没准能提高对方的妖力。
如果有效果,还可以让更多村民供奉他。
如果现在不是在这里,没有赵远舟,英磊肯定会抱着玉衡转圈圈,他开心地低头笑,“听话。”
“那你不要受伤,去哪里都要和我说,我同意你才能去。”玉衡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说完又怕自己语气吓着他,解释,“我怕你有危险。”
队伍里只有他才几百岁,赵远舟对他也只是寻常小辈,腾不出时间特地关照他,至于离仑,性子实在过于捉摸不定。
还是得好好看着这个小老虎。
“知道没有。”
英磊慢吞吞点头,心尖都要融化,“月宝,你现在怎么这么关心我。”
玉衡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对他来说英磊就是自己的,跟自己玩儿,是好朋友。
玉衡笑了下,“我以后会更加关心你的。”
只有傲因会幻化成他人行凶,为了摆脱嫌疑,他们一行人出发去天香阁找傲因。二楼的甄枚故意挑明卓翼宸的身份,穿着兜帽隐藏自己的卓翼宸脸上苍白。
人群中不断传出冷嘲热讽,其中还有那晚看到卓翼宸杀人的富家公子,他情绪激动扯下了卓翼宸脸上的面罩。
场面变得不可控,二楼傲因的脸也一闪而过。
玉衡和英磊护着卓翼宸,迎面对上民众的怒火,剩菜酒水泼了一身,恶臭难闻,他阻拦人群时,抬眸却见二楼一个陌生男人拧着眉,眼中金光浅浅。
金瞳。
是离仑。
玉衡眼眶一热,本来并不算委屈的心开始溢出泪,怎么都控制不住。相视了片刻,男人侧眸,浑身变作黑雾飞出去。
身后的卓翼宸突然冲出去,玉衡马上回过神,可是众人拉扯他们,根本不能及时出去。外面的离仑?难道他要对卓翼宸动手吗?
玉衡倒吸一口凉气,迅速冲出去,可卓翼宸跑得太快了,他现在空荡荡的交叉街道根本无从下脚,情况危急,他也只能跑着一条条小巷去找。
无边的暗蓝色影子大大打着地面,玉衡累得喘气,他靠在墙壁上,陷入懊恼,他根本找不到两个妖的踪迹。
看来以后得在他们手上绑个绳子。
就在他放弃准备回去时,空中忽然飞来一片槐叶,玉衡双手捧住它,小声表达自己不满,“离仑?你在哪儿?”
槐叶飞向一个地方,玉衡跟着,很快就看见前面出现的身影,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白玖身体的离仑神情落寞,孤独地往前走。
看样子应该被卓翼宸教育了?
应该没有打起来。
玉衡弯唇,很快收敛起来。
离仑停下脚步,熟悉的感觉迅速占领心头,前方站在黑暗中的白衣男子很瞩目,脸上是焦急和担心,梳好的发式掉落几缕在鬓角,衬得那张脸出水芙蓉。
月,宝。
月宝。
这个名字被重复咀嚼,嘴里马上也跟着生出蜜。他好像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信徒,于是开始审视他,缠绕他,把那株牡丹花彻底变成他离仑的东西。
玉衡很快跑过来,朝他而来的身影缥缈而虚幻,宽大的袖袍如雾,清瘦又不显得弱态的少年身姿。半蹲在他面前时,这张脸面白带红,眼睛如水,被星光映照的水。
离仑看着他,从额头的美人尖到下巴,一点一点,那里还挂着豆大的水珠。
玉衡用袖子给他擦脸,洁白的衣服立刻晕染黑色。
抬头,发现离仑脸上花了一片。
鸡毛的,这么浓的妆。
玉衡有点尴尬,他好像把离仑的妆容弄花了。
他还是喜欢八年前的离仑,白白的衣裳和白白的脸颊,像个温润的公子,现在都变成黑山老妖了。
离仑小小的身体站着,注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状况,又或者在想什么。玉衡握住他的手,一时冰冷刺骨,两只手捂热后,站起身牵着他离开。
“我们先回家吧?”
白玖的身体太小,离仑看玉衡需要仰头,他从来没有这一刻发现,当初嫌弃的人类孩子竟然长得这样高,手心的温度这样暖。
家,他离仑也有家吗。
离仑没有发出指示,玉衡就随便找了家还开门的客栈,自己都没顾忌到,打了盆热水给他擦脸,擦身体,烘干头发。等事情做完,他才草草弄干净身上,眺望远方,把朱朱放到窗边,让它回去。
看他忙活大半天,离仑也不知道用点法术帮帮他,玉衡在心底嘀咕几句。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睡前离仑终于开口,两人平躺在床上,侧眸,玉衡是很规矩的睡姿态,脸上有些白。
打了个哈欠的玉衡一下明白,往他那边挪动,头靠在他怀里,手自然地揽腰,“怎么会,我只是困了。”说着,眼皮渐渐合上。
半夜时,玉衡突然发起高烧,整个人滚烫。模糊中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他把被子一拉,整个头埋在里面。
捂一捂就好了。
迷蒙睡着时,被子忽然被掀开,下巴被捏住,苦涩的药汁直灌入,他咳嗽不止,偏开头,“不喝了……咳咳,难受死了。”他努力睁眼,发现白白净净的白玖面色沉重。
这个白玖发什么神经。
“你干嘛!”他气到用脚踹他。
踹了一脚,迟钝的脑子才想起这个不是白玖,是离仑。
“……”玉衡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准备背对他。
离仑眼看他的小动作得逞,再度捏住下颌,不顾他的反抗,直到碗里见底才用袖子擦掉他唇角的余渍。
药又苦又涩,玉衡蹭地坐起来双手撑床沿,边咳嗽边想呕,离仑意料之中,伸手抬高玉衡的下巴,“别吐。”做完一切,伸手把一块蜜饯塞到玉衡嘴里。
折腾一宿,玉衡再度有意识时,外头天光大亮,窗外铃铛声轻响,他眼睛动了动,从床上起来。没了头重脚轻的感觉,打了盆水洗漱后,准备回缉妖司。
他们一定担心了。玉衡想着什么理由,双手拉开门时,肩膀直直撞在来人身上,心跳忽然停止,男人的气息无比熟悉好闻,玉衡一刹那心虚又慌张。
赵远舟。
“你……你。”玉衡难以平息自己的不安,眼神低低看着地板。
完蛋了。
赵远舟不喜欢他还和离仑接触。
“昨晚上你和离仑在一起?”赵远舟问。
玉衡点点头,“我,我淋雨了,生病了,他……他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他说得磕磕巴巴,生怕赵远舟生气。
赵远舟脸上突然变得无奈,他找了一晚上,料定玉衡和离仑在一起,终于循得气息在客栈里。离仑不会伤害他,这个他无比清楚知道,心里却不太愿意看见两人待得太久。
两人往缉妖司走,两人心思各异,玉衡总是偷偷瞥一眼他,赵远舟则目视前方。
玩了游戏后,好像跟以前相处不一样了。
玉衡懊恼,越来越猜不透赵远舟在想什么。
他支走赵远舟买东西的空隙,溜到街道旁摊贩前,看着男人就问,“你有妻子吗?如果你的妻子生气了,你会怎么哄他?”
有些憨厚的男人借此打趣他,“自然买些胭脂水粉,或者鲜花,女子都比较喜欢此物。你有妻子吗?看起来如此小。”
玉衡含糊点头,胭脂水粉?送离仑差不多,赵远舟不喜欢这些。
鲜花?好像可以试试。
“我有妻子?”
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离仑和赵远舟。
妻子不能有两个吗?不行不行,玉衡浑身瑟缩,要是被他们两个知道,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他只想要跟以前一样在一起,还有文潇、英磊、卓翼宸……
“那小公子的妻子一定长得貌美如花吧?”老板笑着说,从面前货物取出一个簪子,莲花模样,下缀明珠,一摇一动波光粼粼。
玉衡突然摇摇头,去水果摊买了几个又大又脆的桃子。
有了桃子,赵远舟开心许多,洗都没洗往衣服上擦了几下,往嘴里啃。两人步伐一致,走到人少的地方,肩膀慢慢靠近,手背摩挲擦过时,赵远舟另只手自然垂下握住玉衡的手腕,指尖轻轻滑下,仿佛不经意间,十指相扣。
玉衡眼眸从前方转下,抬头见赵远舟依旧笑意盈盈吃着桃,全程没有把视线看过来,好像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怪怪的,心里暖洋洋跟泡了温水似的。
玉衡扭头,好半晌才说,“你不生气啦?”
赵远舟疑惑看他,了然一笑,温柔说,“我只是怕你相信他的话,不要我怎么办。”
原来是担心这个,还以为会是以为自己是卧底,伤害文潇他们。
玉衡又感动又愧疚地摇头,说出的话很是认真。
“不会的,你把我养大,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赵远舟笑容凝固在脸上,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再生父母?!
谁想当他的再生父母。
不是,上过床……还再生父母呢!
能言善辩的赵远舟沉默,甚至怪异地开始笑,半无奈半心梗。看他这般表情,玉衡怀疑自己,难道有毛病吗?这话没毛病啊,话本上不是表达自己非常感动才说的词吗。
玉衡赶紧打马虎眼,“好了好了,不是再生父母啦。”他懊恼,才没读半个月书,就感觉好像白痴,人果然不能停止学习。
赵远舟来了趣味,逗他,“那是什么?”
玉衡眼珠转动,握紧他的手,眉飞色舞,“我的再生猴子!”
猴子?!
他是一只高贵的白猿!
赵远舟在心底呐喊。
好吧,总比父母好听。
他们生得不错,在人群中很显眼,这就促使周围人群总出现各种眸光,在那惊叹的眼神逐渐往下,停在手上时变得异样和戏谑。
很让人不舒服。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久,赵远舟边咳嗽边侧眸,很快耳朵红透,连忙别过脸,撇撇嘴后用手捂住胸口,“都那样了。不可以牵个手吗?干嘛这样纯洁地看着我。”
玉衡回神,笑了一下,“当然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赵远舟觉得又被调戏了,愣了足足片刻,扭过头不看他,唇角扬起笑,自言自语地低语,“怎么会骗……呸,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玉衡沉默,又走了一段路,忍不住问,“为什么给我取名叫玉衡呢。”
他从来不叫月宝那个名字。
是不是他一直把自己当成“玉衡”?一旦想法开始,持续,他无法劝自己不在意,他迫切想知道那个“玉衡”的所有事情,知道赵远舟对“他”和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这些想法好像长成了苍天大树,只要每次别人叫这个名字就会出现折磨他。
赵远舟根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玉衡语气越来越生硬,“为什么。”
赵远舟想起上一世的玉衡,还有上上世,这个漂亮的青年就叫这个名字。
“哪有为什么?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怎么了?”他本来想开个玩笑,玉衡却脸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伤心和自嘲。再次定住视线,青年眼眸又露出淡笑,好像是错觉。
玉衡呵呵一笑,牵着他往前走,“是你老相好的名字呢。”
赵远舟抽鼻子,他用另只手扇了扇,笑道,“我想是为什么呢,醋缸子翻了。”
玉衡甩开他的手,恼羞成怒,“我没有。”
赵远舟笑。
玉衡委屈,自己竟然被当做替身,保不齐哪天那个“玉衡”回来了就不要他了,一时想到这,眼泪都要涌上来。
好像买东西时候自己给真钱,对方给你找了张假的。不对,是银子。
玉衡吸气,“我就是吃醋我就是生气,你能把我怎么样!”
赵远舟也不逗他了,问出生气的原因好声好气又好笑说出很久之前的事情。
回到缉妖司,他们立刻出发去了昆仑启动星辰阵法,修复大荒。昆仑门修复后,还要前往冰夷族禁地。
山顶神庙里,玉衡总往后看,好像缺了点什么。按理说应该离仑应该也会来,难道在前面等着他们吗?他开始胡思乱想,这时离仑和傲因出现,“不请我一起去冰夷族禁地吗?”
玉衡惊喜,旁边的文潇突然看了他一眼,玉衡立刻气愤表示,“他怎么来了!”
文潇似笑非笑。
玉衡大义凛然地看着离仑,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我们一定要阻止他,对吗姐姐。”
英磊立刻施法,金色灵力罩住离仑他们,往后道,“你们走!我拦住他们!”
“英磊……”卓翼宸有些担心,看玉衡不动,欲上前的样子,握住他的手腕。
“卓大人放心,我们山神的结界没有这么容易破。你快走!”英磊回头。
卓翼宸握紧玉衡的手腕,“我们先走。”
玉衡沉默,挣脱出来,英磊总是垫后,面对离仑那种大妖,现在英招爷爷都没了,玉衡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他,摇头,推卓翼宸,“你们先走,我帮他!你们快走吧。”
走在前头的赵远舟面色不好,想回来抓走玉衡,文潇却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往里走。离仑不会对玉衡下手的,这个她还是有自信。
等他们离开后,离仑用槐树树藤拍击结界。玉衡还没靠近施法的英磊,一阵灵力气浪翻涌,整个人往后震飞,一根树藤极快飞来,圈住他的腰稳稳当当放在地上。
英磊就没这个待遇,结结实实一屁股摔在地上,他顾不上疼痛,从怀里拿出把粉末朝离仑他们背后撒去。
玉衡站在原地,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做怪像间谍的,特别是英磊还在,他冲过去,拦住离仑傲因的去路,“不许过去,除非——”
离仑瞪他。
玉衡不情不愿放下手,让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个万年大妖,自己一个凡人,挡不了一点。
离仑呵了声,潇洒地带着傲因往里走。玉衡看着他们的背影吐槽,拦了拦了,没拦住而已,他一个凡人尽力了。
英磊还是受了些皮外伤,玉衡坐着给他上药,手法轻柔。头顶视线久久不愿离开,忍无可忍抬眸,“干嘛?脸上有花?”
英磊摇头,“月宝,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关心我,陪着我。”
不管什么时候都惦记自己,他是习惯性奉献自己,为了这群朋友们,多付出什么,他都无所谓的,可是习惯也会在意反馈,在意关心。
玉衡嫌少看见他这样认真,点点头,想了想道,“不谢,我们是好朋友。”
英磊被这词刺了一下,“好朋友?”他并不喜欢。
等赵远舟他们从里面出来,每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不会是和离仑对打了?玉衡关心地问了一句,卓翼宸欲言又止,赵远舟倒是嘻嘻哈哈走过来,“这一问就什么都好了,是不是啊小卓大人。”
卓翼宸和裴思婧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玉衡无奈,叹了口气。
“没受伤吧?”
卓翼宸露出笑,“没——”
赵远舟一屁股把他挤到一旁,在所有人震惊表情下,在玉衡面前转了个圈圈,“好得很,你看看,我这么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卓翼宸怒气冲冲,“赵远舟!”
玉衡沉默。
不知道的还以为赵远舟是三百岁的妖呢,比英磊还幼稚。
不过这样吵吵闹闹也挺好,他是看不得赵远舟可怜的样子。
修复云光剑才能解决离仑和白玖的问题,五色石已毁,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龙鱼公主的龙鳞。她当初是被文潇的师父封印,只有文潇知道她的踪迹。
玉衡不可避免开始担心离仑,不管怎么样,离仑和赵远舟都在他心里第一位,如果可以,他希望两人不要你死我活,虽然这不可能毕竟几万年的交情。
还是不要操心了,玉衡叹息。
和龙鱼公主会面是赵远舟和文潇,玉衡他们则在石室内等着。外面的两人在闲聊,玉衡盯着地板,打了个哈欠,他左右看几人,发现都是严肃脸,好想睡一觉。
英磊第一时间注意他的异样,走近,“月宝,你累了吗?”
玉衡感动,小老虎实在太聪明而且善解人意,还会做饭,如果不是男人娶不了男人,他一定得把英磊绑在身边。
玉衡小鸡啄米,小声道,“困。” 他顺势靠在墙壁,对他说,“我眯会儿。”
刚想闭上眼睛,耳边就传来赵远舟的声音,赵远舟给他们施了法,在里面也能听得他们说话时,而且非常清楚。
“这个龙鱼公主,很爱迟到吗?”
“再等等吧。她脾气乖戾,而且特别讨厌见人,尤其是男人和凡人。只能让小卓他们留在白帝塔内回避一下了。”
“我不是男人吗?”
“你是只猿。”
“我是男人。”赵远舟反驳。
文潇若有所思看着他,看她不说话,赵远舟啧了声,“不信?不信你可以问玉衡,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文潇突然想起之前撞见离仑的情事,一下话都不会说了,结合赵远舟这话,她几乎石化,“你,你和他?!”
石室的玉衡口水喷出来,几个人眼神转向他,表情怪异,尤其卓翼宸,震惊质问懵懂的玉衡,“你,赵远舟,你们,你和他那个了?!”
玉衡啊了声,什么那个,不是赵远舟问是不是男人吗?卓翼宸在想什么?容不得多思考,英磊也气鼓鼓从后背掏出菜刀,一副明白什么的样子。
玉衡挠头,“赵远舟当然是男人!卓翼宸你也是啊,还有英磊,我也是男人。”
他们都长了那个,当然是男人。
玉衡跟看白痴似的,视线扫过他们下半身,难不成卓翼宸和英磊跟离仑一样吗?好奇,改天让英磊给自己看看。
裴思婧顺着他的眼神,尴尬地侧过头,咳嗽几声。卓翼宸赶紧背对玉衡,英磊马上放下菜刀,不好意思道,“月宝,你看哪儿呢!”
玉衡问,“难道你不是男人吗?”
英磊眼睛瞪大,“我当然是男人。”
玉衡又看卓翼宸。
卓翼宸抽了口气,没有回头都感觉到炙热的目光,“我当然也是。”
玉衡哦了声,睁大眼睛,“我也是。”
裴思婧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你们都是男人。”
玉衡见话题转移,心下重重松气,那个了?卓翼宸说的那个了,难道是指他和赵远舟的“游戏”吗,他隐约觉得是这样,如果他们知道,会“奇怪”看着他们吗?
旁人玉衡不在意,可他们都是朋友。
他不想看见卓翼宸和英磊失望的眼神,还有文潇伤心的眼神。
他们对自己都是那样好。
等众人齐聚时,空气安静得可怕,难道是龙鱼公主提出了很无理的要求?玉衡只有这个想法,果不其然,龙鱼公主要赵远舟的内丹,等她说完,他气愤地咬牙。
这个臭公主,他一定要把她皮都扒下来,看她还要不要赵远舟的内丹。
赵远舟还是一副无所谓,好像做生死抉择根本不是他,目不转睛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玉衡,生气起来来真好看,特别是为了他,他开始傻笑。
“还要赵远舟的内丹,根本痴人说梦。”玉衡冷冷说道,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抓回来煮鱼汤。
赵远舟缓和气氛
“喂,你们的表情会不会过于沉重了?不知道的人以为大荒又塌了。”
“大荒没塌,是你要塌了。亏你还笑得出来。”文潇叹气
玉衡把怒火引到赵远舟身上,“你还笑得出来。”
这个赵远舟是不是缺心眼,别人要他命……玉衡心里一酸,也是,一开始去缉妖司就想去赴死。
“玉衡说得对,这个路子行不通,另寻他法吧。” 卓翼宸也开口。
赵远舟抚摸玉衡的后脑勺,笑了下,对卓翼宸说,“怎么行不通?路子不是已经很清晰了吗,交出我的内丹,就能换得龙鳞,修复你的云光剑。”
“赵远舟!”玉衡拍下他的手,“我说不可以。”
裴思婧和英磊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而这态度很糟糕,似乎是默认,玉衡把求助的眼神看英磊,对方躲闪的眼神更加证明。
他和裴思婧同意这个办法,这个牺牲赵远舟的办法。
裴思婧这样想,玉衡没有觉得很难过,英磊也是这样,他从心底不明白和生气,英招爷爷愿意牺牲自己换取赵远舟的生命,他是英招的孙子,英磊也是。
愤怒、失望,这道视线让英磊差点站立不住,小玖在他看来是除了玉衡后对他最好的人类,他不希望他死,至于赵远舟,他不是本来就想死吗。
“赵远舟,你这句话是在侮辱小卓!”文潇也情绪失控。
卓翼宸:“ 赵远舟,你的内丹,你自己收好,我不会用你的性命,来换任何东西,云光剑也不行。”
赵远舟笑,“ 我对你这么重要吗?比云光剑还重要?”
卓翼宸:“你对别人很重要。”
“除非我死了,不然别人不可以在我面前要你的内丹。”玉衡认真地说,“谁都不可以。”
赵远舟难以说出心口的悸动,那是一种想要冲出胸膛的兴奋,曾经温文尔雅护着自己夫人的俊美男人和玉衡重叠,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这就是爱情吗。
他一开始只是想看到那样的目光而已。
后来就想得到。
赵远舟觉得天意弄人。
他一直想死,现在爱情友情,他几乎触手可得,可是却需要他死了。
他触动地看着玉衡,低低叫他的名字,声音很缱绻,“我也没有办法啊,玉衡,玉衡。”
要是他早一点把玉衡养着,说不定能幸福一阵呢。
随后看几人。
“你看他们也没用,剑是我的,我说了算。”卓翼宸说。
“可内丹是我的,我说了算。 ”
“赵远舟,你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不想把你推到这种艰难的抉择面前,所以我替你选……而且看起来裴思婧和英磊好像也比较赞同我……”
玉衡眼睛很红,“不算数的,就算他们同意怎么样,少数服从多数的。”
卓翼宸看他俩,眼神锋利,“我知道你们想救白玖。但赵远舟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难道还要分轻重吗?”
英磊也要哭的样子,“怎么不能分?你自己怂自己想要端水,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你不敢选,我敢,小玖就是更重!今天如果大家都没事,我不会逼赵远舟,如果人鱼公主要的是我的内丹,我二话不说献出去,不会伤害赵远舟。但今天他和小玖两个人里必须死一个,那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死赵远舟。”
他就知道这个死老虎这么想的,玉衡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信不信!你,你,你这个死大虫,凭什么死赵远舟啊,你就为了刚认识不到半年的人要让赵远舟死?!”
这个死老虎简直疯了,怎么突然那么维护白玖。他急得不行,“那是赵远舟,你这个死老虎,你是不是被下咒了!”
文潇也道,“英磊,我知道你偏心小玖……”
“你们每个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漂漂亮亮,但心里难道不想被偏爱,不想被坚定地选择吗?你们不选小玖,我选。”
“那赵远舟不想被偏爱,不想被坚定地选择吗?他一辈子都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哦,不对,还有玉衡和戾气,于是所有人都放弃了他。”
英磊见此,求助卓翼宸,“卓大人,你不想救小玖了么 ……他被困在那个黑暗的地方,他肯定很无助,很害怕……他每一次最害怕的时候,最想要求助的人,都是你啊。”
“卓统领,白玖需要你。”
玉衡把剑拔出剑鞘,冷漠地盯着两人,“再说两句,我就杀了你们两个,需要你需要你,你上啊,再这样臭不要脸我让你们死不瞑目信不信!”他有些口不择言。
文潇也站在他这边:“无论如何,我站小卓和玉衡这边,我们不会同意牺牲赵远舟来换龙鳞。”
裴思婧说: “没有‘我们’,只有你们三个。我同意赵远舟的决定,用他的内丹换取龙鳞修剑。”
英磊抿唇,最终下定决心,“我也同意。”
玉衡笑出声,他嘲讽地说,“我也同意。”
英磊惊讶。他以为玉衡想通了。
紧接着是玉衡面无表情的脸,和架在脖子上的利刃,“我同意你们俩马上去死。”他恍然大悟,“原来,你还背着我和白玖玩,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是唯一的好朋友吗,竟然背着我跟别人勾搭在一起。”
说得好像他出轨似的,英磊眼中欣喜一闪,随即伤心地看他,“月宝,你听我解释。”
文潇也看破什么,“你们一开始就……选好了,对吧?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送赵远舟去死 ……”
卓翼宸冷道,“我本以为你们与我志同道合,是我错了。今日谁想取走赵远舟内丹,先踏过我再说。”
两方就要起冲突,那边传来赵远舟的声音,“不用这么麻烦,别动刀动剑的,我的内丹我自己来。”伸手逼出自己的内丹。
玉衡剑都握不稳,“赵远舟!”
天空星星闪烁,白帝塔石室内,玉衡和卓翼齐齐坐着生气,竟然被耍了,英磊和文潇他们、龙鱼公主串通一气,都在演戏,只有他俩真情流露。
“……”玉衡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和卓翼宸对视,无奈到忍不住发笑。
在赵远舟和文潇过来时又马上板着脸。
卓翼宸哼了声。
赵远舟拉拉玉衡的袖子,“还在气,你跟小卓——”
玉衡摇头。
他讨厌自己明明一直知道赵远舟想死,做足了心理建设,去接受,去理解,可真到了那一步,什么都顾不得了,连英磊他们这些阻止他的朋友,他都想杀掉。
这样的自己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赵远舟慌了,“你这不是生气是什么,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玉衡回神,“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他往阶梯下走,“我去散散心。”
文潇看赵远舟一脸无措,“他——你当初应该告诉他的。”
卓翼宸想追过去,被文潇按住,他这才意识自己举动很出格。
裴思婧回忆昨天玉衡的神态,忍不住道,“他真的很在乎你,我都感觉如果是真的,他肯定会对我和英磊动手。”
玉衡独自在丛林穿梭,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希望能够远一点,离赵远舟远一点。
一阵风起,傲因出现在他面前。她坦言离仑中了剧毒,他吓一跳,离仑现在的身体是半人半神,白玖的。
能让傲因这么失态,一定很严重。
玉衡想着,加快了步伐,靠近山洞时几片槐叶飞过来,好像迎接他一样。玉衡捧着它们抱进去,里面静寂无声,只有中央打坐的离仑。
他脸色很不好,玉衡小心翼翼走近,看他没有警惕和东西,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呼吸。
离仑睁眼,动容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玉衡摊开手,槐树叶躺在手心,他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吗。”
离仑微微一笑,定定注视他,“被他们知道,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他想咳嗽,却不想被玉衡看见,所以咬着牙生生忍下去。
玉衡坐下,“你这次很严重对吗。”
“如你所见。”
“怎么样才能救得了你?是龙鳞吗?你带着傲因姐姐去追赵远舟他们,是它吗?”玉衡担心。
离仑似乎想到什么,“怎么,你想帮我?他们可是你的朋友,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会被赶出来的,你不是喜欢——”
八年相伴,小家伙尤其喜欢热闹,躺在他怀里时就撒娇让说说凡人的那些事儿。离开大荒,有时自己分身时常看见那张熠熠生辉的脸颊露出灿烂笑容。
还是说……为了他,能和那些愚蠢的人类分道扬镳?
玉衡浑然不觉,暗暗计划怎样从英磊那里拿到龙鳞,龙鳞给离仑,那白玖就没有希望了……他心里闷得难受,但如果让他亲眼看见离仑中毒而亡,那更加接受不了。
朋友也是分轻重的。
更何况这是离仑。
只能对不起白玖了。
他吸气,难过地抱住离仑,准备地说是身体的白玖。
回去后他第一时间去找英磊,此刻英磊拿着匣子坐在那儿,玉衡看向旁边的“卓翼宸”,“傲因姐姐,你别过去,他给你们撒了东西,他闻得到。”
傲因低头嗅自己的衣袖,她竟然没有发觉。玉衡走过去,英磊马上迎过来,“月宝!你来啦,我应该去找你的,对不起……”
玉衡和他坐在旁边,低头看他怀里的盒子,“我跟你一起保护龙鳞。”
英磊惊喜,“好啊,月宝,我还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那么生气,别生我气好不好,我给你做好多好吃的。”他握住玉衡的手,兴奋到几乎说不出话。玉衡没有挣脱,静静看他。
该说抱歉的是他才对,他拿剑对着他,甚至想杀了他。
“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没有错。”
“我……我昨天对你有过杀心的,你还拿我当好朋友吗?”
英磊困惑不已,在他看来是自己欺骗在先,大妖养大玉衡,是他的父母,跟爷爷一样敬重的身份,那样生气才是正常的。
“月宝,如果……你对爷爷那样我也会生气。”英磊想起英招怅然若失,看了他一眼,低头微笑,“我还以为赵远舟会告诉你呢。”
你对爷爷那样我也会生气?怪怪的,玉衡否认,“赵远舟不是我爷爷,我没有把他当成……”他不好意思说,什么爷爷。
小时候还会这样想……
英磊也点头,附和,“是不能当爷爷,毕竟他看起来那么年轻……不过,虽然保养得很,眼角还是有些细纹,月宝,你把他当爹也是可以的。”
玉衡:?
当爹?
玉衡忽然涌起赵远舟在床榻间玩“游戏”时的模样,不愧是活了上万年,几百岁就懂男女之事了,显得异常熟稔,当然,是理论的熟稔,一些让玉衡瞪大眼睛的话张口就来。
甚至用嘴伺候他。这对比之前像个木头脑袋……非得问几遍才肯说个字,有时不高兴了,眼睛一闭,用手肘遮脸,像个尸体,哄上七八百遍才会软下态度的离仑……
当然,他都很喜欢。
他怎么想到这个了。
玉衡浑身恶寒,“我不要!你,你愿意,你当他儿子去。”
英磊打了个寒颤,“我才不要。”
两个大妖臭名昭著,而且脾气怪异,还儿子……哪家小女妖和人类愿意跟他们在一起,而且,赵远舟对玉衡还奇奇怪怪的。
根本不像养父子的相处,先前姑且认为大妖性格好动幽默,为了拉近和玉衡的关系才会打打闹闹,就昨天的话,“我是不是男人,你问问玉衡就知道了。”
还有以前……太多细节,想起来都觉得可怕!哪有长辈这样对小辈。
英磊有点怀疑自己,“月宝,你,赵远舟他喜欢文潇吗?”
玉衡黯然,说起这个,他回来时就看见那俩人去往海边,相谈甚欢的模样,“应该吧。”
英磊喘气,拍胸脯,“还好,我还以为……咳咳,也是,文潇那么漂亮,还是神女,自古神女和大妖都是一对。”
玉衡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哦。”
“怎么了,月宝,你难道也喜欢……文潇吗?”英磊犹豫问,他肉眼可见整个妖低落,抱着匣子的手很紧。
玉衡凑近他,“没有。”
英磊屏住呼吸,脸颊被玉衡的一缕发丝亲吻。
没有……没有……那是喜欢谁。
英磊脑袋混沌。
玉衡轻笑,抬唇,准备吻他的额头,“闭上眼睛,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这是……要亲他!
亲!
他!
英磊缓缓闭眼,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月宝喜欢他怎么办,自己不喜欢男人……那是月宝,可那是月宝,永远保护他,还喜欢他,担心他,的月宝。
他们竹马之谊。
就在唇吻上皮肤的瞬间,玉衡一个手刀劈晕了他,稳稳扶住他的身体,往后使了个眼色,傲因出来,她过来粗鲁拿走英磊护着的匣子,皱眉,“小主人,你不必出卖自己的色相的。”
这个英招的孙子一天到晚傻呵呵地朝小主人笑,碍眼得很。
玉衡觉得没什么,放下英磊,“这是最快的办法,我们快回去吧。”
只有这样英磊才会没有警惕。
“好。”
临近封印处,一阵熟悉的香气四溢,是槐花。傲因却把匣子给他,玉衡懵懂地推回去,“怎么了,傲因姐姐,你——”
给他作甚。
傲因笑容灿烂,“小主人,你拿着,老大会比看到我拿着更加高兴的,我想让他高兴。”
老大这么喜欢小主人,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傲因隐藏起自己心里淡淡的失落。
只要老大能够感到幸福就好。
“小主人,老大很喜欢你的。”她对玉衡不甚了解离仑,有些避之不及的态度有些伤心,“小主人。”
玉衡整个人没有回神,他没有听错吧,傲因说,说,离仑很喜欢自己。
玉衡抖抖身体,“傲因姐姐,你眼睛瞎了?”
从小到大哪次对他不是冷嘲热讽,别人都喜欢抱他,哄着他,只有离仑……就算没有很讨厌,那应该也没有喜欢。
谁家喜欢就是那样对人的。
每次还要自己求着他,有些事情才可以“施恩”。
傲因心梗,也是,老大好像从不在小主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另一面?在赵远舟那厮巧舌如簧下,老大就显得……
玉衡倒是不感觉怎么样,在他记忆里,离仑反正现在要比以前好。刚被封印那会儿,戾气太重,对待他也冷言冷语。
走进山洞,玉衡就被眼前美景恍惚,地上烟雾缭绕,四壁槐花开得密集,连同后方两个丑陋的石像都衬托得唯美。
离仑靠在石头上休憩,身旁连同发上掉满花瓣。
他怎么开花了……
玉衡忍不住接过花瓣,有种不好的预感,都说植物花开花谢,是不是……他不敢想。
玉衡冲过去把盒子放在他面前,“这是我和傲因姐姐一起弄到的,你快把龙鳞拿出来,这上面有赵远舟施的一字决。”玉衡掰了一下,盒子纹丝不动。
离仑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突兀地,和记忆里稚气未脱的男声重叠,小时候玉衡也爱巴拉巴拉,说些没用废话。
他睁眼,望着奇怪看自己的玉衡,少年人长成青年人,眉眼出奇漂亮。
这么看着他,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怀疑他吧。玉衡低眸,边用大力气,边念决,木匣子身上满是流光,最后归于平静。
玉衡给他展示完,叹气,“你看到没有,我真的弄不开,骗你是狗。”
他往后看,想把傲因叫上来,发现她早就不见了。咦,跑这么快,玉衡暗暗鄙视了一下,开始催促离仑,“你打开吧,要快一点,磨磨蹭蹭要是被别人找过来怎么办。”
离仑伸手接过,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玉衡。
“身上有没有受伤。”
玉衡给他转了个圈,都要急死了,“你快打开。”
离仑突然笑了,他很少看见玉衡这么在意他。
直到离仑要打开匣子,洞口传来由远到近的脚步声,玉衡不停回首看洞口。果然听见打斗声,是英磊,玉衡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赵远舟应该会过来。
怎么只有英磊。
不会龙鳞是假的?
要是这样就完了,离仑肯定以为自己去骗他的。
“你快打开看看,好像我们拿到的……”
假的。盒子里空无一物,玉衡难以置信,“我不知道这个事情的,我,离仑——”
英磊也冲进来,他看着离仑旁边的玉衡很震惊,原来不是离仑变得……月宝为什么,不对,一定是离仑威胁他的。
英磊愤怒:“把龙鳞还我!!把月宝放开!!”
他要争夺匣子,没想到离仑把手一松,盒子掉落,里面什么也没有。紧随而来防备状的傲因也放大眼睛,跑过去检查两半匣子,“龙鳞呢!”
英磊也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一刻不离手,这怎么会没有。离仑顾及英招没有朝英磊下手,“这毒真让人难受,我进去歇会儿。至于这个人……你送他出去。 ”
都这样了还不伤害英磊,玉衡过去扶着离仑,离仑有些讶异,压住眼底惊喜,他以为会跟着英磊,然后回去。
“怎么了?你让我送他出去?”玉衡转身,想去看英磊,手腕马上被握住。
傲因很快进来,她绝望地蹲在离仑面前哭,玉衡心里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再给你把龙鳞弄回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别难过……是赵远舟狡猾算计。但若我真的死了,我也会要让这人间给我陪葬……”离仑伸手抹她的眼泪。
听到这句话的玉衡双眼忽然泛起涟漪,看来一定不能让离仑死了,他不想陪葬,他对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深的眷恋的。
“我马上去给你找龙鳞!”
离仑神色无比,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不愿意他死的。他扬起很温柔笑意,转看周围景物,“……之前被囚禁时,日日夜夜看着这周遭的景色,心生厌烦,天天想着出去,虽然每次附身别人一次,我的寿命就会减少一半……但还是忍不住,就像贪恋甜美的毒药一样,不断附身于他人……在他们身上我也感受过了人间百态,七情六欲,江河湖海,山来水来……”
玉衡认真听他说话,可是感受这么多,还是脑子不太聪明,果然是榆木脑袋吗?
小时候每天苦口婆心,跟自己说人多么坏,自己还是相信温宗瑜了。
傲因在两人脸上流转,最后悄悄离开了山洞。她要去想办法,她不能让老大死掉,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
离仑眼睛有些泪水,他低头,然后抬眸定定锁住玉衡,从来不会掩饰表情的青年,脸上复杂,眼白都氤氲一层红。这是在心疼他吗?一定是的。
离仑忽然觉得很累,他追着赵远舟太久,誓必出自己当年恶气。被困囹圄之地的生不如死,现在他竟然回想的,竟然是自己被封印时,小家伙每天讨自己开心的样子。
那时候嘴跟吃了蜜一样。
“离仑!给你吃这个……还有这个,这是从外面买的……你的槐花叶我做成了饼,你可以每天都开花吗?”
少年天真的眼神充满仰慕。
离仑忍不住笑笑。
“但到现在……”
“嗯?怎么了,现在怎么了。”
“我很庆幸赵远舟带回了你。”
不然自己会像个流浪的丧家之犬,可怜实在可怜。玉衡没听得太懂,这是觉得在他身边,他很喜欢吗。现在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给他找龙鳞才是要事。
“我现在给你找龙鳞去。”
离仑摇头,已经惊动他们,赵远舟必定会万分警惕。他不愿意玉衡去冒险,虽然赵远舟是不会伤他。
被几次拒绝,玉衡心里说不清的难受,密密麻麻从心脏到全身,算了,人各有命,妖各有命,他能阻止什么呢。
他猛眨眼睛,落在后面那两个人形状的石狮子上面。
“毒……既然治不好,可不可以换种办法?”玉衡暗道,坐下后伸手把灵力集中输入离仑体内,抬眸看他,“怎么样,你现在有好一点吗?”
离仑不说话,捏住玉衡的下巴,那双瞳孔里倒影的是白玖的脸。
他不喜欢玉衡这个眼神。
是看白玖,而不是他离仑。
金色妖力丝丝缕缕进去玉衡瞳孔,他不适地后退,离仑的眼睛也变成了金瞳,他攥住玉衡的手,“最后的时间,我要你看着真正的我,而不是白玖。”
不是……你的身体是白玖的,玉衡没弄清楚他的脑回路,好端端给他破幻真眼做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离仑长什么样子。
就使用了这点妖力,离仑嘴唇都变成深紫了,呕出一口血,仍倾身固执地过来用额头贴在他额头上。
玉衡抿嘴,继续用灵力引出他的毒,效果甚微,好像根本没起作用,怀着忐忑和期待地抬眸,“还是跟以前一样吗?有没有好一点?”
离仑虚弱地笑。
玉衡失望,叹气道,“你吱个声呗,光笑做什么,要不是摇摇头?有效果就点点头?”
“没有。”
“哦。”玉衡加强灵力,想到什么,怔怔看着他,“要是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吗?”
离仑摇头,眼神变得冰冷,“不会。”
没有人敢伤害他。
玉衡脸都绿了,这还是妖说的话吗。
他停住了想把毒转移到自己身体的想法,嘀咕,“要是你死了,我也不会难过。”
离仑:……
顿了顿,他像完全不相信,握住玉衡的手,中断了输入灵力的过程,“别浪费了,不然,鸡腿都变不了了,到时候会饿死你的。”
把他想成猪了,天天就知道吃?
玉衡吸气,“不会的,到时候你死了我就吃你的身体。”
他恶狠狠地说。
离仑靠在他怀里,像听到笑话,“妖的身体会消散。”
玉衡不说话了。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我死掉会在地里长蛆。”
他此刻真想跟离仑去了。
离仑带他去了昆仑山,槐花落地时,玉衡下意识扶住他,神庙里出来只有裴思婧,以及身后追来的英磊。
她站在门口,看向玉衡的方向很惊讶,“你快过来。”
玉衡沉默。
要是他现在离开离仑,那简直太不是人了。
他是一个有人格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两方对峙间,傲因出现,她打探得知只有用妖力吸出他体内的毒才能解,毫不犹豫牺牲自己。
离仑因为极度悲伤晕倒过去,玉衡抱着他走进白帝塔,身后裴思婧和英磊对视。替他掖好被子,玉衡坐在门口阶梯上,思考怎么面对赵远舟他们。
离仑身边什么人都没了。
如果自己还要回到赵远舟身边,那他会很可怜的。
英磊从他后面走过来,坐在旁边,玉衡还没回神,聚精会神盯着手中的叶子。
玉衡侧眸,放下叶子。
“你要告诉他们吗?”
是他抢了空匣子。
英磊缓了缓,才知道玉衡说得是什么,他听到了山洞的话,是有意的,愿意为了离仑。
那个大妖也养过玉衡,他当然不愿意他死。
“月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理解你的。”
玉衡突然不知道面对这种真心,他脸颊埋首在手肘,无力地闭眼。无论有意或者无意,他都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两次,这次是三次。
“你一点都没怪过我吗?”玉衡闷闷地问。
两次都对他起了杀意。
英磊摇头,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那天,玉衡要亲他。
“那,你说的,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英磊纠结起来,他真的不喜欢男人,一想到他会和男人亲吻和做更过分的事情,他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如果,他和月宝那样,好像也可以。
英磊深呼吸,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在一起也很好。
想通了这些,英磊没有什么顾虑,眼睛扑闪。
玉衡没看见,压根不知道英磊说是哪件事,干脆打了个马虎眼,忙活这么久,饭菜是没进一点肚子里。懒得麻烦英磊,用离仑教的法术变成了鸡腿。
吃饱喝足,白帝塔的离仑还没醒,赵远舟和卓翼宸他们却回来了。
卓翼宸打量玉衡,确保身上没有伤口,激动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回来了,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英磊说,你们去追匣子。”
赵远舟眸光微动,玉衡一直垂着睫,推开卓翼宸的手,心虚地找借口,“我没事的,我想去休息。”
对他的疏离,卓翼宸有些愧疚。
玉衡打了个哈欠,去了白帝塔一个普通石室,刚关上门,一只手就从外面伸进来,赵远舟突然出现,脸上笑意盈盈,做作地捂住胸口,“本来不烬木就够我难受了,你还不理我……哎,好痛啊,特别痛。”
他真是戏精,玉衡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就想安静待着。脸上笑容很淡,几乎没有,“那你想怎么办呀?”
赵远舟苦笑,“你理理我好不好?”
玉衡歪头,有点不解,“可是我已经理你了,你还要我怎么办?”他有点疲惫,看赵远舟眉眼的憔悴也无法说什么重话。
“我只是有点累了,想睡会儿。”玉衡说,“我知道你有别的事情要做。”他转身脱掉鞋袜躺在石榻上,拉起被子背对赵远舟。
身后没有动静,玉衡以为他走了,重重叹息一声,沉沉睡去。
他只是想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他没敢睡太久,主要是两个大妖说起话都戳对方肺管子,生怕对方气不死,像小孩子互打。
白帝塔门口,两妖正在下棋,气氛剑拔弩张。
离仑愤恨地开口,“呵呵,朱厌,我曾经想过,与你平手,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却不想你的和平解决,是让我去死……他是你朋友,我曾经也是你朋友。我的命,不是命吗?”
玉衡暗道大事不妙,赵远舟是绝对不会让离仑去死的,这鸡毛怎么回事?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又打起来,玉衡捂住脑袋,差点仰天怒吼,他怎么还不去死啊。
“停下!!”玉衡已经想暴走,他冲过去,也不管不顾四溢攻击的妖气,为了不伤到他,赵远舟和离仑对视间同时收起妖力。
离仑满满嘲讽,“你刚才听见了吗,他的和平解决就是让我去死。”
玉衡面无表情,转头看赵远舟,“你说,真的吗。”
赵远舟嘴硬,“是又怎么样。”
玉衡笑出声,“那你们打吧,都走了我好找我亲娘亲爹去了。”
两人:……
玉衡叹气,眼神晦涩不明,他看赵远舟,“你怎么不告诉他,封印他为了他活下去,能不能不要激怒他了,你告诉他你做了什么,你让他死?真的吗?如果有隐情或者后路,请你告诉他吧。”
两妖一吵架就死人,难保不会误杀他。
他加大音量
“还有你,你杀了那么多人,间接还害死了英招爷爷,赵远舟对你下过死手没有,他要你死你早就死了,还不是包容你,除了你伤害其他人时,赵远舟为了保护同伴才会对你动手,除了说话伤你,没有了是不是,你明白吗?他对自己那么苛责,杀人偿命,要自裁,他把你当成家人,你害死那么多人,他还愿意给你机会,他不想让你死,三万多年,他很珍惜跟你的友情的。”
他们之间是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计较谁付出多少的问题没有意义,三万多年的友情因为三观不合渐行渐远,如果赵远舟早就低头呢?离仑不一定想要这个,他想要的是赵远舟跟他一样厌恶人类,那样的赵远舟还是赵远舟吗?
所以不可能。
但是能少点误会就少点吧。
真鸡毛受不了。
玉衡说完口干舌燥的,看俩没有反应,默默离远一点,“还要打就打吧。”
打完世界太平了,他也清静。
离仑哼一声。
两个妖谁也不低头,好在战火终于平息。玉衡整个人都麻了,留足空间给他们,返回白帝塔内,从文潇口中得知赵远舟留了离仑的槐树根,一直放在他诞生地,只要剥离元神引到上面,百年以后他会重新化形。
“给我吧。”玉衡拿过槐树根。
离仑很惊讶复杂地看着远处的赵远舟,他原以为……
赵远舟摸鼻子,他不想搞得太煽情,玉衡咳嗽着,看了看两人,把槐树根给他,“喏,好好说说吧。”
真是不省心。
玉衡给他们留下单独空间,他抬头,天空万里无云,一百年?百年成形?妖的生命还真是与天同寿,一百年太短,只可以成形,一百年太长,红颜变枯骨。
玉衡心情既沉重又轻松,等自己死了他们应该又会养个人,他想,最好养着小疯子,这样就显得自己是个小棉袄了,他觉得自己又变得恶毒了。
他去到离仑封印地,这里已经不像前些天花团锦簇,枯萎的藤蔓和遍地褐色叶子。
推开了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些小衣服和玩具,坐在床上,他摸摸,咦,没有灰尘。
想着估计不会再回来,玉衡边整理边扔掉自己的东西,回头盯着两个巨大的石像,在下面找了个隐秘地方,拿出匕首刻了几个字。
他心满意足收起利刃,太没素质了这个行为,等一百年后,离仑发现这个,估计能把自己骨头扬了。
那又怎么样,玉衡做了个鬼脸。
要离开的时候,他遇到了在槐江谷的赵远舟,看起来变得更加虚弱了,身形也很单薄。风过都会咳嗽不止,玉衡想过去,又犹豫,站在原地问,“你怎么不多穿点出来,怎么变成这样?”
赵远舟捂住胸口,咳嗽得更加重,“哎,老毛病了……又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什么大事的。”他意有所指,前面的玉衡表情不变。
什么时候的老毛病?也许就是借口吧。可是玉衡不想哄着他了,他走近,嘱咐一句准备走,“那你注意身体。”
“!”赵远舟装都装不下了。
玉衡微微一笑,“那回去看看?”他说完,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传来一阵摔倒的声音,玉衡一震,还是忍不住停步回首,赵远舟手扶着墙壁,微微喘息,见他回头,目露期待。
对视了十多秒,玉衡低眸,手腕的镯子发着光芒。
玉衡上去扶他坐下,把镯子取下,手镯立即变成妖力钻入赵远舟的身体。
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赵远舟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悲伤,“是为了我骗你生气,还是为了我什么都不告诉你生气?如果你想听,我现在可以——”
“没有。”玉衡有些无奈,“乱想什么。”
他现在根本不介意这些事情。
赵远舟唇色苍白,见过玉衡以前为自己着急,现在冷淡的样子就格外刺眼,他心里越来越难受。
玉衡哭笑不得,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真的没有躲你,我只是现在想给你缅怀故人的空间而已。”
“那前几天……”
“我只是有点累。”
他又拿出这个借口。
回去后,白玖已经醒来,文潇身体越来越严重,玉衡看她难受仍旧笑着看他,内疚又痛苦,他看旁边的赵远舟,“你去陪陪文潇。”
她喜欢他,应该很开心的。
玉衡坐在神庙门口,夕阳的光绚丽。
天都传来消息,范瑛失踪,而且城中许多人感染瘟疫。基本上所有百姓都感染了,回到那里,他们找到源头,是一个小男孩,他身侧的香囊的香粉中里有蜚的血,还有五条和白芝夷。
白玖在找医书,赵远舟去了观象台,玉衡独自一人坐在水池边,脑海中上次自己坐在这儿的情形,还是无忧无虑。
他也想帮忙,无奈一身凡体,不给他们添乱都是好的了。
算了,帮不了什么给点情绪价值吧。
他起身去找了白玖,恰好英磊也在,手中是做好的糕点,估计他没想到玉衡突然过来,心虚地想解释什么,玉衡摇摇头,表情很自然。
难以描述现在的心情,他怎么把英磊吓成这这样了。
眼见天黑了,玉衡洗漱完躺在床上,从柜子里找出个枕头抱在怀里。大概一炷香时间,赵远舟推门而入,坐在床沿用手描摹熟睡男人的眉眼。
玉衡睁开眼,眼里是困倦和迷糊。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小臂撑床,脑袋埋进赵远舟怀里。
软软香香的味道安心又舒服,这些天所有郁闷忽然这一刻好像全部瓦解。半晌,他缩回被子,给赵远舟留出位置,往角落移,“你要在这里睡吗?”
赵远舟苦笑,“你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睡觉了?”
玉衡不知道怎么说,“没有。”
这是第二次这样气氛尴尬,赵远舟看了一眼恨不得贴在墙壁的玉衡,上一次是把玉衡带出大荒,他半夜抱着枕头敲门,说害怕自己睡觉。
赵远舟便让他进了屋,也许分开太久,玉衡不敢对他做出太亲密的动作,等到熟睡后,身体自然靠近缠上来,埋首在他胸前,像小时候一样。
空气似乎都没有流动,玉衡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经意般问,“文潇真的没有办法救了吗?”
他从白玖口中得知,她把龙鳞给白玖了,自己身体却中了剧毒。他一开始是讨厌她的,觉得她抢了自己在赵远舟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后来……玉衡觉得自己眼皮很酸。
她很好,她很善良。
他侧躺面对赵远舟,“真的没有办法吗?”
赵远舟也看他,手指轻轻擦他眼角,然后吻在他额头上,“我会想办法的,我答应你,她不会死。”
玉衡放下心来,无端又有些悲凉,能有什么办法?以命换命吗?额头上的唇渐渐滑下,吮过眼睫的泪,还有滚烫的唇。玉衡呼吸都变得急促,他退后一点,离仑是树,留下根还可以重新修炼。
那猴子……
他是活的,总不能把手脚砍下来吧。
玉衡又泄气。
赵远舟低头,表情有些小心翼翼,以为自己行为让他不开心了,“怎么了?”
玉衡终于看他,“我想要离仑的槐树根,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赵远舟顿时满脸失落,酸酸地说,“这个啊……除非,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他坏笑,“你亲我两下,原谅我,我就给你。”
玉衡不说话,孩子气地撇过头。
老不正经的东西。
赵远舟一看有戏,委委屈屈地说,“之前在床上不是叫我**,怎么现在——”
玉衡回想起,耳朵涨红,他没办法反驳确实是自己说的。干脆闭上眼睛,大声道,“你走开!我要睡了。”
赵远舟笑出声,继续说,甚至模仿当时神态语气,时不时低头亲他的耳朵。
这人是疯子吧,绝对是疯子。
玉衡用被子捂住头。
赵远舟一把扯开,把玉衡捞出来。长长的头发挣扎着变得乱糟糟,他随便捋顺一些,坐在床上背靠在枕头上,赵远舟手还半搂着他,昏黄摇曳着烛火,男人神情温柔缱绻。
玉衡默默推开他,换来的却是脸颊的吧唧声。
玉衡捂住脸,“你干嘛。”
赵远舟笑嘻嘻,“你猜。”
玉衡恼羞成怒,“不要。”背对赵远舟,“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他一时口快,垂眸有些害怕,害怕赵远舟真的会走。
明明他可以像以前那样,撒个娇就好了,一切就好了,一股执拗和倔强却让他低不下头,跟赵远舟较劲,跟自己较劲。
眼泪蓄在眼眶,他眨眼,冰冰凉凉的液体滑向下巴。
赵远舟对他的莫名其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叛逆期来了?把人掰过来,就看见一张水亮亮的脸,玉衡已经哭成花猫。
瞪了他几眼,用手心抹掉眼泪,“你给我滚开。”
“怎么了?让我走还哭什么?”赵远舟亲了他一下,心疼地看他。
玉衡吸气,眼泪哗哗流,“我现在要你走,你听见没有。”
“走?我走了啊?”赵远舟抓脑袋,决定去找文潇取取经。脚还没迈出几步,偷偷回过头,玉衡眼眶都是泪,眉眼都哭红了,默默往下滴,嘴唇通红。
怎么比小孩子时候还小孩子了。
赵远舟走到门口,还贴心关上门。
玉衡视线彻底被雾气充满,他伸手,把被子盖在头上啜泣。他再也不想见到赵远舟了,要死就快点死啊……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他真的很讨厌赵远舟。
一阵食物的香气过来,玉衡用双手揉眼睛,隔着薄毯看到一个影子,赵远舟不说话,慢慢蹲下,掀开一角,探头进去,“饿了没?”
玉衡哼声,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被子里空气不流通,他憋得喘不过气,又睁大眼睛剜了一眼赵远舟,把被子扯下,大口呼吸起来。
赵远舟笑容狡黠,“玉衡,你吃不吃?”他故意把食物在他面前转一圈,“可惜咯,这可是我专门给某个正在生气的人做的。”
玉衡很有骨气,故意气他,“不吃,谁知道你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赵远舟:?
他噗嗤一笑,贼兮兮地凑到玉衡耳边,“好聪明,我里面放了很多春药。”
玉衡猛地睁圆眼睛。
基本上他不会怀疑赵远舟的话,某个程度,赵远舟和离仑都是疯子,不过一个是明疯一个暗疯。
还有……玉衡觉得自己已疯。
话都不利索了,“你!”
赵远舟得逞,笑得好看,把盘子放在旁边,坐到玉衡面前,语气委屈得不行,“你什么你,你不理我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这几天我都生病了。”
玉衡冷漠脸。
赵远舟一直看着他,控诉的样子活像面对出轨的丈夫。
玉衡咬咬牙,想当场就走又狠不下心,随即破罐子破摔,应了他的意,僵硬地问,“什么病啊。”
赵远舟忍不住笑了,迅速握住玉衡的手放在胸前,深情款款,“相思病。”
玉衡迎上赵远舟的眼睛,对方瞳孔里全是自己的糟糕的样子,凝望不知道多久,他呼吸都在痛,听见赵远舟又无奈地说,“怎么又哭了?”
玉衡靠在他怀里,在这个大妖心里,自己一定是和文潇一样,天真善良。不是,只有自己知道,那些曾经做过的坏事和恶毒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他再也不想在赵远舟面前装下去了,那头野兽迫不及待想要撕扯出来,狰狞地和赵远舟挑衅:看吧,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这样的我呢。
玉衡有些崩溃,他怎么会在赵远舟面前变成这样。
他浑身都在抖,手紧紧抱住赵远舟的背。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也不会瞒你,什么都跟你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赵远舟恳切地说,他知道玉衡的脾性,可那时候只想逗逗他,想看看他为自己着急,担心。
玉衡推开他
“走开,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知道你养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应该知道什么?”
玉衡不说话,眼神自嘲。
赵远舟给他擦眼泪,“怎么又不说话。”
玉衡打掉他的手,倔强地不看他。赵远舟棘手得很,从小到大最喜欢和他生气,也同样黏着他,赵婉儿说可能是他心底觉得最亲近。
“我去给你拿点水?”
“不要。”
“那要我怎么样?怎么越长大越别扭。”赵远舟笑着说,玉衡看过来,哼声低头。眼看把人又惹哭,他慌乱抱住玉衡,“好了好了。”
玉衡缓了缓情绪,脑袋蹭赵远舟的脖子。心情也慢慢好起来,伸手揪住他衣角扯。
他想起一件事,退后盯着赵远舟的脸。
不知道他神识里面是什么样子?跟离仑一样是个荒芜之地吗。
“我想进入你的神识。”
赵远舟愣住,坏笑,“这么着急?你还没回答我,原不原谅我。”他主动脱去外衣。
“没有生气。”玉衡辩解,脸也有点红,“我只是想看看里面长什么样子,你这么虚弱,你……”他准备下床,“我……我去找英磊玩。”
没有妖力跟凡人无异,赵远舟不觉得自己就跟瓷娃娃似的,他把住玉衡手腕,把床幔一放。
“在我面前你还要去找别的男人?”赵远舟嗔怪地扑倒他,低头吻住他,“担心我的话就轻点。”
细细碎碎的吻流连到脖颈,玉衡剥身上人的衣服。
赵远舟一向骚话连篇,也许是太久没有没有做过亲昵行为,今晚很是热情,花样尤其多。后果就是求饶也不行了,房间蜡烛燃了一根又一根,巨大交缠的影子映在床幔上。
“你还觉得我喜欢谁?!我可是大荒最厉害……玉衡!”
“我可能上辈子就喜欢你了……好吧好吧……大概十多年前?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哈哈,上上辈子?!”
“我从你小时候就喜欢你了?呸呸呸,我又不是变态……腿要折了,玉衡你个*****”
“还生气?*******”
公鸡打鸣时,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头埋在柔软被褥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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