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日渐迈入衰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扶手,眼里的狐疑乍现。
不时,他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等待对方接通。
“斯宾塞老师?”对方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迟缓的疑惑,“您怎么打来了?”
“来看看我最能干的学生最近怎么样了。”男人笑笑,手指依旧敲打。
那边的人在电话里客套了几句,随后像是知道他打过来的真实原因,话题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正事上。
“您是来问威斯克先生的事情的吧?”
“当然,他也很重要。”男人浅笑了声,“孩子们的筛选基本都进入了尾声,我想知道他在你那怎么样了,莱德。”
莱德负责人沉默了两三秒,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装傻下去:“我很难说,他现在的情况不好。我们在尽全力维持他的生理机能。但您知道,病毒的融合本就是一件很看中运气的事。”
“这我当然知道。”
“如果您很在意,我们可以强行叫醒他,打一针肾上腺素什么的,让他跟您通个电话,不过那样的话可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荷,我觉得……还是得看他的能力。”
斯宾塞敲击的手指顿了顿,他把电话换了只耳朵,呼出一口气,说:“不用了。”
几秒后他接着说道:“先不说他的事情了,听天由命吧。我要跟你说的是之前说过的事情,博肯家的孩子被送到马库斯手下当他的学生了,所以他们会一起来研究所参观,然后就任干部培养基地。”
“什、什么?”负责人的声音变得起伏不定,“不是说两月后才来吗?”
“什么事情都抵不过时间,莱德,我们不能拖。完善人类的未来本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不是吗?”斯宾塞态度强硬,很快又缓和说道,“而且别忘了,你还有需要去做的重要事情。你不想得到提升更高的机会吗?”
但那不意味着我就得把研究所的成果拱手让人!负责人心里叫苦,可他没办法再让自己透露些不情愿的想法,他已经让老师察觉出异样了,但还不到最严重的时候。
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陷入椅子后背,死死盯着墙面不语。
27.
洋馆之内的隔断石库,小孩静静地看着从卧室收纳橱偷偷拿来的书籍,讲述寄生虫的百科大全,他看得津津有味。
“恭喜你,”旋刃的声音突然冒出,“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阿尔伯特心说有坏消息为什么要恭喜?他头也不抬地问:“什么?”
“好消息是那个能拯救你于水火的人过几天会提前过来,算下来提前了将近一个月。”旋刃直说道,“到时候你就不用再忍受这么糟糕的环境了。”
阿尔伯特:“坏消息?”
“坏消息嘛,他们调来了一批更专业的安保人员,一些退役军人,比巡逻队要更精明,”旋刃依旧直说,“他们带来了红外线扫描和声波探测器,最晚明天下午开始就要进行一场更细致的地毯式搜寻。”
小孩倏地把书合上,站起身盯着他,脸上的焦急一览无余。
旋刃眨巴眨巴眼:“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刚刚监听到。”
“马库斯会提前来……”阿尔伯特的大脑转得很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莱德急着找到我的尸体,毕竟已经过去几周了,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
他蓦地了然:“是斯宾塞在施压。”
“斯宾塞?是你说的那个老师?”
“……严格来说不算老师,”意识到自己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阿尔伯特的眉心跳了跳,“是我的上级,命令我来进修的高层。”
“喔,那看来他同样也是调离负责人的主使。”旋刃眯着眼说,“他好像在乎你,又好像不在乎。地球人做事都这么疯狂吗?连幼崽的死活都不在乎?”
即便阿尔伯特只有十一岁,他也知道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去尝试与病毒融合的。这本身就是个筛选,将他们和普通的候选人区分开的残酷计划。
但他也可以利用这部分,只要他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起来——从“死而复生”开始,他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理由。
“你有什么想法?”旋刃问,“我还没想到什么好主意,难道只能让你偷偷藏在树林里?”
“不,我已经想好了……”他对旋刃说,“需要反抗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28.
这果然不是个轻松活,新来的安保人员心想。但它的工作强度也能匹配得上它丰厚的薪水,所以无论怎样,这几天的搜寻工作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此彰显他对这份工作的尽职尽业和职业素养。
让他打起精神的不只有内心的敬业精神,还有站在背后亲自坐镇的研究所主要负责人——莱德·斯特。
“记住,不要碰那些机关,他们大部分不是供电型的。”负责人再次强调,“在贴近后层部分多关注热感应,那里的墙面最薄。”
“收到。”
脚步声层层叠叠,人影和照明进进出出。和监控室内的人一起平静注视的还有藏在幕布之后的生物。他看得出这回的搜查要比前一次专业有序的多。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天罗密布的蛛丝网正在悄然降落,他们带的武器不多,很显然负责人告诉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找出”而不是“杀死”。
手握机关地图的搜寻者将每一处可能藏匿的死角都摸了个干干净净。他们锤开薄墙,搜寻更加隐秘的甬道。最接近的时候,强壮的成年人们只离阿尔伯特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密道的地图在负责人手中也有一份,如今他为了以防万一全部交给了部下,搜寻到小孩所处的位置是迟早的事。
就算现在从地下通道离开也为时已晚。旋刃看了眼时不时会带来食物的石台房间,希望女孩别傻傻地和这些人对上。
“他们就快找到了。”旋刃回到男孩所在的位置,低头看他,“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阿尔伯特?”
男孩靠在门旁半蹲,一言不发。
29.
废弃喷泉的是有监控的,只不过作为只有一条路进入的房间,这里的视角总是容易令人遗忘。旋刃篡改过监控系统的所有画面,为了防止被发现异常,他一直坚持到搜寻工作开始才放开了监控室的控制权。
所以眼下唯一还在“工作”的修改画面,只有喷泉池这边的一条。
“还有十五秒,”楼梯上愈发接近的脚步声像倒计时的危险警告,“我要开放真实画面了。”
男孩最后确认了使用过的物品不会被人发现后,终于起身跑去了另一道出口旁,脚步停在了那。
“阿尔伯特?你得走了,愣着干什么?”
旋刃的视角只能看到小孩背对着他,直勾勾望着十米开外的楼梯道。
终于,一个男人抵达了废弃喷泉处的平台,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小孩,发出了“啊”的疑惑声。
阿尔伯特转身就跑。
“老大?我好像找到人了,”身后传来男人反应过来的声音,“就在我现在这里,我看看,下喷泉池入口——就在这,他跑走了!”
急促的脚步开始一个接一个往下涌,负责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十秒钟前,他们按照搜寻小队所在的方位调出监控,但直到对方发出报告也没看到人影,这时候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像是发现了什么,急中生智般开始移动监控器的视角——他们才发现由于位置和石柱的遮挡,有足足一大片区域没能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赶紧捉住他!”负责人拿起对讲机大吼,“后面几间房都是死路,他绝不能逃出洋馆。快!!”
搜寻人员冲入一个个需要向下和转弯的拐道,在逼仄的环境下用手电筒照明道路,这里比洋馆主室要昏暗得多,路也更难走,就像没有完成正式修建,成为了被抛弃的那一部分。
小孩的灵活让他们很长时间都没能再找到人,可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又总能听到些动静然后继续找到人逃跑的那条路。他们花了好些时间才走出又一处楼梯间,见到了那块光滑、被地下水的水滴冲洗的石板。
——以及一个明显身高不符,骨架崎岖诡异的陌生背影。
“是那女孩!”监控室内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前些日子巡逻队的人一直在捕捉她,我们发现她很久了,但一直都抓不到。每当要靠近的时候,她就会钻进洋馆外的树林部分。”
“那个逃出去的实验体?”负责人的嘴拉成了一条直线,“我以为她早就死了。为什么不上报给我?”
工作人员哆嗦了一下:“我们有汇报给您,但您说目前对她的研究不是最重要的,您当时手头上有个很关键的人物。而且……我们好像有几周没见到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威斯克先生有关。”
这听起来简直如出一撤。他“以为”的事情都出现了意外,想等男孩死去却发现人还活着,想等工作结束再去捕捉逃跑的实验体结果拖到了现在——计划外的分枝让他感到焦躁。但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先把她抓住,”他下令道,“其余的人继续往下搜寻。”
如往常一样,所有人都对他的命令恭顺不已。
但几十秒后。
他没有想到,出乎意料之外的惨状,就这么开玩笑般突如其来地降临在这间密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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