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克劳斯II(上)
克劳斯已经长大了,他早就不再像个小孩那样渴望父亲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从未幻想过拥有父亲会是什么样子。
在得知父亲的劣迹之前,他曾想象母亲工作时有人能陪着他,他不用一个人在医务室待着。
他曾想象,夏天的时候,在后花园里,像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那样学会飞翔。
他甚至曾想象,他能像阿布拉克萨斯那样,寒假时可以回家,然后再带着奢侈的礼物回学校。
克劳斯拼凑出了一幅生动的画面,里面是那个他不需要的父亲:他事业有成、富有爱心、精力充沛、对他爱护备至。他会教他一些他这个年纪不该知道的咒语,他会在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给他额外的零花钱,他会是搭配严厉的慈爱父亲。
但那天晚上克劳斯在客厅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和他的那些想象一点不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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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大喊大叫的,妈妈哭了,而那个所谓的父亲试图让他们俩都平静下来,但他之后也没走。
第二天早上,克劳斯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前一晚他气冲冲地回了房间,连晚饭都没吃。下楼后,他发现妈妈在沙发上睡着了,而那个男人正在厨房里烤着面包,煮着咖啡,好像这房子是他家似得。
克劳斯不情愿地接过了他递来的烤面包片,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另一方面是因为如果这个人真是他的父亲,那就意味着他是个杀人犯。当然,对一个杀人犯说让他把烤面包片随便放那,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谢谢。”克劳斯接过盘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盘子里叠着几片涂了果酱的烤面包。果酱不是他的最爱,但他想还是凑合着吃吧。
“不客气。”里德尔微笑着说道,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那杯咖啡。“你母亲喝咖啡一般喜欢加什么?”
克劳斯耸了耸肩,咬了一大口烤面包。
“你不知道?”
“她通常都是自己做的。”克劳斯告诉他。
里德尔对此未置一词,只是加了一点牛奶。
克劳斯看着他这么做,又咬了一口。“行吧,祝你好运。”他哼了一声,然后端着他的烤面包片回自己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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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最初的日子,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克劳斯的意料,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一整天都躲在楼上,直到天色渐暗,他才出来吃晚饭,里德尔却还没走。
他杀了两个人,还涉嫌企图谋杀她,然而,第二天晚上过去了,天亮了,妈妈还是没把他赶走,这让人觉得他可能会一直住下去。
克劳斯就是搞不懂她为什么允许他和他们待在一起,这本身已经够让人困惑的了,而且很快他就发现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发生。这很奇怪,家里有种压抑的紧张感,夹在他们中间让克劳斯觉得很不自在。
最近的情况让克劳斯不知该如何看待他。在最初的那几天里,父亲在家里的大多时候都很安静,不疏远也不亲近。他给了克劳斯空间,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温柔;尽管克劳斯和妈妈都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继续为他们做饭,早餐、午餐和晚餐;而且他似乎特别关心妈妈,给她揉肩,轻柔地抚摸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与此同时,妈妈明显变得紧张不安、心神不宁,他给她做的东西她一口都不肯吃。她还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克劳斯,似乎一刻也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可这让克劳斯很不自在,因为他现在不想和她说话。
她又在父亲的事上对他撒谎了,即便他们在医务室里大吵了一架,她还是在撒谎。因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如果父亲死的时候她真的在场,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根本没死呢。
她一次又一次地撒谎,她一直这样骗他,骗了他一辈子。她故意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就算他父亲是个凶手。什么样的妈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但现在,他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始终挥之不去,让他夜不能寐,那就是,他的父亲是杀人犯,母亲是惯骗。
那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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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父亲的第三个晚上,客厅对他们三人来说显得太小了。
克劳斯觉得自己不能再躲在房间里了,于是拿着已经完成的魔咒作业走了出来,还故意做些无谓的改动,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忙活。他对妈妈气愤到了极点,简直无法思考,但他也不想让妈妈单独和一个她声称曾试图杀她的人待在一起。
于是,他就那样坐着,假装在做作业,时不时地留意着父亲,以防他做出什么举动,同时也在观察他,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看起来不像个杀人犯,行为举止也不像。
他仪表堂堂,衣着得体。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材不错,还有些和克劳斯一样曾被人称赞过的特征——棕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他沉着冷静,举止得体。一点也不慌乱,不像妈妈那样。
不过,和他以及妈妈一样,他似乎也很爱读书。据他所知,里德尔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楼上的书房待着,就是在现在这个靠近壁炉的扶手椅里坐着。
他把当天的报纸摊开放在腿上,默默地读着,看上去十分放松,眼睛快速地扫过封面。他的眼睛一点也不红。
与此同时,妈妈在旁边徘徊。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但克劳斯怀疑她根本没在看,因为她正沿着沙发在他身后来回踱步。
虽然父亲可能没注意到克劳斯一直在盯着他看,但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母亲在屋里踱来踱去。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看书,时不时地舔舔拇指翻过一页。父亲看上去完全放松,仿佛对屋子里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毫无察觉。
但是,克劳斯却没法这样悠闲自得,他显然没有继承到父亲的耐心,没过多久他就爆发了:“你非得在那儿走吗?!”
妈妈突然停住了。
“什么?”她轻声说道。
克劳斯生气地哼了一声:“我正努力集中注意呢,你在地板上走的声音太让人分心了。你就不能到外面去吗?外面有的是地方。”他告诉她。
坐他对面的父亲抬起了头,他放下报纸,翘起二郎腿:“赫敏,你为什么不去透透气呢?”里德尔温和地提议道,“你看起来需要点新鲜空气。我可以留在这儿,看着克劳斯。”
克劳斯注视着母亲,只见她紧咬着牙关,双手绞在一起。她冲父亲皱了皱眉,但只是一瞬间,她就注意到克劳斯在看她。
然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把扶手椅上。
“我在这儿挺好的。”她有气无力地说。
她听起来状态不佳,但她向来爱说谎,所以克劳斯只是翻了个白眼,没去追问她。
他转身又去摆弄自己的论文,可当他再次抬头偷看父亲时,却发现父亲正盯着他。他们的目光只交汇了片刻,克劳斯或许看错了,但父亲的眼神似乎有些生气。
这让他觉得不安,也正是那时,克劳斯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父亲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他。
但克劳斯无所谓,因为他也不怎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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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父亲相处了短短四天之后,妈妈告诉他,她急需外出工作,去帮迪佩特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她会把他留在家里,和新爸爸一起。
克劳斯想离妈妈远远的,他还在生她的气,几乎都不愿看她一眼,可……他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个杀人犯。
这就是玩忽职守。
而且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因为早上她还没出发的时候,他下楼吃早餐,她把他堵在厨房里,强行给了他一个霸道的拥抱。克劳斯没有回抱她,但这并没有让她退缩,她紧紧地抱着他。
“我爱你。”她轻声说,声音小得他几乎听不见。
克劳斯哼了一声。
她在他头发上轻轻一吻:“注意安全。”
克劳斯又是一声咕哝。
“我是认真的。我走后你要听你父亲的话。明白吗?”
克劳斯没有回答,她便紧逼道:“你尽管生我的气好了,但你得答应我,别跟你父亲作对。”
“嗯——行吧,”他不耐烦地咕哝着,说的他好像要激怒里德尔似得,“随便啦。”
妈妈向后靠了靠,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像小时候那样轻抚着他的脸颊,哎呀,她看上去好像又要哭了。
“我很快就回来,”她轻声说,“我保证。”
“如果你不想走,”克劳斯闷闷不乐地嘟囔道,“那你就别去了。”
她抽了抽鼻子,然后让他擦了擦她鼻子下面。“我必须得走,”她告诉他,微微摇了摇头,“一切都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她说这话时有点像自言自语,克劳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没事的。”他应道。
但说真的,她的紧张情绪开始让他也感到紧张不安,当她去拿自己的东西时,他差点就拉住她好好地抱一抱了。
但他没有。
克劳斯跟着她走到门口,里德尔正在那里等着,妈妈轻声说:“我想我该走了。”
“别担心,”他父亲对她说道,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还把手搭在了克劳斯的肩上,“我们会好好的。对吧,克劳斯?”
克劳斯看了看里德尔还有他搭载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妈妈说过别惹他,所以克劳斯咬紧牙关忍住没把他甩开,僵硬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妈妈抿紧了嘴唇,看上去完全不相信。
尽管她似乎仍心存疑虑,但她还是离开了他们,克劳斯朝她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手,她正走向屋前花园。她回以一个小小的、不太确定的微笑,然后原地转了个身,就不见了。
他父亲放开了他,手腕一抖,把门在她身后关上了,房子顿时安静下来。
里德尔低头看着他。克劳斯回瞪着他。
克劳斯安慰自己,他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如果他打算伤害他们,第一天晚上就动手了。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他还是往后退了一小步。
“现在怎么办?”克劳斯问道,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默。
他父亲叹了口气,“……你去玩你的玩具或者干点别的吧。”他建议道,然后摆摆手,不耐烦地打发他走,转身朝楼梯走去。
克劳斯皱起了眉头。他八岁以后就没再玩过玩具了,虽说他觉得妈妈说得有道理,对里德尔确实得小心提防,但至少现在他总算摆脱她的唠叨了。
他可能是个杀人犯……但他还是想认识一下他,而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克劳斯跟在他后面。
“你要去哪儿?”他问,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
“我有工作要做。”
“我跟你一起。”克劳斯决定道。多年来,他一直陪着妈妈干活,他并不介意。
里德尔又叹了口气,但克劳斯并未因此而退缩。“那你都做些什么工作?”他问道,实在猜不出什么地方会雇用一个杀人犯。
“我管理人。”
哦。经理。这意味着他是个领导。
“多少人?”
“四十个左右。”
四十个。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的父亲是魔法部法律执法部门的副司长,手下有上百号人。他们一有机会就吹这事,虽说四十离一百还差得远,但也不错。
克劳斯一直跟着他上了楼,到了楼上,他问道:“你的眼睛真的是红色的吗?”
里德尔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盯着他。他眨了眨眼。他的眼睛显然是棕色的。“你从哪儿听说的?”
“你知道吗,学校里的孩子还在谈论你呢,”克劳斯说,“他们说你以前生气的时候,眼睛里会闪红光。”
里德尔的嘴角上扬,但还算不上是笑。“它们现在闪红光吗?”
克劳斯翻了个白眼,尽管他本该听妈妈的话不惹父亲,但他还是嘟囔道:“没想到你这么敏感。”
他父亲看上去并不满意。“去找点事儿做,”他再次说道,这次语气更坚决了,“最好是在外面。”
说完,里德尔走进了图书馆,然后在克劳斯跟进去之前关上了门。
克劳斯皱着眉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天哪。他比妈妈还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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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个骗子,尽管他还在生她的气,但克劳斯真的开始希望她赶紧回家了。
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回来了。虽然他知道迪佩特年事已高,要求又多,有时说起话来会没完没了,但他没想到她会离开一整晚,而且她以前从来没有离开他这么久过。
这意味着他又得和里德尔一起吃尴尬的早餐了,不过……他的厨艺还不错。比妈妈的强。
观察了他几天之后,克劳斯开始习惯他在自己身边,也摸清了他的行事规律。
他做事一丝不苟。吃饭时,他总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旁,举止得体,这是妈妈多年来一直努力要求他的;吃完饭,他总是马上收拾干净;他的书本总是放得整整齐齐,家里的一切也都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他有着完美主义者的风格。
每当克劳斯抱怨做家务,比如洗碗、收拾衣服、打扫房间时,妈妈就会强调他得学会自己动手做事,那很重要,说他不能总是指望她用魔法帮他。但里德尔似乎并不认同她的观点,他用起魔法来非常强势、毫不手软,而且他都是徒手施法,不需要魔杖,就只用这儿挥挥手,那儿动动手指。
妈妈则更依赖她的魔杖,而如今他见识了爸爸的无杖魔法是多么的轻而易举,于是他决定回学校后也好好练练,诺特肯定防不胜防。
克劳斯从来不喜欢安安静静地吃饭。他不喜欢咀嚼时发出湿漉漉的声音,也不喜欢餐具磕碰牙齿的叮当声,所以每吃几口,他就试图找些话题来聊。然而,问题在于,他对里德尔了解得实在太少,以至于他只能想到问一件事。
“那你现在还有麻烦吗?”他隔着桌子问道。
里德尔坐在他对面,从当天早上的《预言家日报》中抬起头来,扬起了眉毛。虽然妈妈常常看不了一半就气呼呼地把报纸扔掉,但他似乎挺喜欢看的。
“就是……你知道的,”克劳斯补充道,以作说明。“就是那些人……多年前的那些人。”他忍住没说,就是你杀的那些人。
他父亲嘴里塞满了煎饼,他慢慢地吃完才开口说道:“这得看你怎么定义麻烦。”说完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那盘食物上。
“但你现在……要和我们一起住了?”克劳斯追问道。
“嗯。”他父亲含糊地应了一声。
“住多久?”
“想住多久住多久。”
“那妈妈同意吗?”
“同意。”
"...不会有人……找你吗?”
“不会。”
克劳斯的眼睛眯了起来。"...但你和妈妈不会……复合吧。对吧?”
他父亲耸了耸肩。
呃。跟他的谈话几乎比跟奥利弗的还糟糕,早餐的气氛又沉闷下来,克劳斯绞尽脑汁想别的能聊的话题。还有什么可聊的呢?他在霍格沃茨教过书,可以问问这个,但这个话题可能跟谋杀案太接近了。他毕业时成绩几乎全优,可克劳斯并不需要学习建议。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哦。
“妈妈说你会黑魔法。”
啊。这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目光猛地又抬了起来:“是吗?”
“是啊,”克劳斯大胆地说,“那么,你会吗?”
他停了下来,缓缓地抿了一口咖啡,强忍着笑意。
“也许吧。”他终于说道。
克劳斯放下叉子:“你能不能……也许……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给我演示几个?”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想起罗道夫斯和阿布拉克萨斯过去在斯拉格霍恩办公室里向那群学生吹嘘的样子。也许如果他也懂一些黑魔法,就能解决他的“泥巴种”问题,让诺特和其他人不再找他的麻烦。
他父亲看上去如果不是那么惊讶,他早就笑出声来了。“哦,不行,”他说,“要是我那么做了,你妈妈准会活剥了我的皮。”
克劳斯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妈妈只是脾气暴躁,但她不会真的伤害别人。”
里德尔大笑起来,仿佛他知道什么克劳斯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了?”克劳斯说道。
“这我可说不准,”他说道,又抿了一口咖啡,“我可不想惹你母亲不高兴。”
“你说的好像你怕她似的。”
“我是怕。”他简单地说道。
克劳斯笑了,但他父亲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
“你要是跟我在一起,她就不会伤害你。”克劳斯对他说。
他本是说着玩的,但不确定父亲是不是听懂了,因为父亲没有笑。父亲只是喝完了剩下的咖啡,从椅子上起身,往厨房走去,经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指望你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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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直到第二天才回来——她离开整整两天了。
克劳斯一整天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里能清楚看到前门。他可不是在等她。他真没等她。他只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而已。
天色已晚,她仍没回来,克劳斯只好放弃,他刚换好衣服爬上床,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妈妈自己开门进来了。
“嗨,”她向他打招呼道,“我没吵醒你吧?”
克劳斯坐起身来,打开台灯。“没有,我一直醒着。”他说道,但他注意到她的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克劳斯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了:“怎么了?你的旅行怎么样?”
妈妈悲伤地笑了笑,然后在床尾坐了下来,克劳斯挪了挪身子,给她腾出更多地方。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她对他说,“你怎么样?你们都还好吧?”
“是啊,很好。我跟你说过我会没事的。发生什么事了?”他又问了一遍。
妈妈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我……我想告诉你……这学期我决定不跟你一起回霍格沃茨了。”
克劳斯的思绪戛然而止。这…这并非他所期待的。
没错,他还在生她的气,没错,他还是不太想理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希望她离开。
“什么?”他说,“为什么?”
“我……我得在这儿跟你父亲把一些事情解决清楚,”她说道,仿佛这是她抛下他的合理解释,“有些事在城堡里没法办。不过别担心,你随时都可以给我写信,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事都行。我随时都能收到你的信。”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克劳斯——”
“所以,怎么着,现在他一出现,你就打算跟他走,而不是跟我了?”
“那——”妈妈突然停住了,哎呀,糟糕,她的眼睛又开始发红了:“不是那样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为什么?我们在霍格沃茨待了这么久!你不在那里,一切都不一样了——”克劳斯及时止住了自己,差点就要变得伤感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亲爱的,”她说道,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但求你了,这次这么做是为了你好。相信我。”
他咬紧牙关。他想叫她滚出去,冲她大喊他再也不相信她了,和她说,她带里德尔回家毁了一切。但她看上去那么悲伤,他只好强忍住没说,而当她紧紧地、窒息地抱住他时,克劳斯只是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我多希望能跟你一起回霍格沃茨。比什么都想,我会想你的,”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非常非常想。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他咕哝地说道,声音被她的套头衫捂得闷闷的。
“我会每天给你写信。”
他哼了一声。
“我会把你喜欢的薯片寄给你。”
"...麻瓜的那种?”
“嗯。”
“……谢谢。我很乐意。”
妈妈叹了口气,克劳斯也彻底放松下来,投入了她的怀抱。他还在生她的气……但自从上次跟她好好拥抱以来,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他可以享受她的拥抱,同时生她的气。
“……妈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嗯?”
“不是因为……”这个念头一直困扰着他,可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不是因为他,对吧?我爸爸?”
“克劳斯——”
“我是说——我知道你说过你得把一些事情处理好,但他……他没逼你留在这儿吧?”
“不是的,亲爱的,”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同时把他的头搂得更紧了些,“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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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斯的想法完全没错。霍格沃茨没有了妈妈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比以往更加孤寂,更糟糕的是,达莉亚也不愿意跟他来。从他们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闷闷不乐,死活不肯离开他的宿舍,饭量也减了一半,偶尔跟他说话,也只是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想回“主人”那里去。
小叛徒。
但至少妈妈信守了诺言,她几乎每天都给他写上一尺长的信,像往常一样对他唠叨个没完,只是少了她亲自在身边带来的那种慰藉。
他讨厌写信,而他父亲呢,一次信也没写过。
与此同时,克劳斯咒骂着那顶该死的破帽子,把他分错了学院,因为诺特、塞尔温还有拉巴斯坦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更过分的是,现在他再也不能跑去找他的“泥巴种妈妈”了。克劳斯身材瘦削,动作敏捷,已经很擅长在走廊里躲避他们的咒语,也能预料到他们在他床上和宿舍浴室里设下的陷阱。他甚至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嘲弄,以至于有一个星期六,当他在院子里听到有人喊“泥巴种在哪儿?”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就伸长了脖子。
为了消磨时间,也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诺特的攻击目标,克劳斯花了太多时间重新翻阅他父亲那起“事件”的记录,旧报纸上的文章、公开的法庭记录,任何他能弄到手的东西。
那天晚上,母亲向他苦苦哀求,信誓旦旦地说她真的以为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些话肯定是谎话——肯定是——可就是……就是说不通。报道上明明写着父亲已经死了,他的遗体已被从城堡运走火化了,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他没有跟霍格沃茨的任何人提起过父亲,就连斯拉格霍恩也没说。
妈妈在信中也从未提及过他,克劳斯渐渐开始觉得也许自己弄错了,里德尔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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